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谢礼
◎“我在医院陪一夜情对象呢。”◎
许尽欢彻夜未眠, 趴在床沿支着脑袋犯瞌睡。
冷不丁伸过来一只冰凉的手,吓了她一大跳。
连人带椅子都往后窜了窜。
“啊,你醒了啊, 我去叫医生。”她揉着眼睛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沈砚舟躺在病床上,看她外套底下隐约露出线条小狗的图案, 睡眼朦胧地打着哈欠出门。
穿着睡衣, 可以料想到出门时的仓促。
沈砚舟那颗被锁链缠绕的心脏,在桎梏中跳动着,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他鸦羽似的睫毛垂下,等许尽欢带着值班医生进来,眼底那些本不该存在的情绪, 已经重新被压回冰层之下。
“血压正常的, 生命体征也平稳。这两天家属记得观察一下情况,如果出现咖啡渣状的呕吐物, 或者黑便,就要接受进一步治疗了。”
龚凯不在, 于是许尽欢自觉充当家属,点头道:“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检查完病人的状态,又翻了翻挂在床头的病例, 嘱咐道:“以后吃药的时候注意些。喝完酒就不要乱吃药。”
病床上, 沈砚舟轻轻嗯了一声。
许尽欢见他这副淡定模样就不爽,哂笑道:“喝酒胃疼下次别吃布洛芬,让龚凯给你买点头孢, 头孢配酒才叫勇士。”
她语气轻松, 听得医生都含笑着摇头, 心说现在到底是时代不一样了。小情侣都犟的要命,明明担心得守了一整晚,这会儿人醒了,嘴却硬得像是吃了秤砣。
单人病房没有嘈杂的病友,病床上的男人半垂着眼,脸色苍白没有回话,寂静得只有医生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许尽欢送走医生后重新坐下,埋头给成欣言发消息说她有事儿,要晚点到。
成欣言哦哦两声,追问到发生什么事捏?
清澈的大学生还没有了解职场潜规则,大大咧咧喜欢对一些事情刨根问底。
许尽欢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她也乐于宠着成欣言这份天真。
有些人淋过雨,就会想替别人撑伞。
她自己的天真,早就埋葬在少女时期走不出的春天;现在许尽欢不愿意去当扫兴的大人。
她毫无心理负担地借用现成的理由。
【昨天宴会被主办方灌酒,喝多了胃疼。】
消息才发出去,那成欣言秒回一条长达60秒的语音。
许尽欢本想长按转文字,却误触到语音条。
“老板你没事儿吧!主办方怎么这么坏!灌女生酒,啊啊啊啊啊!他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板你现在还在酒店吗,胃疼去医院没!不想去医院的话,我外卖给你买奥美拉唑救急啊……”
原本仿佛被寂静吞没的病房里,突兀响起活泼的女声,连带着空气中细小的尘埃都在震动。
语音条的播放关不掉,许尽欢只能退出来聊天界面,强行打断成欣言的施法。
活泼惊乍的女声戛然而止,房间重归安静,只有走廊里其他病房,进进出出的脚步声,被稀释后,隐约透过无形结界传来一点杂音。
周遭的空气开始凝结,许尽欢和沈砚舟看着彼此,两人谁都没说话。
许尽欢无语扶额,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感觉自己活像握着个已经拔掉保险栓,马上就要炸的手雷。
窗外远处那轮红日,终于纵身跳出地平线,昏暗的曦光刹那间转为亮度增加的朝阳,给病床上的人抚上一层薄红滤镜。
沈砚舟苍白的脸色,看上去都有了一些血气。
他薄唇微勾:“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移花接木的。”
许尽欢瞥了看好戏的某人,低头给成欣言回消息,边说道:“什么移花接木,我只是选择性地说一些关键信息。”
沈砚舟:“嗯,顺便选择性无视不重要的细节。”
“你有空时间管我,不如反思一下自己。”许尽欢回敬道:“工作室小孩都知道,胃疼要吃奥美拉唑,这个常识,沈律居然不知道。”
