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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作者:降噪丸子头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夜色昏蒙,一地月晖混合着昏黄的烛光一同晕开在凌乱堆叠的床帏间,有几缕恰巧落在美人含泪的眼眸中,那双含情妙目里泠光微闪,映出天子充斥着暴戾之色的俊美面容。


    庄宓觉得自己会死在他手里。准确些说,身下,或者床上。


    庄宓很久没有被他扯着陷入这样令人欲狂的飓风狂浪之中,所有的感官都被填满,不留一丝空隙,不禁觉得分外辛苦。


    她艰难地扬起细长的颈,想要争得一些呼吸的余地,但他的手随即覆上,牢牢地扼住那截腻白的脖颈,青筋凸起,力道极大。


    他是真的恨到想要杀了她——在这近乎窒息的一刻,她平静地确信。


    是她负他在先。


    高高在上的天子捧来他的真心,却被她毫不留情地践踏。


    朱聿这样自信到近乎狂傲的人,这三年间必定恨极了她。


    庄宓猜得没错。


    朱聿凝视着那张在他掌控下露出痛苦之色的雪白脸庞,眸光狠戾。每想起她一次,恨意便越加沸腾,直到灼痛他的五脏肺腑,让他的恨意与杀心一寸寸凝固,直至坚不可摧。


    或许等到亲手杀了她之后,他尖啸不止的怒气才会找到出口。


    庄宓轻轻阖上眼,任由柔软的身体如同坠入春波之中,随着飓风狂浪袭来而不停摇曳,那张犹如神女一般的美丽脸庞始终不见露出害怕,又或是恳求的神情。


    哪怕是一点。哪怕她愿意睁开眼看看他。


    朱聿死死地盯着她,哪怕狭长凤眼盯得发痛,酸涩得来下一瞬就要滑落下泪来,他也不肯眨眼。


    有时候他真的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的心肝都挖出来,亲手摸一摸,到底冷成了什么模样。


    为什么痛苦的只有他?迟迟走不出这场南朝精心策划,欲令他亡国的美人计的人居然是他。


    何其可笑。


    三年不见,没有金脂玉膏、华服珠饰的滋养,她仍旧美得惊人,那双从前令他爱极的眼睛紧紧闭着,仿佛是厌恨他到了极致,连最后看他一眼都不肯。


    “谁允许你这样对孤?”朱聿放开她被扼出深深红痕的颈,青筋暴起的手像是蟒蛇一般,沿着她细弱的颈往上爬,转为攫住她的下巴,“庄宓,你怎么敢。”


    说到后面,他已是咬牙切齿,深切的恨意与怨念化作丝丝缕缕的网,紧紧缚住她,令她难以呼吸。


    朱聿恨她,却又忍不住本能,视线下意识地追随着她起伏微弱的心口,再到她始终紧闭着眼的潮红面庞。


    她瘦了许多,从前便称不上丰盈的身子如今只剩细细一把,薄薄一层皮肉之下的骨头硌得他很不舒服。


    凭什么只让他体会这种痛苦?


    “睁开眼,看着孤。”


    朱聿指腹缓缓摩挲过她细白的面颊,拨了拨她低垂的眼睫,见她不肯睁眼,亦不肯作声,他蓦地沉下,裹挟着怒意的声音伴随着更重的扌岛弄一同震碎她的心神。


    “你再不睁眼。孤立刻令人处死那个小孽种。”


    他话里近乎漠然的狠绝让庄宓心惊肉跳,与此同时又有一股无法压抑的愤怒奔上心头——他怎么可以那样称呼端端?


    “她有名字。她叫庄皎。”


    朱聿没料到她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须臾的怔愣之后随即涌来的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拆成两半的暴怒。


    “来人!”


