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江小满,期末成绩,全班倒数第一。”
我爸把成绩单摔在桌上。
客厅里佣人们都都吓得直缩脖子。
我靠在沙发里,掏了掏耳朵。
“哦。”
“你哦什么哦!”
他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红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都跳了一下。
“我江海的儿子,门门功课亮红灯,丢不丢人!”
我丢人?
我抬头冲他,乐了。
“爸,你一个月换三个女秘书的时候,想过丢不丢人吗?”
空气瞬间凝固。
我爸的脸从红变紫,最后涨成猪肝色。
他指着我,手指头都在抖,“你……你这个逆子!”
“彼此彼此。”我懒得再看他,低头划拉手机。
他气得直喘粗气,半天,像是终于下了决心。
“我管不了你,有人能管你!”
他冲着门口喊:“楚先生,请进来吧。”
我眼皮都没抬。
又来一个。
上一个家教,被我气得连工资都没要就跑了。
倒要看看这个能撑几天。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我面前。
一股清冽冷淡的气息飘过来。
我不耐烦地抬头,想看看我爸又找了什么人来。
只一眼,我便愣住了。
男人个子很高,一身黑西装剪裁利落,白衬衫熨帖得没有一点褶皱,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枪色半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镜片后,一对眼睛漆黑似墨。
斯文禁欲,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
我爸清了清嗓子,脸色缓和了一些。
“小满,这是楚辞,哈佛毕业的高材生,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全科家庭教师。”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
“一对一,全权负责你的一切。”
楚辞朝我伸出手,声音没什么起伏。
“江小一,你好。”
我没动,挑眉看他,“江小满。”
他从容收回手,推了推眼镜。
“我知道。小名,方便记。”
我靠。
这人是来给我当家教,还是来给我当爹的?
我爸显然对他很满意,脸上怒气都消了不少。
“楚先生,这孩子就拜托你了,不用给我面子,该怎么管就怎么管!”
楚辞点点头,视线落在我手里的手机上。
“江先生放心。”
他转向我,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第一件事,把你手上的手机,房间里的电脑,游戏机,所有电子产品,全部交出来。”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交出来。”他重复了一遍,视线扫过玄关的车钥匙,“还有那个。”
我直接气笑了。
“你谁啊你?凭什么?”
他没理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我爸。
“这是我为江小满制定的学习计划,请您过目。”
我爸接过去,只看了一眼,就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凑过去瞄了一眼。
【6:00 起床】
【6:05-6:30 晨跑】
【6:30-7:00 洗漱、早餐】
【7:00-8:30 英语晨读、单词背诵】
……
【22:30-23:00 复盘今日错题】
【23:00 准时熄灯】
时间精确到分钟,密密麻麻,看得我眼晕。
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
分明是坐牢。
“我不干!”我一把抢过那张纸,三两下撕了个粉碎。
“你算老几?想管我?做梦!”
我爸脸色一沉。
“江小满!你再胡闹,我停了你所有卡!”
“停啊!谁稀罕?”我梗着脖子吼回去。
车库里的车随便卖一辆都够我潇洒很久,谁在乎他那点钱。
“好!好!”我爸气得连连点头,指着楚辞,“楚先生,您也看到了,他就这德行。”
楚辞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淡淡扫过我。
“江先生,您只需要保证,在合同期间,除了必要的外出,江小满不能离开这栋别墅一步。”
我爸立刻点头:“没问题!”
楚辞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镜片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
“其他的,我会处理。”
那一瞬间,我后背莫名一凉。
这场争执,我输得彻底。
我爸直接放了狠话,敢踏出大门一步,就打断我的腿。
两个保镖一左一右,把我架上了楼。
没过多久,楚辞就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收纳箱。
“手机,电脑,游戏机。”他言简意赅。
我坐在床上,冷眼看着他。
“我说了,你做梦。”
他也不生气,把箱子放在地上,自己动手拔了电脑电源,收走游戏机,最后走到床边,向我伸手。
“手机。”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死死攥着手机。
“楚辞,我警告你,别逼我动手。”
他很淡的笑了一下,没什么温度。
“江小满,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我一米八二的个子,常年健身玩赛车,自认体力不差。
他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
我嗤笑一声,刚要起身给他点颜色瞧瞧。
他却突然俯身,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将我重重掼到床上。
“给你两个选择。”他凑近我的脸,声音低沉冷冽,“自己交,或者,我帮你拿。”
我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牙齿咬得咯咯响。
最终,还是松了手。
他拿过手机,扔进箱子里,连同我的车钥匙。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整了整袖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很好。”他拎起箱子,“从明天起,按计划表执行。现在你可以休息了。”
他转身离开,关上房门。
门外传来清晰的落锁声。
……他居然把我锁起来了!
