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着纸条,看着手里焕然一新的模型,手在抖,心也在抖。
是他。
他居然修好了它,还一眼看出了哪里能改进。
这个整天逼我背公式、刷题到半夜的人,这个哈佛毕业的高材生,竟然懂航模。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爸是一路的,觉得这些东西没用。
可他却亲手把我摔碎的梦,一点点拼了回来。
为什么?
我盯着那张纸条,心口饱胀酸涩。
我把「追风者」搬回房间,放在书架最显眼的地方。
每天看着它,心情很复杂。
我还是讨厌楚辞。
讨厌他管我,逼我。
但好像没办法像之前那样理直气壮地恨他了。
毕竟,他修好了我的「追风者」。
我嘴上还是不饶人,天天跟他对着干。
他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
他让我做数学,我偏要看英语。
但他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了,大多数时候只淡淡看着我闹,再用更狠的方法收拾我。
比如,在我英语书里夹满数学卷子。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点开了那个论坛。
我给「远方」发消息。
【MANMAN】:我好像……没那么讨厌那个人了。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愣了愣。
不讨厌他?
开什么玩笑。
很快,「远方」回复了。
【远方】:是吗?为什么?
【MANMAN】:他……他帮我修好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远方】:那挺好,说明他没那么冷漠。
【MANMAN】:可我还是烦!天天逼我学个没完!
【远方】:也许,你可以试着了解他。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了解他?
我撇撇嘴。
谁要了解一个控制狂。
话虽如此,「远方」的话还是在我心里埋了颗种子。
我开始下意识观察楚辞。
他每天六点起,十一点睡,不抽烟不喝酒,也没什么娱乐。除了给我上课,其余时间都待在书房。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对他,竟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点好奇。
04
期中考试一天天临近。
在楚辞软硬兼施的逼迫下,我居然真的学进去了一些。
过程是难熬,但效果确实看得见。
我以前看不懂的物理公式,现在能解出几道题了。
背不下来的英语单词,也能写出大半了。
我和楚辞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白天他还是那个严厉的老师,我还是那个不服管的学生。
可有时候我刷题到深夜,他会一声不响地端碗馄饨进来,放下就走。
起初我还以为是阿姨做的。
直到有一回,我半夜去厨房倒水,看见他站在灶台前,正有点笨拙地包着馄饨。
他穿着和我同款的睡衣,却穿出完全不同的挺括感。
厨房温暖的灯光落在他身上,他低着头,包得很专注。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
这个人,好像真的没那么讨厌。
我悄悄退回去,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习惯了他每天把我从被窝里拽起来,习惯复习到深夜时看到他放在桌上的热牛奶,甚至……还有点踏实。
这天下午,我们正对着一道复杂的物理题。
题图印得特别小,我眯着眼也看不清楚。
“这什么啊,画得这么挤。”我不耐烦地凑过去,想看得更仔细些。
为了让他把本子挪开,我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腕。
指尖碰到一片冰凉金属。
我低头看去。
是他戴的表。一块旧钢表,表盘上好几道划痕,边缘磨损得厉害。款式老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而我腕上这块,是我爸随手买的限量款,价值不菲。
我爸买它时眼都没眨,楚辞却戴着这样一块旧表,在这儿教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挣着按小时算的薪水。
我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默默松开了手。
“看清了吗?”他问,声音里没什么情绪。
“……看清了。”我低声说。
头一次,我没跟他顶嘴。
我拿起笔,默默解题。
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反常,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那个下午,我异常安静。
脑子里反复浮现他腕上那块旧钢表。
考试前一晚,家里来了客人。
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姓王,我管他叫王叔。
王叔带了他女儿一起来,叫王薇,比我大一岁,在国外读大学。
饭桌上,王叔一个劲儿夸自己女儿。
“我们家薇薇啊,争气!刚拿到牛津的offer!全奖!”
我爸笑呵呵捧场。
“还是你教子有方啊,老王。”
“哪里哪里。”王叔摆摆手,话锋一转,落到我身上,“小满也是一表人才,将来肯定接你的班。”
我扯了扯嘴角。
我爸干咳一声:“这小子还差得远,得再磨炼磨炼。”
王叔像是没听出我爸的尴尬,凑近了说。
“老江,你看薇薇和小满年纪相当,咱们两家知根知底,不如亲上加亲?”
我一口汤差点呛住。
亲上加亲?
