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重生以后,洗澡就再也没关过门。我大大方方地开着给他看,活像个暴露狂。
而顾不忘会装作拿东西的样子在门口神色自然地路过一遍又一遍。
最后还是折回来,红着脸帮我把门给关上。
我不满地大喊:“干什么?”
“会冷。”他干巴巴地说。
“知道我会冷,就进来暖暖我啊。”而我恬不知耻地笑着,伸手摆出一副要拽他的样子。
他赶紧捂着眼睛逃走。
洗完之后,我带着满身暧昧的水汽,紧贴着他坐下,打开一个礼物盒。
里面是一副金手铐,中间连着一根仅有一米的细链。
顾不忘还在迷惑这东西的用途,我就已经一人一只地把它铐在了我和他手上。
“不准离开我!”我露出疯狂的笑容。
这就叫走病娇的路,让病娇无路可走。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而后扭过头去咳嗽了一声,十分扭捏地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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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顾不忘的感情迅速变质升温,距离打破伦理的极限只剩下薄薄一层壁障。
既是比喻意义上的,也是生理意义上的。
许多次我们缠绵到情.迷意.乱时都会在最后一步强行打住,然后他独自往洗手间走去。
我想,是时候查明白顾不忘的身世了。
我来到堆放父母遗物的小阁楼里,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许多尘封的回忆随着一件件物件的拾起而涌入脑海,使我眼眶发酸。
老照片里的他们抱着小小一团的顾不忘,手里牵着刚学会走路的我,笑容灿烂又幸福。
我打开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里面存放的是爸爸给妈妈写的情书。
老一辈的爱情,也曾经炽烈而懵懂。
我一边抹着泪水一边翻看,看爸爸从向妈妈表白,到向妈妈求婚,再到生下我。
他们之间每个幸福的节点,都以纸笔的形式保存了下来。
而直到我翻完最后一张,也没有关于晚我一年出生的顾不忘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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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经意翻到一个礼物盒,里面装着一对婴儿鞋,盒子上写着“送给余夫人”。
余夫人是谁?为什么这个礼物没有送出去?
我觉得困惑,于是接着翻找,终于在角落里翻出了一张被裁开的泛黄老报纸。
“年轻消防员为救不慎落河的顾姓男子光荣殉职,被评为烈士。”
我双手没来由地猛地一颤,迷茫中似乎触及了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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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按照报纸上的信息,出发去寻找这位叫做余响的牺牲消防员。顾不忘非要跟着我,我也就将他也拉上了车。
我在附近一带仔细打听,终于得到了余响埋葬的墓园位置,趁着天色将晚匆匆赶去。
我绕着墓园找了一圈,最后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属于他的安身之处。或许是没有其他亲人,所以墓上杂草丛生。
我摘下帽子,向这位曾救过我父亲一命的英雄默哀。
而我注意到紧挨着他的另一座墓碑,上书着恩人之妻四字。
而她的过世时间,与她的丈夫仅仅相隔了一年。
我终于明白,为何那个写着余夫人的礼物没有送出。
昏暗的暮色中寒鸦飞过,我抬起头,看向顾不忘肃立的身影。
这对烈士夫妇没有向我们索取什么,反而留下了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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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实在太过久远,许多缘由只可猜测,不可考证。
我带着顾不忘去做DNA鉴定,他果然与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所以你不是我的亲弟弟,你只是我的童养夫。”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拿着报告,笑眯眯地敲顾不忘的额头。
而他在医院门口紧紧抱住我,于路人的惊呼中深深吻了下去。
我们终于丢掉了世俗的包袱,此刻一身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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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我只顾着在家与顾不忘享受一对真正恋人的快乐,所以在接到那个女人的电话时感到十分烦躁。
“就这么赶着来送吗。”本打算等过些日子再收拾他们两个的我忿忿将在胸前乱咬的脑袋推开,披上睡裙下楼。
我气冲冲地打开门,却在看见骨瘦如柴、满身颓气的孟梨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成这样了?”我目瞪口呆,毕竟我可什么还没做呢。
“宋浚逼我去卖.淫。”她抬起鬼一样的脸,用死气沉沉地目光盯着我,“给他还债。”
我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那你去报警啊,找我干什么。”
“你可怜我吧。”她却哭了出来,使本憔悴的脸显得更加可怖,“我不去和男人睡觉,宋浚就打我。”
我沉默地看着她。若是换做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同情地伸出援手,可她是孟梨。
那个在上辈子害死顾不忘、又将我折磨致死的孟梨。
我打了个哈欠,语气平静:“和男人睡怎么了?你以前不挺自愿的吗?”