我冲过去狠狠砸门。
“楚辞!你他妈给我开门!这是非法囚禁!”
门外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狠狠踹了一脚门板,顺着门滑坐在地上。
这下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我在房间里憋了一晚上。
早上六点,门准时开了。
楚辞站在门口,依旧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
“起床,晨跑。”
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用后脑勺对着他。
他也不催,就那么静静站在门口。
五分钟后,他走了进来。
我以为他要动粗,全身戒备,结果他只是伸手掀了被子。
三月份的天,早上还是冷的。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
“你有病啊!”
“六点零五分,晨跑时间。”他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我瞪着他。
他回望着我,眼神平静无波。
僵持了几秒,我还是磨磨蹭蹭爬了起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换好运动服,跟着他下了楼。
我爸已经去公司了,偌大别墅里,只有我和他,还有几个远远站着的佣人。
他带着我绕花园跑。
我故意跑得拖拖拉拉。
他也不催,始终保持在我前方两三步,速度均匀。
我跑得气喘吁吁,他却连呼吸都没乱。
真没想到,这家伙体力这么好。
半小时后,晨跑结束。
我累得够呛,他却连汗都没出。
回到餐厅,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
牛奶,三明治,还有一个水煮蛋。
我最讨厌吃水煮蛋。
我直接把盘子推开。
“我不吃。”
楚辞坐在我对面,慢条斯理地剥着自己那个水煮蛋。
“不吃早餐,上午的课就没精力。”
“我说了不吃!”
他抬起眼,看了我一眼。
“可以。早餐时间结束。”
他站起身,“跟我来书房。”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就由着我了?
我将信将疑地跟着他进了书房。
房间彻底变了样,我的漫画和手办全不见了,估计是晨跑时他让佣人收拾的。现在只有一排排复习资料和习题集堆满书架。
楚辞从中间抽出一本厚重的物理题集,放在我面前。
“翻开,从第一题开始做。”
我坐下,看着那些天书般的公式,一个头两个大。
我拿起笔,胡乱写了几个数字。
楚辞站在我身后,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此刻落在本子上犀利的目光。
“错了。”他冷冷开口。
“解题思路不对,公式用错了。”
他拿过我的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步骤。
他的字是瘦金体,锋利有力。
“看懂了吗?”他问。
我摇摇头。
他又讲了一遍。
我还是摇头。
“没懂。”
我就是故意的。
他讲了五遍,我摇了五次头。
我以为他会发火,但他只是放下笔,看着我。
“江小满,你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
“不懂。”我死猪不怕开水烫。
“好。”他点点头,“那就做到你懂为止。”
他拉过一把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今天上午,我们就只做这一道题。”
我傻眼了。
听着他不知讲了多久,肚子开始咕咕叫。
早上没吃饭,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楚辞像是没听见,目光还停在那道题上。
我忍不住了。
“我饿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表。
“还有一个半小时午饭。”
“我现在就要吃!”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他淡淡地说。
“楚辞!”我拍着桌子站起来,“你别太过分!”
“过分?”他推推眼镜,“不守规则的是你。”
我气得说不出话。
这个混蛋简直是个魔鬼!
我瞪着他,他回望着我,寸步不让。
最后,我败下阵来。
拿起笔,看着那道题,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不会。”我泄气地说。
“我教你。”
他重新拿起笔,又开始讲第六遍。
或许是饿得头昏眼花,或许是他讲得确实清楚。
我居然模模糊糊听懂了一点。
我试着把步骤写了下来。
“对了吗?”我没什么底气。
他检查了一遍。
“嗯,对了。”
我长长松了口气。
太不容易了。
午饭时间一到,我几乎是冲进餐厅的。
四菜一汤很丰盛。
但我一眼先盯住一盘青椒炒胡萝卜丝。
我最讨厌吃胡萝卜。
我爸清楚,家里阿姨也清楚,这菜根本不该出现在我家餐桌上。
我猛地回头看向楚辞。
他正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盛汤,脸上没什么表情。
“阿姨说你最近缺维生素。”他淡淡地说。
我靠。
他绝对是故意的。
晚上,我摸出藏在床垫下的备用手机。
楚辞十一点查完房,我等到十二点,外面没动静了,才偷偷登录一个匿名论坛。
这个论坛很小众,是我偶尔发现的。
里面有个叫「远方」的博主,专给人做心理疏导,说话特别熨帖,总能戳到人心窝里。我关注他很久了。
我点开他的主页,发了一条新帖子。
【MANMAN】:远方哥,救命!今天家里来了个魔鬼,姓楚!他没收我手机,逼我跑步,还不让我吃饭!我快被他折磨死了!
