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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银丝彩缎

作者:末日午夜失眠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厨房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带着一股辛辣劲儿,烟火气十足。


    看到他的到来,银丹弯弯眼睛调侃道:“来帮忙吗?不错呀方大哥,眼里有活嘛。”


    方寻真没回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着边上的小马扎坐那儿,开始接过烧火的工作。


    明亮的,如太阳一般,顺着柴火迸发出火舌与火星,噼里啪啦作响,仿佛酝酿着一场爆发。灼热,又被火光催生的热气炽烤着躯体,他感到身体暖洋洋的。


    蔬菜,肉类,各种香味被炙烤,辣椒辛香呛人的味道无孔不入,勾起人心里的馋虫。


    当方寻真心里还在默默地对“美味佳肴”吞口水时,抡着木铲的银丹突然开口了。


    “今天是四月一了,再过四天,就是寨子里很重要的一个节日——银玉节。”


    方寻真从火光中回过神,“那难怪啊,最近上街总看到卖各种鲜花和银器首饰的小贩,大家都在买,这大抵也是节日习俗吧?”


    银丹给锅盖上大木盖子,才回话道:“对,四月五银玉节,要在万蝶谷祭祖祭神呢,这也是整个春天里最重要的节日了。”


    “我能参加吗?”方寻真好奇地问。


    银丹一脸骄傲地拍拍肩膀,“哼哼,本蛊女说你能去你就能去。”


    “蛊女又是什么?”


    “要解释的话……大概算这一方村寨的圣女吧?谁知道呢,反正就是在银玉节上要跳祝神舞,主持整个节日……那时候真是忙得很嘞,幸好今年其他人早早地把大部分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方寻真不由错愕地看向银丹,这样一听,虽然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蛊女”这个身份明显意义重大。


    他继续添一把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干点轻松活还是可以的吧?”


    “行哦。”银丹随口答应,偷偷翘起小猫嘴喃喃自语道:“让我想想……把你送到飞歌家里去帮她编花彩算了。”


    她的话完全被火星四溅的声音给盖了过去,两人继续和谐地完成了午饭的配合,又将厨房里的热闹带回了餐桌上。


    三个人倒是生活得没什么规矩,就连吃饭方寻真也不忘说些俏皮话来活跃气氛,一顿饭吃得热火朝天,又不免聊到了即将到来的银玉节。


    祝长生咽下勺里的汤,感叹道:“感觉也没过多久,一晃眼又到这个时候了……”


    银丹碰了碰他的手,接着说:“今年春天可美了,阿兄这次一定要去万蝶谷看看呢。”


    她满含请求与期待的眼神热烈到无法忽视,哪怕祝长生真的不太爱出门,他也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银丹的那句话。


    “好。”


    ——因为今年的春天,真的很美呀,阿兄。


    桃红蝶舞,春水静流,月色皎洁柔亮,阳光温暖细腻。


    似是上天赐他一场永生难忘的奇遇,恰好最在乎的人也在身旁。


    少女听到满意的答案也露出笑容,到那个时候,她一定也会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一遍一遍,为阿兄祈福。


    你说,岁月会愿意再为我们停留一段时间吗?


    ……


    银玉节,举办于万蝶谷的祭祀节日。


    四月五,万蝶出。


    银玉节常规是每三年一次,寨民都会穿上最隆重的传统服饰,戴上各种庄重华丽的银器饰品以博得神明与先祖英灵之喜悦,同时佐以不同的时令鲜花作为点缀,特别是年轻男女更会如此。


    众人将奔赴万蝶谷观看仪式,而祭祀仪式一般以村寨之长主持,极少数存在“蛊女”的村寨由则由蛊女主持,流程也会有差异。


    当天,能观赏到千万只蝴蝶汇与谷中的美丽奇观,是一年中最重要节日之一。


    银玉节需要很多手工艺品,比如银器、玉器、银丝彩缎和缠花,大部分用于装饰。


    不过这个节日对于杨飞歌而言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特殊,因为她爹恰好就是寨子里最好的银匠。杨飞歌的亲哥哥也承了这门手艺,而她从懂事起就开始和娘一起负责编织银玉节需要的银丝彩缎,每到这个时节,她们一家真是忙得团团转。


    饭后,银丹领着方寻真敲开了杨飞歌的家门。


    杨飞歌看着大小二人,疑惑地站在门口:“银丹?怎么这时候来了,怎么现在都不爱打声招呼就来了,是还需要什么吗?”


    银丹憋着笑,回她:“没有没有,我只是看你忙呢,给你找了个帮手——来看!这就是方寻真方大哥!”


    银丹捞着身后的方寻真就把他往杨飞歌面前怼,方寻真只好乖巧地眨眨眼,“姑娘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唤我……”


    “我叫杨飞歌。”


    “那,杨姑娘好。”


    杨飞歌与方寻真大眼瞪小眼,她顿感有些头疼,银丹这是要干什么呢?