我抬头,正对上王薇看过来的目光,她朝我弯了弯嘴角。
我爸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老王你可真会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王叔一脸认真,“门当户对,再合适不过了。”
我爸脸上的笑淡了下去。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得尴尬。
我撂下筷子:“我吃饱了。”
我起身想走。
“坐下!”我爸低声喝道。
我没理他,径直往外走。
“江小满!”我爸的声音带上了怒气。
我烦透了。
这种被人摆在台面上估价的感觉,真够受的。
凭什么他们一句话就能决定我的人生?
我冲出家门,开上另一辆跑车,一脚油门踩到底。
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
去他的正途,去他的期望。
老子,不干了!
05
我把车开到了地下赛车场。
场子里音乐轰响,空气烟酒弥漫,灯光下人影晃动。
我把车钥匙拍在吧台上。
“老规矩,谁赢了,这车归谁。”
四周立刻响起几声口哨。
“江少今天这么豪气?”
“又跟你爸吵架了?”
我没说话,直接灌了一瓶啤酒。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浑身燥郁难消。
我接连赌了三场。
输了两场,赢了一场。
输赢无所谓,我就是想发泄。
手机静了音,屏幕上满是未接来电,大部分是楚辞打的。
去他的楚辞。
去他的考试。
老子,不玩了。
我在赛车场疯了一夜。
天快亮时,才拖着一身酒气回家。
本以为一开门就会面对我爸的怒火。
没想到,家里异常安静。
我爸不在。
客厅里,楚辞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位置和姿势跟上次一模一样。
茶几上那杯茶早已冷透。
看样子,他等了我一夜。
我心里沉了沉,但转念一想,反正都这样了,破罐子破摔吧。
我没看他,径直往楼梯走。
“考完了?”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没去。”
“为什么?”
“不想考,不行吗?”我转头,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竟有点痛快。
这个人向来把什么都攥在手心。
现在,总算也尝到失控的滋味了。
他盯着我,很久没说话,眼底藏不住的疲惫失望。
他站起身,没再多说,径直走到我面前。
“你的选择,后果自负。”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
我一怔。
“你干什么去?”
他没回头,拎起玄关一个简单的行李箱。
这时我才发现,他连行李都收拾好了!
“合同中止。”
四个字落地,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我僵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走了?
我以为他会骂我、罚我,像以前那样,用各种手段把我治得服服帖帖。
但我没想到,他会走。
客厅里瞬间变得空空荡蕩。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熟悉清冽的气息,我心里像缺了一块。
我冲到门口,一把拉开门。
外面空无一人。
清晨的冷风,吹得我一个哆嗦。
我后悔了。
我故意弃考,在赛车场疯了一夜,只是想反抗,想让他们看见我的不满。
可我从来没想过,会就这样把他逼走。
我爸回来知道一切,暴跳如雷。
他把我关在家里,停了所有卡,车钥匙也全收走了。
“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江小满,再敢跑出去,我绝饶不了你!”
我没争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没了楚辞管束,我自由了。
但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提不起劲去闹,每天就对着他留下的那些习题集,发呆。
偶尔会想起那个深夜,他在厨房低头煮馄饨的背影。
他明明那么烦人。
可为什么他走了,我心里会这么难受?
我爸看我整天失魂落魄,火气又上来了。
这一天,他直接冲进我房间,指着我的鼻子骂。
“之前人在的时候,你不好好学,现在人走了,你倒摆出这副后悔样子给谁看?”
我没说话。
“你以为他为什么肯来接你这烂摊子?”
他语气更重了,“他妹妹现在躺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就他那个情况,除了我们江家,短时间内上哪儿凑这笔钱?现在倒好,你直接把人气跑了!”
我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他妹妹白血病,急等钱做骨髓移植!”我爸大概是气昏了头,口不择言,“要不是走投无路,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来管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爸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
他妹妹病危。
他需要钱。
他戴着那块旧表,忍受着我所有的胡闹,是为了救他妹妹的命。
而我,亲手断了他的路。
我……我真是混账,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06
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找到我爸,第一次低头。
“爸,我错了。”
我爸愣住。
“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不再惹你生气。”我说,“能不能……先把我的卡解冻?”
我爸将信将疑。
“你要钱干什么?”
