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风吹拂起风衣的下摆,枯黄的枫叶犹如雕镂精美的枯叶蝶在半空飞舞盘旋,林泗云拖着一只纯黑色登机箱站在校门口等车。
荧光蓝的图标在方寸之间缓慢地移动——距离目的地还有800m。
突然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提示——
导员:好的,路途注意安全!谨防各类诈骗,有事随时联系。
林泗云选中键盘,单手打字,简单的回了个“嗯”,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刚把手机锁屏,恰巧一辆黄顶的出租车几次点刹滑行着停在他面前。
林泗云把手机揣进风衣口袋里,绕到后备箱,利落的塞好行李,随后坐进车厢。
“尾号多少?”司机带着一口浓重的本地腔调在前面问道。
“9866。”车里空气清新剂混着皮革的味道实在令人作呕,林泗云转头朝向车窗,边回答边把玻璃降下来。
今天是星期五的下午,大学城的晚高峰时段,无论是公交、地铁、还是网约车都人满为患,林泗云打不到低廉的优惠快车只好当了回冤大头。
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只是一门心思迫切的想要离开。
道路上车流穿梭,川流不息;高架桥盘桓曲折,像仙女错落挥舞的彩绸;车窗外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无不昭示着这座城市的繁华。
繁华在眼前倒退,凝聚成倒车镜里的小黑点,最终消失不见。
风,缓慢地流动,吸进肺管里的空气也不再滞涩凝固。
这是一次大胆的逃亡,林泗云孤注一掷的扔掉了所有的枷锁来奔赴这一场自由的盛宴。
“各位旅客请注意!前往成都的CA2836航班已经开始检票... ..."广播声在空旷的大楼里回响。
林泗云不自觉攥紧了手里的登机牌,劲瘦有力的指节泛着苍青色,他站起身,抬头核对了一遍大屏上的航班信息,确认无误后,转身走向检票口。
从航站楼到机舱入口,这一段几十米短的廊桥仿佛没有尽头,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林泗云把手伸进口袋里,长按关机键,试图从这样的行为里坚定某种觉性。
1、2、3、
指尖传来轻微震颤后归于一片死寂。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离开还是不离开他都有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只是当一个人决定长辞于世,那么他所求的大概也只有无悔。
从这一刻起,他将与世界断联。
两个半小时的路程,从黄昏到暗夜,林泗云始终靠在椅背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云彩,直到眼里泛起疲惫的酸涩,也固执的不肯闭上眼睛。
那云彩千篇一律、连绵起伏,像是被橙黄的火焰点燃的田野里的棉花,光从从云层的缝隙里穿透,半透明的彩虹出现在遥远的天际。
机场出站口的栅栏边靠着一位抢眼藏族男人,男人高大的身材在一众人里显得鹤立鸡群,挺立的五官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半长的栗棕色自来卷恣意的披散着。
就是这样一位野性与张力并存的人,此刻怀里抱着一束五彩斑斓的小雏菊,手里举着一个明星应援灯牌,灯牌还一闪一闪的冒着粉光,场面不协调的有些滑稽。
林泗云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只是下一秒这一抹笑容就尴尬的僵在了唇角。
那个充满傻逼气息的灯牌的正中央,赫然写着三个大字——林泗云。
靠!!
现在去户口登记地派出所改名字还来得吗?
谁叫林泗云?
林泗云是谁?
反正他肯定不是林泗云。
林泗云对于这场接机仪式深表震惊,跟男人对视的一瞬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向别处,眼神飘忽,假装如无其事的拖着箱子大步往前走,飞速逃离现场。
这一场交锋不过眨眼之间,林泗云以为他掩饰的极好,殊不知,对方早已将他的一系列小动作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