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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

作者:三斤鸡翅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61.特别 “恋爱脑,虽迟但到。”……


    沈砚舟轻轻嗯了一声。


    才起床没多久, 男人低嗯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喑哑。


    许尽欢这下,是真的觉得有点难堪了。


    第一次干这种违背她原则的事情,就被当事人抓包, 偏偏有理还说不清。


    纤细的手指攥紧, 在柔软的纯棉被面上, 拧出一道道褶皱。


    许尽欢心底那块悬着的石头落地,她做好心理准备,视死如归地闭眼。


    等沈砚舟即将降临的责怪。


    敢做敢当, 没什么推究耍赖。


    这回确实是她不太道德,不管是沈砚舟说什么, 她都不回怼,低头认错就是。


    一向倔强的小狮子, 难得低头。


    她没有等来想象中的质问或是责怪。


    等来的, 是一个珍重而轻柔的额头吻。


    薄唇偏凉的温度印在额间, 如同雪山化冰后的溪流,流淌过干涸河床。


    沈砚舟看着他垂头丧气的小狮子。


    磁性的低音炮打破一室寂静。


    “没有同意。”他淡淡那说道。


    许尽欢长睫颤了颤,茫然抬头:“啊?”


    相拥的姿势足够近,近到许尽欢能在微弱的光线里, 看清他侧脸上浮现的无奈和浅笑。


    无奈?


    许尽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当然知道偷听的举动没有得到同意, 但这个表情和这个语气,对应现在的场合是不是不太合适?


    对于一个每天和法条打交道的法律工作者来说,应该上纲上线,和她义正言辞探讨一下,关于侵犯隐私权的司法解释啊!


    恋爱中的人,通常会有一个被叫做“恋爱脑”的阶段。


    这个阶段, 每个人表现不同,来的或早或晚。


    但只要真心相爱,“恋爱脑”它总会来临。


    虽迟但到。


    面对一脸纠结的小狮子,沈砚舟下意识在脑海中复盘。


    尝试找到许尽欢突然间情绪低落的缘由。


    在开空调和穿鞋这件事上,一起住了几个月,他不是第一次提了。


    之前也说过几次,许尽欢都是嗯嗯啊啊敷衍,然后下次还敢。


    生活上的细节,在炮友同居的阶段,他们就磨合得差不多了。


    思绪转过几圈,沈砚舟很快找到了他认为的缘由。


    斯文矜贵的男人拍了拍怀里的人,耐心解释道:“没有同意相亲。”


    “……”许尽欢陷入沉默。


    心说,咱俩的关注点好像不太一样。


    我的关注点,在没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偷听你和你妈妈打电话。


    你的关注点,在电话里提到的相亲上。


    某种意义上,这是同一件事,但……双方的切入点不说南辕北辙,只能说天差地别。


    她的失语,到沈砚舟眼里,成了不情不愿、不愿探讨。


    昏暗的卧室,男人西装革履单膝跪在床边,低头细细啃噬女人的唇瓣。


    许尽欢也慢慢反应过来。


    见沈砚舟确实没有把偷听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也顺杆往上爬,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催婚这种东西,不要和长辈犟嘴,没有任何意义。思维方式不同,他们不会理解的,糊弄过去就好。”


    沈砚舟啄走她唇角的晶莹,挑眉道:“谁说我敷衍了?”


    “没敷衍的话,难道你要见一面麽?”许尽欢眨了眨眼,迟疑道:


    “见一面也行的,你家这个复杂的情况,也不适合当面拒绝你妈妈。见一面,私下和那个女孩子当面说清楚就好。”


    “呵。”


    沈砚舟简直要被她故作大方的话语气笑。


    他顶了顶腮,无奈道:“欢欢,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有担当麽。”


    混血儿的面部折叠度都很高,偏西方的骨架,东方的皮相。


    对于每天和美学打交道的摄影师来说,沈砚舟的这副融合了中西方优点的皮囊,简直狠狠戳中许尽欢的xp。


    作为一个颜控,许尽欢无法抵抗诱惑。


    沈砚舟摘下有些碍事的眼镜,再度吻住发愣的女人。


    和每次缠绵前,充满暗示的激烈舌吻不同。


    此时,沈砚舟吻得很轻很柔,像是在对待捧在手心易碎的瓷娃娃。


    细碎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沙哑呻吟。


    许尽欢喘着气仰面躺在被面上,尚存的清醒勾着仅剩的理智,摇摇欲坠。


    她伸手撑在男人胸膛上,问道:“先说清楚,你怎么拒绝你妈安排的相亲对象的。”


    她实在有点好奇,沈砚舟是怎么不动声色,拒绝沈母的。


    这套大平层的地址,一直收到源源不断的海鲜快递。


    未曾停歇的海鲜,至少说明,沈砚舟并不愿意和父母起正面冲突。


    既然不是糊弄,难不成用的,还是工作忙的理由?


    可这也治标不治本啊。


    她走神得实在太明显。


    沈砚舟拿手指,一点点捋顺她在枕头上铺开的长发,说道:“欢欢,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实话实说就行。”


    “直接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感情稳定。”


    寥寥数个字,像是一颗核弹,炸得许尽欢头皮发麻。


    她皱了皱眉头,道:“我好像不太符合豪门儿媳的定义。”


    她对沈家了解不多,但上次沈砚舟带她去上海国际赛车场飙车的事情,许尽欢还历历在目。


    他所在的圈层,轻描淡写就包场一整座赛车场场馆。而沈砚舟本人,送车就和送路边大白菜一样。


    沈家的阶层,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长这么大,许尽欢很清楚就温氏的体量,在真正不显山不漏水的豪门面前,只能算是上不得台面的暴发户。


    而她身边,家世最好的,大概是颜煦了。


    但许尽欢隐约觉得,沈家的来头比她颜家的来头还要大一些。


    “如果你妈妈不喜欢我怎么办?”许尽欢抿了抿唇,问道。


    “不会的。”


    沈砚舟蓝眸里蕴含安抚的温柔,和难以言喻的淡淡自嘲。


    他薄唇轻启:“虽然生物学上。我和沈家并没有血缘上的联系,但他们确实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缓抚摸着披散的黑发。


    沈砚舟语气平和而笃定:“因为我爱你,所以他们也会喜欢你的。”


    他的解释乍一听,好像有些怪异。


    但聪慧如许尽欢,几乎是瞬间,她脑子就转过弯来了。


    因为视如己出,所以原本无处落地的父母之爱,被倾数给予给了无父无母的Johnny。


    这样跨越生死而来的亲情,浓厚而深沉。


    被当成亲生儿子的Johnny,在他冠上新名字的那刻,除了顶替了“沈砚舟”的名字和身份,同样他也得到原本属于“沈砚舟”的一切。


    一边被限制在按部就班的人生里,一边享有属于沈家独子的权利。


    这样纠结且包含重量的深厚亲情,宛如盛开的罂粟花。


    从未体会过亲情的孤儿,是无法拒绝如此纯粹的父母之爱。


    因此他心甘情愿,献祭自由,来回报这场无法用金钱衡量的养育之恩。


    正是如此,全心全意将沈砚舟当做“沈砚舟”的沈家父母,自然会爱屋及乌,对儿子爱的女人笑意相迎。


    想通这层关窍后,许尽欢撑着男人胸膛的手,开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沈家得到了完美优秀的儿子。


    哪怕她许尽欢桀骜不驯,不符合豪门* 对儿媳的定义,但只要沈砚舟爱她,那沈家就会无条件接纳她。


    看似完美的关系链,实际上,只有充当桥梁的沈砚舟受伤。


    从始至终,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没有人问过他想法,没有人去考虑,他是否想要过这样循规蹈矩的生活。


    早在许尽欢无法触及的久远过去,她爱的这个男人,在孩童时期,就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许尽欢推拒的双手,逐渐卸力。


    她环住男人的窄腰,凑到他耳边,认真问道:“抛开现在的一切,沈砚舟,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侧脸线条凌厉的男人,唇角浮现出一抹浅笑。


    “我想要的生活,现在已经过上了。”


    我并不介意遵循别人的人生轨迹过下去。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本没有我的身份,本没有容身之处。


    沈家给予的一切,我很感激。


    拥有原本不曾拥有的一切,拥有不曾接触过的亲情,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来维持这个家的正常运转。


    而现在意外闯进的这只小狮子,也为他停留,愿意与他这样无趣的人同行。


    这一切的一切,都比他想象中的未来,更加美好和欣喜。


    曾经,在孤儿院趴在窗口眺望远方的Johnny,也曾在彷徨的童年里怨恨过命运。


    而现在,他只想感谢。


    如果没有从前的种种,他不会遇见这只肆意潇洒的小狮子。


    过去的种种苦痛,一点点铺就了他的来时路。


    他沿着这条心酸坎坷的道路,一路前行,找到了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沈砚舟起身,整理了下身上有些凌乱的西装。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洒入,在空气中产生丁达尔效应,那束光角度正好,恰巧照亮男人的半张脸。


    许尽欢仰面躺在床上,见到那双阳光下剔透到蓝色的眼眸。


    沈砚舟的瞳色很特别,不知道是不是混血的原因。


    虹膜的颜色介于蓝色和黑色之间,大部分时间它都处在不明显的蓝黑调,再带上他那副没有度数的眼镜,室内几乎很难看出异样。


    哪怕偶尔会有蓝调闪过,也会被认为是镜片折射的偏光。


    但阳光下,没了镜片的遮挡,光线直射下,那双令人沉醉的眼眸就会充满异域风情。


    光线会照亮深不见底的大海,令其成为一片湛蓝而清澈的湖泊。


    许尽欢看着身形颀长的男人。


    看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装,指尖捏起那副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许尽欢突然开口:“以后,就不要戴眼镜了吧。”


    沈砚舟擦拭镜片的动作微微一顿,垂眸的男人撩起眼皮看她——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好奇怪。他妈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为什么我一点不担心?


    沈砚舟:因为你信任我。


    许尽欢:哼,才不是。因为我自信!姐就是这么有魅力!


    62.特别 “你不戴眼镜比较帅噢~”


    许尽欢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眼镜, 继续道:


    “之前你说戴眼镜,客户会觉得你很专业,增加他们的信任度。但现在你都已经是合伙人,有堪称完美的从业履历。不需要眼镜的加持, 客户也会很信任你。”


    她的嗓子依旧沙哑, 话语却是轻松潇洒。


    沈砚舟垂眸, 望着手里这副眼镜。


    他笑笑道:“习惯了。”


    从意识到自己异于常人的瞳色起,到现在快二十年,眼镜换过很多副。


    这个习惯太久, 久到几乎要成为他刻烟吸肺的日常。


    许尽欢坐起身,伸手勾走他指尖的金丝眼镜。


    她仰头, 脸上是沈砚舟位为之着迷的坦荡潇洒。


    “那就从不戴眼镜开始,做真正的你自己。”


    许尽欢耸耸肩, 补充道:“这么帅的一张脸, 干嘛要遮在眼睛后面。”


    “男朋友, 你不戴眼镜比较帅噢~”


    说完她随手把眼镜放到离沈砚舟较远的,另一边她的那侧床头柜上。


    许尽欢下床,踩着她HelloKitty的拖鞋,试了试。


    很好, 看来刚才沈par的按摩还是有用的, 她痉挛的小腿已经不抽筋了。


    许尽欢走到窗边, 拉开厚重的遮光帘。


    夏日灿烂的阳光,透过硕大玻璃,铺天盖般洒进来,驱逐一室昏暗。


    许尽欢站在阳光里伸了个懒腰。


    她像从沉睡中醒来的草原狮,浑身上下都是热烈的自由味道。


    转身,许尽欢背着光, 歪了歪头,对伫立在原地的男人笑道:


    “其实法院那天,我想叫你的名字,但叫不出口。那会儿觉得,沈砚舟这个名字,像是束缚你的无形枷锁。”


    190的男人眉骨深邃,没有眼镜遮挡,阳光下那张脸混血感十足,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俊逸和特别。


    沈砚舟扯了扯嘴角,轻笑道:“那为什么现在又叫了?”


    “因为从认识你的那刻起,沈砚舟不是谁的代号,你也不是谁的替代品。”


    许尽欢理直气壮道:“我认识的沈砚舟,就是你啊。”


    说完,她挠了挠头,发觉解释的似乎有点绕,这两句话太抽象了。


    许尽欢想了一会儿,举例说明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叫沈砚舟的人,也有很多叫许尽欢的人。但是在你心里,提到许尽欢这个名字,就只代表我一个人呀,不会有别人。”


    她用简单的例子,来试图解开一直以来困住眼前人的无形枷锁。


    “同样的,不管是沈砚舟还是Johnny,在我心里都明确指向你这个人,有且只有一个。”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不论你叫什么,都是我在茫茫人海中选择的爱人。


    有且只有,你一个人。


    位于北回归线上太阳,哪怕是清晨,阳光都足够明媚。


    照在皮肤上,仿佛暖融融的一层轻纱。


    沈砚舟垂眸,瞥了一眼被拿走眼镜后,空落落的双手。


    他撩起眼皮,那双墨蓝的眸子在明亮光线下,呈现出琥珀质感般的湛蓝。


    如同,天气回暖后,化冰后的赛里木湖。


    那是大西洋的浓厚水汽,远渡重洋,到达喜马拉雅山脉,于天山侧峰降水汇聚成的内陆湖。


    是被誉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壮美湖泊。


    沈砚舟薄唇勾出一个释然的笑意。


    他上前。


    于阳光下,拥抱属于他的归宿。


    “好。”磁性的低音炮在蝉鸣声中,清晰回荡。


    源自欧洲的水汽在天山脚下找到了归宿,无家漂泊之人,他这滴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也找到了他的归宿。


    许尽欢踮起脚尖,吻住他的薄唇。


    “沈砚舟,你现在是一个自由人,沈家需要你做到的完美成功人士,已经做到了。”


    她眉眼弯弯:“恭喜Johnny小朋友完成第一阶段的人生目标!”