“我没有!”她疯狂地大喊,“我只被迫和宋浚睡过!”
我却勾起一抹冷笑,敛眸凝视着她,字字如针。
“你怎么进的这所大学,忘记了?”
她闻言顿时惊恐地张大嘴,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
那当然是得多谢顾不忘的广大神通,把她当年蛊惑校领导的儿子,又以床照作为威胁换取入学资格的事都给挖了出来。
“你会后悔的!”她最后留下一句癫狂的尖叫,踉跄而去。
我还想多目送她一会,却被赶下楼的顾不忘拦腰抱住,急不可耐地往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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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就明白了孟梨让我后悔的方式。
她实名在校园墙上揭发了我与顾不忘姐弟乱.伦的骇俗之行,证据是好几张我们在医院门口拥吻的偷拍照片。
我埋怨地瞪了顾不忘一眼,都怪他搞得那么张扬。
而他波澜不惊地一边翻书,一边喝了口水,用我的杯子。
这事在无聊的校园里很快就炸开了花,爆料底下吃瓜人群纷纷附和,早就觉得顾家那对姐弟不对劲了。
我于是拉过顾不忘,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将照片传进了评论区。
舆论继续发酵,这场作为最后一场聚会的毕业典礼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盼的不光是他们的美好前程,还有我与顾不忘敢不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我们不仅来了,还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致辞。
在典礼上我公开了顾不忘烈士之子的身份,并声泪俱下地讲述了我们之间二十多年来早已超越亲情与爱情的羁绊。
我演讲时台下一片静默,结束时掌声雷动。
我们得到了大家公正而诚挚的认可与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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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与顾不忘筹划着毕业旅行时,我再一次见到了宋浚。
他和孟梨因为债务的事焦头烂额,那场毕业典礼上也不见人影。
此时再见到他,他衣衫不整,面容憔悴,裸露的皮肤上还有钝器击打的淤青。
宋浚匍匐在我面前,低三下四地求我借钱给他,不然□□的人就会将他活活打死。
我歪着头,迷惑地问:“怎么,孟梨为你赚的钱还不够吗?”
他露出慌乱的神色,急忙与孟梨撇清关系:“我和她没什么,我只喜欢你。”
我见他还想试图将我挽回,不禁笑出了声。
他抬起头,犹豫地看向我,不明白我这一笑是什么意思。
我温柔地对他说道:“这样吧,我引荐一位贵人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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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通了父亲曾经老友的电话,他每年都会来看我,并给我和顾不忘带上几盒自己晒的茶叶。
“刘叔!”我甜甜地喊。
那头传来和蔼的笑声:“念念啊,怎么想起我这糟老头子来了?”
“说什么,您可年轻着呢。”我与他寒暄了两句,随即直入正题,“刘叔,您的赌场还在开吗?”
“哎呀,早就金盆洗手,不害人啦!”
“可是我有一位朋友,还想请您多‘关照’一下。”我意味深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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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叔的帮助下,宋浚很快就还清了债务。
然而我知道,他的**是填不满的。
他尝到了赌.博的甜头,便总想着一夜千金。刚摆脱了负债,就又去借了几万块钱。他的信用极差,银行不肯借给他,他就只能继续找人借高利贷。
不过他想着没什么,反正马上就能翻番。
可他这次却输了。
刘叔安慰他,坏运气是暂时的,再来一把就能回本。
他于是又一口气借了十万。
可他赢的次数越来越少,输的次数越来越多,经常一个晚上就把借来的钱输了个一干二净。
他不甘心,也不敢放手,因为他已经欠了太多了。
他必须要都赢回来。
赢回来就收手,他想着。
可赌场的牌桌就像一张深渊巨口,筹码吞下去,就再也吐不出来。
恍惚中他回头,送他上桌的刘叔已经不见了。
留给他的只有数百万的赌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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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浚仿佛终于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圈套,在又一次被打得半死之后,找上了我的门。
我看着他如今凄惨不成人形的模样,不禁唏嘘。
说起来我又做了什么呢?我从没叫人伤害过他,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而已。
“顾念念!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疯狂地大喊,眼中血丝密布,像个将死之人。
“你还想不明白吗?”我怜悯道。
“你恨我不爱你!”他狠狠说道,此刻也终于有了一点骨气,“我永远也不会爱你!”
