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去抽血了,一会回来。
我要出去走走吗?还是不了。我只是在家里待了两个月而已。
“哐当”一声——门开了,一个身材挺拔的人走进来,她的眉毛是直的,我对着她的眼睛看,微微歪头。
“我回来了。”她说。我没有理她。
她走到沙发旁边坐下,靠着我坐着的地方,就像她在城堡底下坐着,我在阁楼上侧躺着,我侧眼看了看她。
一股烟味伴着湿气飘过来,飘进我的脑子里,转头看到那个人手上拿着根烟,嘴巴里吐雾。
慢慢的,一张脸浮现在我面前,吓得我立刻坐直,看着面前的人,眼睛很圆,瞳孔很大,跟我一样。她将烟雾吐出来,我用手背捂住口鼻,起身站在茶几间的夹角,背过去不想看她。
一瞬的功夫烟灭了,她去开了窗:“要记得通风。”
依旧一片寂静,除了沙沙的风声,我不喜欢这种声音,常常吵的我睡不着。
我转过身,那个人正站在我面前,她比我高一点,穿了一套大牌高定的绒面西装,裁剪不错,深青色在刚透光的房间里蓝色的,是她喜欢的靛蓝。
她是有英气的女性,又带着一丝丝柔和。
我盯着她的眼睛,盯着那双怀着询问目光的眼睛,给了她一巴掌。
手心接触到了粉状物,我随手擦在沙发上,沙发垫毛茸茸的很舒服,她之前买的。
她呆着惊了会儿,我看着她,说:“对不起。”
她立刻看向我,手有些抖地碰我的手,眼神关切,在她看到我手上一些被扣烂了的皮肤时,我的眼泪早就滴下来了,顺着脖子流到衣服里。
那件衣服被我穿了很多天,它替我擦了不少眼泪和口水。
一只手摸上我的脸,我抬头,面部僵硬。
我不知道要干什么,就那样看着她,眉毛颤抖,眼睛流泪,嘴巴张着想控诉。我脸上有几颗痣,她之前一直夸我漂亮。
“没有关系,他们不会发现的。”
“我回来了,我陪你一起出去玩。”
我站定,伸手推她,想找一扇门保护我,把我隔绝在这个家里,我不想看她,我跑到了厨房,我躺在地上,胸腔止不住的颤抖,脑袋痉挛,就是痉挛,之前腿抽筋就是那样的。我的眼泪顺着太阳穴走到了地板,和地上的油渍、水开派对。
要怎么办?做什么?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床上了。床头柜上有一个瓶子,还有一杯水。药都被我省略了,因为吃它们没用,而且会吃多,吃多就死了。
出房间左转,一个大洗衣机立在那里,里面有东西,我去看,拉出来看上面有一块沾了粉底混着散粉,有点口红,有一堆咸的泪水,还有泡面的油。哦,沙发垫。
不停的刷手机、看书、写东西、画画,和一两个朋友聊天。我看着我自己,问我自己是谁?我对着镜子夸自己漂亮,我用她的全身镜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很好。
我站在阳台上想象自己是世界之王,坐在木地板上看书。家里乱糟糟的,我也不想管了,也不想铺被子,我再也不想动了。
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手机里没什么有意思的内容,无非就是美的纪元、人的世纪和无聊的AI。我挺喜欢和AI聊天的,它会鼓励我。
美的话,那些美女没有生不逢时,符合时代的产物都是祭品,她也是。
快一点了,我照常去楼上正对着的那一家做饭,这间房子格外温馨,我装修的。有许多花花草草和多肉,房间里有一把吉他和一把长相端庄的电吉他,我关上房门,去厨房做饭,整整炒了三个菜,还洗了水果做拼盘。
坐在餐桌旁,吃饭。
我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姐姐”,有一个帅气多金的“哥哥”,还有一个和我永远在一起的“对象”。好开心啊。
洗碗,哗啦啦的水流在灶台上,是灰色的,让我想到八岁时哥哥出车祸的那天,撞过来的水也是灰色的。于是我挤了一点番茄酱,水变红了,我还放了一些薄荷叶,从垃圾桶里拿出来土豆片和洋葱皮,组装了一下,拍照。
待在这个家,一切都好,温温馨馨的,我在沙发上躺着睡觉,看了些无聊的节目。
节目上的人为什么会笑的这么开心呢?