    我不会否认,你为了达成沈家期望,日以继夜而付出的那些努力。


    因为那是你选择并践行的道路。


    只是现在,这个贯彻你前半生的人生目标,已经完成。


    往后的道路,我希望你能够拨开层层掩饰,把自己想法需求的优先级,摆得更靠前一些。


    清晨,落地窗前,西装革履的男人低头吻着一身睡衣的女人。


    窗外蝉鸣声不断,热闹喧嚣,像是庆贺的弦乐。


    沈砚舟扣着怀里人的后脑,拿鼻尖蹭了下她的鼻尖,低声问道:“相映成趣的印尼之行,安排在什么时候?”


    许尽欢不知道他怎么话题跳跃,绕到工作室的拍摄安排上。


    但她还是回答道:“等秋天吧,档期安排在9月份。具体哪几天还没确定。”


    沈砚舟嗯了一声。


    他们们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


    靠得足够近,男人鸦羽似的睫毛与许尽欢的,相互交叠,交缠,交织。


    许尽欢听见他含笑的话语。


    沈砚舟调侃般问她:“不知道许总,找到了合适的向导没?”


    低沉的磁性嗓音,宛如羽毛般扫过耳廓,带起酥酥的一阵麻痹感。


    许尽欢半倚在男人宽阔的胸膛上,抬手捏了捏自己开始充血泛红的耳垂。


    “找到了,你上次不是给我推了一个当地的向导麽……”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许尽欢猛地抬头,她动作太突然,额头撞到沈砚舟的下巴。


    “嗷……”


    许尽欢痛得蹲下,缓了十几秒,等那阵刺痛过去,抬头发现沈砚舟也好不到哪去。


    男人线条凌厉的下颚骨,此时泛着被重击后的红意。


    沈砚舟伸手把蹲在地上的人拉起来,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无奈又心疼道:“都撞红了。”


    许尽欢眨了眨眼,心说再怎么样,她的脑门也比下巴要硬吧。


    这家伙不关心自己下巴,难道是不疼?


    她狐疑地伸手,轻轻戳了戳男人紧绷的下颌。


    “嘶……”沈砚舟吸了一口凉气,偏头握住作乱的小手。


    他湛蓝的眼眸眯了眯,无奈道:“你干嘛?”


    许尽欢缩回手,后退两步,坐在飘窗上,嘻嘻哈哈地回应道:“我试不试你疼不疼嘛。”


    她双手撑在飘窗的大理石台面上,提起刚才的话题,道:“问向导,难不成……”


    穿着睡衣的女人盘腿坐在飘窗上歪头,阳光在她发梢上跳舞,将黑发镀上一层浅金色,配上灵动狡黠的表情,活像一只甩着尾巴的慵懒小狮子。


    她摸了摸下巴,拉长语调道:“难不成,沈par想要兼职一下,这趟行程的向导嘛……”


    沈砚舟将被她揉乱的领带整理好,重新夹上小巧的银色金属领带夹。


    恢复到斯文败类的社会精英后,他斜眼睨了一眼。


    沈砚舟看了一眼许尽欢,见她懒洋洋盘腿坐在飘窗上,便轻笑道:“是啊,不知道许总能否给个机会呢?”


    许尽欢舔了舔嘴唇,故作为难道:“可是我已经和印尼当地的向导,确定好档期了呢。”


    “没关系,火山之行环境恶劣,多呆一个去过的向导,更保险。”沈砚舟从容回应。


    “噢……有点道理呢。”许尽欢支起手臂,托腮思考片刻,继续道:“虽然沈par的建议很好,但是工作室的这趟行程的预算有限呢。”


    身高腿长的男人上前一步,他单膝搭在飘窗上,没有镜片的遮挡,那双蓝眸中满是宠溺的笑意。


    他缓缓逼近,薄唇轻启:“我带资入队,如何?”


    许尽欢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点头道:“好呀!”


    沈砚舟弯起指尖,柔软的指腹刮过她鼻尖。


    “定下确定具体时间后,就通知我。”


    许尽欢哼唧地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不过,你工作不是很忙麽,确定能挪出来时间嘛,要是松青特别忙,就算啦。”


    同样是带团队,许尽欢拿男友的堪称恐怖的工作量,对比自己。


    实话实说,要她也忙成这样,就算她再喜欢摄影,也禁不住工作无孔不入,将她所有的空闲时间填满。


    “所以一确定时间就通知我,提前安排,挪出年假的空档期,应该问题不大。”


    沈砚舟抬腕看了眼时间。


    早上这场小插曲耽误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他必须得出门了,不然赶不上晨会了。


    “拜拜~”弹性上班制的许尽欢很悠闲,像小尾巴似的,送沈砚舟到门口,优哉游哉对她的男友挥手送别。


    她悠闲的表情,充满了对打工人的幸灾乐祸,实在是有些讨打。


    出门前,沈砚舟捏了两下她笑嘻嘻的脸颊。


    非常有饲养员自觉地开口道:“晚上想吃什么,我下班的时候买菜带回来。”


    许尽欢被他捏着脸,嘟着嘴,想了一会儿,道:“晚上不在家吃了吧。”


    沈砚舟挑眉,慢悠悠道:“怎么,吃腻我做的饭了?”


    “哪有!”许尽欢听出他上扬的口吻,赶紧解释道:“咱们家沈大厨的饭,我吃几十年都不会腻,好嘛!”


    开玩笑,这时候不表忠心,等厨子甩手不干了,她去哪儿再找一个啊。


    沈砚舟唇角弯起。


    小狮子是知道怎么哄人的。


    以前想要她撒个娇比登天还难。


    和好之后,嘴硬的许尽欢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无师自通。


    哄人的话,张口就来。


    哪怕明知她故意说给他听的,沈砚舟也就对此仍十分受用。


    许尽欢把他捏着自己脸颊的大手,扒拉下来,边道:“晚上约了颜煦吃饭。”


    斯文矜贵的男人,眼神一凛,墨蓝眼眸危险地眯起:“是麽?”


    轻飘飘两个字,意味深长。


    “不止他一个!”


    许尽欢没忘他之前吃颜煦醋的事情,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还有江浸月,和你!”——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沈砚舟(冷笑):有些人,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许尽欢:……都说了又不是单独和他吃饭!你醋个什么劲噢


    63.特别 “只有我带家属,搞例外似乎不太……


    沈砚舟哦了一声, 随意回应道:“你们铁三角聚会,喊我不合适吧。”


    磁性的嗓音,平静淡然。


    要不是许尽欢之前见过他吃醋的样子,就要被这家伙淡漠的神情骗过去了。


    笑死, 明明在乎的不得了, 听见她要和颜煦吃饭, 眼睛都眯起。


    这会儿知道不仅有江浸月,还要带他一起。


    许尽欢心说,装出一副很大度、不在乎的样子给谁看哦。


    她眉梢掠过一丝好笑, 表情故作深思,道:“说的也是。发小聚会, 只有我带家属,搞例外。似乎不太好……”


    话音没落, 就被打断。


    “没什么不合适的。”沈砚舟淡淡道:“我去。”


    他下意识想推一下眼镜, 但抬手后, 指尖却是一片空气,触了个空。


    罕见的,生活如齿轮般精密的沈砚舟,也卡壳了两秒, 才想起那副陪伴他多年, 都快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的眼镜。


    在今日稍早些的时候, 已经被取下。


    他的小狮子,以潇洒且不容置疑的方式,没收了那副用来掩饰的金丝眼镜。


    “噗嗤……”许尽欢被他略带茫然的神情逗笑。


    先是噗嗤一声轻笑,然后慢慢演变成哈哈大笑。


    许尽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沉稳淡定的男人,如此茫然, 甚至有几分无措。


    许尽欢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起不来。


    门外,沈砚舟揉了揉眉心,无奈地看着她,等他的小狮子笑完。


    许尽欢捧着肚子,笑得快岔气:“不是我想、想笑。”


    沈砚舟从善如流,道:“嗯,不是你主观上想笑,是客观上我的行为,让你情难自禁。”


    被他这么一解释,许尽欢笑得更欢了。


    “不是你的原因,是我笑点太怪了,哈哈哈。”


    她的笑点实在很奇怪,和正常人都不太同。


    通常,在相映成趣的上班时间,许尽欢经常能撞见成欣言刷短视频,这个心大的妞儿在工位上一副想笑,但拼命憋着的扭曲模样。


    许尽欢有几次当场抓包,也跟着刷了几分钟所谓的搞笑短视频,她却完全不能get到所谓的笑点。


    随着短视频行业兴起,短视频的流量逐渐超过长视频。


    为了迎合市场,相映成趣也有专门的短视频部门。


    做过几期喜剧向的节目,许尽欢当初看到策划的脚本,很是怀疑,差点就要打回去让编导重做。


    但项目组其他成员看过后,都觉得笑点很密集。


    少数服从多数,许尽欢本着既然策划了,就试试吧的心态批了通过。


    最后成品出来,果然在平台上大爆,效果出奇得好。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吃瘪,我就很想笑。”许尽欢蹲在地上说道。


    外人面前惯常冷艳的女人,此时此刻,蹲在地板上,清冷的脸上有了生动的表情。


    沈砚舟也跟着她唇角弧度加深。


    “没事儿,想笑就笑吧。”沈砚舟放下公文包,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长发。


    许许尽欢自己都搞不懂的事,沈砚舟却懂。


    潇洒自由的小狮子,平时冷艳至极,时不时会伸出爪子挠人。


    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毫不设防的情况下,她才会展露出如此肆意的笑容。


    许尽欢不懂,是因为她童年时母亲尚未生病,家庭虽不完整,但她仍是家里的小公主。


    沈砚舟懂,是因为他不曾有过这样毫不设防的时刻。


    不论是孤儿院的童年,还是来到沈家的少年,或是独立生活后的青年。


    他的身边没有能全心意倚靠的人,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靠山。


    但,没关系,他现在可以当别人的靠山了。


    来到他世界的小狮子,愿意给予全身心的信任。


    这是比任何东西都要珍贵的东西,是沈砚舟一直以来缺少的东西。


    这块拼图,许尽欢将其填满了。


    沈砚舟弯腰,抱着蹲在地上的许尽欢,将她放到沙发上。


    “请他们吃饭的话,跟朋友们约好了吗?”


    许尽欢好不容易止住笑,搂着他的脖子,顺势接了个吻。


    她答道:“约好了,晚上八点,刚好今天江浸月在沪市,等她今天通告结束后过来。”


    沈砚舟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抹去她唇角接吻留下的晶莹。


    “沈砚舟,你今天晚上加班嘛,昨天晚上,我忘记和你说了。”


    许尽欢想起昨晚上飘窗上激烈的一夜,条件反射似的,小腿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地点定的食堂~”许尽欢擦干净嘴,又补充道,“就是上次去的那家死贵的餐厅。”


    沈砚舟嗯了一声,道:“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忌口。”


    许尽欢耸耸肩:“没有忌口,不过江浸月最近在拍戏,她要减肥,估计只能吃草了。”


    “行,我一会儿给餐厅打个电话,把菜单发你。”


    许尽欢眨了眨眼,问道:“那家餐厅好像接受订餐,每日菜品全靠开盲盒,看主厨做什么。”


    “嗯,对外是这样。”沈砚舟拎着公文包起身:“不过我是餐厅股东之一,提前定菜品,这点要求还是没问题的。”


    “噢,差点忘记了,你副业比主业还赚钱。”许尽欢挥挥手,催他赶紧出门:“沈par快去上班吧,再晚你的晨会就要赶不及了。”


    沈砚舟轻笑一声,道:“迟到也没关系,我是合伙人,团队里我是老板。”


    “那迟到也得有合理的理由吧。”


    沈砚舟挑眉:“陪客户。”


    三个字,掷地有声。


    偏欧式的骨相,在晨光下显得格外深邃,西装革履的男人迈开长腿,出门的背影颀长优雅。


    许尽欢随手从沙发上抓了个毛茸茸的抱枕,抱在怀里。


    回想沈砚舟随口说陪客户的理由。


    想了一会儿,她竟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撇开之前她发错邮件,误把Johnny当成宋德源的乌龙。


    她确实算沈砚舟正儿八经的客户,签过律师代理合同那种。


    等等,合同?


