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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Hanz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被表白后睡大觉


    和室的灯泛着暖暖的光, 照在少女微醺的脸上,伴随着她吞吐的气息,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而炽热。


    安幸垂下头, 借由斯卡布罗集市的压制,一点一点向吉良吉影靠近。


    甜腻的草莓香气沐浴露味道刺激着吉良吉影的鼻尖, 他感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高,安幸的头发散下来几缕, 轻扫着他的锁骨。


    很痒。


    吉良吉影看到安幸翡翠一样的眼睛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的眼神有些迷离, 但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太犯规了。


    安幸的头越垂越低,即使斯卡布罗集市没有再用力,吉良吉影也放弃了反抗。他感觉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去,耳鼓都震动得有些痛, 脸像是要烧起来。


    吉良吉影默默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阿吉,我困了。”


    在吉良吉影还没消化好这句话的含义时, 只听扑通一声, 安幸失力倒下,压着吉良吉影睡着了。


    女孩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吉良吉影的颈侧,柔软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开, 如同一只寻找热源的小动物,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陷入睡眠。


    吉良吉影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原因不明的放松。


    在安幸睡着的时候,她的替身就不见了, 手腕的限制自然也消失了。过了很久后,吉良吉影缓缓将双臂并拢,抱住了安幸。


    喜欢的女孩毫无防备地睡在身上, 吉良吉影一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一手轻轻扣在她头后。


    这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姿势, 将女孩牢牢地锁在他的怀里。


    灯光静静地照射着,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门室将风雪隔绝在外,一切静谧而安详。


    这样就够了。吉良吉影想,不需要极致的快乐,自然也不会有极致的绝望,他不想追求疯狂的刺激感,只希望未来也能像现在一样抱着他爱的人,如同过去的每一天那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任何阻拦他这一目标的人,都是他要扫除的敌人。


    但只要不惹到他头上、不涉及他和他在乎的人,吉良吉影会对一切坐视不理,哪怕是对别人来讲很可怕的行动。


    吉良吉影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差一分钟九点,他翻身坐起来。在秒针向12靠拢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安幸的双耳。


    剧烈的爆炸声传来。


    吉良吉影面无表情地想,那个叫黑泽阵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动手了。


    先是国王游戏前莫名其妙的离开,又是假借联系前台之名打电话,行李箱里还有黑色不明物体,平时还总穿黑衣服带黑帽子。


    吉良吉影严重怀疑黑泽阵是什么犯罪组织的成员,比如叫黑衣组织之类的。


    嘈杂的声音响起,一道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吉良吉影在对方敲门之前把房间的门打开。


    杉本铃美要敲门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但她也管不了这些了,焦急地说:“吉良前辈,旅馆的厨房突然爆炸了,老师让大家紧急集合,看看有没有人受伤。”


    吉良吉影不在意地点点头,转身给熟睡的安幸套了件外套、带了个防寒用的耳罩,把她背到背上。


    “走吧。”吉良吉影说。


    “我们……不用把幸酱叫起来吗?”杉本铃美问。


    吉良吉影侧头看了一眼,安幸的睡颜安详而平和,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乖乖地趴在他背上。她醒着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


    “不用,先这么走。”


    吉良吉影他们来到一层的时候,大部分同学都到齐了。


    所有人都在担心地讨论着突如其来的爆炸,厨房现在还在着火,店员都去扑救了,没有人注意到吉良吉影还背着一个人。


    找老师签到的时候,老师问:“和你同住的吉田君和黑泽君没有跟你一起吗?”


    吉良吉影摇摇头,“我出房间的时候,他们两个都不在。”


    老师皱紧了眉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他们的身影,而吉良吉影带着安幸去角落待着了。


    在人声鼎沸的大厅中,安幸还是被吵醒了。“阿吉?我们怎么在这儿?”


    “没事,紧急集合,你接着睡。”吉良吉影说。


    安幸挣扎着要下来,吉良吉影在心中叹了口气,就知道这人只要醒了就一刻都不肯安静。


    一群黑衣服的保镖列队守在了大厅的出入口,另一群保镖训练有素地提着装满水的桶向厨房的方向跑去。安幸猜他们是酢乙女家的人。


    果然过了一会儿。高仓文太和其他老师也带着所有幼稚园的小朋友来到了大厅,刚才守在门口的保镖们立刻围住酢乙女爱。


    有一个高高的身影走在幼稚园的队伍中间,是黑泽阵。


    小新像个小炮弹一样冲到安幸面前,“姐姐,爆炸后我想去找你一起走,结果这个大哥哥拦着不让我过去呜呜呜。”


    黑泽阵迈着漫不经心的脚步走了过来,“不识好人心的小鬼,我不是让杉本同学去喊他们了吗,我还要领着你抓紧找幼稚园的队伍。”


    小新跑去抱住安幸的腿,他冲得太猛,吉良吉影在他的头撞上安幸的膝盖前伸手挡了一下。


    “是不是少了人……吉田君呢?”安幸左看看右看看。


    黑泽阵靠在墙边,“他说有人叫他去唱卡拉OK,我和吉良君没跟着。”


    安幸和杉本铃美去找之前一起在卡拉OK房间的人,他们说来的路上吉田宽文还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说自己有事,让他们先过来了。


    现在再给吉田宽文打电话就打不通了。


    手腕传来黏湿的感觉,安幸低头,发现是一只黑色的小章鱼。


    小章鱼急切地将她往外拽,安幸把它捧到脸旁边,小声问:“是吉田君契约的章鱼恶魔吗?他出事了吗?”


    小章鱼疯狂点头,要把她带走。


    安幸转头对吉良吉影说:“阿吉,我出去一趟,吉田君有危险。”


    吉良吉影非常不想淌混水,但他又不能让安幸一个人过去,最后只能选择陪安幸:“我跟你一起去。”


    黑泽阵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开。


    走廊的灯忽闪忽闪的,房间里都没有人,大厅的说话声越来越远,有些年头的旅馆在此刻显得诡谲阴森。


    小章鱼停在了最初唱卡拉OK的房间前,一下跳到门把手上,想拧开门。


    吉良吉影听到“滴”的一声,将安幸猛的往后一拉。


    “轰”的一声,门把手爆炸了,黑色小章鱼灰飞烟灭。


    安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火光,在炸开的大洞后面的房间里,吉田宽文正被绑在一个椅子上。


    他看见门被炸了显然也吓得不轻,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都消失了,“你们没事吧?”


    电子钟表计数的声音想起,安幸注意到吉田宽文自己的前胸上还有一个定时炸|弹,正在倒计时。


    安幸觉得有事的是他才对,“我们没事……你怎么被绑在这里了,这个炸弹又是怎么回事?”


    “我和同学们往外走的时候,有人打电话跟我说你自己回来这个房间了,不知道要去大厅集合,我过来找你结果被两个人敲晕绑在这儿了。”吉田宽文说。


    安幸感到十分愧疚,虽然不是她打的电话,但吉田宽文是为了她回来的。


    “这里黑漆漆的,我本来以为只是被绑住了,章鱼的触手解不开,我才让它缩小去叫你们,谁知道刚才门突然炸了,之后这个倒计时突然亮起来,我才发现有这个东西。”吉田宽文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再多说两句,这个东西就结束倒计时了。”吉田宽文打断了吉田宽文的话。


    吉田宽文脸上完全没有被炸弹绑住的狼狈和恐惧,他潇洒地说:“没事!你们走吧,记得帮我报警就行。”


    “报警也来不及拆炸弹了吧…”安幸撸起了袖子,“交给我吧!”


    第32章 被表白后拆弹


    黑泽阵的烟瘾犯了, 他想点燃一根烟,用尼古丁来放松一下神经。但此刻他需要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才能保证自己【不在场证明】的完整性。


    今天晚上, 他都没有和吉田宽文在一起行动。在吉田宽文去卡拉OK的时候,他与吉良吉影待在房间里;在集合疏散的时候, 他与那帮幼稚园的小鬼在一起。


    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他的目标是把吉田宽文逼到绝境后勘探他到底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房间内的监控会告诉他一切。


    如果直到最后一秒吉田宽文还困在哪里, 他会手动取消那颗炸弹,到时候再让鱼冢三郎去回收。


    现在的问题是, 安幸过去了。


    黑泽阵看着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有许多人,为什么偏偏是她呢?


    无论是门把手上的触碰式炸弹,还是装在吉田宽文身上的定时炸弹, 都足以将她置于死地。


    黑泽阵烦躁地顶了顶脚尖,摸索着口袋里的遥控器。他不禁想起贝尔摩德曾经说过的话。


    不能因为她就手下留情。


    命令是绝对的, 何况是他最尊敬的朗姆的命令。


    黑泽阵将手指一一抚摸过控制器的按键, 几度停留后,狠狠踹了一下墙根。


    “吉田宽文,你最好是有点能耐……”黑泽阵咬牙想到。


    卡拉OK房间内的吉田宽文打了一个喷嚏, 安幸嫌弃地后退一步。


    “喂喂,说是要救我,你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吉田宽文吐槽道。


    “这不影响吧……斯卡布罗集市!”安幸叫出了自己的替身, 靠着幸运信息素的力量,用能力1抽出来了剪线的钳子。


    “幸酱,虽然我非常感动你愿意救我这件事, 但是你要知道, 只要你剪错一根线, 我们就都要一起上天堂了。”吉田宽文深深地凝视着安幸,他黢黑的瞳仁藏在过长的刘海后,如同一潭不见底的深渊。


    “你自己去地狱,我们还要回家。”吉良吉影站在安幸身后说道。


    安幸本来还有一些紧张,但她听着吉良吉影还有心情开玩笑,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她拿钳子卡在第一根线上,“愿【幸运女神】保佑我们吧。”


    安幸将那些线一根又一根地剪断,支仓未起隆给的幸运信息素真的非常给力,虽然代价很大,但一次失误都没有。


    吉田宽文甚至感觉她只是在做什么剪彩仪式,只不过剪彩失败后落下的不是彩带是他们的人头罢了。


    直到只剩最后一根线的时候,刚才一直沉默者的吉良吉影突然开口了。


    “安幸,你先出去吧,回到大厅找老师他们。”


    吉田宽文有些诧异地看向吉良吉影。


    他们每一次剪线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来到最后一根线,死亡的概率是百分之五十。


    在吉田宽文看来,【幸运】已经算是安幸的某种能力了,但吉良吉影即使知道这点,也不愿意让她承受这样的概率吗?