我哑然失笑。他还是这么恬不知耻,自以为是。
“那可真是令我难过。”我装模作样地摇头,“毕竟我做这些呀,都是为了让你看我一眼。”
他痛骂不止的嘴倏地停住,眼里又放出算计的精光来,我就知道他没救了。
“真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我无比真挚地答,“我和顾不忘在一起,都是为了气你的。其实我还是想和你结婚,和你共度一生。”
他抬起头,此刻似乎又变成了那个道貌岸然的宋浚。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脏污的衬衫,假装镇定地说:“也……也可以吧。”
“可是我很讨厌孟梨。”我却接着一摊手,“如果你能亲手把她揍一顿,我就和你结婚怎么样?”
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仿佛孟梨不是与他交往了近十年、为他付出一切包括身体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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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忘开始和我赌气,他听到我和宋浚的对话了。
即使我和他解释了快有一百遍,他还是气呼呼的,枕头一卷回了自己房间睡。
我只能又开始哄小孩,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又一口:“我真的只是在报复宋浚而已。”
“我知道。”他嘟囔着,“可那些话,我听着好难过。”
“那些都是骗人的。”我哭笑不得,低声安抚,“这样,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领证结婚怎么样?”
他抬起一点点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星光:“说定了,你不许反悔。”
“不反悔。”我又亲了他一口,“反悔你就把我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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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浚把毫不知情的孟梨骗到了我与他约定好的地点,开始动手殴打。
为了向我表示诚意,他下了死手,将孟梨打得哭爹喊娘,在地上蛆一样蠕动。
我觉得差不多了,便把早就约好的警察叫了出来。
“喏,故意伤人。”我一指打红了眼的宋浚。
他慌乱起来,连忙摇着满是鲜血的手辩解:“不……是、都是顾念念教唆我的!”
我心中一声讥讽的叹息,踢了一脚捂着肚子吐血的孟梨:“对吗?”
我向她递去暗示的眼神,这是她最后脱离宋浚的机会了。
而孟梨却慢慢地爬向了宋浚。
“对。都是……顾念念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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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放过吃尽了苦头的孟梨,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必要。
有些人就是不值得任何同情。
警察都是我找来的,自然不会信宋浚的话。不过被打的孟梨死死地护着他,他也没什么理由将宋浚抓走。
我将染了一身病又被打掉半条命的孟梨叫来,丢给她三万元:“去医院看看吧。”
她半真半假地感谢着走了。我凝望她佝偻的背影,而后给宋浚打去电话。
“我给了孟梨三十万,你们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当晚顾不忘就发给我一段视频,是他装在宋浚出租屋里的监控录像。
孟梨怎么也拿不出那凭空多出的二十七万,已经被钱迷昏了眼的宋浚不肯相信她的辩解,断定是她私藏起来了,于是又动手狠狠打了她,最后将她摁在了洗手池里,活活溺死。
我看着孟梨在水中痛苦挣扎的模样,思绪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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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浚自知犯下大罪,将孟梨抛尸江中,而后在国内各地潜逃。
可无论他逃到哪里,都会被赌场追债的人找到,打折了腿,切下手指头,生不如死。
我欣赏着他如今凄惨的命运,而顾不忘却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那些残忍的画面。
“宝宝可看不了这个。”他抚摸上我的腹部,像抚摸着一件无价之宝。
宋浚终于忍受不了折磨,投案自首,想要争取宽大处理。
而他的情节实在过于恶劣,就连十年前饿死自己生母的事都被匿名人举报曝光,令法庭与全国人民震惊。
他依旧被判处了死刑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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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宋浚在今日实行枪决,刑场地点离墓园很近。
我与顾不忘前去祭奠了他的父母,并告诉他们快要当上爷爷奶奶的事。
我们慢慢走向行刑的荒野,逐渐黯淡的天色中,警察身上的荧光条显得格外耀眼。
我与顾不忘在远处的长椅上坐下,我依偎在他怀中。
“我梦见你死了。”我对他说。
他揉了揉我的长发:“我不会死的,我会一直保护着你。”
我缓缓勾起微笑:“是的。你的确保护我到最后一刻。”
他抬起我的下巴,与我拥吻。
寂静缠绵中我听见一道沉闷的枪声,那是我过去痛苦结束的回响。
而在我的面前,是从未经历过的崭新人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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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之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