    许尽欢扔下抱枕,跑去书房。


    之前她搬走打包的那些东西,前些日又搬回来,封好的箱子还没来得及拆包。


    当初她熬夜打包的行李,搬走后马上带组,赶赴南京拍摄纪录片。


    然后紧接着的就是发现沈砚舟身份,和温仲被气进医院,温氏差点被内贼整垮……一系列事情,让她前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


    行李怎么打包走的,又怎么搬回来。


    连封箱带,都是江浸月那晚贴得歪歪扭扭的样子。


    许尽欢在一堆纸箱子里,找到马克笔标识着文件的那个。


    看着横七竖八的封箱带,她扶额叹气。


    “服了,江浸月那妞到底是封纸箱,还是在裹木乃伊啊。”


    她嘟囔着,在沈砚舟的书桌抽屉里翻出来拆信刀。


    划开层层叠叠的宽胶带。


    纸箱塞得太满,找起东西来不方便。


    许尽欢索性将这箱文件都捧出来,开始往书架上整理。


    书房里,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架。


    突兀空出来的那一半,开始慢慢被文件、影集等物品填满。


    许尽欢收拾到一半,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关于许尽欢女士的委托代理合同】


    这是她第一次去松青律师事务所时签下的。


    一式两份,这是她带走的那份。


    回想起当初的场面,许尽欢总算能窥探见真相的一角。


    她略过前面冗杂的各项条款,径直翻到最后几页。


    盖着松青律师事务所合同专用章的签名处:


    甲方:许尽欢


    乙方:辨识不出的草书


    盯着潦草的花体签名,若有所思。


    答案错误的时候,只觉得这个签名是鬼画符。


    当拿到正确答案对号入座,就容易得多。


    许尽欢纤细的指尖拂过纸张上潦草的字迹,缓缓笑了。


    是她之前先入为主了。


    沈砚舟三个字,再怎么潦草,也无法提取出宋德源的名字。


    因为错误答案太过南辕北辙,所以她才会觉得宋律提前签好的合同,跟鬼画符似的。


    “真是的,这么早就开始套路我了啊。”她舔了舔虎牙,喃喃道:“不扳回一城,显得我像个被他玩弄于骨爪之中的小丑啊。”


    难怪当时前台,听说她要找宋德源后,直接带她去了沈砚舟的办公室。


    搞半天,沈砚舟根本就没想澄清这个误会。


    许尽欢掰着手指,算了算,Johnny的马甲,沈砚舟至少有不下5次的机会解释。


    越算越想笑,搁这儿玩现实版剧本杀呢。


    “唔,要怎么找回场子呢。”许尽欢把合同收好,思考着怎么也套路一下沈砚舟。


    “啧,看来还是我做人太坦诚,在他面前,都没什么秘密。”许尽欢感叹道。


    看了眼时间,还早。


    相映成趣的弹性工作,大家上班都比较晚,许尽欢准备一会儿吃个早午饭,等十一点左右的时候,再去工作室上班。


    她低头看向拆开的箱子。


    向来随意的p人,经过短暂挣扎后,还是决定趁上班前的空档期。


    拆都拆了,干脆把堆在书房的这几个箱子,收拾完了。


    上个月搬走打包的时候,因为赶时间,是江浸月和她一起收拾的。


    许尽欢不太清楚每个箱子里具体装了些什么,拆箱重新整理的时候,就像拆盲盒一样。


    明明搬家的时候,说了不是她的东西不要带走。


    许尽欢还是能时不时从每个纸箱的犄角旮旯里,掏出属于沈砚舟的东西。


    她的摄影集里混进去了本民法典,首饰盒里掏出了沈砚舟的蓝钻袖扣,就连她的衣服里都夹杂着几条男士领带。


    许尽欢就跟玩寻宝小游戏一样,把那些属于沈砚舟的个人物品,一一挑出来;然后和她的东西一起放回原位——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磨牙):怪我之前太天真,低估了某人的心眼子


    64.招人瞩目 “其实我早有老板娘了”


    书房里堆的箱子, 逐渐被清空,撕掉胶带拆掉后,重新成为扁平的瓦楞纸,被靠置在墙角。


    最后一个箱子, 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许尽欢瞥了一眼, 基本上都是她废弃的策划脚本, 和随手写了分镜灵感的草稿。


    没什么用。


    “好麻烦啊,直接扔掉好像不太好。”


    许尽欢皱了皱眉,她本想把这一箱纸质垃圾直接扔掉, 考虑到里面涉及一些工作室的材料和idea,要是被有心人捡走再利用, 搞不好又是一场不必要的官司。


    出门前,许尽欢犹豫了一会儿, 还是把这个不算大的纸箱带走了。


    算了, 拿去工作室喂碎纸机吧-


    相映成趣的空调依旧打得很低, 许尽欢披着一件明显不是她的男士外套防风,嘴里边吩咐道:


    “这个镜头要重新渲染调色,对比度太高。”


    “哦哦,好的, 我一会儿去后期部门, 让他们重新再弄一下。”


    成欣言记下许尽欢点出问题的画面。


    “其他没什么大问题, 片子修完导出来后,可以给甲方确认了。”许尽欢关掉审片软件,又问道:“政府项目那边的纪录片,到什么程度了?”


    成欣言:“素材已经汇总完毕,粗剪正在进行中。”


    许尽欢点点头,端着杯子起身, 道:“行,忙去吧。我一会儿去制片组看看进度。”


    许尽欢和成欣言一起出去,目送小徒弟往后期部门的去了后。


    她则端着空掉的杯子,到茶水间做咖啡。


    深褐色的咖啡豆子在磨豆机里刺拉拉出粉。


    许尽欢动作熟练,将磨好的细粉用布粉器在过滤手柄里压匀,挂上萃取机。


    等萃取的时间里,她摸出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许尽欢:晚上吃饭,@江浸月,妞你什么时候收工?】


    本来以为在拍戏的江浸月,应该一时半会儿看不到手机。


    这边,许尽欢还在给咖啡打奶泡。


    一杯摩卡还没做好,手机就响了。


    许尽欢边往她的马克杯里扔冰块,边捞起手机看了眼。


    【江浸月:OK的!我已经收工了!】


    【许尽欢:?】


    问号才发出去,几乎是同时,语音通话就来了。


    “喂。”许尽欢喝了口刚做好的摩卡,含糊道:“不是说预计七点结束,赶八点饭局麽?”


    “嗐!别提了,我们剧组那个男二塌房了,被狗仔拍到劈腿,石锤在热搜上挂一上午了。”


    江浸月叽叽喳喳,给许尽欢科普娱乐圈才熟透的新瓜。


    “就同时交往12345位女友吧,被狗仔拍到了,现在嫂子们都出来锤他呢。”


    许尽欢对娱乐圈的瓜不太感兴趣,不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江浸月小嘴叭叭叭,她也不打断。


    左右听八卦又不需要动脑子,许尽欢就端着咖啡,在茶水间,通过江浸月这个女明星闺蜜,吃完了一整个瓜。


    “啊啊啊,想到我之前还想把这个劈腿男介绍给你,就一阵恶寒。”


    那厢,江浸月摸了摸手臂鸡皮疙瘩,嫌恶道:“幸好你那会儿拒绝了,不然我今天的和你去捉奸,暴打渣男了。”


    “谁?”许尽欢听她扯到自己身上,只觉得莫名其妙。


    娱乐圈的瓜,和她有什么关系?


    江浸月痛心疾首道:“就是你和律师五一期间,闹别扭,然后和我在你那个小破出租屋里吃外卖那次!”


    许尽欢拧着眉头,把脑子里的记忆的时间线拨到五一期间。


    “哦,那次啊。”她想起来了,就是头一天晚上和智驾协会闹得不愉快,去沈砚舟家里一夜纵情。


    隔天听到他和智驾高管打电话,商讨起诉相映成趣的那起乌龙。


    许尽欢仰头,将杯子里的冰摩卡喝完。


    她嚼着碎冰,囫囵道:“想起来了,你是说要给我介绍奶狗弟弟来着,就这货色麽?”


    “是啊!”江浸月小嘴叭叭,跟机关枪似的:“那会儿我真觉得他是个贼阳光、贼随和的小奶狗!”


    许尽欢嗤笑一声,心说,小奶狗算什么。


    我在无良律师心里头,还是小狮子呢。


    你给一只食肉的狮子,介绍个奶狗,姐妹我也看不上啊。


    反正不管是阳光小奶狗,还是劈腿烂渣男,许尽欢都不管兴趣。


    和她没关系的事,许尽欢一向是当个八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个笑话听完就忘。


    她咽下嘴里剩下的碎冰,谈起正事道:“既然你提前收工,我一会儿打个电话问问颜煦,看看晚上饭局要不要提前。”


    “啊……不用打电话。我就在我哥这儿呢。”


    江浸月那边安静了几秒钟,传来颜煦温文尔雅的声线,他笑道:“时间上都可以,你问问你家那位。”


    许尽欢了然道:“行,到时候我发群里,你们留意下。”


    约饭的正事交代完,许尽欢就先挂了电话。


    刚好沈砚舟把餐厅的菜单pdf发过来,她随手转发到群里后,便给沈砚舟打电话。


    在等待接听的忙音里,许尽欢低头在水池里洗杯子。


    冲完马克杯,她望着手里蓝色的马克杯叹了口气。


    “嗯?怎么在叹气?”磁性的嗓音从水池边,手机扬声器里传来。


    几公里外,沪市CBD,高耸的写字楼内。


    沈砚舟站在会议室尽头的窗口,望着市中心的摩天大楼,唇角笑意温柔。


    他身后,会议室里陆续离开的众人,视线都若有若无得瞟向走廊尽头。


    “喂,沈par给谁打电话呢?”团队里的高年级律师,站在会议室门口,拉住散会后正打算离开的龚凯,小声问道。


    “呃……”龚凯瞟了一眼落地窗前颀长高挑的背影,嘴巴很严:“不知道哎。”


    还能是谁,肯定是老板娘啊!


    “哦。”高年级律师有些遗憾。


    龚凯脚底抹油,正打算遁走,皮鞋刚迈出会议室,又被另一个同事,扯着胳膊拉回来。


    “凯凯,你师父今天没戴眼镜哎!”这次拉住他的,是同为实习生的女孩。


    刚出校门的女孩,即便穿着正式的西装套裙,眼底却闪烁着惊艳的光芒。


    “凯凯,沈par他是不是混血儿啊,今天开会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的虹膜是带一点点蓝色的哎!”


    “哇,我也注意到了。沈* par今天还迟到了几分钟,估计是昨天改法律意见书,弄太晚,今天起来的时候,连眼镜都忘记戴了。”


    “是吧!太帅了!帅得我汇报的时候,光顾着盯着他脸看,差点忘词。”


    龚凯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活像是被赶鸭子上架的窘迫群众。


    “凯凯,沈par,是你师父,有什么内幕消息,透露一下!”


    “是啊,咱们松青沪市分布的颜值扛把子,是不是被人拿下了?”


    只要有人的地方,八卦无处不在。


    松青律所,作为无数法学生挤破脑袋都想进的红圈所之一,除去丰厚的薪资报酬,工作压力自然也是极大的。


    重压之下,自然免不了偶尔八卦,来放松心情。


    面对同事闪烁着八卦之魂的目光,龚凯咽了咽口水,艰难地保持沉默:“我也不太清楚哎,沈par最近不是在出差就是在加班。”


    天哪,他出差忙得昏头,都会去京市王府井给老板娘买包,当礼物。


    天哪,他通宵赶工处理合同,还会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给老板娘打视频报备行程。


    龚凯内心已经变成尖叫鸡,心说你们没跟着沈par,不知道其实我早有老板娘了……


    凝视着同事得知无瓜、结伴遗憾离开的身影,龚凯竟然从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爽感。


    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世人皆醉我独醒。


    他关掉会议室的灯,瞥了一眼不远处面朝窗外、背对着走廊方向打电话的直属上司。


    龚凯没有上前打扰,轻手轻脚带上会议室的门,捧着材料悄声离开。


    会议室顶端的走廊,斯文矜贵的男人,微微扭头睨了一眼身后,继续平静淡然地打电话。


    “今天谁惹小狮子不高兴了麽,唉声叹气的。”他慢悠悠询问道。


    水流哗哗,许尽欢关掉水龙头,拿起洗干净的马克杯,对着灯光凝视了一会儿,才说道:


    “就是发现,我的生活已经被你侵入了。”


    她咂舌道:“今天来工作室前,我收拾了一下之前打包准备搬走的行李。”


    沈砚舟嗯了一声。


    男人白皙的手背骨节分明,他单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搭在窗沿。


    整个人像是一幅被窗户框起的优美油画,只不过这幅油画只有室外偶尔掠过天际的飞鸟能瞥见。


    许尽欢放下杯子,问道:“沈砚舟,我们上次买的杯子,你还在用吗?我好像在家没看见。”


    “在用,前两天我带到律所来了。”


    许尽欢一愣,惊讶道:“粉色的杯子,你带到律所,会不会太招人瞩目了?”


    杯子是很久之前,还在炮友阶段时,有次他们两人一起逛超市的时候买的。


    其实,许尽欢主要是看中了蓝色的那只。


    调色很特别是,不是常见的天蓝色,还是在瓷器上很罕见的墨蓝色。


    在货架上,看到这只杯子第一眼,许尽欢就想到了沈砚舟的眼睛。


    如广袤深邃的夜空,如赛里木湖的湖面,如她沉醉其中、无法自拔的独特色彩……


    扬声器里传出沈砚舟轻笑的声音:“没什么不合适的。”


    许尽欢揶揄道:“就没有人问问咱们不苟言笑的沈par,这么会突然换个和你气质不符的粉色杯子嘛?”


    “没。他们不敢问。”沈砚舟道:“不过私下里,关于我的八卦应该没少传。”——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同事1:沈par应该有对象


    同事2:他这么忙,哪来时间找对象


    龚凯:啊啊啊,同事们,你们猜的完全不在点上啊!沈par他可不是最近才有情况,他是早就有情况了啊!!!