    甚至怕她背上“因为我大家才死掉”的想法,连最后一根剪哪根线都不让她选择了,反而是让她回到安全的地方。


    直面死亡的压力确实很大,但安幸仍然选择相信支仓未起隆的能力,只要由她继续操作,就不会有事。


    “如果是我现在让阿吉回到大厅,你会回去吗?”安幸转头问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再次沉默了。


    他看到安幸眼中的坚持,最终选择了妥协。


    “算了……我都无所谓。”吉良吉影说,和安幸蹲在一起。


    如果他无法改变她的想法,那他陪着她就是了。


    倒计时显示只有二十秒,明明是固定频率的滴答声,在此刻落在耳中,却像是加速了一般急切地响着。


    一根红线,一根蓝线。


    安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听说过一个故事,女孩给男孩一边打电话一边剪线,也是在这样只剩两根的场景中,她说不愿意剪断红线。”


    “那我们也这么选择吧……总之,谢谢阿吉和吉田君愿意信任我。”


    吉良吉影揽住安幸的肩头。


    吉田宽文鼓励道:“没事,哪怕剪错了,我们三个人一起走也挺不错的。”


    吉良吉影瞪了吉田宽文一眼,不会说话的人可以选择直接闭嘴的。


    安幸将钳子放在蓝线上。她悄悄看了眼吉良吉影,他还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仿佛把命交给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想,哪怕真的出事了,能和阿吉在一块死掉也值了。


    但安幸还是让斯卡布罗集市悄悄挡在吉良吉影前方。


    她闭上眼,双手用力扣下钳子的把手。


    滴答声消失了。


    吉田宽文的欢呼声传来,“幸酱太厉害了!!!快来帮我解开绳子吧!”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下,安幸感觉自己浑身一下泄了力,她险些直接滑坐到地上,却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吉良吉影将头埋入她的颈侧,深深地呼吸着。


    安幸只以为是他劫后余生的害怕,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宽阔的后背安慰他。


    “没事,没事的阿吉,你看我们这不是安全了吗,我很厉害的。”


    吉良吉影微微侧头,感受着她颈间动脉的跳动。


    如果是和她在一起,死也不害怕;但如果能和她活下去,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好了,我们可以走了。”吉良吉影把安幸拉起来,准备直接离开房间。


    “喂,没有人给我解绑吗?喂!!”吉田宽文大喊。


    安幸当然不能让吉田宽文就这样待在这里,送佛也要送到西呀。


    解开束缚的时候,吉田宽文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重获自由的感觉真好!”


    “觉得好,就想一下这个门、这些炸弹该怎么解释,我们可不负责这个了。”吉良吉影微皱着眉,对这种麻烦事非常反感。


    吉田宽文比了个耶,“放心,好歹我也是恶魔猎人,我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


    安幸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还在想这两个人虽然表面上关系不好,但可能已经是好朋友了?


    如果能听到安幸这句话,吉良吉影肯定会狠狠地呕一下来表示反对。


    他们三个结伴回到大厅的时候,已经找人找到快疯了的老师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们把吉田同学找回来了,太好了!”


    “抱歉老师,我在厕所,多亏了幸酱和吉良君。”吉田宽文认错态度诚恳。


    老师拉过安幸和吉良吉影好一通表扬。


    黑泽阵从他们出现在大厅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没有凑过去,但心里还是长舒了一口气。


    ……他为什么要感到放松?


    是因为这说明吉田宽文真的有问题、他可以向朗姆汇报进度吗?


    还是因为看到安幸活着回来?


    黑泽阵不知道,他只是默默地站在人群的末尾,如同一匹孤狼,观察着一切风吹草动。


    手机震动起来,黑泽阵打开屏幕,看到是贝尔摩德发来的简讯。


    【根据监控来看,有一只章鱼从安幸胳膊上跳到门把手触发了炸弹,但安幸和吉良吉影都没有受伤。吉田宽文身上的炸弹是安幸一根一根剪掉的。】


    【组织的命令,接下来除了接触吉田宽文,还要深入调查安幸。】


    简讯在五秒后自动删除了,黑泽阵的眉头紧紧锁着。


    他转头看向人群中央,小兔子还在众人的簇拥下笑的无忧无虑。


    “……啧。”


    第33章 被表白后被观察


    1982年12月24日, 杜王町初高中的学生们要从奈良返程回家,黑泽阵开始正式从观察任务目标的角度来看安幸。


    她今天又梳着那个像是横过来的数字8一样的发型,根据她自己的说法, 那是无限的符号。脸左侧的粉发上带着两个发卡,其中一个上面有蓝色的小猫脑袋装饰, 另一个是和她眼睛同样颜色的翠绿色一字夹。


    说到眼睛的颜色,蓝色不正是和她同出同行的吉良吉影的瞳色吗?黑泽阵想, 难道这个发卡是吉良吉影送给她的?就算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关系也太亲密了。


    简直就像情侣一样。


    但黑泽阵之前就打听过, 即使被表白过多次,安幸目前仍然是没有男朋友的状态,她的拒绝理由都是没有恋爱的打算。


    黑泽阵望向在出旅馆前给安幸把围巾系紧了吉良吉影,看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一会儿就上车了, 没必要系这么紧,热死了。”安幸抱怨道。


    “等你招风感冒了就不这么说了。”吉良吉影一边说, 一边给她用围巾打了个蝴蝶结。


    黑泽阵看到吉良吉影的手上多了一双手套, 来奈良前还没有的,而且看起来和那条围巾是一对。他眯起眼看了一下手套的牌子,准备回去让鱼冢三郎查查。


    顺着这条购物的线索, 能了解到学多东西。如果她用的卡,能找到他们家登记在银行中的信息,哪怕是现金, 至少也能知道她会去的商场。


    吉良吉影突然转头看向了黑泽阵。


    与他目光相接的时候,黑泽阵头一次有种被威胁的感觉。就好像吉良吉影在警告自己,不准把念头打到他和安幸身上。


    黑泽阵状似无意地转过头, 吉良吉影对别人的注视有着敏锐的感知力这件事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观察中佐证了。来奈良前在大巴车的那次是, 之前在教室他坐在后排看他的时候他也能很快发现。


    他查过了, 吉良吉影只是出生在一个普通职业的日本家庭中,是父亲的老来子。平时的成绩也就是中等偏上,既不张扬、也不至于被人看不起,没有什么稀奇的。


    顶多是他祖上曾经是日本隐秘的富有贵族,但到他祖父辈也已经败完了大部分家产,他能因为什么产生这样的性格和观察力呢?


    黑泽阵突然想到,如果存在着这样的矛盾,只能说明一件事。


    也许吉良吉影有天生的高智商,但他却选择将这一切隐藏起来。


    黑泽阵看向一脸自然地提起安幸巨大地粉色行李箱地吉良吉影,那他为什么要掩饰呢?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黑泽阵浑身一震。


    “怎么那么出神地看着幸酱他们?”吉田宽文凑了过来,一脸不怀好意地笑着,“怎么,你也喜欢幸酱?”


    黑泽阵嫌弃地拍了拍肩膀,算你小子命大,他想。


    “没什么。”黑泽阵说。


    “作为过来人,我可要告诉你呀。喜欢幸酱的人可多了,但你知道为什么表白的人很少吗?”吉田宽文笑眯眯地说。


    黑泽阵扫了吉田宽文一眼。


    吉田宽文从来不在意同桌这样的眼神,“你看到吉良君【护食】的样子了吗?只有两种人会无视永远出现在幸酱身边的他——笨蛋到察觉不到吉良君心意的人,和有自信无视吉良君敌意的人。”


    “说的不就是你弟弟和你吗。”黑泽阵冷笑一声,在前期针对吉田宽文的调查中,他就知道吉田野太郎和吉田宽文兄弟俩一前一后跟安幸表白的事了。


    吉田宽文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又怎样,幸酱实在太可爱了。倒是你,喜欢人家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黑泽阵翻了个白眼,拎着自己的行李箱离开了。


    吉田宽文嗤笑一声。


    即使是再善于伪装的猎人,在看向喜欢的人时,他的眼神也是不一样的。无论是吉良吉影,还是黑泽阵。


    看他们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吉田宽文也背着书包走向大巴,他倒要看看,这两只硬嘴鸭子谁先忍不住开口。


    吉良吉影打了个喷嚏。


    “阿吉还说我会着凉,结果自己先有情况了!”安幸控诉道,“我找找……哎,我把卫生纸放到哪个地方了……”


    吉良吉影自己从兜口掏出了卫生纸,“别找了,你卫生纸放行李箱里了。”


    安幸才想起出发前吉良吉影重新给她整理行李箱时把卫生纸放在了箱子内侧,此后的时间她不是跟着吉良吉影就是杉本铃美,从来没自己带过。


    “我下次也要带粉嫩嫩的手帕!铃美和我讲了很多提升女子力的东西!”安幸攥拳。


    虽然昨天的好朋友夜聊中掺杂了很多没用的恋爱话题,但她还是学到了很多!


    比如明天的圣诞节,她可以试试做一些小点心!


    吉良吉影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用了,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睡觉呈“大”字型姿势的人在说什么女子力啊,吉良吉影想,本来的样子就很可爱了。


    能力不被信任,安幸的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你等着,我一定给你个惊喜,吓你一大跳。”


    吉良吉影回忆到从小到大安幸每一次立下这种志向后的结果,下一大跳很有可能,是不是惊喜有待商榷。


    修学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在奈良车站那里选购伴手礼。今天已经是平安夜,圣诞节的气氛已经非常浓厚,商场中贴满了红绿色的装饰。


    “明天圣诞节,你要过来我家吗?”吉良吉影假装无意地问。


    正在试吃糖果的安幸脸色瞬间苦了下来。


    “不了,明天我妈妈和他都在家。”安幸恹恹地说,“来之前妈妈说了,圣诞节必须一起吃饭。”


    一想起那个男人就烦!


    他的工作越忙越好,最好能一直都不要回来。妈妈也是,他明明都那么混账了,还一直痴迷于他。


    真希望她赶紧成年后搬出去,妈妈愿意跟她走最好,不和她走她也要受不了了。


    “等以后我有了自己的房子,圣诞节就办宴会请阿吉过来玩。”安幸抬头对吉良吉影说。


    吉良吉影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明明倒影着他的身影,但她的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他。


    安幸太独立了。


    不肯主动寻求别人的帮助,将认定是自己责任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能和许多人聊得来,朋友很多,但在她未来的规划中没有任何“朋友”的位置。


    吉良吉影不满足于只做安幸的朋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都不够。


    “你以后要搬走吗?”吉良吉影问。


    “肯定的啊。”安幸自然地说。


    吉良吉影的心像是被人从高楼上扔了下去,他努力耐着自己的性子问:“去哪里?”