发完这条,我长长舒了口气。
总算把心里的憋屈都吐出来了。
手机那头,应该是个温和的好人吧。
他一定会安慰我的。
我抱着手机,等着他的回复。
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02
第二天,我是被饿醒的。
一睁眼,就看见楚辞那张死人脸。
“六点了,起床。”
我闭上眼,翻了个身,不想理他。
他也没再说话,直接上手掀被子。
又来这招。
我认命地爬起来,跟着他晨跑,吃掉那个该死的水煮蛋。
一上午的课我都心神不宁,脑子里全是昨晚发的帖子。
远方哥回复了吗?他会说什么?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我回到房间,从床垫底下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的点开论坛。
一条红色消息提醒跳了出来。
是「远方」!
我激动得差点叫出声。
【远方】:别着急,朋友。先冷静一下,具体发生什么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远方哥懂我。
我手指飞快地敲着屏幕,把楚辞的所作所为添油加醋全倒了出去。
【MANMAN】:他就是个控制狂!我爸找来管我的,他倒好,真拿自己当皇帝了!我快疯了!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他就回了。
【远方】:听起来你受了很大委屈。但朋友,想过吗,硬碰硬或许不是上策?
【MANMAN】:那我还能怎么办?乖乖任他摆布?
【远方】:也许可以试试……假装顺从他。
【MANMAN】:假装?
【远方】:对。先按他说的做,让他放松警惕。同时暗中观察,找到他的弱点,等时机成熟,再一击反制。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眼睛越来越亮。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硬的不行,来软的啊!
远方哥简直是我的诸葛军师!
【MANMAN】:远方哥你太聪明了!我懂了!谢谢你!
【远方】:不客气。记住,保存实力,才能赢下最后的战争。
我心潮澎湃,浑身充满了力量。
楚辞,你等着!
我江小满跟你没完!
下午的物理课,我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楚辞讲题,我认真听。布置作业,我埋头做。
虽然大部分还是搞不懂,但架势摆得十足。
楚辞似乎有点意外,多看了我好几眼。
我心里冷笑。
演戏呗,谁还不会。
等着,等我找到你的软肋,看我怎么收拾你。
几天过去,我装得越来越像那么回事。
每天准时起床,乖乖吃饭,认真上课。
楚辞似乎也放松了警惕,至少不再用看犯人的眼神看我。
这天晚上,他罚我抄十遍物理公式,因为下午随堂测验错得一塌糊涂。
我一边抄,一边在心里把他骂了八百遍。
手腕酸得快要断掉了。
好不容易等他离开,我立马摸出手机,找远方哥吐苦水。
【MANMAN】:远方哥,我手要废了!那魔鬼今天罚我抄了十遍物理公式!十遍啊!他是不是有毛病!
【远方】:抄写是笨办法,但确实能加深记忆。或许对你有用。
【MANMAN】:有用个鬼!看见公式就头大!
正敲着字,书房门突然被推开。
楚辞走了进来。
我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飞出去。
我飞快把手机塞到屁股底下,装模作样地继续抄写。
心脏跳得厉害。
他没发现吧?应该没有吧?
“还没抄完?”他走到我身边,声音听不出情绪。
“快……快了。”我没敢抬头。
他没再说话,就那么站在我旁边。
我清晰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紧张得手心冒汗,字都写歪了。
“这道题,下午讲过了,怎么又错了?”
他的手指突然点在我作业本的一道题上。
那题折腾我半天了,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淦,这破题真要命!”
话一出口,我才反应过来。
「淦」是我网上冲浪的口头禅,现实里从来不用。
空气微微凝固。
我僵硬地抬起头,对上楚辞探究的目光。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出深浅。
“你刚才说什么?”
“没、没什么,”我赶紧低头,“我是说,这题太难了。”
他沉默了几秒,我后背都快湿透了。
然后,听见他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再讲一遍。”
他拉过椅子坐下,重新讲起题来。
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光顾着庆幸刚才手快,他应该没发现什么。
但之后几天,我过得提心吊胆。
不知怎得,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犀利了,不敢再随便玩手机,生怕被他抓到。
而我对「远方」的依赖也越来越深。
他是唯一能理解我,安慰我的人。
这天,我又没忍住,上网跟他吐槽。
【MANMAN】:远方哥,我受不了了!那魔鬼天天逼我吃胡萝卜!我看到就想吐!