    同事1and2:凯凯加班加疯了,都幻想出老板娘了


    龚凯(被捂嘴拉走):喂我花生!喂我花生!


    65.招人瞩目 “不是淑女,是我爱的人。”……


    许尽欢擦干杯子, 拿起手机,道:“那家超市真的好喜欢搞捆绑销售啊。不管是酸奶,还是马克杯,全都是套装出售啊。”


    “所谓营销套路, 就是如此。”沈砚舟回应道。


    他语气更加柔和:“正好我们两个人, 买起东西也方便, 不用再另外去想怎么搭配。”


    许尽欢无语道:“拜托,就是纯纯营销,跟搭配毫无关系好么, 酸奶是不好喝的捆好喝的一起卖,杯子是好看的和丑不拉几的组套盒。”


    “丑不拉几啊。”电话那端, 磁性的嗓音拉长。


    沈砚舟搭在窗口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铝合金的窗框。


    他好以整暇道:“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 某人当初把粉色杯子硬塞给我的时候, 说的可是‘这个粉色这么特别, 猛男就要用粉色,才能中和你身上的冷冽气质。’许尽欢,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没有啊,你听错啦, 哪有丑不拉几。”


    许尽欢拎着她的墨蓝色马克杯往办公室走, 随口胡扯道:“我说的是我用粉色杯子, 会显得丑不拉几,配不上那么温柔梦幻的颜色。”


    回应她的,是男人意味深长的一声嗤笑。


    许尽欢赶紧结束翻旧账这个环节,转移话题道:“江浸月他们今天晚上都没什么事,你要是能准时下班,那饭局提前到6点吧。”


    沈砚舟简单思索了一下, 沉吟道:“可以。”


    “好噢,那先挂啦,我还有点事儿要忙。”


    说完许尽欢火急火燎挂掉电话。


    她随手把手机插进牛仔裤口袋里,瞥了眼自己手上釉面光亮的深蓝马克杯,越发觉得她的这只杯子,貌美如花。


    许尽欢耸耸肩,重新接了一杯白水,端着杯子去制片部门。


    开玩笑,那个粉色的杯子确实丑得不行,要她端着那玩意整天在工作室里晃悠。


    许尽欢光是想想,就开始额头突突跳。


    每天和美学打交道的摄影师,当然从配饰到个人用品都要充满艺术格调喽。


    要不是想着家里还有一个人,能废物利用。


    放任许尽欢独自逛商场的话,她还是会买那套马克杯,只不过只有好看的蓝色马克杯能活下来,不好看的根本进不了家门-


    “哎,哥,你看看我口红是不是糊了?”江浸月对着化妆镜,挑刺道。


    开车的颜煦,抽空瞥了一眼,道:“没糊,咱们家女明星,依旧光彩照人。”


    江浸月嗯嗯两声,又拿起化妆包补妆。


    直到颜煦按许尽欢发在群里的定位,将车子停在餐厅门口的停车位上,江浸月的补妆还没结束。


    颜煦看着她拿气垫左拍两下右拍两下,愣是没看出和出门之前有什么区别。


    他委婉道:“用不着这么隆重吧。只是吃个饭而已,没必要搞得像是要去走红毯。”


    “切!你懂什么!”江浸月斜眼睨了他一眼,认真道:“今天是欢欢把律师介绍给我们认识。作为娘家人,要给她撑场面的!”


    闻言,颜煦扶着方向盘,道:“其实我并不想来吃这顿饭。”


    江浸月刷睫毛膏的动作一顿,声调高了八度:“哥,你不会抱有不切实际幻想吧。”


    “不是。”颜煦把她伸过来,做着美甲的手推开,解释道:“和许尽欢没关系。”


    江浸月白了他一眼,追问道:“那你不乐意什么?”


    颜煦顶了顶腮,笑道:“主要是看沈砚舟有点不爽。”


    “哦,明白了。”江浸月扯了扯嘴角,挤兑他:“毕竟你和律师是一起打过架的关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懂的。”


    补完妆,女明星对镜子里光彩照人的模样,十分满意。


    江浸月收起化妆包,踩着高跟鞋下车。


    “走吧。哥,快带我去见见传说中的沈par。”


    忙活完妆容的江浸月,反过来催促:“我真是好奇死了。能把欢欢迷得神魂颠倒,能和你大打出手的,到底是何许人也!”


    颜煦长叹一口气,扭头看一眼兴致勃勃,激动地像是要去走红毯的女明星,苦笑着摇头。


    “行,带你去见见这位前情敌。”


    餐厅里,许尽欢到得最早,和她前后脚的是沈砚舟。


    许尽欢坐在包厢里玩手机,边道:“他们也快到了。”


    沈砚舟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淡淡道:“嗯,不着急。”


    许尽欢放下手机,趁着包厢里没人。


    她胆大包天地,跨坐在沈砚舟的大腿上。


    丝绸裙子摩擦着微微粗糙的西装裤,发出一阵细碎的布料摩擦声。


    许尽欢双手勾住男人脖颈,难得放软语气,和他商量道:“沈砚舟,你今天能不能忍一忍脾气呀?”


    “呵,”男人单手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挑眉道:“我平时脾气不好麽?”


    许尽欢一哽,无辜道:“没有呀,我们家沈par脾气一向很好。这不是防范于未然,先给你打预防针嘛。”


    她搂着沈砚舟的脖子,凑过去在男人侧脸上快速亲了一口。


    许尽欢耸耸肩,继续说道:“说实话,我现在还是没办法想象,你和颜煦俩人打架的场面。这太荒唐了。”


    沈砚舟揉了下她的头顶,抬了抬被压着的那条腿,让身上的人坐得更稳当些,免得许尽欢乱动之下,不小心滑下去。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什么荒唐的。”沈砚舟没戴眼镜,半张脸藏在灯光下的阴影处,显得那双墨蓝色的眼眸格外深沉莫测。


    许尽欢摸了摸下巴,咂舌道:“我也不是淑女哇。”


    “嗯,小狮子不是淑女,但在人群中招人瞩目。”沈砚舟轻笑道。


    不是淑女,是我爱的人。


    单这一条,颜煦对你的心思,就已经触及逆鳞。


    沈砚舟掐着她的细腰,含住那片粉色软糯的唇瓣,细细研磨。


    “唔……在外边呢。”许尽欢咬了一口他的舌头,没用力,警告意味满满。


    沈砚舟对她的警告置若罔闻,灵活的舌尖一寸寸扫荡口腔的每一处。


    他肆意的举动,气得许尽欢更用力地咬下去。


    细微血腥味在接吻里飘荡,许尽欢尝到星星点点的铁锈味。


    她赶紧推开沈砚舟,皱着眉道:“咬破了吗,我以为不会咬破的。”


    沈砚舟感受了一下舌尖刺痛的部位,摇头道:“不是咬坏的,是我不小心刮到你虎牙,破了一点皮,不碍事。”


    见他神色如常,不像是多严重的伤,许尽欢也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恰好包厢门响起一阵规律的敲门,她从男人腿上跳下来,扬声道:“来啦!”


    许尽欢迈开步子去开门,还不忘给沈砚舟使了个眼神。


    意思是,好歹是我朋友,你收敛一点,别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沈砚舟轻笑一声,也跟着起身整理一下被压皱的西装裤。


    许尽欢拉开包厢门的时候,他刚好落后两步,站在许尽欢身后,以一种坦然淡定的保护者姿态,向门外的人无声地宣示主权。


    餐厅精致的门被彻底拉开,几乎是瞬间。


    门内门外,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心有灵犀般对上眼神。


    一方温文尔雅,一方斯文淡定。


    明明眼神早已碰撞出火星,偏偏各自唇角,都勾着抹客套疏离的浅笑。


    “哇……”江浸月在看清那张凌厉的脸后,发出一声低叹。


    她一开始没想到沈砚舟这么高。


    江浸月身高不矮,今天还特意踩了一双足有十公分的高跟鞋。


    看向许尽欢身后的男人是,都需要稍加仰头。


    许尽欢扫了一眼了两个暗中较劲的男人,抽了抽嘴角,说道:“进来坐吧。”


    “服务员,人齐了,可以上菜了。”


    许尽欢不着痕迹地拍了拍高大男人。


    心说,堵在门口干嘛,好歹客人进来啊。


    沈砚舟唇角弧度不变,他伸出手,淡淡道:“颜总,别来无恙。”


    磁性的嗓音沉稳矜贵,一副让人挑不出刺的主人翁姿态,只是唇边笑意不达眼底。


    颜煦望着面前的这只手,温文尔雅的社交面同样无懈可击。


    “沈par,好久不见。”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握到一起。


    一旁,江浸月偷偷戳了戳许尽欢的腰,小声道:“他俩看着挺和谐的,不像是会干架的样子。”


    许尽欢睨了前排吃瓜的江浸月,视线挪到半空中交握的两只手上。


    握个手而已,手背上青筋都绷起了,这叫和谐?


    许尽欢在心底叹了口气,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这顿饭是不是,不该约啊。


    不过按常理来说,把男朋友介绍给朋友认识,算是情侣确定关系后必不可少的一环。


    望着眼前两个男人暗自较劲的样子,许尽欢这下也有点摸不准了。


    刚打个照面,就搞得硝烟弥漫。


    她上前挽住沈砚舟的胳膊,不着痕迹地拉来两人交握过久的手。


    “去问催一下上菜。”许尽欢推了推沈砚舟,吩咐道。


    斯文矜贵的男人垂眸,深邃的蓝眸划过她挽在小臂上的手,轻声嗯了一声,和颜煦擦肩而过。


    餐厅的菜品,之前就发给许尽欢修改过。


    加上这家餐厅,今天沈砚舟打过招呼包场,因此晚间只有他们一桌客人,本不需要催菜。


    沈砚舟找经理,取了一瓶之前他存在餐厅,没开封的红酒。


    回到包厢的时候,门虚掩着,隐约传来几声谈话。


    “我说你今天搞什么,上来就我对象杠上。”


    “哪有啊。”颜煦人如其名,声线都如春风般和煦。


    “他上来就要跟我握手,我能怎么办,只能咬牙跟他拼手劲儿啊。拜托,许尽欢,你不要拉偏架行不行啊。”


    沈砚舟推门的动作停下,他拎着酒,静静在门外伫立,等待许尽欢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怎么觉得背后一凉……[问号]


    66.招人瞩目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麽?”


    两秒钟, 他的小狮子潇洒狡黠的声音,透过虚掩的门板传来。


    “那不行,他是我男朋友哎。”


    许尽欢双手一摊,大大咧咧承认道:“不帮他帮谁?”


    江浸月笑得开始捶桌子, 她拍了拍颜煦的背, 饱含同情:“哎, 哥你好惨噢。”


    颜煦简直要被气笑,端着茶杯押了一口茶,对着许尽欢感叹道:“以前我和月月打擂台, 你拉偏架。现在我和沈砚舟杠上,你还是拉偏架。友情的小船果然禁不起考验啊。”


    他坐的位置刚好面对着门口。


    无意间一瞥, 视线掠过包厢门口那一抹灰色。


    颜煦掀起眼皮,话锋一转, 故意继续道:“好歹我是你哥们。欢欢, 你真是伤人啊。”


    话音刚落, 果不其然,虚掩的包厢门微动,高大的男人露出半边笔挺的身型。


    沈砚舟墨蓝的眼眸,径直望向靠在椅背上的温雅男人。


    颜煦笑得温文尔雅, 手腕微动, 借着举杯的动作, 敬了门口的沈砚舟。


    许尽欢背对着门,对身后的动静一无所知。


    端着茶杯,颜煦视线掠过许尽欢的头顶,望向门口平静的沈砚舟。


    他在温宅事变那日,就明白自己和许尽欢是毫无可能。


    肆意张扬的许尽欢,要的自由, 要的信任,他颜煦给不了。


    放下男女之情,退回到朋友的界限。


    但这并不影响,他想看沈砚舟吃瘪的心情。


    沈砚舟一直没回来,许尽欢刚想起身出去找一下,就被颜煦叫住。


    公子哥把玩着一整块白玉雕刻成的玉杯,随口道:“欢欢,你什么时候能偏心一下我呢?”


    许尽欢无语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只觉得颜煦简直有病。


    他堂堂颜家大少爷,现在创立的天擎已经成为智驾行业的领头羊,就连她那个势利的老爹温仲见了,都得给三份薄面,夸句后生可畏。


    许尽欢实在搞不懂,颜煦能发生什么事情,是需要她这个没权没势的摄影师,来维护。


    “可以偏向你啊,得看什么情况。”许尽欢懒洋洋道,“要是和你闹不愉快的是沈砚舟,我确实只能偏心他了。”


    颜煦:“哪怕他有错在先?”


    “当然。”许尽欢耸耸肩,理直气壮道:“他是我男朋友哎,优先级肯定排在你之前啊。”


    “好吧。”颜煦嘴角加深,他放下杯子,起身对着门口道:“我输了,心服口服。”


    许尽欢和江浸月顺着他的目光,转身。


    沈砚舟拎着一红酒,正反手阖上包厢门。


    许尽欢:“噢,我说你怎么一直没回来,去拿酒的啊。”


    “嗯。”沈砚舟并未多做解释,动作干脆利落地取了开瓶器。


    颜煦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对某人不解释不澄清,放任误解他刚进来的样子,扔去个揶揄的眼神。


    沈砚舟权当没看见。


    深红色的液体缓缓倒入醒酒器,在玻璃容器中折射出红色的光斑。


    晚宴时间段被包场,只有一桌的缘故,餐品上菜非常快。


    江浸月总是若有若无地,看向斜对面的沈砚舟。


    目光炯烈到令人无法忽视,连颜煦都在桌下轻轻踢了两下她的脚。


    运筹帷幄的颜总,和前情敌见面的时候,没觉得窘迫。


    方才开席前,故意找事的时候也没觉得窘迫。


    这厢,江浸月一直盯着对面的沈砚舟看,颜煦只想扶额。


    他是真的搞不懂了,沈砚舟到底有什么魅力?