    银丹从方寻真身后一侧又窜出来,拉着杨飞歌的手臂晃了晃,“人就交给你了哦飞歌,我回去陪阿兄嘞。”


    杨飞歌一看到银丹撒娇就头疼,这往往意味着她又要暗戳戳搞点事了。


    银丹又摇了摇。


    ……算了,就这样吧,能有什么大事。


    “行。”


    杨飞歌一松口,银丹就毫无留恋地走了,徒留剩下的两人原地凌乱。


    “请进吧,我和银丹同岁,那便和她一样,也叫你一声方大哥。”


    杨飞歌敞开门让他进来,一边带路一边思索——这人大病未愈,不能干重体力活,还是和自己一起编彩缎好了。


    估计银丹把他送过来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她见见人罢了。


    杨飞歌把人带到前厅,让方寻真先找地方坐下。


    “既然银丹让你来帮忙,那就麻烦方大哥尝试一下编彩缎了。”


    杨飞歌从房间里抱出满满一竹筐五颜六色的丝线,还有一捆单独放置的银丝,色泽绚丽,叫人应接不暇。


    杨飞歌挑了几条紫青色的线,拿夹子钉住首段,用手捋了捋。


    她如法制炮地又另起夹了一段给方寻真用,让他搬着板凳坐在她边上,“仔细看,我先教最常见的编法。”


    纤细莹润的手指翻飞,紫青色、蓝色、银色,线丝柔软又坚韧,夹杂缠绕在手指间,一圈一圈地打着结儿。


    因为是教学,速度明显压得很慢,方寻真也凑近了,盯着寻找不同颜色的线相逢和离别的脉络,层层交错的堆叠,编织出色泽独特的一段彩锻。


    他一边看,一边也学着用手缠弄那些线,像只扯乱线的猫一样有些无从下手。


    方寻真也不气恼,耐着性子徐徐图之,微皱着眉解开错误的线结,笨拙地跟着杨飞歌灵活的指尖编织。


    最简单的编法其实也就是一个单截手法的不断循环,方寻真耐心尝试后就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


    虽然成品稍微有些坑坑洼洼,歪歪扭扭,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彩缎都会在重要位置,简而言之就是凑合着还算够用。


    杨飞歌便让方寻真继续练习,先把这条彩缎编完。


    自己则皓腕一转,添上了不同的复杂手法,手快速得甚至都有些迷人眼睛,只看到色彩突出的丝线飞舞划过的轨迹。


    银丝彩缎不只是银玉节的装饰品,同时也是这里地方服装上的常见配饰,大部分的裙装上都会装点特色的银丝彩缎,并在彩缎上镶坠银饰,显得更加流光溢彩。


    换而言之,对于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来说,这也是一种与他们相伴一生的东西。


    静谧的内厅里,投下的阴影从这边扫到那边,光影几番轮换,风声与温度都在起起伏伏,仿若呼吸。


    杨飞歌是话少的冷清性子,方寻真第一次与她见面也不敢说太多话惹人讨嫌,两个人都埋头干着手上的活,呼吸声安安静静地蔓延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


    直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才打破这凝固一般的寂静时刻。


    她是只闯进笼子的好奇小鸟,不但把死寂打破了,也把外面流淌的生机带了进来。


    “哎呀,看来你们很沉浸嘛。”她的声音和笑靥又是如此叫人熟悉,“我来领人啦。”


    她冲两人俏皮地眨眨眼。


    气氛仿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杨飞歌停下手中的动作,夹住了尚未完成的作品,伸了个懒腰。


    “居然都到这个点了。”


    “银丹姑娘!”方寻真也松了肩膀,活过来一般向她打招呼。


    想必是憋坏了吧。


    银丹走进来,凑到他们身旁,一眼就看到了方寻真那些“青涩稚嫩”的彩缎。


    她弯着腰,十指相扣地把手背到腰后伸直,调侃道:“哈哈哈,方大哥,你的彩缎跟会跳舞似的呢~”


    方寻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己也觉得成品有些好笑。


    银丹直起身子,笑盈盈地说:“开玩笑的,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她悠悠地走了几步,还能看到她在玩自己背起的手指,边走边说:“我第一次做的时候连最简单的手法都学不会呢……啊,那时候也是飞歌教的。”


    “我果然还是没那么擅长手艺活。”


    触及到什么一般,她的眼神柔软而怀恋。


    “小时候香袋破了还是阿兄来帮我补的呢。”


    前厅与大门间隔着的坪地没有任何遮挡,六尺高的外墙横亘,却还能看到那颗歪脖子树。


    它久经风霜,如今也是郁郁葱葱的时候,枝叶和别的树比依然显得稀薄了些。


    正是晚饭前的时候,天空像石灰白那样亮着,葱绿的叶映衬棕的青的瓦砖。


    她的衣袂像漂浮的萍草一样跟着脚步浮动,湖绿彩缎上镶嵌的长长银坠叮叮铛铛地响,乌黑长辫的发尾也被打得小幅跳动,将在场两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去,只顾着看她渐行的身影,都忽略了她到底在走向何方。


    细细密密的声音打在肩头,雨落一般。


    这时,她突然转身回过头,激起另一声玲琅脆响。


    杏眼如小鹿水润灵动,睫羽纤长,她就那样嘴角漾起笑,粲然望着他们,贝齿似初露蚌肉的珍珠。


    一只停留的蝴蝶微微扇动双翼,近在咫尺,却又好似遥不可及。


    万物仿佛都停滞了一个呼吸。


    背着光,少女笑着说:“看什么呢,还愣着干嘛?快回家啦。”


    是如梦初醒,还是依然在梦里没出去呢?


    家?


    对呀,该回去了。


    “这么不舍吗?该回去了哦。”


    该回去了哦,方寻真。


    银丹:相当于把闷在家里的大狗放闺蜜家溜了一天!


    杨飞歌:没有下次了银丹。


    方寻真:在下……我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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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银丝彩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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