    庄宓微微睁大了眼瞳。他没有停下。


    巨浪拍岸的声音大到令人无法忽视,可屏风后很快传来内侍恭敬的应答声。


    庄宓羞耻得几乎想要立刻死去。


    朱聿抬起她的脸,逼迫着她抬起头,泛着血色的眼紧紧盯着那两瓣柔润的唇,不再犹豫,重重吻了下去。


    唇齿交缠的声音在惊涛骇浪的声响中仍然格外清晰。


    庄宓知道,屏风后的内侍必然大气不敢喘,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天子的指令。即便有屏风床帏遮挡,他看不见他们此刻的样子,但是庄宓还是无法忍受。


    舌尖一阵剧痛。


    朱聿顿了顿,反而吻得愈发狠,越发贪。


    直至两个人口中都充斥着铁锈腥气,朱聿才放开她,顾不上擦去唇边流下的蜿蜒血痕,冷声下令:“把那个小孽种丢到虎园里,什么时候啃干净了,再把骨架拿回来,留着孤和皇后慢慢观赏。”


    内侍领命,恭声应是,眼看就要即刻去办。


    “不——不要。”庄宓终于屈服,艰难地撑起身,搂住他的脖颈,做出从前他最喜爱的姿态,颤抖着声音求他,“端端,端端她——”是你的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或许是太过激动,她的身体被濒临崩溃的情绪逼到极致,没来得及等她说完,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


    庄宓吓得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额间浮上一层细密的汗珠,手抚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雪白柔美的脸庞上残留着恐惧与忧虑。


    还好。还好只是一个噩梦。


    “阿娘……”


    身畔传来孩童细弱的呼声,庄宓低头望去,小脸圆圆的孩子揉着眼睛,也跟着坐了起来,但实在太困,肉乎乎的小手不停地揉着眼睛,也只能艰难地挤开一条闪着水光的小缝。


    庄宓搂住她重新躺下,小小软软的孩子填满了她微凉的怀抱,她那颗自噩梦后就一直难受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端端睡吧,阿娘守着你,哪儿都不去。”


    随着母亲轻柔的哄睡声落下,孩子很快又睡着了。圆嘟嘟的面颊上带着天真不知愁的笑意,嘴角微微翘起,不知正陶醉在怎样的美梦之中。


    庄宓仍被那个噩梦吓得后心发凉,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帐子里光线昏沉,她垂着眼,无意识地勾勒着女儿脸庞的轮廓。


    端端现在还小,才过两岁生辰不久,一张肉嘟嘟的小脸,玉雪可爱。她若做错了事挨了训,哭起来恨不得把天地都淹没。


    想起女儿平时间的趣事,庄宓美若明珠的脸庞上晕开淡淡的笑意。


    当视线触及被端端的圆脸蛋压得越发乱七八糟的卷毛时,庄宓眉尖不自觉颦起。


    那个人,也是一头卷。


    每次都扎得她腿侧红一大片。


    还好端端多多少少遗传了她一些,虽然是一头小卷毛,但半分不似那个人那样难打理,而是十分柔软。这些年过去,除了她和伺候母女二人的秋娘,还没有人知道这孩子原来顶着一头小卷毛。


    除了头发,端端偶尔间露出的神情也会让庄宓恍惚——她的眉眼和鼻子,其实都更像朱聿。


    那个人的名字一旦被提起,庄宓心头总会浮起微妙而汹涌的痛感。


    做了那个噩梦之后,这种痛苦折磨得她更加难以入眠。


    庄宓把脸埋进女儿软软蓬松的小卷毛堆里,深深呼上一口犹带着奶香气的暖意,她闭上眼,慢慢磨到天明。


    再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端端的身影了。


    庄宓掀开淡青色的床帐,穿鞋下榻,外面天光已经大亮,透过糊着棉纸的窗透进屋内,摆在香几上的那盆水仙迎风舒展,轻盈灵秀,有淡淡香气溢出。


    外面隐隐传来秋娘陪着端端玩耍的声音。


    小娘子清脆的笑声胜过一切天籁之音,庄宓略有些苍白的脸庞上也跟着露出淡淡的笑意。


    紧接着屋外那阵笑声又低了下去,秋娘紧张的嘘声传来:“你阿娘还睡着呢,端端小声些。”


    端端是个听话的孩子,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她肉嘟嘟的小脸蛋晃动。


    秋娘的心都要化了,不过她还记着庄宓的吩咐,柔声道:“咱们再玩一会儿就去梳头发好不好?”