    把向来对男女之情不感兴趣的许尽欢吊走就算了,怎么现在,连他这个表妹江浸月都直勾勾盯着人看。


    难不成,只有铁三角,只有他一个正常人,能抵挡沈砚舟莫名其妙的魅力?


    趁着沈砚舟倒酒的间隙,颜煦凑到江浸月耳边提醒:“你收敛一点。”


    “嗯嗯。”江浸月敷衍地点头,眼神却还是黏在沈砚舟身上。


    被一直注视人自然早有感触。


    沈砚舟睨了一眼优哉游哉吃饭的许尽欢,挑了挑眉。


    他本想等小狮子占有欲发作,结果许尽欢比他想象的更加淡定,也更加大方。


    不过说实话,许尽欢又不是瞎子,连颜煦都注意到了江浸月的视线,她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但许尽欢了解自己的闺蜜,江浸月这个大明星,又是混娱乐圈的,虽然一直嚷嚷着沈砚舟可以去混内娱,但沉浸娱乐圈多年的一线小花,江浸月什么样的男明星没见过。


    更别说沈砚舟现在的身份,还是她许尽欢的男朋友。


    许尽欢只一眼就看出,这妞眼神里只有好奇,全无钦慕。


    她也懒得点破。


    上午翻出来的合同那事儿,她还记着呢。


    现在正好前排吃瓜,看她家这个斯文败类的无良律师,什么时候忍不住开口制止。


    餐桌上,言笑晏晏,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实则暗流涌动,心怀鬼胎。


    其中最煎熬的是颜煦,这顿饭简直比之前被拉去温宅吃的那顿,还要煎熬数倍。


    他在桌面之下,踢了好几次,偏偏江浸月对他的提醒置若罔闻。


    颜煦差点开始脑补,脑补她对沈砚舟一见钟情,然后和许尽欢两人为了蓝颜祸水,闺蜜相残的狗血戏码了。


    对面沈砚舟也莫名其妙,先是被初次见面的女明星一直盯着看。


    按照社交礼仪的角度,江浸月总是飘过来的目光,严格来说称得上略有冒犯了。


    可第一次见面,又是小狮子的闺蜜,沈砚舟不太好出声。


    他给许尽欢夹了好几次菜,若有若无地提示她这点异常。


    结果,许尽欢当没看见,和江浸月聊八卦就算了。


    还在桌下踢了他几下,像是不耐烦地让他别打扰闺蜜间的叙旧。


    斯文矜贵的男人差点给气笑了。


    放在平时,沈砚舟一定会慢条斯理地和他的小狮子,好好探讨一下她是否太过大方的问题。


    但现在时间不合适,场合也不合适。


    这张桌子上,还坐着一个等着看好戏的前情敌。


    ……


    包厢低调奢华,菜品多样精致。


    吃饭的四人,偶尔聊天。


    不过大部分时间,江浸月和许尽欢聊的硬照拍摄、娱乐瓜,两位男士都不太能插得进话。


    沈砚舟不得不和颜煦,就天擎上市的后续事宜,聊起工作。


    黑松露牛排软嫩适中,咬在嘴里,酱汁包裹着绵软的牛肉冲击着味蕾。


    许尽欢吃着牛排,斜眼睨了一眼旁边。


    沈砚舟和颜煦两个精英人士,各自挂着虚伪的社交笑容,严谨正式地聊着工作,像是参与商务会谈。


    前排看戏的闺蜜俩对视一眼。


    江浸月张了张嘴,无声道:“还要继续盯着他吗?”


    许尽欢回了她一个‘你随意’的眼神。


    哼,之前皮马甲坑蒙拐骗那么久。


    今天也要某人尝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滋味。


    饭局结束得很快,主要是沈砚舟和颜煦撑不太下去了。


    沈砚舟还好,因为从小相貌出众的原因,他走到哪里都不缺少视线,早习惯了。


    更何况,他今天的身份是正儿八经、有名分的男友,算是半个主人家。


    最难熬的是颜煦。


    胳膊肘往外拐的发小,目光直白不懂得收敛的表妹,曾经大打出手的合作伙伴兼前情敌。


    颜煦都不知道,近一个小时的饭局,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一边绞尽脑汁和沈砚舟聊工作,生怕他发现异常目光;一边踢了无数回江浸月,毫无用处;一边还要分神注意许尽欢,随时防备她也发现江浸月的‘企图’,姐妹情断饭局。


    餐后甜点上的时候,颜煦看向低头上甜品的侍应生,像是看见自带圣光的上帝亲临。


    天杀的,这顿饭终于要结束了。


    他长吁一口气,只想着快点结束后,赶紧带走江浸月这个不知道随时会炸的炸弹。


    “晚上还有点事,我们先走。”颜煦放下擦手的餐巾,率先起身告别。


    沈砚舟也跟着道:“颜总事务繁忙,有机会下次再聚。”


    还没吃完的许尽欢抬头,望向这两个看似平静沉稳,实则都在隐隐催进度的男人。


    她扔下刀叉,勾了勾唇角,道:“急什么?晚上去公司加班?”


    颜煦嘴角抽了抽,刚想说是,就被打断。


    江浸月嚼着她的沙拉,诧异道:“没有吧,我今天剧组停拍后,在天擎呆离开一整天。来的时候,还听我哥问助理今天还有没其他事。他助理说没其他待办事项了。”


    颜煦:“……”


    温文尔雅的浅笑僵在男人嘴角,颜煦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他沉默地看着茫然的江浸月,心累得只想叹气。


    他急着走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赶紧带走你这个不知好歹,盯着闺蜜男朋友一直看的傻妞!


    空气中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还飘荡着几丝尴尬。


    “不着急的话,就坐会儿。”许尽欢指了指他的高价被,道:“你喝了酒,也开不了车,代驾叫了没?”


    颜煦扶额:“没,现在叫。”


    沈砚舟也跟着重新落座,嗓音清冽道:“不用另外叫,餐厅提供代驾服务。”


    闻言,颜煦放下手机。


    他实在是懒得管了,也不管了了,随便江浸月去吧。


    颜煦去过醒酒器,将玻璃器皿中剩下的红酒,给自己和沈砚舟倒上。


    公事早就聊完,没得了。


    颜煦索性开诚布公,问道:“你们有结婚的打算麽?”


    沈砚舟聊起眼皮看他,墨蓝色的眼眸目光沉沉。


    他指尖敲了敲手中的高脚杯,“颜总,似乎话里有话。”


    颜煦抿了一口红酒,也不和他卖关子,直接道:“要是婚期定下来,给我留个伴郎的名额。”


    他这话说得很明确,很明白,毫无歧义。


    大大方方告诉沈砚舟,不会和你抢,他颜煦输得起也放得下——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颜煦:为什么我踢这么多回,江浸月跟没感觉一样?


    沈砚舟:小狮子对我这么不放心麽,都答应她不会和颜煦翻脸,还一直踢我,啧……


    67.叫老公 “乖,叫老公”


    沈砚舟眼神兀地变了, 复杂的情绪在墨蓝眼底翻涌。


    许尽欢只和他说过和颜煦没可能。


    站在沈砚舟的角度,结合今天饭局一开始的较量,这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仍旧带着危机感。


    即便理智上知晓,这段感情早已尘埃落定。沈砚舟仍旧对颜煦喜欢不起来。


    现在对方却笑得坦率温雅。


    沈砚舟骨节分明的指节敲击高脚杯。


    所有断断续续的违和感, 在此刻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精准地串联起来。


    电光石火间, 思绪的迷雾被一道锐利的光劈开, 他终于窥见了所有巧合之下,那被精心掩藏的真相关窍。


    沈砚舟抬起盛着半杯红酒的高脚杯,答道:“到时一定。”


    “行, 那我等着喝你俩喜酒。”


    两只晶莹的高脚杯在空中轻轻相碰,发出一声清越的“叮——”, 这声响仿佛敲在了沉寂的心弦上。


    沈砚舟与颜煦相视一眼,彼此都看清了对方眼底释然的信号。


    他们同时仰头, 将杯中象征过往纠葛的酒液一饮而尽。


    两个在各自领域都卓绝的男人, 过往所有试探、较量与不甘, 都随这杯酒咽下,自此真正的一笑泯恩仇。


    许尽欢旁观着这一幕,勾唇笑了笑。


    她许尽欢挑人的眼光向来很好,不论是朋友还是恋人, 都不是会斤斤计较的人。


    其实今天攒局, 她就抱着想让这俩人和解的心态, 毕竟松青和天擎合作这么多年,未来还要继续合作。


    她这根横在沈砚舟和颜煦之间的芥蒂,必须拔掉,不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家只会越来越尴尬。


    除去一开始互相介绍的那几句客套话,席间许尽欢一直拉着江浸月聊些摄影和娱乐圈的话题, 让这俩插不进话的男人,不得不另找话题。


    见他们杯酒泯恩仇,许尽欢目的也达到了。


    她单手支着脑袋,突然想起一件旧事,对着颜煦道:“说道伴郎,还真有些屈才,你算是我俩之间的牵线人,当证婚人都足够。”


    颜煦一愣,诧异道:“牵线人?新荣记你手机坏那次吗?”


    那是他记得的第一次,正式把许尽欢和沈砚舟互相介绍给对方。


    “不是那次。”


    许尽欢竖起食指,摇了摇,道:“比那还早。”


    颜煦有些意外。


    许尽欢也不卖关子,提醒他:“是你让助理把沈砚舟邮箱给我那会儿。”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沈砚舟邮箱了?”颜煦顿了顿,又道:“我给你介绍的是松青争议解决部的宋德源。”


    许尽欢双手一摊:“是啊,我也以为发过来的这个Johnny是宋律师。”


    江浸月见此,兴致勃勃地猜测起这趟乌龙:“哥,你当初怎么和助理说的?”


    颜煦回忆了一下,时间过去太久了,他不确定道:“就说把那个上次松青合作的官司律师……”


    话说一半,颜煦反应过来了,伸手捏了捏眉心。


    “之前天擎和对家公司一个关于专利归属的案子,当时请了争议解决部的宋律打官司。”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一旁的沈砚舟:“但当时因为在筹备上市,和你的团队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


    沈砚舟颔首:“应该是助理误以为颜总指的律师是我,所以把我的工作邮箱发给了欢欢。”


    随着他磁性的嗓音落下,颜煦的脸色难看起来……


    他是真的被气笑了。


    “搞半天,你俩还是多亏了我牵线搭桥。”颜煦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其中,还扮演着不为人知的关键人物。


    许尽欢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纠正道:“严格来说,是你带我去松青酒会那次。”


    闻言,沈砚舟和她对视一眼。


    沈砚舟主动将瓶子里剩下的红酒倒完。


    衬衫西裤的红圈所合伙人,第一次将自己放在下位者的位置,主动去敬其他人。


    “谢了。”沈砚舟清冽的嗓音蕴含着真挚的谢意:“谢谢你带她去松青酒会。”


    谢谢那些阴差阳错的误会。


    颜煦顶了顶腮,温雅的笑意从嘴角弥漫上眼角。


    他抬杯,承了沈砚舟的这句谢。


    “以后跟许尽欢一起喊我哥。”


    沈砚舟无声挑眉,要是他没记错的话,他的小狮子似乎只叫过颜煦哥们,而不是哥。


    明摆着占便宜。


    沈砚舟垂眸,望向这个曾合作许久,后来在办公室因为私人感情,而大打出手的对手。


    他薄唇轻启:“哥。”


    这声哥,简短有力。


    许尽欢曾经提到过,她离家出走改名换姓那段时间,面对学校里异样的眼光,是颜煦和江浸月一直陪在她身边。


    包括后来她自立门户,创立相映成趣,颜煦和江浸月兄妹俩,明里暗里帮了她不少忙。


    沈砚舟一路都是自己单打独斗,要说朋友也不少,遍布各行各业。


    但他却没有这样一路,伴随他从低谷时走过来的交心友情。


    对于他们牢不可破的“铁三角”,沈砚舟心底泛起的不止是接纳,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名为“庆幸”的暖流。


    他庆幸,在他还未出现的那些年月里,他的小狮子在最绝望无助的时候,能被这样毫无保留的友情紧紧拥抱。


    免于像他一般,在那些迷茫纠结的岁月里,独自一人对抗整个世界的寒凉。


    颜煦拿得起放得下,沈砚舟亦是。


    “谢谢哥,把她带到我身边。”


    颜煦撩起眼皮看他。


    斯文优雅的男人那双冷冽的墨蓝眼眸,此时不见敌意,* 取而代之的是释然和淡然。


    “不谢。”颜煦抬臂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这次,没有暗中较劲,没有危机四伏。


    男人间的友情,就是一瞬间的事。


    一声哥,一次交握,从此大家都是兄弟。


    公事私事都谈完,颜煦瞥了一眼磨磨唧唧吃完沙拉的江浸月,没好气道:“大明星,你看戏看得如何?”