可能是太无聊了吧。哈哈哈。
时间过得好快,我又回到了楼下,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常服的女人戴着围裙端菜。活像偶像剧有钱男主回到家后看到爱妻的场景,可惜我只是一个长得丑的姑娘。
家里已经干净的吓人,前几天我乱丢的零食袋等等都消失了。沙发也干净,茶几上亮晶晶的,还被贴了护角,床单换了,被子叠了,窗帘和灯罩也淡了些颜色。
她走到背后想抱我,被我发现了,这次我没有打她,也没有抱。
被她拉着坐在和楼上同款不同样的椅子上,她手撑着下巴看我,我淡淡的,桌子上我想吃的和她愿意做的摆在一起。吃了几口炸鸡。
“好吃吗?按照之前你说的点的。”
“明星也有时间在家吗?”我问。
她呵呵笑:“我不是明星,顶多算个模特。”
“我看你是好演员。”我也呵呵笑。
她稍纵即逝地怔了一下,我又补了一句:“你是很好很专业的魔豆(model)。”
她对着我大笑。我也和她一起笑。
我给她夹菜,给她提意见,她默默记下。
突然有人敲门,我让她去房间。伴着两个人的脚步声,门开了,送快递了。没有灰尘的家里突然多了一大堆的箱子,十个大的,二十个小的,十七个装着首饰,剩下的是衣服和其他需要的。
慢悠悠的拆快递,她看到我拿了一个黑色的快递箱,手上的衣服还没有拆开看,直接滑跪过来,也是这时,那件衣服的快递箱被胶带粘着的剪刀刮破了。她将黏在自己身上的胶带撕开,裙子被撕了一小段,她跑进衣帽间换。穿了高跟鞋快一米八的个子格外高大,和她树立在外的形象一样有量感。
待她回来,我已经拆完了快递,里面包了几层,是一个玩具。我拿着东西摆在那人眼前,仿佛在说“原来你买了这个啊~”,她跪坐在地上的腿都僵了。
起身去拿她买的衣服,帮她搭了几身,配饰有个她买的,有个品牌方送的,其他的都是我买的。
她指着品牌方买的东西看向我:“这个怎么这么丑?这么……不知所云?”上挑得音格外好笑。
“这可是品牌方专门送给你的,别人都没有。”
她装可爱似的看着我:“别人都没有我这么丑的。”她自顾自地点点头。
我让她坏了盒子里的衣服给我,是一件红色纱裙,腰线偏高,刚好在她的肋骨,有点透。我定定看她,这让她害羞。蹲下伸手摸了摸裙摆,质量还可以,一起身发现裙子背面是皮革。
镜子里红色纱裙后的人抿嘴,一条缝在她不那么漂亮却白嫩的脸上。
而穿着裙子的人看着镜子里另一个人的脸,慌乱似的眨了几次眼,那个画面连带着令她奇异的感觉顺着喉头哽到了心里。
暖光让房间模糊,让人不清不楚地成为焦点。
“你平时都穿这么丑的东西吗?”我笑嘻嘻的问。
“他们说有设计感。”她语气低落,好似在怪我打乱了环境和她的眼睛。
“看不出来。”
她“呵呵哈哈”的笑,平时都是大笑着附和,果然,今时不同往日。
我快速转了话题,一本正经的问:“你有没有考虑转型做明星?”
“我不适合。”她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
“你哪不适合?长这么漂亮还不适合,去做演员好了。”我没等到她的回复,“连我这样面部扁平的都可以。”
我也不想说了,回房间睡觉好了。
半夜起来喝水,直接拿着杯子去了厨房打平时洗碗的水,我和那些油腻的碗该喝同一种水。一口喝完三百毫升,肚子撑了,人晕了,没有戴眼镜,看不清前面。
一瘸一拐顺着记忆里楼上的家走到卧室,途中听到窸窣的哭声。
也许她在哽咽,也许她在怪我。
我关上门,为什么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呢?因为对很多人而言大明星不需要住这样的小房子,不用和别人同居。
对我而言她是大明星,对她而言这样可以保护她,也能保护我。
我都懒得管她了。
外面的人坐在客厅里靠着沙发,手机上是购物界面,她和里面的人共用一个账号,里面添加了不少东西,杂七杂八的。
如果都买了会开心吗?那个人这样想。
如果给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权利,那样就会开心了,她笑嘻嘻的想止住眼泪。
怎么开心?我们都不知道,更不想让对方开心——“都是你的问题”;“你怎么不喜欢我呢”;“我不应该做那种事的”……
又是半夜。一声类似嘶吼的怪物叫声透过房门闯进来,我正躺在被子里打滚睡觉。
醒过来了,我什么也没干,就那么躺着,什么都不想,我知道是谁做的,我只想拿起旁边的药片冲过去都塞进她嘴里。可我,就这样躺着吧,想象自己在一片不存在的内容里,那被我称为虚空,还是看看天花板好了,有一个暖暖的灯,它没有开。
天还没亮,眼泪又留到了我身边的每一寸。
这样睡吧,睡吧,睡吧,睡了就好了。唱一首摇篮曲,亲爱的宝贝,亲爱的自己。
[柠檬][柠檬][柠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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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