“是啊。”沈砚舟坦然认下。
“就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躺在这里。那你为何不跟同事直说,迟到是因为昨天有个好心人帮你挡酒,现在好心人被那杯酒送进医院,而你在医院陪床呢。”
“总不能直接告诉小孩,说我在医院陪一夜情对象吧。”
许尽欢嘟囔道,“幸好这妞好糊弄些,换了江浸月那个疯女人,会直接甩过来一个视频通话,搞不得人下不来台。”
她不愿意将他的存在告知身边人,无论是朋友还有同事。
对许尽欢而言,他只是露水姻缘的另一位当事人罢了。
意识到这点,沈砚舟那颗已经已交千锤百炼的强悍心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无声息爬上裂痕。
插着留置针的手动了动,手指捻去指尖残留的水汽。
他勾着嘴角回应道:“视频通话也不难办,我起来给你腾腾位子,病床让给你躺就是。”
许尽欢抬头打量他:“啧啧啧,果然是乐于助人的五好青年。沈砚舟,明年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少了你,我不看。”
说到后面她自己都笑了。
“话说你要是对龚凯这个态度,他一定对你死心塌地,感激涕零,昨天晚上某人躺那儿生死不知,把你小助理差点魂都吓没了。”
沈砚舟浓眉动了动,不置可否:“我不像你,不会对下属过于保护。”
许尽欢耸肩,表示她的不认同。
和普通上下级相比,许尽欢实在不像个领导。连职场菜鸟成欣言,都能和她肆无忌惮开玩笑,甚至追问上司的行踪和私事。
这本是职场大忌。
而许尽欢不仅没有责备,反而绞尽脑汁试图附和她。
老板向员工解释去向,简直倒反天罡。
许尽欢对她的保护确实有点过度了,成欣言终有一天会逐渐发现世界运转的规则,知道社会其实是个吃人的熔炉。
但许尽欢觉得让刚出社会的小孩,意识到社会的残酷需要循序渐进。
不应该是现在,不会是在相映成趣。
许尽欢没那么大力量,别人被社会毒打她管不着,她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无忧无虑,尽她所能让维护好相映成趣这一块净土。
病房门吱嘎响起,龚凯提着早饭进来。
一夜过去,高大挺拔的小伙换了身干净衣服,但眼眶肿得像是泡发了的金鱼眼。
“沈par你醒了。”龚凯把小桌板架起来,低声解释道,“我刚刚到护士站问过,您今天得禁食禁水八小时。所以只给老板娘带了早饭。”
他嗓音带着没散的沙哑,垂头丧气一幅等着挨批的模样。
捅这么大篓子,买错药,差点把上司直接送走,龚凯悔得肠子都青了。
在来医院的路上,他已经做好准备,等着沈par清醒后,原地发一封辞退信给他。
“辛苦了。”沈砚舟音量不大,磁性的低音炮虚弱而淡定地响起,他对龚凯道,“谢谢昨晚送我到医院,辛苦了。”
龚凯诧异抬头,呆住的笨金鱼张嘴愣在床边,说不出话来。
许尽欢上前拍拍他肩膀,附和道:“是得感谢你,他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不然运气差点,搞不好直接英年早逝,世界上至此少了一个无良律师。”
龚凯诚惶诚恐,语无伦次地认错:“不不不,沈par对不起。我昨天买错药,才害你胃出血的……真的非常抱歉。”
他疯狂道歉,自责如排山倒海般涌上来,几乎要把人压垮。
许尽欢扫了眼根本不敢抬头的龚凯,斜眼给沈砚舟毫不客气地使了个眼色。
病床上的男人眉骨高挺,虚弱也掩不住他浑身上位者的气质。
沈砚舟眼底划过一丝隐晦的笑意。
“不用道歉,是我没提前说清楚。感谢昨晚救命之恩。”沈砚舟停顿两秒,补充道:“回沪市给你转正,绩效在原有基础上,加百分之十。”
说完,他挑眉望向站在床尾的许尽欢,眼神示意她,满意了?
许尽欢欣慰点头,给此时此刻充满人性光辉的沈律师,竖起大拇哥。
从地狱到天堂,只需要一秒钟。
从被优化滚蛋升职加薪,只需要老板的一句话。
转机来得太突然,天降馅儿饼砸得龚凯大脑宕机,差点怀疑面前的领导,是不是被奇怪生物附体了。
工作狂魔本是铁面无私,一夜之间,非但长出柔软的心肺,还散发出无边的人性关怀。
许尽欢深藏功与名,她指了指龚凯带来的早饭,问他:“你吃过没?”