“我……我想买点复习资料。”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他大概是被我的转变惊到,居然同意了。
我拿回了我的卡。
里面是我妈留给我的一笔钱,数额不小。
我没有犹豫,直接去了银行,匿名向楚辞妹妹所在医院的血液中心,捐了一大笔。
我不知道他妹妹的名字,也不清楚具体需要多少钱。
只能用这最笨的方法,盼着能帮到他一点。
只是钱转出去后,心里还是不觉得轻松,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
在拐角处,我看见墙上贴着骨髓库的海报。
「加入我们,给生命一次机会。」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在登记处填了表,抽了血,留了样本。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只是想为犯下的错做点什么。
哪怕只能弥补一点点。
从医院出来,阳光有点刺眼。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
长大了那么一点点。
没有楚辞管着,我开始自己学。
我翻出他之前制定的学习计划表,虽然已经被我撕碎,但大概内容还记得。
每天六点起床,去花园跑步,回来吃早饭,然后埋头自习。
我把他留下的习题集一本本啃下来。
遇到不懂的,就上网查。
有时候实在查不到,我就登录那个匿名论坛,给「远方」发消息求助。
【MANMAN】:我最近自学,有几道题不太明白,能帮我看看吗?
发出去时并没抱太大希望。
人家毕竟是情感博主,问理科题似乎不太合适。
而且自从楚辞离开,我也很久没找他聊过天了。
没想到,他居然回复了。
【远方】:可以。
还是那么简洁。
我赶紧把题目拍照发过去。
他回了详细的解题步骤,比我自己查的资料清晰多了。
从那以后,我又恢复了和远方的联系。
经常拿题目问他,他每次都耐心解答。
我也会跟他分享每天学了什么,有什么进步,他总会适时鼓励两句。
我再没提过楚辞,他也很默契地没问。
只是每次看到他发来的解题思路,我都会莫名想起楚辞,他们的风格太像了,清晰又简洁,像得让人心里发酸。
月考成绩出来,我从倒数第一冲到了中游。
我爸拿着成绩单,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好小子!好小子!不愧是我江海的儿子!”
他当场就给我订了一台顶配电脑。
我看着那台崭新的电脑,却高兴不起来。
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是楚辞。
我想让他知道,我没白费他那些心血。
我想看他会不会因此露出一点欣慰的表情。
可他已经走了。
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找他。
我失落地回到房间。
打开新电脑,第一件事就是登录那个匿名论坛。
找到「远方」的主页。
我敲下了一行字。
【MANMAN】:远方哥,我考好了!我爸奖励我新电脑了!
手指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我还是没忍住,继续敲了下去。
【MANMAN】: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把老师气走了,我现在……特别想见他。远方哥,我该怎么办?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心跳快得厉害。
也只有在这种没人认识的地方,我才敢承认,我好像,喜欢上楚辞了。
喜欢上了这个处处管着我、总跟我对着干的男人。
他走了,可我的脑子里全是他。
07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我吓了一跳,我爸还在公司,阿姨已经休息了。这个点,会是谁?
我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凑近猫眼。
门外站着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风衣,身形依旧挺拔,只是路灯下看得出清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他就那样安静站着,像从未离开过。
是楚辞。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我做梦都没想到他还会回来。
我想见他,做梦都想。
可真人就在门外,我连开门的勇气都没有。
该说什么?对不起?还是我想你?
没等我犹豫完,门铃又响了一次。
我终于拧开了门把手。
“你……”
我刚说了一个字,他已经侧身从我旁边走了进来,带来一股冷冽气息。
我愣在门口,看着他径直走向客厅。
那股压迫感,和第一次踏进我家时一模一样。
“爸……我爸让你回来的?”我结巴问。
他没回答,只把手中文件袋放在茶几上,转身看向我。
“你父亲给了我三倍薪资。”
我心里沉了一下。果然还是为了钱。
也是,除了钱,还有什么能让他回头?
我扯了扯嘴角,“那你这次可要好好干,别又半路走人。”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嘲讽,目光扫过客厅,落在我没关的房门上。
“回房间,准备资料。”他命令道,“从明天开始,恢复上课。”
说完,径直朝我房间走去。
我心里一惊。
“喂!你干什么!”
我赶紧跟了上去。
我电脑没关,论坛页面还开着!
冲进房间时,他已经站在书桌前。
新电脑屏幕很大,论坛界面清晰亮着,我发给远方的那条消息赫然显示在正中。
【MANMAN】: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我把老师气走了,我现在……特别想见他。远方哥,我该怎么办?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扑过去想挡住屏幕,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睫低垂,静静盯着屏幕上的字。
镜片后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我的心砰砰乱跳。
怎么办?狡辩说那个人不是他?