    江浸月讪笑着放下叉子,很是捧场地拍手道:“恭喜这二位男士,从情敌变兄弟。真是可歌可泣的世纪和解,比我现在拍的那个局,情节都要感人。”


    既然接纳了沈砚舟,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颜煦弹了弹她的脑门,道:“盯着人家看了这么多次,你到底在看什么?”


    他一开始以为江浸月这个不懂事的妞,胆大包天看上闺蜜的男朋友了。


    但吃饭途中,他留意过好几次。


    自小一起长大,颜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慢慢也琢磨出味儿了。


    江浸月的眼神,很……耐人寻味。


    4分惊艳,5分好奇,还有1分幸灾乐祸。


    “啊?”江浸月没想到颜煦突然回马枪,cue她。


    她指了指自己,问道:“问我嘛?”


    就连沈砚舟都看向她。


    江浸月眨了眨眼,视线从沈砚舟身上挪到许尽欢身上,见许尽欢单手支着脑袋,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神情。


    她目光中心转回沈砚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眨了眨眼,问道:“其实我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


    沈砚舟:“江小姐,但问无妨。”


    “沈律师,你的美瞳是哪个牌子的,这个色号很特别。”


    说着江浸月对着正主抱怨道:“我问许尽欢,她还告搞什么,说什么那是非卖品,就算是非卖品也总有个牌子和色号吧?”


    沈砚舟瞥了一眼许尽欢。


    在江浸月开口询问的同时,他的小狮子已经把埋头在臂弯里闷笑了。


    沈砚舟墨蓝的眼眸里浮现出笑意,摸了摸许尽欢的长发,动作轻柔像是在给猫科动物顺毛。


    “确实算是非卖品。”


    在女明星期待安利的目光里,沈砚舟先是与臂弯里偷笑的许尽欢对视了一眼,眸中尽是无奈的纵容。


    他这才不疾不徐地转向江浸月,缓缓揭晓谜底:“虹膜颜色并非美瞳效果,是天生的。我,应该算混血儿。”


    谜底揭晓,不仅是江浸月,就连颜煦都有些惊讶。


    江浸月惊讶的是,如此漂亮的眼眸居然是天生的。


    “难怪,我说怎么没见过这个色号的美瞳。”她有些可惜道:“要是厂家能挑出这种颜色,估计会卖爆。”


    沈砚舟彬彬有礼:“江小姐谬赞了。”


    “好哇许尽欢,你逗我玩呢!”江浸月瞪了一眼看戏的闺蜜,气鼓鼓道。


    许尽欢将沈砚舟抚摸她头发的大手扒拉下来,闷笑着回答道:“我可没逗你,是你自己脑洞大开,先入为主。”


    闺蜜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半是斗嘴,半是调侃。


    旁边颜煦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沈砚舟。


    沈家和颜家是一个圈子的,颜煦记得沈家这辈只有沈砚舟一个独子。


    和温家那混乱的关系不同,沈家夫妻伉俪情深,感情很好。


    沈砚舟的母亲更是京城梁老爷子的女儿,为爱远嫁沪市。


    不论是父亲还是母亲,沈砚舟根本不可能是混血儿。


    眼前人泛蓝的瞳色,和亲口承认的话做不得假。


    这涉及到别人的家事,纵使颜煦心有疑惑,他也没有立场去提,只能先按下不表。


    饭局开始得尴尬,结局倒还算宾主尽欢。


    许尽欢站在餐厅门口送人。


    “欢欢,等我下周去看欧洲看秀,给你带品牌方的伴手礼。”江浸月扒着车窗,喊道。


    许尽欢朝她挥挥手,道:“行,回去早点睡。”


    望着车辆驶离,许尽欢后退两步,靠在沈砚舟肩膀上,问道:“我们一会儿怎么回去,咱俩都喝酒了。”


    沈砚舟手臂绕过她的胸口,抚上许尽欢的额头,低声道:“这支就后劲有点大。”


    许尽欢变得懒洋洋的,整个人体重几乎都压在沈砚舟身上。


    她打了个哈欠,活脱脱一只饱餐后开始犯困的小狮子。


    “酒劲大啊,难怪我晕。”


    许尽欢在他温热的掌心蹭了蹭,带着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依恋。


    沈砚舟支撑着她的身体,依旧站得稳如泰山。


    “现在还早,还走得动路的话,我们散步回去吧,也没多远。”沈砚舟手背贴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许尽欢甩了甩晕乎乎的脑袋,试图驱散那阵盘旋的醉意,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温柔地晃动。


    脑子像是一团被温水和开的蜂蜜,黏稠又甜蜜,所有思绪的齿轮都在里面慢悠悠地打转,使不上半点力气。


    今天这支酒是沈砚舟存在餐厅,法国南部酒庄上好年份的红葡萄酒。


    喝的时候入口绵软,果香层次丰富,稍不注意就会贪杯。


    许尽欢酒量还行,但她今天喝酒前没吃多少东西,因此酒精进入血液的速度比往常都快。


    脑子像是被蓬松的棉花塞住,思想的齿轮难以转动。


    许尽欢仰头,问道:“走回去远吗?”


    “两公里左右。”


    许尽欢歪着头,呆呆追问:“两公里要走多久呀?”


    沈砚舟估摸了一下时间,道:“不到半小时吧。”


    他伸手将晚风吹乱的长发别回女人耳后,耐着性子,像是哄小朋友般哄她:“如果不想走的话,我就喊代代驾开车送我们回去。”


    许尽欢面色为难,纠结道:“可是,我们两个人都开车来的,只有一辆车回去,另一辆车留在这里,它好孤单哦……”


    夏日的晚风习习,卷携着女人软绵的嘟囔声飘远。


    沈砚舟轻笑一声,看出来他的小狮子是真的喝多了。


    他忽略掉可以找两个代驾的选项,顺着许尽欢的话说道:“是啊,被留在这里的车,会很孤单呢。”


    吊带长裙的女人在路灯下面色潮红,懒洋洋地靠在西装笔挺的男人肩上。


    许尽欢把头埋在沈砚舟的胸口,她真的很晕,不想走路回家。


    但是他们两个人都喝酒了,代驾只能开一辆车回去。


    许尽欢像鸵鸟一般,不敢看停车场,她觉得不管开哪辆车回去,被剩下的那辆简直堪比被抛弃的小可怜。


    喝多的人,总是容易陷入自己的思维怪圈,或是钻牛角尖。


    “沈砚舟,我好对不起它们,为什么只能带一两车车回家……”她捏着质地优良的西装,仿佛攥着最后一根稻草。


    “沈砚舟,我不想对不起它们之间的任何一个……”


    倦懒和认真融合在同一句话的语气中。


    餐厅临靠黄浦江,外滩的夜风自江面上吹来,带着夏夜的凉爽惬意。


    沈砚舟好笑地拍了拍陷入纠结的女人,温柔道:“那就不开任何一辆回去,让他们在这里互相陪伴,过二人……嗯,二车世界吧。”


    许尽欢尚不清醒的脑子,艰难地转动。


    她攥着沈砚舟的领带,歪着头想了半天,又陷入了新的纠结。


    “可是……可是我也不想走哎。”她为难地开口。


    许尽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英俊的男人,亮晶晶的眸子里满是无辜。


    “呵。”沈砚舟勾着唇角,温柔宠溺几乎要从蓝眸中溢出。


    他轻笑着开口,给予c选项。


    沈砚舟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蛊惑的低音炮缓缓道:


    “那既然小狮子既不想委屈车子,又不想委屈自己……”他刻意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个迷人的弧度,“…让老公背你回家,好不好?”


    磁性低音炮轻柔宠溺,暗藏着只有他一人明了的心机。


    夜晚七八点的沪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他们站在路灯下,动作亲昵,彼此的影子在柏油路上融为一体,像是生来就天生一对。


    酒精彻底侵蚀了许尽欢的理智。


    小狮子不再机敏狡黠,如同时光倒流般回到天真的孩童模样。


    她倚在沈砚舟怀里,仰头:“真的背我回去吗!”


    英俊的男人嘴角勾起的弧度加深,肯定道:“当然。”


    许尽欢像是被骤然注入一针强心剂,喜色爬上眼角。


    她原地蹦了两下,朝沈砚舟不客气地嘿嘿笑道:“那麻烦你啦~”


    她恢复活力的样子,和方才虚弱到都站不稳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沈砚舟含笑看着一脸期待的女人,薄唇亲启道:“喊老公,就背你回家。”


    许尽欢一愣,被酒精麻木的神经能勉强套路男人背她,已经是极限。


    再多的,她那停摆的大脑,实在无力分辨。


    沈砚舟墨蓝色的眼眸眯起,他很懂得利用自己这副皮囊来充当诱饵。


    “乖,叫老公,就背你走这两公里回家。”沈砚舟俯身,用近到能轻易吻上距离,继续低声诱拐道:“两个字,两公里,非常划算的买卖。”


    “……”


    许尽欢直觉他的计算公式不太靠谱,但她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路灯将他们相拥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在无边的夜色里圈出一隅光明的孤岛。


    而沈砚舟,便是这方天地里唯一的、耐心的猎人。


    他敛起眸中所有算计,只余一片深情的海,静候着他独一无二的小狮子,一步步走进他用爱与温柔织就的、永恒的网——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沈砚舟:很划算的买卖


    许尽欢:……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沈砚舟(微笑):过时不候


    许尽欢:……等等!你先别走啊!(拽住衣角)


    68.叫老公 “i love XSZ”……


    许尽欢纠结了足足五分钟, 才抬头。


    斯文矜贵的猎人披上彬彬有礼的西装,挂着温柔淡然的微笑,耐心等待她的答复。


    许尽欢的回应却出乎了猎人的预料。


    沈砚舟在她埋头沉思的五分钟里,想过无数种可能, 唯独没料到他的小狮子会问他:


    “你是沈砚舟对吧?”


    男人挑眉, 于夜风中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答复的许尽欢, 不再犹豫。


    她仰起脸,一本正经地望进那片引人沉醉的墨蓝深海,红唇轻启, 认真唤道:“老公。”


    轻巧的两个字,却像两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在他心间激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喧嚣, 不论是江上的汽笛, 还是人群的嘈杂, 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抹去。


    沈砚舟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声,和自己如擂鼓般清晰的心跳。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数倍, 周围一切都像是被上帝按下暂停键。


    沈砚舟能感受到她开口时, 喷洒在自己脸上带着红酒味的热气。


    空气中的细小尘埃, 在路灯下形成丁达尔效应。


    细碎的晶莹颗粒在女人鸦羽般的长睫上,随着眨眼的动作掀起的小小气流,于空气中舞动,如同从天而降的金粉。


    沈砚舟轻轻开口:“再喊一声。”


    他甚至不敢大声说话,音量轻得几不可察,像是怕打破这堪比梦境的时刻。


    许尽欢踮起脚尖,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薄唇上啄了一口,脆生生喊道:“老公!”


    “呵。”


    一声压抑着浓重情绪的轻笑,逸出喉咙。


    沈砚舟猛地扣住她的后脑,不由分说地加深了这个原本浅尝辄止的吻。


    这不是温柔的厮磨,而是带着几分失控的、宣告主权般的掠夺。


    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纠缠吮吸,仿佛要将她那声致命的呼唤连同灵魂一同吞吃入腹。


    沈砚舟的动作凶猛而急切,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却依旧稳固而温柔,为她圈出一方绝对安全的领地。


    直到把怀里的女人吻得缺氧,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沈砚舟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泛红发烫的脸颊,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他稳稳搂住她的腰,低沉的嗓音里浸满了宠溺:“欢欢真乖。”


    许尽欢本来就酒意上头,有些犯困,又被他强取豪夺般的吻搞得缺氧。


    头更晕了。


    沈砚舟不放心地探了探额头,确定体温只是因为酒精的缘故稍稍偏高,才放下心来。


    说到做到。


    沈砚舟干脆利落地背着人起身,迈开长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夏天不同于寒冷的冬季,沪市夏季多吹东南风,从海上刮来的季风在夜间凉爽惬意,驱散白日的燥热。


    沈砚舟背着人,不必绕着市区密集的红绿灯走,他沿着仅供行人通行的外滩,带他的小狮子回家。


    外滩人流量大,正值暑假,在东方明珠对面的那段路简直堪比人山人海。


    沈砚舟尽量避开江边拥挤的人潮。


    周围人多,许尽欢本来趴在男人背上都睡过去了,嘈杂的环境音又将她唤醒。


    望着周围摩肩接踵的人群,许尽欢按着身下宽阔的肩背,直起身子。


    趴在沈砚舟宽阔坚实的背上,视野骤然变得开阔。


    他近190的身高本就鹤立鸡群,此刻她仿佛拥有了一个接近两米的移动观景台,得以俯瞰熙攘人流。


    “哇,原来这就是你眼里的世界呀。”她惊奇地低呼,随即又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在他颈侧,小声嘟囔,“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还挺爽。”


    许尽欢握着拳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男人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说道:“那沈砚舟,你平时看我,是不是只能看到一个头顶?”


    沈砚舟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你觉得呢?”