龚凯摇头,他一晚上坐立难安,睡也没睡好,早上哪有心情吃早饭。
“哦,那你吃吧。”许尽欢把工作的笔记本放回包里,“我今天先走了,正好出去吃个早饭。”
即便没看到许尽欢和沈砚舟来回交流的视线,龚凯拿脚趾都能猜到,今天他能够否极泰来,转正加薪,得益于老板娘在现场。
他暗自感叹,原来工作狂魔,也得想方设法哄老婆。天下男人都一样。
回想起昨天老板和老板娘的冷战,龚凯情商上线,改口道:“我来的路上吃过了,这些都是特意买给您的。您通宵守了一夜,肯定累了。”
能进红圈所的高材生,能力差不了,审时度势的本事更是人中翘楚。
龚凯怕许尽欢要走,赶紧给自己找点事儿做:“挂号处上班了,我先去办理一下沈par的住院手续。”
说完,他十分上道地将独处空间重新留给二人。
米粥的奶香渐渐弥漫,冲淡了消毒水的味道。
感官被嗅觉唤醒,空荡的胃袋开始向大脑发送饥饿的电信号。
通宵确实很消耗体力,龚凯走了,沈砚舟吃不了,许尽欢作为唯一能解决这份早饭的人,自然不客气地坐下。
打开保温袋,掀开盖子,炖到软烂的小米粥鲜香扑鼻,入口即化。
实在是美味至际,成欣言说得对,对比沪市那个美食荒漠,成都就是天堂,连一份平平无奇的小米粥都令人食欲大开。
许尽欢吃到一半,想起旁边还有个禁食禁水期的病号,她后知后觉地发问:“当着你的面吃貌似不太合适,要不我端去外边儿吃?”
沈砚舟靠坐在床头看手机,闻言,漫不经心抬眸看她,口吻玩味:“许总要是吃之前询问一下,还显得有点诚意。”
“现在问也不晚,闻这味儿,你忍得住不?”她诚恳道。
沈砚舟睫毛敛下,淡淡道:“吃完把垃圾带走。”
这是默认同意她继续在病房里干饭了。
许尽欢捏着勺子,顿了顿,决定为自己一晚上的无私奉献讨点利息。
“介于上次体检的事还没完,昨天你给我挡酒是本分,我给你守夜是情分。不知道,沈律师准备如何还这人情?”
沈砚舟垂眸:“律师的行为准则是依托法律法规。只靠道德感说服不了法官。”
潜台词,靠情分也无法道德绑架一位律师。
许尽欢点点头,把最后两口粥咽下。
空掉的打包盒被她扔回塑料袋里,她干脆利落道:“OK。那请补偿我一晚的精神损失费。我可是被半夜12点被电话吵醒,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来医院的。”
小米粥馨香的味道还飘散在房间里,沈砚舟眸光沉静,指尖随意地敲着手机玻璃背板,似是在斟酌。
片刻后,他开口道:“你那个关于职务侵占和知识产权的案子,宋律那边的委托费用,我来承担。”
红圈所的律师价格都不便宜,相映成趣工作室最近刚购置一台百万价位的高速摄影机,还有几个项目尾款还没到。
许尽欢的财务状况虽然称不上山穷水尽,但确实最近一段时间有些捉襟见肘。
正愁怎么开源节流,能省则省。
瞌睡来了送枕头,沈砚舟愿意帮她付这笔律师费,正她巴不得。
“也行吧,虽然不太满意,但既然沈律给了补偿,那我就勉为其难接受了。”
沈砚舟瞥见她嘴角压下的笑意,指尖敲打的动作变了频率,唇线弯起。
许尽欢对他给出的利息很满意,爽快拎包走人。
“行啦,你的小助理应该快回来了,我还有工作先走一步。”
确实得赶紧走,不然万一对方反悔怎么办。
阖上病房门,许尽欢闷笑,心说这波赚了。
守夜通宵的一晚,她不仅顺便修了图,改了其他项目的策划稿,最后还敲了一笔五位数的律师费。
难怪社畜喜欢上班时间摸鱼,她今天也算体验一把带薪修图。
确实很爽。
她把垃圾扔进走廊的垃圾桶,背着包离开。
医院的电梯大概是最繁忙的设备了,层层都停。
许尽欢等了半天,结果两拨电梯都满员。
她懒得再等下一班,瞥了一眼楼层,决定靠腿走楼梯。
推开安全通道的防火门,楼梯间有个人坐在台阶上。
龚凯和她面面相觑。
“办完手续了?”许尽欢率先问道。
“嗯,是的。”龚凯挥了下手里的几张单子,有些尴尬。
许尽欢哦了一声,从他身边走过,也没问他为何不进去,反而蹲在楼道里。
下到两层楼之间的平台,许尽欢突然想起一直被忘在脑后的事情。
她抬头道:“昨天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沈砚舟让你打电话的吗?”