    “没有固定的地方吧,比如我的根在华夏,肯定会回去看看,或者日本其他地方……不过杜王町是我永远的故乡。”安幸注意到吉良吉影越来越差的神色,“怎么了?”


    “那你有想过我吗?”


    第34章 被表白后返程


    这句话没有经过思考, 先从嘴里说了出去。


    吉良吉影说完就后悔了,他这次太冲动了。


    以安幸的性格,他应该更耐心一些, 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一点一点渗透到她的生活中。过去的十六年他都是这么做的, 甚至马上就要开始第十七年了——再过一个月就是他们共同的生日了。


    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还是青梅竹马的邻居, 难道不应该像他们携手来到世界上一样,再携手一起生活着吗?


    安幸直接愣住。


    吉良吉影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甚至很难只用“朋友”两个字来形容。哪怕抛开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当一个人甘愿为你去死并且真的这么做之后,安幸早就把吉良吉影当作可以无条件信任地对象了。


    “阿吉是我最重要的人,”安幸认真地回答,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了。”


    “……”


    吉良吉影没想到对方会一反平常的严肃,还说出这么……让人难以抵抗的话。他转过脸重新理了理头发, 让金发遮住通红的耳根。


    “知道了……我对你也是。”


    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


    安幸的心脏不正常地跳了一下, 她别过眼神转移话题:“嗯……老师要催了,我看看买点什么回家好,不知道未起隆会不会爱吃草莓糖。”


    吉良吉影心里的小鹿“啪叽”一下撞死了, 恨不得抖抖安幸看看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老师在喊他们离开了,安幸他们坐上了离开奈良的车。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幸在上车前, 好像看到了那头角上有伤的小鹿,小鹿冲她缓缓眨了眨眼,目送她离开。


    金色的长发一晃而过, 那双蔚蓝如深海的眼睛如同在阳光下闪烁着。


    安幸揉揉眼, 面前的人还是吉良吉影。


    真是一场神奇的旅途, 安幸想,居然回到一千二百年前,看到了吉良吉影的祖先。


    不知道吉良吉宗后来怎么样了。


    安幸坐在窗前,在发车时,冲春日大社的方向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窗外,风把树叶吹动,摇晃的枝干仿佛也在道别地招手。


    “干什么呢?一会儿车速快起来再看窗外容易头晕。”吉良吉影问。


    “总觉得要告别一下才好。”安幸说。


    “这有什么,”吉良吉影不在意地说,“以后又不是没有修学旅行了。”


    车飞快地向前奔去,驶离了奈良车站,就像流水一般的时间,匆匆不回头。


    一千二百年前。


    “家主大人,”侍从深深地垂着头,“今天也有术士说有起死回生之物想要进献。”


    幕帘后,只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形。他的衣服敞开,露出有些清瘦的胸膛,正随意地靠在榻上,掌中在抚摸着什么。


    资历老的侍从知道,那是家住大人早亡的爱人的手,而资历年轻的侍从都被耳提面命过,不要对此产生任何疑问。所有面露恐惧的人,都被无情地杀死了。


    不要好奇于为什么那只手常年不腐、不要惊讶于为什么家主大人以此手为乐、不要疑惑于为什么上任家主被囚禁于地牢中,才是在吉良宅邸的生存之道。


    吉良吉宗抚摸过安曦的每一个指节,许久后才对一直跪着的侍从说:“让他走吧,以后也不用招术士了。”


    侍从有些震惊,他知道这些年家主大人对将已故妻子复活之事的执念,无论术士提出的方法有多么疯狂而离奇,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尝试。


    难道家主大人真的放下了吗?


    自从那个安倍家的阴阳师来过后,家主大人就再没有主动去找过术士,而是日复一日地将自己关在房间内,和那只手对话。


    但他什么都不敢问,也不顾跪麻了的双腿,回应了“是”之后就退出了房间。


    内室只剩吉良吉宗一个人了,他反而自在了许多。


    他眼下的青色又重了些,刚才对侍从的压迫感在此刻尽数收敛。


    “曦,”吉良吉宗柔声说,“我都听你的。”


    【你说我们未来会再见,我就一直一直守着你。哪怕不再是这一世的我。】


    【如你亲口所说的,如我亲眼所见的,我们未来还会再相遇。即使那时候我已经不叫吉良吉宗,你也不叫安曦,但我知道那是我们。】


    吉良吉宗来到案前,从堆积如山的文书中抽出一本账簿,开始推算。


    他希望他能留下足够多的财产、足够悠远的名望,让千年后的那个吉良家的孩子在遇到她时,能给她足够优渥的生活。


    为此,他不会再寻死觅活,而要在她给予他的健康寿命的每一年每一天努力工作。


    ……


    “号称吉良家历史上最聪明最疯狂的吉良吉宗,为吉良家积累下难以想象的财富,同时让吉良家成为了站在藤原氏身后的隐秘贵族。”


    吉良吉广说完,很奇怪为什么儿子突然又问起很久以前他随口提过的事情。“家中还出过许多武士,只不过到你祖父辈的时候,那些金银都被挥霍空了……但仔细想想,一千多年才落魄,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了,可见当时的吉良吉宗创造了多么辉煌的成就。”


    吉良吉影听着,在心中不屑地嗤笑。


    再辉煌的成就,也抵挡不过时间的潮流。在漫长地岁月中,不知结局、不知终点地等待有什么意义?


    吉良吉广开车来接自己最疼爱的老来子回家,吉良吉影问,他自然知无不言。何况吉影很少有主动和他沟通的时候,现在正是他的青春期,说话更少了。


    他儿子只有跟安幸在一块的时候话才多一点。


    “本来想一起接上幸的,谁知道她爸妈也开车来了,还要先去一趟天文所,真遗憾。”吉良吉广感叹道,“很久没看见安辰夫妻了,他们工作真忙啊,天体物理学家都这么忙吗?”


    吉良吉影转头看向车窗外,想起安幸看到她父亲安辰时瞬间变差的脸色,心情也不是很好。


    “吉影,明天圣诞节,有什么想吃的吗?”哪怕没有被回答,吉良吉广还想继续和儿子对话,“爸爸买了很多东西。”


    吉良吉影对此兴致缺缺,安幸不在,过节、吃饭、送礼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她在的话,看到烤火鸡的时候,一定会高兴的两眼放光,绿眼睛像宝石一样。把青菜夹到她碗里,她又会像垂耳的猫咪一样沮丧。但随便一点什么又能让她高兴起来,比如桌上的天妇罗,或者让她猜给她准备了什么礼物。


    吉良吉影看着车窗中自己的倒影,了无生趣。突然,远处的一道红色吸引了他的视线。


    “等等,在这里停一下车。”吉良吉影说。


    吉良吉广立刻照做,靠边停车后才向四周张望:“是这里吗,吉影?嗯?服装店??”


    “您不用跟来。”说完,吉良吉影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店里的橱窗,正摆着一件圣诞老人的衣服,只不过是裙装。


    “快圣诞节了,小帅哥是想买给女朋友吗?”店员笑眯眯地迎上来问。


    吉良吉影脸有些发烫,但他没有否定店员的话,毕竟解释太刻意了,嗯,就是这样。


    吉良吉影翻看了一下吊牌,纯棉的。“有没有S码?”


    “有的有的,您等我一下。另外,我们店还有同款的男士圣诞服,小帅哥要来一套吗?”


    吉良吉广在车上忐忑地等了很久,拼命回忆最近有没有做什么惹儿子生气的事情、刚才有没有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在连续的否定后,他又想起在吉良吉影很小的时候,他也办过圣诞老人想要逗儿子开心。


    只不过吉良吉影早慧,心智也早熟,从来没有信过他,还揪他的胡子。


    吉良吉广下巴隐隐作痛,突然车门被快速打开又关上。


    “你买了什么?”吉良吉广问,“圣诞礼物吗?给谁的?你不是给幸买过了吗?”他想不出来儿子还会送谁东西了。


    吉良吉影没回答,将粉红色的礼盒小心地收好。


    既然她明天不过来,那他去找她给她惊喜好了。吉良吉影想。


    第35章 被表白后去实验室


    海边潮湿的空气刺激着鼻腔, 黑泽阵将风衣拢了拢,踏入一艘摇摇晃晃的船上。


    船的内舱中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光,却衬得旁边的美人熠熠生辉, 黑泽阵对贝尔摩德这副皮囊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觉得和她性格实在对不到一起。


    就像此时, 她又露出了邪魅的笑容,“琴酒, 和小兔子一起玩的开不开心?”


    黑泽阵坐在她对面,点燃了一根烟, “说任务。”


    贝尔摩德嫌弃地往后退了退:“真是的,为什么当着女士的面抽烟,你在学校也这么不尊重人吗?难怪人家小兔子不搭理你。”


    黑泽阵猛吸一口后将烟头扣灭在铁皮桌上。


    贝尔摩德挑挑眉,稍微有些震惊他的妥协。但时间紧迫, 没有时间再逗弄他了。她递给黑泽阵一沓材料。


    “这是组织初步查到的,安幸的家庭背景。”贝尔摩德将不同类型的文件分开, “她的母亲安惠是华夏来交流的天体物理学家, 就职于杜王町附近的S天文台,在那里认识了她父亲服部茂之,他也是个天体物理学家。”


    “比较让人在意的是, 当时服部茂之极度迷恋安惠,甚至结婚时还为她改名为安辰,这件事天文台都知道。”


    贝尔摩德指了指安辰的档案, 照片中的男人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梳着老实本分的发型,一看就是扑在研究上的学者, 唯一的亮点就是他碧绿的眼睛了。


    照片有些模糊, 他的眼睛内好像还有几层圆圈, 不知是否因为眼镜的折射。


    “怪事发生在他们女儿安幸三岁后,安辰开始对妻子施加种种暴力行为。近些年越来越过分,天文台的人经常能看到安惠带着一身伤来上班。”贝尔摩德说。


    “她母亲不离婚?”黑泽阵拿起二人的资料仔细端详。


    “有同事问过安惠,但她却说自己和丈夫感情很好,安辰在工作时间也没有直接的暴力行为。”贝尔摩德摆摆手,“这就变成了所谓的【家事】,别人都不好插手。可怜小兔子从幼年开始,就在家看着父亲对母亲的暴力了。”


    黑泽阵皱紧了眉头。


    安惠的资料显示她出身于一个贫苦的家庭,靠着超绝的物理天赋一路考上大学、进入科研领域,现在正做着与丈夫同属一个大项目下的分支。


    她为什么要选择容忍丈夫的暴力呢?为了孩子?为了爱情?还是有别的目的?