    “唔……”许尽欢环视了一圈,咂舌道:“应该是只能看到头顶。这样的话,我觉得以后和你出门,可以不用化妆了,反正你只能看到头顶,看不见我的脸。”


    沈砚舟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沉的闷笑。


    他手臂用力,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开口道:“接吻的时候,我们是面对面,脸对脸的。”


    许尽欢双手绕着他的脖子搂进,小声道:“好吧,那我还是勉为其难化个妆吧。”


    “不用。化妆是为了取悦你自己,而不是为了取悦别人。”沈砚舟背着人,在外滩边的脚步沉稳。


    他淡淡补充道:“况且,你不化妆的样子,一样很美。”


    许尽欢趴在宽阔的肩背上,想了一会儿,故意问道:“比女明星都漂亮吗?”


    她声音不大,在嘈杂的人群里只有沈砚舟能听见。


    “嗯。欢欢,你就是我的女明星。”沈砚舟侧过头,薄唇印在她泛着热潮的侧脸上,像是冰川融化的溪水,带来一阵清凉的凉意。


    “沈par,你最近情话技能见长嘛。”许尽欢笑道。


    夏日的外滩人来人往,西装革履的高挑男人在人群里本就招人瞩目,更不必说他们分外出挑的颜值,和背着人姿势。


    许尽欢并不在意周围人的的眼光,不论路人投以怎样的视线,她都在沈砚舟背上趴地稳稳的,甚至还玩心大起,当起了导游,指挥着沈砚舟往人堆里挤。


    灯火璀璨的外滩,是沪市最为拥挤的地方。


    因着白天温度高,夜间不晒还有五彩缤纷的夜景可看,这会儿吃完晚饭的游客们,都纷纷前来。


    许尽欢指着广场一角,道:“那一家子好像拍完照要走了,我们快过去抢栏杆的位置。”


    她兴冲冲地望着不远处的空隙,宛如第一次来沪市旅游的小朋友,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沈砚舟反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冷静地开口道:“酒醒了?”


    许尽欢一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迟钝的大脑已经开始运转了。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猜测道:“应该是刚刚睡了十来分钟,醒过来就清醒一点了。”


    越靠近江边,人越多。


    沈砚舟身高腿长,能轻易看到人群中的缝隙。


    加上他们两个人,实则只有一个人的占地面积,沈砚舟没费什么力气,就背着许尽欢来到她刚才指的那个缺口。


    把人放下后,许尽欢迫不及待地凑在栏杆前,望着黄浦江对面的大楼。


    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外立面缓缓播放着字幕。


    【i love XSZ】


    “沈砚舟,你看有人表白哎。”许尽欢指着对面震旦大厦楼宇外立面的大屏,“不知道是表白,还是求婚。”


    她身后,沈砚舟长臂虚虚环住纤细的女人,不着痕迹地将她和拥挤的人流隔绝开。


    斯文矜贵的男人抬眸瞥了一眼大屏,轻声道:“是表白。”


    “你这么知道?”


    沈砚舟:“求婚的话,只用一个楼宇广告,太寒酸了。”


    许尽欢屈起胳膊支在栏杆上,望着江对岸的循环播放的红色字幕。


    她咂舌道:“这还寒酸啊,这是沪市外滩哎,广告屏最贵的地方,包个楼宇广告也要几十万吧。”


    红色的爱心投射在她眼底。


    许尽欢眼中是璀璨的夜景,于此同时,她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这个叫xsz的女生一定在现场吧。”许尽欢摸了摸下巴,笑嘻嘻地猜测:“不知道她看到这个广告大屏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激动。”


    沈砚舟垂眸,勾了勾唇角,道:“她在现场,激动倒是激动,只不是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主角。”


    许尽欢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沈砚舟一只手虚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扶在外滩的岩石栏杆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板,姿态闲适慵懒。


    见他这副淡定的模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划过许尽欢的脑海。


    许尽欢,xjh


    欢欢,hh


    这个xsz不是她的名字缩写啊。


    许尽欢狐疑地瞥了眼赏夜景的男人,视线挪回震旦大厦上缓缓划过的那排【i love XSZ】


    “你认识这个xsz?”她委婉问道。


    沈砚舟唇角弯起,垂眸看着不知所云的女人,点头道:“认识。”


    “哦,原来是朋友啊。”说着,许尽欢转身,环视外滩熙熙攘攘的人流。


    她扯了扯身边人的衣摆,凑过去道:“你朋友人在哪呢,来都来了,我们去见证一下幸福呗。”


    夜色里,沈砚舟挑眉。


    他的小狮子是真的完全没有意识到。


    沈砚舟叹了口气,搂着许尽欢的腰肢,手腕用力,将人180度在怀里转了个身,环抱在身前。


    “干嘛呀你!”


    许尽欢冷不丁被翻了个面,酒后神经本就比较迟钝,她扶着栏杆踉跄着站稳,抱怨着:“吓我一跳,差点摔了。”


    沈砚舟将她禁锢在栏杆前。


    西装革履的高挑男人弯腰,凑在皱着眉的女人耳边,一字一顿道:“小狮子,我爱你。”


    贴耳的低音炮蕴含着无尽的温柔,像是一片轻柔却格外存在感十足的羽毛,在耳廓上撩搔而过。


    许尽欢顿时打了个激灵,将醒未醒的酒意瞬间一扫而空。


    脱线的脑回路仿佛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道。


    xsz,小狮子。


    密码解开。


    许尽欢怔怔地望着江对岸那句【i love XSZ】,周遭所有的霓虹与喧嚣都在瞬间模糊、褪色,沦为背景。


    她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那行鲜红滚烫的告白。


    大屏字幕鲜红明亮,每轮字幕重播间隔的几秒钟,是跳动的红心。


    那颗巨大的红心在夜色中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许尽欢感到自己的心口也跟着发烫,心跳彻底失控,与几公里外那片为她而亮的屏幕,形成了奇妙的、宿命般的同频共振。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旁气定神闲的男人:“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沈砚舟低头凑近,墨蓝的眼底映着江上的流光与她惊讶的脸,笑意更深:


    “就在某个小醉猫开始跟车子讲道理,耍赖不肯走路的时候。”


    他伸手弹了弹怀里人光洁的脑门。


    “哪有耍赖!”许尽欢耸耸肩,捍卫自己的清白,解释道:“那会儿是真的喝得有点晕。”


    她作势扯了下垂在手边的暗纹领带,气鼓鼓道:“倒是某人,趁着我喝醉,怂恿别人喊老公。”


    许尽欢磨了磨后槽牙:“沈砚舟,你脸皮真厚!”


    足有190的高挑男人依着她扯领带的力道,顺从地低头。


    那张藏在夜色中棱角分明的脸,因此暴露在许尽欢眼前。


    沈砚舟薄唇张合,挑眉道:“不算怂恿,是交换。说好的两个字两公里,我并未食言。”——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沈砚舟:外滩有无数人能看到这块大屏,但全世界,只有我和你知道xsz是谁


    69.叫老公 “是不是想求婚来着?”……


    许尽欢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 酒后的记忆不太真切,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模糊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你也好坏啊。”她瘪嘴,无语道:“要喊老公就直接提要求, 乘人之危算什么大丈夫喔。”


    江面吹来的晚风阵阵, 吹起她飘散的长发, 带起缕缕橙子味洗发水的清香。


    沈砚舟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圈,站在许尽欢身后以指为梳,将她披散的长发扎起。


    柔顺的黑发从指尖滑落, 沈砚舟细心地将发圈在马尾上绕了两圈扎好。


    他淡淡道:“若是你清醒的情况下,怕不是不会喊吧。”


    许尽欢舔了舔嘴唇, 不得不说她家律师确实很了解她。


    按她吃软不吃硬,且最不愿吃亏的脾气, 清醒的时候, 想要她喊句老公, 难度系数堪比火星撞地球。


    马尾辫扎好,许尽欢随意甩了两下。


    沈砚舟扎头发的技术无师自通,松紧恰到好处,既不会勒紧头皮, 也不会过于松散。


    “不过……”许尽欢拉长语调, 转身面对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会被你套路吗?”


    沈砚舟扬眉:“因为实在不想走两公里回家。”


    “哪有。”江面反射的霓虹灯光,给女人亮晶晶的眼眸镀上一层五光十色的滤镜。


    她耸耸肩,语气是沈砚舟熟悉的自在潇洒,内容却令人神魂荡漾。


    “那会儿我眼前全是重影,看谁都像加了毛玻璃滤镜,整个世界都是糊的。”


    “但我知道沈砚舟是可以相信的呀。”她语气理所当然, 带着一点小得意,“所以只要你是沈砚舟,别说喊老公,牵着我跳黄浦江都跟你去。”


    只要确定面前的人是你,哪怕我醉到不省人事,潜意识也会拽着我向你而去。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这是只有沈砚舟能得到的特殊待遇,独一无二,仅此一人。


    人潮汹涌的外滩,江对面的楼宇大屏,跳动的红心找到同频共振的另一半。


    “沈砚舟,这个大屏会亮多久。”许尽欢指着那个句表白的红字,问道。


    “亮到晚上12点。”


    许尽欢点点头,突然想起她方才一直忽略的事情,又追问道:“那你是不是想好了要带我来外滩,提前包外屏的啊?”


    “不是。”


    夏天昼夜温差大,江边风大。


    沈砚舟将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开口说道:“我也不是神,无法预料到你会喝多,来提前准备。”


    他沉吟道:“喝多了再坐车回家,怕你晕车难受。本来是想背你回去,路上正好醒醒酒的。”


    江边风比城区里大不少,铺面而来,吹得许尽欢裹紧了偏大的男士西装挡风。


    她吸了吸鼻子,接话道:“想到回家路上可以经过这里,就临时包了外屏。”


    “嗯,”沈砚舟从身后环住她,一高一矮的男女像是天生就契合般,相拥的姿势密不可分,再也插不进其他。


    许尽欢嗅着晚风中清浅的雪松味,清冽的雪松味飘散在周围的空气里,将她包裹起来。


    许尽欢之前一直不太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因为某个人而喜欢上某种味道。


    像是江浸月,她身上的香味总是换来换去。


    许尽欢每次见她,女明星身上都是不同的花香味。许尽欢曾经问过她,为什么总换香水。


    江浸月的回答是:“我在试探呀,试试看我喜欢的人,喜欢什么味道。要是哪天他夸我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以后就不换啦!”


    记得,当时听见这个回答的许尽欢,对此很嗤之以鼻,她双手一摊,冷静直白地点出:“要是因为香水味很符合心意,就喜欢某个人,也太肤浅了吧。”


    江浸月嘻嘻哈哈,满不在乎道:“我下部剧的女主就是个调香师,男主是嗅觉缺失症,只能闻见女主身上的味道。”


    那会儿极端单身主义者许尽欢,给予的回应是:“他要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到,应该去挂医院耳鼻喉科。他要是只能闻见女主身上的味道,那只能去精神科就诊了。”


    那会儿,江浸月在相映成趣,抱着剧本吐槽她不解风情。


    现在想想。


    许尽欢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她对市面上任何的香水味,依旧不太感兴趣。


    但当某个味道和某个具体人挂钩后,这种味道就会被嗅觉记录,镌刻在脑海里。


    每当闻见同样的气味,灵魂深处的条件反射就会被唤醒,就好像这个人,就在身边。


    半年前的雪松味,许尽欢只会想到冰天雪地只能改挺立在白色世界中的雪松。


    而现在,这个味道被赋予了具体的形象与温度。


    是他在书房伏案时萦绕的沉静,是庭审交锋后拥抱她时残留的凛冽,也是无数个深夜里,令她安心的存在。


    它从遥远的冰川,融入了她的人间烟火。


    人甚至不能共情过去的自己。


    想想之前对于气味的发言,许尽欢舔了舔嘴唇,发现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


    “在想什么?”沈砚舟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声问道。


    许尽欢随口把之前和江浸月聊香水的事情,当茶余饭后的趣事讲给他听。


    “还好江浸月不在,她要是在这里,肯定要嘲笑我打脸。”许尽欢嘟囔着咂舌。


    听完她的絮絮叨叨,沈砚舟难得表现出一丝不赞同。


    “这不是打脸,小狮子也不必感到窘迫。”沈砚舟伸出手,和她十指相扣,握着她的手插进外套的衣兜里。


    西装外套的衣兜,装饰性大于实用性。


    并不适合放东西的位置,被插进两只交缠的手,显得格外拥挤。


    面前是宽阔的黄浦江,身后是汹涌的人潮。


    明明只是情侣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交握双手,许尽欢却品出一丝偷晴的味道。


    她余光扫向周围,游客们都在拍照打卡五光十色的夜景,用照片记录下到此一游的证明。


    他们却像共有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在无人注视的阴影里,在拥挤不堪的西装口袋中,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亲密。


    全世界都是背景,只有掌心传来的温度与律动,是彼此唯一的真实。


    在口袋的方寸之间,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许尽欢能清晰地感知到他指节的轮廓,以及那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正以一种与平日签署合同截然不同的轻柔与耐心,在她掌心一遍遍画着永不闭合的圆圈。


    许尽欢凝神分辨了一下。


    沈砚舟画的,是爱心。


    是和江对面楼宇大屏上方,如出一辙的红心。


    夜风在此刻都仿佛变得温柔起来,将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吹送到她耳边。


    “我爱你。”沈砚舟的音色温柔到不可思议。


    许尽欢不知道为何,鼻尖有点酸涩。


    她点点头,道:“我也是。”


    回顾我们相识到相知,这一路来,似乎都是对方在推进。


    许尽欢隐约明白沈砚舟在她身上少不了花心思,费神布局。


    她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不谈别的,光是微信马甲的事情,换个人,或者换个时机点破,大概只会有老死不相往来这一种结局。


    她不知道沈砚舟辗转反侧,在心中推演过多少回,只为了找到揭开马甲后,她愿意留下的那个可能。


    “你今天让我喊老公,又搞大屏,是不是想求婚来着?”她突然问道。


    拥着她的高大男人轻笑道:“被小狮子发现了呢。”


    晚风习习,江边灯光璀璨。


    沈砚舟没有回避,他将自己的预谋和失算全盘托出:“逗你喊老公,本是即兴的玩笑。但你用那么认真的眼神看过来,清清楚楚喊出口的那一刻……”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准的词汇,最终放弃般轻笑:“我心里那座逻辑分明、引以为傲的理智大厦,在你两个字里,塌得一塌糊涂。”


    听到小狮子仰着酒意渲染下红扑扑的脸,听随意不羁的女人用认真真挚的语气喊的那句“老公”。


    沈砚舟很难描述那一刻的心情,所有的言语和词汇,都在那刻变得苍白无力,心里翻涌的喜悦和满足,像是铺天盖地的云朵,降临到了大地。


    美好得如同幻觉。


    “是萌生了不管不顾就求婚的念头,时间太赶,只联系到了楼宇外屏,本来还想准备无人机,鲜花之类的,都没来得及。”


    他不急不缓地叙述原本的那些准备。


    沈砚舟的西装外套搭在许尽欢肩上,只着* 衬衫的男人,哪怕领带被扯得松松垮垮,依旧是一副斯文矜贵的淡定模样。


    但他的话却和周身的气质截然不同。


    沈砚舟坦然剖析着自己的“失误”,语气一如在法庭上陈述关键证据般清晰:


    “但背着你走来的这十几分钟,我冷静下来想了想。这样仓促的求婚,配不上你,也配不上我们。我不能给你一个留有遗憾的开端。”


    许尽欢偏头,发丝擦过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揶揄道:“是怕我不同意嘛?”