“啊,不是的。”龚凯挠头解释道,“沈par一直在呕血,进急救室后,护士让登记缴费。我在他钱包里翻身份证的时候,看到了您的名片。”
许尽欢听到这话,心底一动。
她确实曾给过沈砚舟一张名片。
在419事后的上午,她用一张名片换掉了床头柜原本那沓现金。
那张名片,当初留得有些羞辱的意味。
她以为按照沈砚舟的性格,应该早就把它扔掉了。许尽欢没料到他会带走,并且收进钱夹里。
兜兜转转,名片上号码十个多日后,在异地的暴雨夜被仓促拨通。
“知道了。”许尽欢收回眼神,轻声应了一句后,顺着楼梯离开。
俗话说清明谷雨。
暴雨似乎也卷走了冬天的尾巴,冷冽寒气一扫而空,随之而来的是暖湿的春潮。
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路边的野草都绿了不少,春天真的来了。
观光车上,许尽欢嗅着空气里泥土的腥气,心不在焉地喝着咖啡。
相映成趣此行来拍摄大熊猫宣传片,恰逢基地有一只熊猫临近分娩。
为了近距离记录下生命诞生的瞬间,团队昨天连夜进驻繁育基地。
许尽欢赶到星星产房时,只见到在角落里焦虑徘徊的一只国宝,相映成趣十来号员工蹲在一排三角架后,不约而同地盯着镜头。
她顺着墙根,放轻脚步过去。
大致扫了一眼各机位的监视器,问道:“拍得怎么样?”
“还没生呢。”成欣言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一个位置,前排掌机的摄影师回头看了眼许尽欢,顺手把自己的塑料凳递过来。
“哎,老板你胃疼还喝冰咖啡啊!”成欣言低声娇嗔道。
许尽欢低头扫了一眼手上的冰咖啡,嚼着冰块含糊道:“没事儿,已经不疼了。”
成欣言抢过她手里喝得只剩半杯冰的咖啡,放到椅子后面,“那也不能喝。今天早上你还说胃疼起不来,现在冰咖啡都整上了,小心一会儿胃疼犯病进急诊。”
许尽欢哂笑,心说急诊麽,已经有人替她去过了。
沈砚舟现在,可不是替她在医院躺着呢。
“工作人员说我们这次运气很好,大熊猫一般只在夏天六月到七月之间繁殖产仔,这次才4月份,居然有一只母熊猫即将分娩。”成欣言说道。
许尽欢随意点头,她走南闯北许多年,以前也在拍摄过其他野生动物的繁殖,倒不像成欣言那么激动。
说话间的功夫,在墙角徘徊的母熊猫越发躁动不安,时不时半躺下来,舔舐产道。
“夏夏它快生了。”熊猫基地的保育员说道。
相映成趣的团队,又最后检查一遍各个相机的镜头和录制格式。
确保无误后,所有人盯着监视器目不转睛。
特写镜头跟随着大熊猫,看着它找到安全角落躺下后,摄影师缓缓推进焦距。
熊猫在哺乳动物中算产程较快的动物。
夏夏躺下后只过了几十秒,就能依稀看到宝宝露头,粉红色弱小的幼崽被分娩出的瞬间,带着湿漉漉的羊水挣扎着在地面上翻滚,发生尖锐的叫声。
“天哪,好小一只!熊猫幼崽竟然有尾巴,像一只小老鼠哎。”成欣言惊叹道。
新手妈妈似乎还对刚出生的宝宝比较陌生,尽管小熊猫挣扎着朝母亲气味的方向艰难爬行,夏夏还是无动于衷。
特写画面里,母熊猫已经开始拿爪子扒拉幼崽,像是把它当成什么新奇的玩具,在水泥地上拨来拨去。
许尽欢皱了皱眉头,问道:“她好像并不接受这个孩子,不把它拿出来吗?”