    结合安幸之前难以置信的幸运,另一个更离奇的猜测在黑泽阵脑中成型。“所以,组织把她父母资料拿过来的意思是……”


    贝尔摩德察觉到黑泽阵眼神的变化,心中难免佩服这个人对万事的敏感度和悟性。


    “组织认为,也许安辰夫妻在安幸身上进行了什么实验。玛奇玛派吉田宽文过来,可能也是在寻找那个实验的秘密。”贝尔摩德拿出一台便携电脑,输入一串密码后,屏幕亮了起来。


    “S天文台观测到麦哲伦星云可能在数万年前就发生了不正常的爆炸反应,甚至可能有一部分物质已经流落到了地球。安惠夫妇研究的机密项目正与此相关。”贝尔摩德打开了一个播放视频的页面。


    在一片冰天雪地中,有数个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正围着一块陨石,记录着什么。


    “在格陵兰的约克角,有一个著名的陨石坑。四年前去陨石坑中调查的两名工作人员染上了神秘病毒。其中一个人在死前,手指尖竟然释放出闪电一样的火花。”


    黑泽阵的后颈有些发寒,他预感接下来会听到一些超越人类级别的机密。


    “研究人员认为,是陨石中封锁着数万年前的【病毒】,而这些病毒在严寒中一直处于休眠状态,至于病毒的作用……”贝尔摩德一字一顿地说,“淘汰绝大部分生命、赋予活下来的人全新的生命能力。”


    “【病毒进化】学说由此成立,但很快就被列为联合国的顶级机密计划。当时,安辰夫妻正是日本学者代表团的成员,也许直到现在都还在进行着相关的研究。”


    黑泽阵感到手中的纸质文件有千钧重。


    贝尔摩德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睛中闪烁着蛇一样的光芒。


    “琴酒,安幸可能就是感染这种【病毒】后活下来的人。组织猜测,也许安辰夫妻在她身上进行着这样的实验,而安幸获得的能力也许就和幸运有关,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我们未能想象到的能力。接下来,你要在她身边不断制造意外,从简单的、到能威胁她性命的,来验证她的能力。”


    黑泽阵头一次想替别人解释什么,比如万一她真的只是在那次意外的幸运,不也有可能吗?


    但他知道组织的命令就是绝对的,他也没有替组织盯上的对象辩解的立场,何况是如此可笑的理由。


    一阵大浪拍了过来,船身也随之摇晃着,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黑泽阵最终只是拿出刚才点烟的打火机,将所有资料燃烧殆尽。


    “我知道了。”


    黑泽阵走出了昏暗的船舱,外面的光有些刺眼。一辆黑色的车从面前飞驰而过,车牌号有些眼熟。黑泽阵记得这条路通往S天文台。


    “幸,这次修学旅行玩的开心吗?”安惠从副驾驶上侧过身,安幸看到她的额角又缠了纱布。


    安幸感觉把眼睛往驾驶座的那个男人身上转都是一种难以忍受的酷刑,她闷声说:“和大家一起玩挺高兴的。”


    安惠像是对女儿的情绪毫不在意,她温柔地对自己的丈夫说:“一会儿我们去天文所拿一些材料再回家,幸也和我们一起下车进去。”


    “我可以在车上等。”安幸说。


    “不行,你必须去。”一直没发话的安辰突然说,他的声音很低沉,与他温和的研究者外表完全不符。


    安幸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以前的经历告诉安幸,反抗没有意义,妈妈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从来不站在她这一边。闹的不愉快后,他又要发狂打人。


    车在S天文台乳白色的建筑前停下。安幸不情不愿地下了车,跟着他们走进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天文台的工作人员——虽然临近圣诞假期,但天上的星系又不会放假。同事们看到他们全家还很震惊。


    “安博士今天带女儿来啦。”


    “有一段时间没看见幸了,姑娘更可爱了。”


    安辰全程只是保持着温和的笑,都是安惠和他们打招呼。


    但随着他们走得越来越深入天文台内部,身边的工作人员都不见了。安幸记得几年前她来这里时,父母的工作地点还不是这里。


    他们坐着电梯来到很深的地下,安幸都不知道S天文台还有这样的空间,纯白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最终在一扇看起来就很高科技的大门前,安惠才停下来。


    她拿出一张卡在门前的机器上刷了一下,大门应声而开。


    安幸踏过去的时候,门上的警报器却突然响了起来。


    安辰和安惠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惠打量了安幸一番,将视线锁定到她脸侧的小猫发卡上:“你什么时候多的这个发卡?机器可能把它认作违禁品了。”


    那是支仓未起隆给她的重要复活道具!安幸有些担心地想,该不会这个外星制品地球的实验室不认吧?


    “朋友送的,不能带进去我就走了。”安幸说。


    安惠却没有再追究,在那台机器前操作了一番,警报器就不响了。安幸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是我们新的实验室,幸觉得怎么样?”安惠将女儿带进屋内,在她们身后,足有半米厚的大门缓缓合上。


    这间建在地下的实验室很宽阔,空气有些凉,各种昂贵的仪器像小山一样堆在各处。在实验室的正中心有一个通顶的玻璃柜,玻璃柜中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安幸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安惠露出一抹微笑,“幸注意到了这个吗?这是爸爸妈妈非常宝贵的实验品。”


    但看起来只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安幸想。


    她转过头,打量着实验室别处的构造。这里的一切都冷冰冰的,好像呼吸的温度和质量都要被测量,看看是否符合什么标准。


    “幸上高中也有小半年了,妈妈还没问你,有没有想好要考哪个大学、想学什么专业?”


    “我想去学雕塑。”安幸看着自己的双手,不与母亲视线相交,“读哪个大学无所谓,只要不在杜王町就好,我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闯荡……或者问问阿吉想去哪儿。”


    安惠的眼神冷了些,“幸的理科明明很好吧,为什么要去学雕塑?”


    “也没有多好……都在及格线上而已。”安幸小声说。


    安惠走过来,双手将安幸的脸捧起,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幸是故意考低分的吧?妈妈都知道哦。”


    安幸想往后退两步,却撞上了安辰,她感觉父亲的身体如此冰冷。


    “学天文、物理都好,继承妈妈和我的研究,不是很好吗?”安辰问,藏在眼镜后的碧瞳闪着森寒的光。


    安幸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不、想、学。”


    安辰的拳头攥紧,安幸甚至能看到他额角跳动的青筋,眼见着他的双目充血后一拳砸向旁边的桌子。


    那桌子竟然就像脆皮蛋壳一样陷了下去,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散落在地上,玻璃试管都摔碎了。


    安惠赶紧去阻拦他继续破坏,在一片混乱中,安幸看到了其中一个盒子中装着的东西。


    是和侑子小姐那天给她的那把箭很像的、未打磨过的石块状的箭。


    那边的安辰还在东砸西捶,安惠实在没有办法,当机立断,一把将安幸拉到门口。


    “抱歉,幸,妈妈和爸爸谈一谈,可能这两天都不回来了。”安惠喘着气,盘好的黑发凌乱地散开,在安幸开口说话前把她推了出去。


    厚厚的大门关上,不仅看不到里面的场景,连声音都一并隔绝了。


    安幸有些茫然地在白色的走廊中站了会儿,才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离开了这里。


    所以,接下来她要一个人过圣诞节了吗?安幸有些难以置信地想。


    即使一个人,也不能亏待自己!


    安幸在回去的路上,在百货商场中买了一大堆食材和做甜品的材料。


    “虽然阿吉总是劝我别没事下厨房,但铃美说过,做饼干很容易的!”安幸撸起了袖子,“面饼应该就像泥团一样,塑形我可是很在行的!”


    一小时后,吉良吉影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爆炸声。


    第36章 被表白后炸厨房


    杉本铃美正在整理这次修学旅行的照片。


    有一大部分送到照相馆影印了, 现在手里的都是拍立得速出的照片。


    杉本铃美翻到了她给安幸拍的照片。


    “为什么每张后面都有吉良前辈啊……”杉本铃美有些烦躁地将所有拍到吉良吉影的照片扔走。


    “这张不是、这张不是……啊啊啊啊他怎么都在呀!”杉本铃美崩溃道,一张安幸的单人照都没有!


    每一张、每一张!无论是她因为安幸的要求专门拍的二人合影、还是她随机抓拍,吉良吉影都在安幸身侧不远的位置!眼神要么在看安幸、要么顺着她的视线在看什么!


    从小就是这样!他们两个是什么连体婴儿吗!


    吉良前辈能不能不要再折磨她了, 赶紧表白啊!眼睛都快长人家身上了还等什么呢!


    “铃美,幸酱给你打电话了——”妈妈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知道了!”杉本铃美扔下所有带着那个讨厌金发男的照片, 跑到楼下拿起听筒,“喂, 幸酱,怎么啦?”


    “铃美!”听筒的另一侧传来了哭声, “你不是说饼干这种小点心最好做的吗!”


    杉本铃美不解地点点头,“是啊,我那天不是把材料和步骤都抄给你了吗?”


    安幸想起厨房烤箱内的惨状和打发时满屋飞的奶油,心态快要崩溃。


    “我的姜饼小人像是在海边晒足了一百八十天的大酱, ”安幸沉痛地回忆道,“还是晒干裂的那种。”


    “你烤箱烤了多久?”


    “都是按照你说的!180度上下火烤十分钟!我怀疑我家烤箱的脾气太大了!!”


    杉本铃美扶住额头, 她不该盲目信任安幸的厨艺的。


    以前情人节她们一起做义理巧克力时, 都是买了现成的巧克力再融化、放到模具里冷冻。当时做的都不错,她就以为安幸的模仿能力还行。


    现在想来,她好像也干过差点打翻装满巧克力的盘子的事, 最后巧克力平安无恙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在旁边看着。


    “没事……只要不发黑,就是苦一点的问题,你可以试试放糖。”杉本铃美给出补救办法。


    “好的!谢谢铃美!”


    安幸回到厨房, 准备拯救她的姜饼人。


    却闻到阵阵糊味。


    “啊啊啊我没关电源!!!”