【远方】:挑食不是好习惯。胡萝卜对眼睛好。
【MANMAN】:我不管!我就是不吃!明天我就把盘子掀了!
第二天午饭。
桌上果然又摆着一盘胡萝卜丝。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作。
楚辞却像早有预料,直接将盘子推到我面前。
“补充维生素。”他语气平淡。
我瞪着那盘胡萝卜,又抬头瞪他。
他正低头喝汤,侧脸线条利落,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看得我火大,好像算准了我拿他没办法。
想到昨天远方劝我暂时忍耐的话,我咬咬牙,夹起一筷子胡萝卜丝塞进嘴里,强忍着那味道咽了下去,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楚辞看见我这个样子,唇角似乎极淡得勾了一下。
他居然还敢笑话我!
我心头火起,“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不吃了!”
我站起来,转身就走。
“去哪?”
“回房间!”我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句。
“午休时间还没到。”
“我说了我不吃了!”
“可以。”他居然没有拦我,“下午的课提前半小时开始。”
我脚步一顿,猛地回头。
他已经放下汤碗,正拿着餐巾慢条斯理地擦嘴。
他看着我,眼神笑意了然。
“怎么,不想上了?”
我死死瞪着他,拳头攥得咯咯响。
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憋屈过。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还要被逼着吃不爱吃的胡萝卜。
“楚辞。”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你狠。”
我走回餐桌,拿起筷子,把整盘胡萝卜丝一口接一口全巴拉进嘴里。
我吃得又快又急,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全程没说话,只安静看着。
等我吃完最后一口,他才递过来一杯水。
“慢点吃,别噎着。”
我接过水,一口气喝完。
“现在可以了吗?楚老师?”我咬着牙问。
“可以了。”他点点头,“去休息吧。”
我几乎是冲出餐厅,一头栽进自己房间的床上,一拳狠狠捶在床垫上。
姓楚的,你给我等着!
明天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叛逆!
第二天,我偷摸拿了车钥匙,趁着佣人还没醒,直接开车去了我常去的那个赛车场。
03
但我第一场输了。
我开着我的宝贝GTR,在终点线前,被死对头赵宇超了半个车身。
周围的哄笑声刺耳。
赵宇从法拉利上下来,走到我车窗前,得意地敲了敲玻璃。
“江大少爷,怎么了?最近没吃饭啊,手软脚软的。”
我没吭声,只是看着他。
“愿赌服输啊。”他笑得一脸欠揍,“这辆GTR,归我了。”
我推开车门下去,把钥匙扔给他。
“拿去。”
他接过钥匙,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谢了啊,小满。回头请你喝酒。”
我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心情差到了极点。
那辆GTR是我十八岁生日,我妈送我的礼物。
我花了很多心血改装它,宝贝得不得了。
现在,就这么没了。
我没回家,在外面一直晃到半夜。
手机早就没电了。
等我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回去,一进门,就看到楚辞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冷掉的茶。
看样子,等了我很久。
“去哪了?”他开口,声音比平时更冷。
我没理他,径直往楼上走。
“站住。”
我停下脚步,没回头。
“江小满,我问你去哪了。”
“关你屁事。”我烦躁地回了一句。
他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身上冷香清冽寒意迫人。
“今天下午的化学课,你没上。”
“不想上,不行吗?”我挑衅地看着他。
“明天开始,所有课时翻倍。”
“你!”我怒火中烧,“楚辞,你别得寸进尺!”
“是你先坏了规矩。”他看着我,眼神毫无波澜。
看着这样油盐不进的他,让我彻底火大。
“去他的规矩!”我吼出声,“我不学了!你滚!现在就滚出我家!”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却被他反手握住了手腕,力气大的可怕。
“放开!”我使劲挣扎。
“江小满,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你妈!”我另一只手挥了过去。
他轻松躲开,再次反拧住我两只手,把我整个人压在墙上。
我的脸贴着墙壁,屈辱感涌上来。
“疯子!”我嘶吼着。
“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他的声音冷冷淡淡。
我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直到彻底没力气,才瘫软下来。
他松开了手。
我靠着墙,大口喘气。
“谈什么?”我扯了扯嘴角,“我就是出去放松一下,你至于吗?”