    说到梳头这个话题,端端嘟起小嘴,显然有些不乐意。


    庄宓打开门,站在门口,静静地想,她和她阿耶一样,讨厌人碰他们的头发。


    “阿娘!”


    端端余光看到她,眼睛一亮,立刻找到了岔开话题的好借口,飞奔着朝她跑来。


    庄宓低下.身子,将女儿抱在怀里,鼻尖轻轻蹭她的脸,很快逗得端端哈哈笑了起来,在她怀里扭得像条刚刚从池塘里跳出来的活鱼。


    “秋娘,你歇会儿吧,我来给她梳头。”


    秋娘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厨房,嘴里念叨着要给她蒸碗鸡蛋糕。


    怎么当娘的脸瘦得只剩巴掌大了,看着和端端差不太多。


    端端讨厌梳头,但是阿娘发话,她不敢不听。


    为了哄女儿开心,庄宓一边拿着篦子替她通发,一边和她说话:“今天咱们说狐狸下山的故事好不好?”


    端端立刻说不要。


    庄宓笑着让她选。


    母女二人坐在罗汉床上,镜台上摆着的菱花镜正好映出她们此时的模样,看着端端肉嘟嘟的小脸上露出类似沉思的表情,庄宓莞尔,沉沉压在她心头的那些忧虑渐渐化作云雾,被她的小仙童一口气吹走许多。


    端端终于下定决心,兴奋道:“阿娘,要听阿耶的故事。”说着,她把两根小萝卜似的手指并在一起,另一只手指了指,“阿娘,阿耶。”


    庄宓抿了抿唇。


    端端从前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阿耶这种角色存在。她以为每个家里都像她们一样,有阿娘,还有秋姨,再多一个和端端一样的小孩,这就很幸福了。


    直至有一日秋娘领着端端出门买菜时,另一条街的小孩眼馋端端手里的糖饼,没抢到之后又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骂端端是没爹的野种,是坏孩子。


    巷子里的孩子们一窝蜂地涌上去,帮忙赶走了那个小孩,只剩匆匆赶来的庄宓手足无措地抱起哇哇大哭的孩子。


    端端头一回哭得那么伤心。


    这一晚,她抽泣着依偎在母亲柔软馨香的怀里,问她,什么是没爹的野种,她真的是坏孩子吗?


    那一刻庄宓心头涌上种种痛苦、愤怒与怜惜,浓烈到她控制不住地落下泪来。


    那晚,庄宓第一次在女儿面前提起朱聿。


    此后,端端对她有个在天上飘的大英雄阿耶这件事深信不疑。


    梳头这件事好无聊,端端想来想去,只能听阿娘说从前阿耶的事,才能坐的住。


    久久等不到故事开场,端端不安地扭了扭小屁股:“阿娘?”


    庄宓回过神来,轻轻噢了一声:“你阿耶啊,他是个很好的人。”


    端端听得入迷极了,庄宓轻声细语地一边编故事,一边忍不住想起朱聿。


    和她为女儿讲述的故事截然不同。他实在是个很坏的人。


    这件事,自她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屋外响起凄厉的风雨声,庄宓搂着女儿,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的心像是被外面的凄风狂雨吹得湿了一大片。


    那一年她十七岁,奉命和亲,来到北国。


    母国对她寄予厚望,但直至和亲队伍行到北都城高耸巍峨的城墙下时,庄宓仍然忐忑不定。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完成使命,令那位年少登基,暴戾之名已传遍天下的北皇为她色授魂与,神魂颠倒。


    俺小丸来也![抱抱]带着热乎乎刚出锅的煮鱼哥一家来和大家一起过冬天^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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