    一小时后,安幸悲伤地拿钢丝球努力刷碗。


    彻底变得焦黑的姜饼人在盘子中摆成一排,弱小、可怜、又无助。


    正在努力和烤盘上的黑块做斗争的安幸听到了小猫发卡传来的阵阵电流声, 还有酥酥麻麻地感觉, 吓得她赶紧把它摘下来。


    窗户传来“咚咚”的声音, 安幸转过头,发现支仓未起隆整个人趴在上面,见到她还温和地笑了笑。


    “下次可以走门啊……”安幸拉开窗户放他进来。


    “我这不是着急吗,听到小猫发卡不正常地报警声了。”支仓未起隆拿起桌上的小猫发卡端详着,“它的磁场突然被扰乱了,幸最近有去过什么地方吗?”


    “该不会是我泡温泉的时候它进水了吧?!”安幸大惊。


    “那倒不至于……”支仓未起隆将小猫发卡对着光,原来的蓝色矿石相比之前有些浑浊,“肯定也是什么同类的物质干扰了它……”


    同类的物质……安幸突然想到父母在天文台地下实验室的那块被层层保护起来的石头。


    “我今天和父母去了天文台,是不是和那里的陨石距离过近导致的?毕竟都是外星物品。”安幸问。


    “很有可能,甚至这种干预程度,可能还是与我们麦哲伦星云构造相同的物质。”支仓未起隆不确定地推敲着,“甚至可能就是我故乡的陨石。有机会的话,我能去看一眼吗?”


    “我见到的那块陨石被保护在很深的地下,还要特定人员刷卡才行。我今天进去的时候警报器都响了。”安幸挠挠头,“要不下次有可能的时候,我联络你,你用【大地风火】变成什么东西跟过来?”


    “好主意!”支仓未起隆赞成,“这个我先拿去观察一下吧,我总感觉它有些不一样,我再给你另一个。”


    支仓未起隆从他异次元口袋一样的包里又掏出了一个小猫发卡,安幸记得上次他还从里面拿出过冰淇淋和仓鼠。


    “好香的味道。”支仓未起隆吸了吸鼻子,将目光转向桌上的“黑化版”姜饼人,“这个可以吃吗?”


    “呃,这个是被我烤糊的,本来想拍一张照片后扔掉的。”安幸不好意思地说。


    “那太可惜了,让我尝尝。”


    对地球文化好奇无比的外星人想拿起一个姜饼人,结果刚一碰,饼干就碎成了渣渣。


    支仓未起隆看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脸上写满难以置信,安幸甚至产生了负罪感,“抱歉,我下次再做一些……喂你在干什么啊!”


    外星人直接把整个盘子都端起来,张大嘴,让那些姜饼人全都顺着惯性滑了进去。


    “好吃!”支仓未起隆比了个大拇指。


    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高兴!安幸震惊地差点握不住手中的钢丝球,他在麦哲伦星云时的饮食系统到底是什么样的啊!


    “还有吗?”支仓未起隆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没了……这是我为了明天的圣诞节烤的,回头再试试吧。”安幸说。


    “圣诞节?那是什么?”支仓未起隆歪歪头。


    “是地球上部分国家的一个节日啦,比起它的纪念意义,我更喜欢它的节日仪式感。比如全家欢聚、做圣诞特色大餐、写圣诞卡片、家人朋友互送圣诞礼物什么的。”安幸说。


    支仓未起隆踮起脚往厨房外看了看,虽然亮着灯,但没有听到或嗅到其他人类的气息。


    安幸猜到他在找谁了,“我家人临时有事,这两天不回来了。”


    “那幸可以收留我一下吗?我想试试和好朋友一起过圣诞节。”支仓未起隆笑嘻嘻地说。


    他真的好温柔啊。安幸想,没有用“陪她过节”这样的说法,反而问能不能满足他的愿望。


    “当然没问题,那你可要来帮忙干活,不然我们都只能饿肚子了。”安幸冲他挥了挥手上的钢丝球。


    “没问题!那要叫吉良同学一起吗?”支仓未起隆问。


    把吉良吉影叫来……一想到要被看到她糟糕的厨艺,安幸反常地生出不好意思的情绪。


    无论是做饭、打扫、学习或者别的东西,吉良吉影好像都会,他也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虽然母亲有些奇怪,但父亲一直关怀着他。


    安幸突然又想起自己好像总是给他添麻烦,害得他搭上过性命、扰乱了他以往平静的生活。


    “阿吉他要和家人一起过节啦。”安幸说。


    “唔……”支仓未起隆思考着,“但我觉得如果幸叫他来,他会很高兴哦。”


    安幸的心脏不正常地跳动了一下。


    “对了!哪怕不方便邀请他,我们也可以像你之前说的,给他送个圣诞礼物!”支仓未起隆恍然大悟。


    “送给他一份饱含心意的礼物吧!”


    第37章 被表白后的圣诞夜


    安幸其实已经准备了一份送吉良吉影的圣诞礼物。


    是她临摹了很久的蒙娜丽莎油画, 她记得吉良吉影的书桌前一直贴着这幅达芬奇的油画打印版。


    “我觉得我这份礼物已经饱含心意了,”安幸把油画展示给支仓未起隆,“我肝了好几个晚上呢。”


    支仓未起隆撑着下巴, “确实呢,不过我觉得如果有圣诞主题相关会更贴切?圣诞节还有没有别的习俗?”


    “平安夜会有圣诞老人骑着驯鹿来送礼物!”安幸掏出一个圣诞节的绘本, “你看,就是这个大胡子爷爷和可爱的小鹿, 他还会发出‘hohoho’的声音。”


    支仓未起隆捧着那个绘本看了半天,高兴地合上了书。


    “我想到了!我们一起去给吉良君一个惊喜吧!!”


    安幸心中有一种他们要搞大事的预感。


    杜王町依山傍水, 又没有什么工厂,所以在夜晚时,能看到朗朗星空。


    在高空中,传来了少女高兴到发颤的笑声。


    “吼吼吼!!”


    支仓未起隆用【大地风火】的能力, 变成了一只驯鹿,在脚上穿了能飞的喷气机, 驮着安幸高高地翱翔在夜空中。


    安幸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角度看过杜王町, 小镇内没有什么过高的建筑,却能看到地上的万家灯火,一条条小路交错纵横, 从西部的铁路线到东部的海岸,从北部的山丘到南部的商店街,杜王町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们飞的很高, 她甚至感觉星星就在一伸手就能摘到的地方,而月亮就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幸冷不冷?”只保留了人形时线圈瞳孔的支仓未起隆转过鹿头问。


    他们刚刚去完龟友百货。安幸裹紧了刚才买的圣诞老公公的红棉袄,冬季寒冷的晚风从白胡子的间隙钻到脖子中, 却让她更加清醒、更加兴奋。


    “我没事!现在超级开心——!!”安幸喊道。


    有几只鸟雀飞到了他们旁边, 甚至有一只懒得扇动翅膀, 索性停在了支仓未起隆的鹿角上。


    “好可爱哦,真是自由的小鸟呀。”安幸摸了摸小鸟松软的羽毛,它轻轻啄了啄安幸的手指,又跟着伙伴们飞远了,安幸目送它们消失在夜空中。


    安幸和支仓未起隆在天上绕了一圈飞痛快后,十二点的钟声刚好敲响,年轻人们都在欢庆圣诞节的到来,而作息规律的吉良吉影已经睡下了。


    他们悄悄停在了吉良吉影的窗外,安幸没想到不久前她才吐槽支仓未起隆从窗户的举动进太奇怪,结果转眼她也这么做了。


    “幸确定是这间吗,这里拉着窗帘看不到里面呀。”支仓未起隆小声问。


    “放心,我和阿吉当了这么多年邻居,我连他房间哪个抽屉放指甲刀都知道。”安幸兴奋地敲了敲吉良吉影的窗户。


    吉良吉影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窗户传来“笃笃”的声音。


    敌人吗?但谁会大晚上来……以防万一,吉良吉影召唤出丸木弓,像猫一样轻手轻脚地靠近来窗户,一把拉开窗帘。


    “圣诞快乐!!”安幸和支仓未起隆在窗帘被拉开地瞬间喊道。


    吉良吉影:???


    为什么大晚上会看到安幸和一头鹿站在窗户外?!他这里是二楼吧?!


    而且……她穿着一件圣诞老人的红袄,正是他没来得及送出去的那款。


    外面的天空很暗,笑着的安幸却像是在发光,如同一颗闪烁的粉水晶,令人心悸。


    吉良吉影拉开窗户,外面的冷空气一下钻了进来。


    凑近后,吉良吉影才发现安幸是坐在那头驯鹿的身上的,这头驯鹿的眼睛看起来也很眼熟……不过他还是优先牵着安幸的手把她拉进来了。


    “这鹿哪来的?”吉良吉影问。


    支仓未起隆就等着吉良吉影问这句话,他用自己的鹿脸笑了起来,潇洒地跃进吉良吉影的房间中,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


    “锵锵!Surprise!”支仓未起隆做了个体操运动员落地的姿势。


    “这才不是惊喜吧!”吉良吉影忍着怒气。


    所以安幸刚才就是骑在这个男人身上吗?!


    支仓未起隆和安幸都不知道吉良吉影生气真正的原因,只以为是他不想被半夜吵醒。


    “抱歉,是不是打扰到阿吉睡觉了?”安幸把挡住脸地大胡子拉下来,内疚地问。


    那一团毛茸茸的假胡子围在她脖子边,配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白嫩的脸也因为在外面待了很久变得红彤彤,矮矮的一个团子充满歉意地看着他,就像一只娇弱无辜的小羊。


    吉良吉影瞬间对她生不起气了。


    小羊有什么错,小羊只是一片好心。


    都是支仓未起隆的错!把安幸都教坏了!


    吉良吉影不爽地给了支仓未起隆一记眼刀。


    支仓未起隆:咩?吉良同学怎么了?


    “脸都冻红了,我去给你拿杯热水。”吉良吉影说这就要出门。


    “等等!我们是来给你送圣诞礼物的!”安幸急忙拉住吉良吉影,支仓未起隆也适时的从身后拽出那个红色的大袋子。


    安幸掏出了包装好的蒙娜丽莎油画,“当当当!快拆开!”


    支仓未起隆也拿来了一个方形的盒子:“这是我送给吉良同学的!”