他没说话。
“楚辞,我受够了。”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走吧,我不需要你管。”
说完,我转身上了楼。
这一次,他没拦我。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输了车,丢了面子,还跟楚辞大吵一架。
所有糟心事堆在一起,我快疯了。
我从床垫下摸出手机,充上电,开机。
屏幕一亮,我立刻点开那个熟悉的论坛。
找到和远方的对话框,手指飞快地敲着字。
我把输车的事,我爸这些年怎么打压我,所有的一切,全都倒了出来。
还有我曾经最爱的航模。
小时候我就特别喜欢航模,可我爸觉得这是不务正业,不让碰。
我就偷偷用零花钱买零件,自己躲着组装。
最骄傲的一次,我做了架叫「追风者」的航模,拿了市里青少年比赛的二等奖。
我把奖杯藏在床底下,当宝贝供着。
后来还是被我爸发现了。
他当着我的面,把「追风者」摔得粉碎。
机翼断了,机身也裂成好几块。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碰过航模。
我开始逃课、飙车、到处惹事,用尽一切办法跟他对着干。
把这些憋了太久的话全说出来之后,我慢慢敲下最后一句。
【MANMAN】:远方哥,我是不是特别失败?我爸看不上我,现在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消息发出去后,他许久都没有回复我,我以为他不会回了。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远方」的回复。
他发来了很长一段文字,几乎占满整个对话框。
【远方】:你不是失败,你只是太想被看见,却用错了方法。你以为叛逆是在报复他,其实最后难受的只有你自己。赛车代替不了航模,它们都给过你快感,可你心里真正想要的,还是飞起来的感觉,对吗?
【远方】:你很有天赋,那架「追风者」就是证明。想飞没错,错的是那些折断你翅膀的人。别再拿他们的错,来惩罚你自己了。
我把那段话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下来。在屏幕上晕开水渍。
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没人问我为什么叛逆,也没人在乎我喜欢什么。
他是第一个。
这个连面都没见过、真名都不知道的陌生人。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哭了很久。
第二天顶着一双肿眼下楼。楚辞已坐在餐桌前。
我以为他会提昨晚的事。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看了我一眼。
“吃饭。”
我默默坐下,拿起三明治。
气氛僵硬的难受。
吃完饭,他也没提上课,只是说:“今天你自习。”
然后就进了书房,关上门。
我一个人在客厅待着,没事可做。
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堆放杂物的储藏室。
那里塞满了我以前的玩具。
滑板,篮球,还有……
我一眼瞥见角落里那个落满灰的纸箱。
我走过去,打开它。
里面是我所有的航模零件,还有那架被摔坏的「追风者」。
它的机翼断成了两截,孤零零躺在箱底。
我伸手,轻轻摸了摸残破的机身。
心里一阵抽痛。
我合上箱子,回了房间。
整整一天,楚辞都没出过书房。
我也没去打扰他。
我们就像两个碰巧住在一起的陌生人。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远方」说的话,还有那架碎了的「追风者」。
几天后,我发现了一件怪事。
那个放着「追风者」的纸箱,不见了。
我把储藏室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
我以为被人当成垃圾扔了,冲到楼下,想找阿姨问问。
刚下楼,就碰见楚辞从书房出来,手里端着杯咖啡。
“你看到我储藏室里的一个纸箱了吗?”我急切问。
他喝了口咖啡,淡淡瞥了我一眼。
“什么纸箱?”
“就……装航模的那个。”
“没看到。”他面不改色。
我盯着他,心里直犯嘀咕。
这家里除了我,就只有他和几个阿姨可能会进储藏室。
我又去问了所有阿姨,都说没动过,但有人提了一句,说前天看见楚老师进去过。
他刚才一口咬定没看见,肯定有问题。
他准是从我爸那儿听说了我玩航模的事,现在想把追风者处理掉,断我的念想。
这人真是……
可我没证据,而且远方说过要沉住气。
我攥紧拳头,没再追问他。
又过了几天,我几乎不抱希望了。
直到在阳台上,我一眼看见「追风者」静静立在花架上,在阳光下泛着光。
机翼断掉的地方被仔细拼好了,用了透明的加固材料,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痕迹。
整个机身擦得干干净净,在光下透着细腻光泽。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小心地把它捧起来。
这时我才看见,机翼下面贴了张小小的白色纸条。
上面是一行字,是楚辞的字迹。
瘦金体依旧锋利。
「机翼的空气动力学结构可以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