饲养员也一直关注着产房内的情况,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再等等,看她能不能自主喂养的话,再拿出来。”
许尽欢抿了抿唇,继续望向监视器。
接到成都熊猫项目的时候,她就提前找了一些资料了解大熊猫的习性。
她知道在野外甚至有不少母熊猫,为了恢复生产时耗费的体力,而选择吃掉幼崽。
人工养殖的熊猫母亲没有生存压力还算好一些,吃掉幼崽的情况较为少见。
但尽管如此,大熊猫在动物群体里,依旧属于弃养率很高的那类。
许尽欢其实不太理解,在她的价值观里,如果没有能力养育,那就不要生。
和沈砚舟春风一度后,hcg偏高的那个小箭头,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沈砚舟在医院走廊,对她说的那句:“结婚。”
两个字吐字清晰,听在许尽欢耳朵里却重若千钧。
沈砚舟沉稳磁性的嗓音,如同某种魔咒在耳边,反复回响。
许尽欢闭了闭眼,把无关的画面声音都清除出脑海。
她继续看向镜头。
刚出生的小熊猫声音越发凄厉,母熊猫像是对这个新玩具失去了兴趣,已经躲到笼子另一边开始进食。
饲养员无奈,只能伸手将被遗弃的幼崽抓出裹进毛巾,准备进行人工喂养。
镜头得已怼到眼睛还未睁开的小不点面前,已超近距离进行拍摄。
“哇,真的好可爱,软软的很好rua的样子。”成欣言抓着许尽欢兴奋地说道。
饲养员看她实在喜欢,托着手心里的小不点,让她轻轻碰一碰。
成欣言屏住呼吸,伸出手指,拿指腹顺着小熊猫的脊背撸了两下,收手后激动得手舞足蹈。
“许总,要不要也摸一下?”饲养员笑着问一旁的许尽欢。
许尽欢指尖下意识攥紧,神经末梢传来指甲掐进手心的疼痛。
犹豫了几秒,许尽欢细细打量雪白毛巾里头裹着的,那和大拇指差不多大的脆弱生命,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为何,她对新生命有些抗拒。
或许是肚子里还揣着个未知的、薛定谔般存在的孩子。
不管有没有,许尽欢都没有打算要。做出这样决定的她,又怎么有资格去触碰新生命呢?
软弹可爱的小熊猫,不仅是成欣言这类女大学生喜欢,那些能徒手抗几十斤设备的摄影佬们,也按讷不住。
得到饲养员允许后,大家轮流排队,动作极轻地碰了碰小熊猫,过了一把手瘾。
“这趟出差真值!老子居然能摸到才出生的国宝哎!”
“* 嘿嘿,我也撸到了,刚帮我录下来没,视频拷下来发我,让我发个朋友圈装逼。”
送走把幼崽带走的饲养员后,也昭示着拍摄任务最关键的一环完成。
相映成趣的一帮人,嬉笑着打闹。
许尽欢笑着摇头,随他们去,亲自动手开始拆设备。
得益于许尽欢放养的管理模式,工作室的氛围在业界口碑极好,很多人挤破头都想加入。
“呦,拍到什么珍贵画面了,热闹成这样。”
一进门,颜煦就听见嘻嘻哈哈的声音,想也知道,能让这帮摄影佬集体高潮的,大致又是什么千载难逢难得画面。
“熊猫繁衍。”许尽欢拧着脚架螺丝,随口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颜煦无奈摊手:“当时太着急,手快就把机票先买了。等你电话里说完,已经退不……”
面对质问,他解释的话语还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大步朝许尽欢跑来,目眦尽裂地吼道:“快躲开!”
顺着颜煦的目光,许尽欢抬头。
身后高高架起的柔光灯,支架猝然倒塌,从头顶迎面砸下,巨大的灯罩似乎要将她吞没。
灯架砸下,时间都仿佛被放缓。
许尽欢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蛋,这回要进医院,跟沈砚舟当病友了。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许尽欢:难道把沈砚舟献祭给医院,都不能躲过一劫吗!!!
沈砚舟:……呵,原来在你心里,我的定位就是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