    吉良吉影接过两个礼物,他先拆开安幸送的那个扁平的长方形礼盒,一点点解开上面的丝带,又小心翼翼地折下红色包装纸,生怕多给它们带来一道折痕似的。


    安幸无比期待地看着吉良吉影:“怎么样!你不是最喜欢这张画吗!还贴了海报在房间里。”


    “谢谢……我很喜欢。”吉良吉影心情复杂地说。


    该怎么和安幸解释,他当时是因为蒙娜丽莎这张画启发了对她的手的狂热喜爱?


    他难道要说,他每天看着那张画的手时,想的都是怎么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脸上摩擦或舔舐吗……


    吉良吉影看着一脸天真的安幸,感觉这种想法说出来都是一种对她的亵渎。


    不过,如果这张画是安幸亲手画的……吉良吉影忍不住想象安幸用她那只小小的、纤细的手画画时的样子。


    那双手会被颜料蹭脏吗……如果他在场的话,一定会替她洗掉的。先准备一盆温热的水,揉搓过她每一个指节,用柔软的布擦干,再涂上带一点淡香的护手霜。到时候埋进去吸一下的感觉一定很好。


    “我真的很喜欢,谢谢。”吉良吉影坚定地说。


    “快来看看我的礼物吧吉良君!”支仓未起隆也期待地说。


    吉良吉影的热情肉眼可见地消逝了,


    “好的嗯。”他礼貌地说,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了包装。


    是一根手表。


    “这其实是个小通讯器啦,平时只有我和幸联络的时候,吉良君会不会不太高兴?”支仓未起隆点了点自己的鼻链和安幸的发卡,“幸跟我提了这个事,你戴上这根手表后,我们三个人都能随时和彼此通讯啦!”


    “怎么样!阿吉高不高兴!”安幸把发卡摘到唇边,声音立刻从手表中传出来,“我看你手上空了很久,就买了这根表,未起隆把它改造了一下!”


    吉良吉影怔愣地看着躺在天鹅绒中的手表。


    一股暖流从心底涌来。


    她总是能这样……看似大大咧咧,其实温柔细致到要命。


    她才是命运馈赠的礼物和珍宝,吉良吉影难以想象安幸不在的生活。


    一定、一定要好好抓住她。


    吉良吉影珍重地将手表戴上,轻轻地说:“嗯……谢谢你们。”


    安幸和支仓未起隆击了个掌。


    不过看吉良吉影这么喜欢那根手表,安幸还有一点奇艺的满足感。


    手表的牛皮表带围在少年的手腕上,就像束缚住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样……安幸内心深处诡异的想法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如果能直接用牛皮或者麻绳……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礼物送完了,那圣诞老人和驯鹿就要走了!”安幸满脸通红地说。


    吉良吉影拉住她的衣摆,安幸看到刚好就是带着手表的那只手,吉良吉影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别走……你不是还没收我的礼物吗?”


    第38章 被表白后睡在一起


    吉良吉影从书柜深处拿出两个礼盒。


    他确实事先没有想过支仓未起隆也会在今天来, 好在之前在奈良时给很多人都买了伴手礼。


    “是奈良特产的大佛布丁!”支仓未起隆高兴地念着包装上的文字,尝了一口后眼睛都亮了起来,“巧克力味的!谢谢吉良君!”


    安幸头一次没被吃的吸引去注意力, 她手中是一个非常精美的礼盒,打开绒面的长盒后, 里面静静躺着一件和服。


    和服通体是淡淡的粉色,领子及袖口都绣着金线, 很是华贵,但上面印着是一簇一簇饱满的樱花, 如烟火般绽放在布料上,给这间和服添了不少生机与活力。


    吉良吉影有些不自在地挠了挠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始解释,“之前我们在奈良的时候不是泡温泉穿浴袍了吗, 当时我就想送你一套和服,正好马上就是元旦, 逛庙会的时候可以穿……啊我不是说你到时候就要穿这件的……”


    谁能拒绝漂亮衣服!谁能拒绝漂亮衣服!


    安幸忍不住将脸贴在和服上, 感受着绵软的布料和金线丝滑的触感,“谢谢阿吉!我超级喜欢!!到时候一定要穿着这件一起去逛庙会!”


    见她喜欢,吉良吉影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幸好除了那件圣诞裙装, 他还早早买了这套和服,不然送她已经有的东西太尴尬了。


    最重要的是……他给自己也买了一套蓝色的、也有一点樱花花纹的和服。虽然不那么明显,但两件和服也有一些相似的地方。


    不能算情侣装, 但还是很般配。


    正在大家沉迷于自己的思绪时,吉良吉影的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吉影?你屋里有人吗,怎么这么吵?”吉良吉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的, 爸爸, 我在听收音机。”吉良吉影立刻把安幸推着藏到了被子里, 一转头,却与支仓未起隆面面相觑。


    支仓未起隆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变成了一个收音机,开始播放男男女女说话的声音。


    吉良吉广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相信儿子:“那你早点休息吧,别把你妈妈吵醒了就行。”


    吉良吉影应了声好。


    安幸从被子里探出头,他们屏气听了一会儿。确认吉良吉广已经走了后,支仓未起隆变回人形。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幸?”支仓未起隆说。


    “嗯……”安幸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好了,与外面严寒的空气相比,被子又柔软又温暖,让人不想挪窝。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是吉良吉影刚才躺过的,更让人感到安心。


    但总待在这里也不是事呀!在安幸纠结的时候,吉良吉影突然说:“要不你们今晚就睡在这里吧?我这里还有几床褥子。”


    “真的吗!”支仓未起隆特别高兴,“这不就像你们之前修学旅行的时候一样吗,好朋友睡在一起,可以夜聊说悄悄话那种!”


    “悄悄话我建议还是少一点吧……现在都十二点多了。”吉良吉影把被子从橱柜中抱出来,在地上铺好。


    安幸刚想下床,却被吉良吉影阻拦了,“没事,你睡床吧,我和支仓君睡在地上就行。”


    “幸还是女孩子,就睡在软软的床上吧!我和吉良君打地铺!”支仓未起隆也很赞成,开心地从他的公事包里掏出睡衣。


    吉良吉影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从客房中拿来了安幸以前留宿时一直存放的睡衣。


    他们两个人绅士地转过身,安幸去壁橱里把衣服换上。当她脱下圣诞裙装时,却发现旁边还有一个包装袋。


    他们一直没开灯,借着隐隐的月光,安幸看到她脱下来的圣诞服旁边,还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


    ……吉良吉影这里为什么有裙装啊?安幸震惊地想。


    直到她再躺在吉良吉影的床上、盖着他的被子时,这个问题还在安幸的脑中挥之不去,导致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睡竹马床的别扭感。


    那件圣诞裙装,吉良吉影没送给她,那他是想送别人吗?裙子的话,肯定是女生吧……难不成还是他自己穿吗?


    不过棉被里实在太暖了,安幸发现吉良吉影真的很会享受生活。他的枕头都是软硬适中、配合脊椎的,枕侧放着一种不知名的安神香,没一会儿她就犯困睡着了。


    吉良吉影睡在床下,倒是一直在胡思乱想。暗恋的青梅现在睡在他的床上,他的被子盖在她身上……那不是就像他的气息把她完全包裹着一样吗?什么时候他才能那样正大光明地将她抱在怀里呢?或者什么时候,他们的关系能亲近到能在一张床、一个被子里交缠彼此的呼吸呢?


    吉良吉影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保持平静和理性,他忍不住转向安幸的方向侧身躺着,好像他也在床上这样面对着她一样。


    支仓未起隆默默注视着吉良吉影的行动,尽管自己不理解,但也有学又样地开始侧躺。只不过他看到的就是吉良吉影的后背。


    他本能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一般人如果一直冲着某个方向,是想去那里的意思吧?


    “吉良君想去床上睡吗?”支仓未起隆小声说。


    吉良吉影浑身一震,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转身压低声音道:“不要瞎说!”


    安幸在温暖宜人的环境中困的要命,好像下一秒就能立刻睡去。此时听到支仓未起隆说吉良吉影想去床上睡,脑中唯一的想法是确实不应该占人家的床。


    于是她迷迷瞪瞪地一手拽着枕头一手拽着被子,往地上二人的中间一扔,踉踉跄跄地爬下来,翻过吉良吉影盖着被子的身体,躺在二人中间。


    “晚安。”安幸说完就不管不顾地睡过去了,实在太困了。


    支仓未起隆这次倒学会小声说话了:“去床上睡吧,吉良君!”


    吉良吉影被支仓未起隆气得快说不出话来,这人气人的功夫和安幸不相上下,但他才没有安幸那么可爱!!


    “不用了,就这么睡吧。”吉良吉影盖上被子躺了下去。


    支仓未起隆完全不知道吉良吉影在气什么,但他向来不在意这些,立刻躺了下去。


    夜晚极为静谧,偶尔能听到窗外传来一声猫叫,或是一阵一阵的风声,幽蓝的月光从窗帘渗透进屋中。


    大意了,吉良吉影想。


    从幼儿园的保育活动之后,他再也没有和安幸这么近的睡在一起过。


    吉良吉影听着她绵长的呼吸声,心脏却如雷鼓般咚咚地跳着。他凝视着安幸的睡颜,与之前她在他家借宿他半夜溜进她房间时相比,此刻的心态完全不同。


    就好像一直隔着橱窗偷偷观望的珠宝,某日突然被放到了他的身边,哪怕只有这么一天。明知会勾起更大的贪欲,还是选择了放弃、主动地堕落。


    吉良吉影的视线从她又长又密的睫毛滑到鼻尖,最后是她的唇瓣。


    安幸个子小,脸也很幼态,都是满满的胶原蛋白,在月光的照射下,白嫩且没有一点瑕疵。东方人柔和的面部线条加上她因沉睡舒展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座温和的玉雕。


    她突然翻了个身,从直躺转为朝向吉良吉影,这座玉雕也像突然活过来一般。


    人在寒冷的天气里睡着时,会忍不住朝温暖的地方靠近。相比体感微凉的外星人支仓未起隆,血清方刚的少年人吉良吉影的热气明显更足。


    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感。


    安幸习惯性地往吉良吉影那边蹭了蹭,伸手将被窝往脸前拢一些,纤细的手指贴在唇边。


    吉良吉影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如果一个人一直心爱的猫睡到一半,突然叼着被单来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胳膊重新睡下,这个人肯定心软得一塌糊涂。