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我就这样呆呆的看着他。
他忽然把收伸进口袋里,掏出手机。
而后,他当着我的面,解锁屏幕,点开一个APP。
那个匿名论坛的图标,我再熟悉不过。
我的呼吸近乎停滞。
他熟练地登录账号,界面跳转。
一个我无比熟悉的主页跳了出来。
头像是一片深蓝色星空。
用户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远方。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远方……
就是楚辞?
那个在深夜听我倾诉、给我安慰的远方,和眼前这个冷着脸逼我学习的楚辞,是同一个人?
我看着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切回论坛,找到我刚刚的帖子。
几秒后,我的电脑屏幕上弹出一条新回复。
【远方】:我看到了。而且,我也想见你。
我看着那一行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如此!
难怪远方总能把我每句抱怨都安慰到点子上,我刚跟他诉说完航模的事,没过几天,楚辞就修好了追风者。
难怪楚辞对我那些小心思,了如指掌!
他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我所有那些不敢对人言的心里话,全都被他听了去。
这简直……
“你……你……”
我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08
“你为什么不早说?”
楚辞放下手机,看着我愤怒不解的样子,叹了口气。
“结果会不一样吗?”他声音疲惫。
“怎么会一样?”我扯了扯嘴角,眼眶发烫,“你明明知道是我……看我像个傻子一样,把那些话都倒给你,很好玩是吗?”
“楚老师。不对,该叫远方哥?”我逼近一步,话里带着刺,“你教我假装听话,找机会反击,再看着我用你教的办法对付你……是不是特别好玩?”
我一口气吼完,死死盯着他的脸,恨不得从他表情里撕开一道裂缝。
可他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听我发泄。
直到我喘着气停下来,他才伸手过来。
我下意识后退,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江小满。”他叫我名字,字字清晰,“我问你,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我是远方,你会听我的吗?”
我愣住。
“你会乖乖学习吗?你会告诉我追风者的事吗?会……把你心里那些话说给我听吗?”
他一句接一句,问得我哑口无言。
当初注册这个论坛,就是因为可以对陌生人敞开心扉。
要是早知道远方就是他,我打死也不会说半个字!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吐不出。
“我承认,我的方式不算恰当,”
他注视着我,语气比平时温和了些,“但我做的每一件事,目的都只有一个。”
“什么目的?”
“让你变好。”他干脆利落。
我看着他镜片后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面映着我狼狈的模样。
心脏某处突然软了一下。
他说得对。
虽然手段不太光彩,但我确实因为他改变了。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飙车打架的混小子。我开始认真看书,为自己努力,甚至……学会关心别人了。
我沉默下来,房间气氛缓和了些。
他抓着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一些,目光落在我脸上,低声说了句什么。
我没听清。
“你说什么?”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我,重复一遍。
“我说,我从没想过要耍你。”
“我只是在等我的追风者,准备好再次起飞。”
追风者……
我的模型,我的念想。
……他说的,是我。
我的脸一下全红了,立刻抽回手,不敢再看他。
“谁、谁是你的追风者!少自作多情!”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我忍不住瞥了一眼。
楚辞嘴角微微上扬,颊边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我从没见他这样笑过。
心跳得更快了,我慌忙移开视线。
“你妹妹……”我缓了缓,低声问,“她怎么样了?”
他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还在等合适的骨髓。”
我心里一紧。
“钱呢?够用吗?”
“你捐的那笔钱,暂时够了。”他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你怎么知道是我?”我有点惊讶。
“整个A市,有能力又肯这样帮我的,除了你,我想不出还有谁。”
我脸上发烫。
“我……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我嘴硬道。
他没说话,深深看了我一眼。
这时他手机响了。
他接了起来,“喂?……什么?……找到了?!”
他的声音拔高,有些激动,握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真的?太好了!……捐献者信息?好,您说。”
他一边听着,一边转过头看向我。
目光穿过镜片牢牢锁在我脸上,眼神里全是震惊狂喜。
挂了电话,他一步步走到我面前。
“江小满。”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怎么了?”我被他看得直咽口水。
“配型找到了……医生说,我妹妹有救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深看进我眼里,
“那个救了她的人,登记名字是,江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