    沈砚舟笑着叹了口气,承认他那些不为人知的担忧:“有一点吧。”


    狭窄拥挤的西服口袋里,许尽欢拿指甲刮擦着他的大拇指凸起的指节。


    这样亲昵的玩闹,如同感情的催化剂,在细枝末节的地方,将情感作为种子,催生出馥郁芬芳的盛放鲜花。


    “哇,在法庭上大杀四方的沈律师,竟然也有怕的事情。啧啧啧……”许尽欢丹凤眼眯起,开起他的玩笑。


    沈砚舟手腕用力,扣住她乱撩拨的手指,继续道:“我要给你的,必须是一个在所有意义上都毫无瑕疵的承诺。”


    他的指尖在她掌心郑重地按了按,如同立下一个无声的誓言——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沈砚舟:仓促的求婚配不上我的小狮子


    许尽欢:……你还真是考虑过求婚啊


    沈砚舟:当然,很久之前,就想要圈住你了-


    昨天刷到红薯上一个自来水推荐,感动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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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叫老公 “对珍宝,我从不吝等待。”……


    许尽欢了然地点头, 和她这种随心所欲的p人不同,沈砚舟的mbti最后一项是坚定的J人。


    习惯对所有的事情运筹帷幄,做好详尽的计划和储备方案,才会按照他的列表一项项推进, 就像是曾经诱惑怀里这只草原野狮般步步为营。


    理解归理解, 许尽欢心底却泛起一丝隐秘的悸动。


    她从不怀疑沈砚舟的爱, 但她未曾料到,在她还享受着恋爱的当下时,这个习惯规划一切的男人, 早已不动声色地将他们的未来,纳入了他人生的长远蓝图, 并开始为之审慎布局。


    许尽欢一只手被扣在西服口袋里十指交缠,如同纠缠的dna双螺旋, 紧密相贴, 不可分离。


    她拿空着的另一只手戳了戳沈砚舟的侧脸, 在刀削斧刻般的脸上戳出一个浅浅的人造酒窝,问道:


    “那你计划里的求婚,是什么样呀?”


    夜风里,沈砚舟垂眸, 墨蓝对上黝黑, 四目相对, 他薄唇牵起一个称得上宠溺的弧度,道:“至少要等你准备好。”


    我知道对你而言,进入一段亲密关系,已经是和过去的自我斗争后的决定。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你还没有准备好再马上考虑关系的另一轮转变。


    不过没关系,未来的时间还很长, 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等你准备好。


    在此之前,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呆在你伸手就能触及到的范围内。


    许尽欢怔怔地望进他眼底。


    那片她最爱的墨蓝海域,此刻不再平静,其中翻涌的暗流是克制,是期盼,是了然的温柔,更是一张无声织就、等待她自愿踏入的温柔情网。


    沈砚舟寥寥数语,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他未尽的话,许尽欢在那双蓝黑色的眼睛里读懂了。


    “其实我没有纠结关系的转变。”她开口说道。


    许尽欢和他扣着的那只手用力,握紧男人分明的骨节。


    “之前我确实是独身主义者,没考虑过有一天,会哦和别人组建家庭,成为别人的妻子。”


    许尽欢认真说道。


    随着她的话,沈砚舟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果然,在小狮子心里,他的分量还不够。


    是他贪求得太多了麽?


    能从炮友变成名副其实的男友,已经是从零到一的突破性进展了。


    不能太着急,会把这只刚刚决定栖息的小狮子吓跑。


    未来还很长,清扫完所有障碍和隐患的他不必急于求成。


    他给的安全感还不够,不足以添补上小狮子对婚姻的不信任和恐惧。


    “无妨。”他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虎口,语气平静如水,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有足够的耐心和一辈子的时间,陪你慢慢走完这个过程。对珍宝,我从不吝等待。”


    许尽欢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总擅长策划的男人,一定又在心里分析她的话,反复揣摩,试图找到破局之法。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呀。”


    许尽欢扯了扯他的领带,无语中又夹杂着几分好笑。


    他们在这里呆得太久,晚上十来点的外滩,随着夜色渐深,人流如潮水中般退去,不在拥挤嘈杂。


    两人所在的这块区域恰好在路灯照亮的边缘,周围的人比来时,明显少了许多。


    许尽欢快速瞥了一眼四周,见三五成群的游客或是沉醉灯光夜景,或是互相找角度拍照留念,无人留意他们这一小块光线不明亮的角落。


    趁着夜色与光影的交界,她心一横,猛地扯住沈砚舟的领带向下一拉,在对方顺从俯身的瞬间,踮脚精准地印上了他的唇。


    一个带着江风气息和些许蛮横的吻,如同她此刻不容置疑的宣告。


    “在你之前,我没考虑过结婚。在你之后,我没考虑过别人。”


    在这个由许尽欢主动的轻吻里,她呢喃道。


    羞耻的情话,在大庭广众之下,许尽欢只觉得脸上不自觉地又开始有些发烫。


    她挣开交缠的指尖,脱下沈砚舟的西服,丢回他怀里,欲盖弥彰地吐槽道:“大夏天的,外套穿得我都冒汗了。”


    沈砚舟挑眉,睨了眼举着手往脸上扇风的女人。


    他接过被丢回来的西装,优雅地搭在臂弯,每一个动作都从容不迫。


    随后,他抬眸凝视着她,声音不大,却带着金石般的笃定:“能被你赋予独一无二的权限,是我踏入律师这行,迄今为止,赢得的最荣耀一役。做小狮子的独一无二,是我的荣幸。”


    清冽磁性的嗓音很轻,轻得像是怕惊扰了夏日的夜风。


    许尽欢张开双臂撑在栏杆上,摸出她的手机,对着震旦大厦外立面上的表白,录了一段小视频。


    她简单编辑了一下,打算发朋友圈。


    按下确认键之前,许尽欢想了想,觉得还是太隐晦了


    毕竟……小狮子这个名字,是她和沈砚舟的之间的昵称,算是情侣情趣。


    外人不太能get到就算了;发出去,免不了会被询问。私心上,许尽欢也不想让其他人得知“小狮子”。


    这是她和他两个人的秘密。


    许尽欢翻了翻相册,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和沈砚舟竟然连一张合照都没有。


    想来也是,前几个月他们是只存在于夜间的炮友关系,晨曦一亮,暧昧消散,彼此心照不宣地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从对方的工作生活中抽离。


    再后来,总算正儿八经谈上恋爱。


    因为相处的方式和从前并无大的变化,许尽欢潜意识把过去的那些习惯又带到了现在。


    以至于,关系转变也有一两个月了,她还不曾官宣。


    天哪,谈了这么一个天菜男友,竟然没有拉出来晒晒,简直暴殄天物。


    “沈砚舟,咱们一起拍个照吧。”


    许尽欢屈起胳膊,按手肘捅了捅男人的腰侧,说道。


    沈砚舟笑了笑,微微低头,望向许尽欢的手机。


    快门声响起,两张同样出众的脸被定格在镜头里,背后是繁华璀璨的城市夜景。


    许尽欢挑好角度,拍摄的时期卡的敲到好处,恰好将远处的【i love xsz】也一同框进去取景器。


    拍完两人首次合照,许尽欢快门按了很多下。


    沈砚舟垂眸,看她在一堆大同小异、几乎看不出差别的照片里挑挑拣拣。


    “怎么许大摄影师对亲自拍的照片,也不满意麽?”


    许尽欢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皱眉道:“自拍还是有局限,拍的角度差点意思。”


    她尝试导进app里快速修个图,但是手机润阿金到底比不上电脑,怎么搞都不太满意。


    沈砚舟建议道:“回家修图也一样。”


    “不一样!”许尽欢指了一下震旦大厦还亮着的广告屏,义正言辞道:“离开这里,就失去了意义。”


    沈砚舟沉吟道:“那你之前拍那些自然风光,也都是在野外当场修图的麽?”


    “呃……当然不是了。”许尽欢卡壳了下,解释道:“工作和生活不一样,工作是服务的是甲方,生活服务的是自己。”


    她抬头又深深看了一眼缓缓循环的简短告白,企图将这一幕画面记载脑海里。


    许尽欢盯着红色的love,盯着灯火通明的东方明珠塔一带,感受着江边晚风的吹拂。


    眼睛是最好的取景器,大脑是最差的硬盘。


    她想要将这一切都记录下来,写进大脑这块注定会遗忘的硬盘,往后隔三差五就拿出来复习。


    许尽欢犟起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


    她有些失望着翻阅着并不满意的相册,语气里也带着点些微的烦躁:“就是感觉离开这里,发朋友圈,就失去了味道就像是补上的幸福。”


    “离开这个特定的时间、地点、光线和心情,就不一样了。沈砚舟,我不想要记录幸福的补档,我就想要现在。”


    或许就酒精还未完全代谢完,许尽欢自己都没发现此时此刻她有对面胡搅蛮缠,活像是既要又要的无良甲方。


    沈砚舟脾气很好的拍拍她的头。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甲方姿态,沈砚舟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纵容。


    他并未被问题本身困住,而是迅速抓住了关键矛盾。


    “欢欢。”他声音沉稳,如同在法庭上厘清核心争议点:“对你而言,是前期的决定性瞬间更重要,还是后期的完美修正更关键?”


    这个问题,瞬间将感性的烦躁拉回了可被解决的理性轨道。


    “当然是镜头机位啦,角度灯光好的照片,都不用修,原图直出。角度差的,神仙都救不回来。”


    沈砚舟转身简单环顾了一下外滩广场,十点多了,很晚了,因着是暑假的缘故,广场上还是陆续有人经过。


    沈砚舟闻言,并未试图用道理说服她,而是冷静地接纳了她所有的无理取闹。


    他牵起她的手,如同稳定一个不安的项目,声音沉稳可靠:“那欢欢找一个你觉得满意的机位,调好手机相机的参数,剩下的交给我好么?”


    许尽欢不知道他到底准备搞什么花样,不放过确实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她在广场上走动,调了个拍刚刚他们站的位置很好的机位,然后对焦,预设好手机的参数。


    “就这样吧,我弄好了。”许尽欢扭头,跟一直站在旁边望着她的沈砚舟说道。


    “行,手机给我吧。”


    沈砚舟取过她预设好的手机,把臂弯上搭着的西服让许尽欢帮忙拿着。而后扫了一眼人群,朝人群走去。


    喝了酒,虽然在沈砚舟背上趴着睡了十分钟,但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加上昨天晚上两个人缠绵到凌晨,本就没睡几个多小时。


    一天忙碌下来,许尽欢又开始犯困。


    她打着哈欠,看沈砚舟在不远处,和一对年轻情侣不知道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斯文矜贵的男人便领着那对情侣折返。


    他言行得体,三言两语便清晰交代了请求,没有一丝赘余。


    当他微微颔首道谢时,那种浑然天成的优雅与诚恳,让人几乎无法产生拒绝的念头。


    沈砚舟说得有条不紊,态度礼貌,就连唇边的微笑都散发着绅士的风度。


    女孩子接过手机,摇手道:“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


    犯困的许尽欢就这么被沈砚舟拉着,快步走回刚才自拍的地方。


    站好位置后,沈砚舟回头确认了一眼能将告白的大屏也一并拍进去。


    他的手臂坚定而不失温柔地环住她,以一种守护与占有并存的姿态,将那个因倦意和酒精而显得有些软绵绵的身体,完全纳入怀中。


    沈砚舟低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含笑道:“欢欢,看镜头。这是我们第一个被完美记录的此刻。”——


    作者有话说:【小剧场】


    许尽欢:他这么熟练的解决无理取闹,好想要挖人去相映成趣,帮我对线甲方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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