    何况是一直喜欢的人。


    吉良吉影死死地盯着安幸,像是希望这样就能把她吞入腹中一样。


    她唇边如嫩葱般的手指则勾起了吉良吉影内心中更深的邪念。


    吉良吉影知道自己从小就对女性的手有不可抗拒的热衷——尤其是安幸的。


    柔若无骨、纤细、娇小、透着淡淡的粉红色。


    她还总是毫不自知地把自己送上来,牵着他的手,和他一起走过上学的?,走过他幼时在母亲的虐待下最难熬的那段时间。


    吉良吉影总是产生想要去亲吻那双手的念头,直到小学他在图书馆看到那幅名画《蒙娜丽莎》时,他才在那双手上联想到真正的原因。


    他记得自己当时满脸通红,浑身燥热,靠书本遮挡才没让旁人发现身体异常的变化。


    如果可以得到手的抚摸……


    尤其是她的手……


    吉良吉影把那张画的手部影印下来,贴在书桌前的墙面上,每当他想放松时,都能抬头看到那双充满着女性特有的柔美与温和的手。


    小时候的安幸过来玩的时候还问他为什么喜欢这部分,被吉良吉影搪塞过去了。


    蒙娜丽莎的手优雅而随意地交叠着,让他感到平静,却又让他联想着更加难以言说的欲望。


    自幼未从母亲身上获得的关爱,都在同日相生一起长大的安幸身上找到慰藉。


    在粉红色青春旖旎的幻想中,在漆黑到难以言明的痴念中,在少女黄金般纯粹且宝贵的陪伴中。吉良吉影极为矛盾地成长起来。


    吉良吉影无声无息地坐直身体,看到另一边的支仓未起隆背对着他们,呼吸平稳地睡着。而紧挨着他的安幸睡得更沉。


    于是他俯下身,近到自己的鼻尖靠着她的鼻尖,呼吸着她呼吸着的空气。


    这样的靠近让吉良吉影感到刺激又安心。


    良久,他克制地轻吻了安幸的指节,露出了满足且痴迷的笑容,才躺了回去。


    她安静地睡在他身边,这才是最棒的圣诞礼物。


    风声停了,夜晚再度回归寂静。


    支仓未起隆猛的睁开眼睛。


    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第39章 被表白后的精神支柱


    支仓未起隆开始睡不着了。


    作为一个麦哲伦星云的外星人, 本身他们对睡眠的追求也不是很强烈。以地球对时间的标准来看,大概24小时内只需要休息1小时。


    他只是会模仿人类的一些行为罢了。就像有时候他不需要“视觉”,不睁开眼睛也可以通过周围的空气震动来感知他人的行为。


    文明里没有“爱情”概念的外星人, 躺在被子中认真思考吉良吉影刚才行为的含义。


    一般人类不会有这么近的距离吧?


    在他们的文明中,新生命的诞生就是两个不同细胞的融合。等他来到地球后, 才知道原来有这么“浪漫”的结合方式。


    那吉良吉影是喜欢安幸吗?支仓未起隆陷入深深的疑惑,他想到安幸被表白后就会死亡的问题, 决定加紧研究的进度。


    安幸已经很久没有假死后来到他的四次元空间了。说起来明明第一个月还出现了好多次,后面的三个月却像离奇消失了一样, 从概率上来讲,也不应该。更离奇的是他对自己那三个月做了什么完全没有印象。


    支仓未起隆一直思考着,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也没有再睡着。


    为了防止被吉良吉影的父母发现,所以他们昨晚商量好今天要早些起床回家。吉良吉影把闹钟放在了枕头底下, 所以早早地醒来了。


    “你没睡?”吉良吉影看支仓未起隆睁着眼。


    “……被太阳光晃醒了。”支仓未起隆别扭地撒了第一个谎。


    吉良吉影将信将疑,但他没有在支仓未起隆身上纠结太久, 转而去轻推安幸:“醒醒, 安幸,起床了。”


    安幸用被子蒙住头,把自己包成一个团子, 象征性地哼哼了两声。


    吉良吉影看着面前的“蚕蛹”,头一次有点和他老爹共情——太容易溺爱她了。


    因为她实在是太可爱了,但不叫她起床又不行……有没有什么可以不叫她起床的方法?要不干脆他把她抱回去吧?


    支仓未起隆见吉良吉影好像已经放弃了叫安幸起床、并开始思考别的解决方法, 连忙凑过去用力拍安幸的被子和枕头:“幸!起床了!不然要被伯父他们发现了!”


    “嗯??”安幸努力提起精神,试探性地坐起来,被外面的冷空气冻得打了个哆嗦, “好冷。”


    吉良吉影立刻去给她找了一件厚外套。


    “昨天太突然了我没问, 你父母呢?”吉良吉影问。


    “他们突然有事走了, 说可能今天回来,也可能明天回来。”安幸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没有多讲。


    “那你要不要到我们家来?”吉良吉影有些期待地问。


    “不用了吧,突然过来多给叔叔阿姨添麻烦啊。”安幸把外套裹紧些,“不过你吃完饭可以到我家来!我买了好多游戏和漫画书。”


    这也算个折中的方式,吉良吉影点点头。


    安幸和支仓未起隆很快又从窗户那边溜回去了,只不过这次因为是白天,所以二人是直接跳下窗台再从花园的栅栏那边翻过去的。


    吉良吉影目送安幸到家后才从窗前离开,动手收拾屋内的床铺。


    枕头和被子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吉良吉影无意识地用手搓揉着,最终抑制不住地倾身将自己埋入仿佛带有她气味的床褥中。深深地呼吸着。


    过了一会儿,他还觉得这样不够。吉良吉影深处双臂抱住绵软的被子,用脸感受着上面的温度。像是想把被子揽入自己的身体中,又像是希望把自己嵌入被子中。


    就这样过了很久,他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吉良吉影把这床被子重新铺到自己床上,才把地上其他的寝被收拾起来。他尤其把支仓未起隆睡过的单独拿出来,准备今天找时间洗了。


    他下楼的时候,吉良吉广已经在餐厅看报纸喝咖啡了。


    “圣诞快乐,吉影,我和妈妈的礼物放在桌子上了。”吉良吉广第一时间发现了儿子身上的变化,“你手腕上怎么多了块表?”


    “朋友们送的。”吉良吉影说,桌上的礼物和往年一样只有一份,是他父亲打着夫妻双方的名义送的,那个女人才不会给他礼物。


    吉良吉广还震惊于吉良吉影的说辞,他很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只是普通的朋友,吉良吉影才不会将手表这种贴身的东西在家都不离手。可在他的印象中,除了安幸,吉影也不会接受别人这么亲近的礼物。


    吉良吉广记得自己以前也送过儿子手表,但他说不喜欢手腕上多了个东西的感觉,戴了不到一天就摘掉了!


    “吉影……认识新朋友了?是学校的同学吗,可以和爸爸说说吗?”吉良吉广小心翼翼地问。


    吉良吉影其实很不喜欢父亲无时无刻地关注和对他一切刨根问底的习惯,这让他感觉自己的隐私受到了侵犯。


    “不是学校的同学,安幸也认识。”吉良吉影不耐烦地说。


    “哦,好的,好的。”吉良吉广知道自己惹儿子不高兴了,讪讪地说,但他又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与儿子的对话。


    吉良吉广开始寻找新话题:“对了,吉影,你之前和我说的几支股票,我都买了,现在抛出后赚了很多,我把钱放到卡中,也一起放在那个礼盒里了……按照你说的,我没告诉妈妈。”


    吉良吉影埋头吃早饭,不想多说:“嗯。”


    “吉影真的很聪明呢,虽然现在大家都流行买股票,但你选择的项目和买入卖出的时间都很好……吉影以后想学经济吗?”吉良吉广问。


    也许每一个家长都会这么关心孩子的大学规划吧。吉良吉影百般无聊地想着,“不一定,我就想去个普通的大学,以后找个普通的公司上班。”


    “你又在说这种话了!!”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明明脑子不笨,我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培养你,你怎么这么不思进取!!”


    吉良吉广紧张地站起来,先观察儿子的表情,确定他没有被刺激后,才走到自己的妻子面前。


    “敏子,吉影也不小了,他以后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吉良吉广想要安抚妻子。


    “你懂什么!你也是个没出息的!我当年为了生他差点死掉,后来又为了让他成才,送他学乐器、学田径、学散打……什么我能想到的都让他学了,可他没有一项出彩!”吉良敏子连珠炮式地说完,眼睛都发红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儿子这么不争气……从来都是第三名……一点都没有遗传我的优秀!那我为他失去的一切又算什么……”吉良敏子开始流泪,“现在大家都开公司、搞拍卖、炒房子,吉良吉影,你以后怎么就不能做一些出息体面的事……爸爸妈妈年纪都这么大了,你不多赚点钱,以后怎么办啊!”


    “大清早的,你情绪怎么又这么激动……医生开给你的药吃了吗?”吉良吉广一下一下顺着妻子的背,想要平复她的情绪。


    “我情绪激动?!我怎么情绪激动!我为什么要吃药,每次吃完药,我的头都痛得很!”


    吉良吉广带着还在生气的吉良敏子一步步离开餐厅。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去,吉良吉影面无表情地看着上了年纪的父母佝偻着身体离开,母亲这样的激动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是父亲的老来子,母亲一生要强,年轻时都在忙事业,终于在高龄时才生下他。


    吉良吉广为吉良敏子神经质的严苛找了无数种理由:“你妈妈怀你生你的时候真是九死一生”、“妈妈的更年期比别人都严重”、“妈妈生完你后事业一直不顺利”、“妈妈得了精神方面的病,请你一定要体谅她,都怪爸爸”……


    吉良敏子将身体和工作都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原因归结给吉良吉影,还有一部分给了吉良吉广。


    吉良吉广在这件事上难以怨恨妻子。在妻子对儿子做出伤害时,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阻拦,他只能进行自己认为可行的补救——当妻子不在时,无条件地溺爱儿子。


    “我的吉良吉影,你很早就知道哭是没有用的……你只会在极度绝望时啃自己的指甲,从你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是不是因为你从没喝过母乳、是不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从母亲身上得到关爱……我不知道,爸爸对不起你……”


    ——吉良吉影的指甲在小时候都是坑坑洼洼的。


    “吉影,爸爸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别和妈妈计较好吗?不然她会闹好几天的,吉影也不想一直听妈妈训吧?”


    ——吉良吉影在小时候就知道和母亲争吵不会有任何结果,不如说争吵这件事本身就没有意义。


    “妈妈让你学的补习班,你就照常上吧,爸爸知道吉良这么聪明,不会考倒数的。你如果不想当第一,那第三名怎么样?这样有一个奖牌,妈妈就不至于那么激动了。”


    ——吉良吉影开始知道【第三名】的好处,他开始学会控制自己展现给外人的成绩,隐藏自己真正的实力。


    “想去找隔壁安家的那个小妹妹玩?还想和她上一个幼稚园的小班?当然没问题,爸爸一定为你安排好。”


    ——吉良吉影找到了自己的【精神支柱】。


    吉良吉影听着房门依然隔不住的痛骂,内心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


    他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比起那些,他还不如想一想几天后的元旦和安幸去哪里玩。


    吉良吉影喝完最后一口汤,怀念着清晨带着安幸体温的被子。


    真想立刻见到她。


    第40章 被表白后的恋手癖


    “幸觉得吉良君是个什么样的人?”支仓未起隆思虑再三后开口道。


    “怎么突然问这个?”被清晨的冷空气一吹, 安幸清醒了不少。


    “没什么……只是这次给吉良君护送礼物的过程中,突然感觉他其实是一个挺好亲近的人。”支仓未起隆努力找了一个理由。


    “终于有人感受到阿吉其实很亲切了!”安幸激动地握住支仓未起隆的手上下摇晃出残影。“阿吉在我心中一直都是一个脾气超棒的人!他其实特别温和、有耐心、有慧心,是个值得深交的好朋友!!”


    支仓未起隆被她晃得有些晕, 但他还是抓住重点:“你觉得吉良君是好朋友?”


    “当然了!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直问这种事?”安幸感到奇怪。


    “就是……你记不记得你之前问过我吉良君牵你手的事情?昨天又和吉良君接触后, 我感觉他其实非常在乎你……在乎到超过普通朋友,为什么呢?幸和铃美、和学校的同学也会这样吗?”支仓未起隆斟酌着问。


    安幸回想起魔女之夜时吉良吉影伸刀挥向自己也不肯伤害她的样子。


    那样的疯狂、不顾一切。


    但安幸就是有一种自信——他不会伤害她。


    “我们的确不是普通朋友……未起隆知道吗?人类的寿命其实非常短暂的, 能相遇相识,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安幸从书柜中找出一本相册。


    相册的前几页, 是两个并排靠在一起的小婴儿。


    “你看,我和阿吉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还在同一家医院、两家人又刚好是邻居,这样的巧合其实非常难得不是吗?几乎所有认识我们的人都说我们有缘。”


    支仓未起隆凑过去看相册:“幸那时候还是黑发哎?”


    安幸有些怀念地说:“是呀, 三岁前我还是黑发,结果那年我和阿吉在幼稚园的滑雪旅行中遇到雪灾。那段记忆在我脑中特别模糊, 医生说因为当时年纪小又流失了太多血液, 在低温中又发生了什么异变,头发就变成了这样。”


    “那后来呢?”支仓未起隆问,“有没有什么影响或改变?”


    “呃……好像记忆力突然上升了很多, 然后对理科的理解变得特别轻松。最特别的应该是阿吉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变得特别粘人。”安幸找了许多张照片作为证据。


    有他们幼儿园毕业时候的照片,安幸正高兴地冲镜头挥手,小吉良吉影就面无表情地站在安幸身后, 牢牢牵着她的另一只手。


    像是生怕她跑丢一样。


    “真怀念啊,阿吉小时候还会牵我的手。长大了就不会了。”安幸感慨感慨道。


    支仓未起隆感到自己不妙的预感可能要成真了。


    “幸,接下来我要说的事, 你可能会吓到, 但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面对支仓未起隆难得的严肃模样, 安幸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了。她坐直了身体,十指交叉,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吉良君突然亲吻了你的手……”


    安幸的心猛的一跳。


    “你是怀疑……”安幸皱着眉头。


    “对,我担心……”支仓未起隆想到安幸被表白就要死掉的buff,吉良吉影和她一起长大,如果她真的动心了,他就没法把她救回来了。


    “难道阿吉也是个恋手癖吗?!”安幸震惊地说。


    支仓未起隆:?


    “我也一直想亲亲他的手的,可恶……面对好看的手真的忍不住啊,我知道我的手确实好看但我更喜欢男性的手,难道阿吉刚好和我反过来吗?!”安幸抱住自己的手贴在脸边,“啊……果然阿吉的行动力比我强……早知道下次我也趁他睡着的时候这么做了!”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那个方向去的啊!


    支仓未起隆第一次产生崩溃的情绪,“为什么你第一反应是恋手癖啊!我看漫画书上,这种不应该是喜欢或者暗恋吗!!”


    “嗯?可能因为我也是恋手癖所以懂这种情绪吧?”安幸解释道,“你想啊,如果是暗恋那个人,一般会亲脸或者嘴唇吧?”就像吉良吉宗说的,他爱安曦,所以每天都会想和她接吻。


    “只有喜欢手,才会去亲手啊!”


    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安幸说得很有道理……支仓未起隆抱住自己的头开始怀疑人生,难道是他还不够了解地球的文化吗?喜欢什么所以对什么表达了亲近,的确没有问题……所以吉良吉影喜欢的是安幸的手??


    “这么说来以前阿吉确实也会去看女生的手……”安幸开始回忆,“他说过铃美唯一的优点就是手好看之类的话,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啊!”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


    想不到吉良吉影竟然也有这样的癖好!她顿时有一种同道中人的亲近感,还有一种自己奇怪的品味被人认可的快乐。


    就好像一个喜欢鲱鱼罐头的人终于碰到了另一个喜欢鲱鱼罐头的人!


    当然她不是说那些好看的手是鲱鱼罐头啦。总之该说吉良吉影不愧是她的青梅竹马吗,他们的品味竟然如此相似!


    “恋手癖可是很悲伤的啊,每天看到那么多手在眼前晃却不能贴贴。”安幸沉痛地换位思考,“阿吉也是忍得超级辛苦了。”


    “所以你完全不介意这种事吗?”支仓未起隆难以置信地问。


    “为什么介意啊?”安幸有些奇怪,“他只是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没做出来的事吧,而且也没有伤害到我呀?”


    谁快来帮他反驳一下安幸的话!支仓未起隆还是觉得安幸的逻辑好像哪里有问题,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未起隆不用紧张啦,我以前还借着给阿吉剪指甲的名义摸他的手呢。”安幸给炸毛的好友摆事实讲道理。


    支仓未起隆感觉自己快要被说服了。


    “说起来,我要不要涂一下指甲油呢……毕竟阿吉看了十多年,我也该适当改变改变?”安幸开始端详自己的双手。


    少女的十指细嫩如白葱,关节透着淡淡的粉色,柔软小巧。


    大概是现在很多人流行的审美?安幸想,不过她自己还是喜欢骨节分明、有力量感的大手。


    幸好她昨天有修剪指甲……对了,昨天她手里应该没有卡什么脏东西吧?


    算了,想昨天的也没用。安幸决定从今往后对自己的手稍微上点心,多多护理。


    “那你要告诉吉良君,你猜测他是恋手癖的事吗?”支仓未起隆准备挣扎一下,“万一我们理解错了呢?”


    如果不是恋手、就是恋人了啊!


    “你说的有道理,”安幸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今天他来玩的时候,我们可以试探试探他。”


    支仓未起隆点点头:“可以,怎么试探?”


    “一时半会儿我也想不起来,总之随机应变吧。”安幸敲定道。


    到了中午饭的时间,安幸的家门被敲响。


    支仓未起隆整个人都像是进入战斗状态。


    安幸打开门,只见吉良吉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我们家今天也有点事不在一起吃饭了,我把饭拿到你家做可以吗?”


    “好的呀!!”安幸高兴地把厨房的泡面撤了下去,把施展的空间留给吉良吉影。


    没一会儿,厨房就响起了规律的切菜声。支仓未起隆被吸引过去,看到吉良吉影系着围裙,将蔬菜摊开放在案板上。


    他身后的锅翻滚着浓汤,传来阵阵香气。


    支仓未起隆闻到了他最爱的鸡肉的味道。


    “吉良君太强了!什么都会!”他感慨道。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不管了,吉良君的刀工也太厉害了,切块切丝切条都不在话下!


    “哎……不想吃青菜。”安幸看着案板上的胡萝卜和青椒有些提不起精神。


    “今天是圣诞节,还会有烤鸡的。”吉良吉影头都没抬。


    “好耶!”安幸和支仓未起隆都发出了欢呼声。


    他们两个人一开始都整齐地站在旁边对做饭的吉良吉影行注目礼,支仓未起隆最先感到有些惭愧:“请让我来帮点忙吧吉良君。”


    吉良吉影想到支仓未起隆之前端来被他称为“鸡汤”的东西,对他的厨艺深表怀疑。


    “请放心!简单的处理我还是会的!”支仓未起隆信誓旦旦地保证!


    “那你把这堆蒸好的土豆压成泥吧,虽然是个力气活,但也很简单。”吉良吉影递给支仓未起隆压铲和盆。


    “没问题!”


    “那我呢那我呢,我也可以帮这种忙!烤鸡不是要放苹果吗,我来削皮怎么样。”看到小伙伴们都在忙,安幸也兴致勃勃地想要加入。


    “不行,你就在这儿看着就好。”吉良吉影决不允许安幸触碰刀具。


    安幸突然悟了,吉良吉影是怕用刀伤到她的手吗!她理解的!对于喜欢的手,就希望它完美无瑕,更何况是伤口这种东西!


    “我了解了。”安幸乖乖地坐了回去。


    这次怎么这么听话?吉良吉影有些诧异。不过他来不及深思,就被支仓未起隆的行动吸引了视线。


    “不是隔着盆压土豆!”吉良吉影怒火中烧,怎么会有人用盆垫在土豆上面然后用压铲压盆的!!


    支仓未起隆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吉良吉影。


    吉良吉影的愤怒没有丝毫动摇。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比安幸还没有做饭常识的人!!


    安幸看着被轰回来的支仓未起隆,憋笑道:“回来啦。”


    “嗯……”支仓未起隆肉眼可见地被打击到了,整个人都蔫蔫的。


    不过在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支仓未起隆的情绪立刻恢复了。他兴奋地从吉良吉影手中接过烤鸡的盘子,大快朵颐。


    除了吃饭,好像还有别的事情……不过支仓未起隆沉迷于软嫩多汁的肉香中。


    “对了,阿吉是有恋手癖吗?”安幸从吉良吉影手里接过盘子时自然地问道。


    “咳咳咳咳咳咳!!”


    支仓未起隆差点呛死在桌前。


    幸啊啊啊!这就是你说的【试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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