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阮放在开门把手上的手紧紧攥起,怒不可遏地胸膛起伏,就连呼吸都要控制住不让里面的人发现而抖了起来。
原来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就可以被随意对待吗?
她鼻腔突然涌出一阵酸涩,还带着不甘心和委屈,眼睛里蓄起了泪花,盈盈欲坠。
剩下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到了,整个身体都微微颤着,牙齿狠狠咬在下唇上,因为太过用力,唇瓣失了血色,在牙齿咬住的边缘泛起一层苍白。
她耳中突起嗡鸣声,占据了她大脑,将思绪扰得混乱,司阮听不见休息室里人的说话声,只想赶紧逃离,在门外再待一秒,她的心也就会跟着多痛一分。
司阮转身而过的一瞬间,休息室内听了谢乔的话后长久沉默的周全鬼使神差地向门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门是虚掩着的,门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周全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眉眼不耐,心中好像忽而空了一下,不想听谢乔唠叨,起身出了休息室。
不知道司阮是以怎样的方式怎样走出后台的,她浑浑噩噩快步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赶紧离开。
原先问路的男生并未走远,看着司阮步履匆匆,脸色铁青,他关切地走到司阮身边,低下眼看她胡乱地将东西塞进包里,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见到周全了吗?”
司阮放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力道更大了,脸黑着,面部也跟着用劲,速度加快将零散在外的物件一股脑全都塞了进去。
小小的一个包变得鼓鼓囊囊的,司阮肃着一张小脸,面色难看,眉间压抑着一团怒火,但还是语气生硬地回他:“见到了,谢谢,我先走了。”
男生呆滞地点点头,反思是不是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前问,司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揉了揉鼻子,盯着将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的司阮背影,她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气冲冲的怒火,脚下的裙子让她踩得如一阵风似的左右摇摆。
司阮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沈真的名字,瞬间喉头又哽咽了起来,她坐在计程车上开着后座的车窗,拼命咽下从心底翻上来的难受,风呼呼吹在她脸上,连同才冒出头的眼泪也吹干了。
她不接,那头也锲而不舍地打,驾驶座的司机都频频转过头来,看着司机欲言又止,司阮闭了闭眼,一狠心将电话挂断。
终于,响了许久的来电歇下,沈真也没再打来。
她将头向后靠在座椅上,可无论怎么坐后颈都被硌着,让她不舒服。
司阮干脆闭了眼,眼睫如蝴蝶振翅般颤着,竭力止住眼泪,半晌还是将浓密的睫毛浸了个透。
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梦魇住了,脑中一片混乱,她有点迷蒙,还以为和周全的相处让她在周全心中有点不一样。
可她本来也就只是一个与周全交集很少的人啊,或许站在周全的角度来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才认识的一个女生,只是多了一重学妹的身份而已。
司阮饶是给自己洗脑,但心中还是闷闷的,想起脑中残存的周全回话时的散漫与随意,她嘴巴不禁瘪了瘪,他为什么要说话那么难听?
“你好,到地方了。”司机头朝后稍微偏了偏。
司阮睁开眼,付了钱后托起包向家中走。
她一路直奔卧室,双眼无力,直接忽视了站在两边看着她的阮自珍和司乾。
阮自珍眉一拧,眼中已经蓄起了火焰,腰一插,看架势立马就要发火,司乾眼疾手快把她一把扯到厨房,让她暂时先不要生气。
司阮的情绪一看就不对,但今早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看着可开心了。
门关上后,阮自珍才又与司乾面面相觑,脸上还敷着面膜,她嘴巴没怎么动,问:“司阮她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司乾无语地看她:“怎么可能?”
就凭他的眼睛,怎么会看不出来司阮的不同,她几乎天天都在他们眼前晃,一旦有情况,他们不会发现不了。
“那倒也是。”阮自珍小声点头赞同。
吃晚饭时任阮自珍如何劝她,司阮都不愿意出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给她留出饭菜来,等她饿了再热热。
“坏了,这不吃饭估计还真挺大事的。”阮自珍手攥成拳头一敲,合计着不吃饭还真不行。
她轻柔地敲了敲门:“司阮啊,开门,妈妈有事和你说。”
过了许久,门才终于打开。
阮自珍仔细看了看,将她的脸上神色轮廓一一扫过,司阮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灰暗,有些精神不济。
“要说什么?”
阮自珍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一片冰凉,赶紧推她进去,拿了个暖水袋放在她手上。
屋内压根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内也透着一股冰冷,她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
把灯打开,室内蓦然敞亮,司阮被刺得眯了下眼,抬头遮挡了一下。
阮自珍一边往里面进,一边扫视着卧室,司阮床铺依旧整洁,没有半点褶皱,可见她根本就没有在床上躺着。
怪不得手那么凉。
阮自珍皱眉拉开窗帘,室内的空气得以流通,但隔了没一会她又将窗帘拉上。
“司阮,我是你妈,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知道吗?”阮自珍是个直爽性子,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
司阮抬起眼,又慢慢垂下,仍然是冷着一张脸,她实在提不起精力来回答,所以只能以沉默当做回复。
怕她感冒了,阮自珍把飘窗上的纱窗也关掉了,将被子裹在司阮身上,手还握着不放,直到感受司阮手不再凉之后才收回。
她也看懂了司阮的眼神,无外乎就是不能和她说,她继而道:“没事,不能和我说就不和我说,但你也不要一直憋在心里好吗?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她虽说性格强势,但再怎么强势也不至于连孩子的一点自由都不给。既然司阮不想说,那就不说。此话一出,司阮眉毛一皱,嘴巴里不自觉地就泄出些哭腔来。
“妈,我就是好难受,我怎么才能不难受?”司阮脸皱成一团,皱皱巴巴得尽显委屈。
在阮自珍面前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哭出来,在其余人眼前哭她觉得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阮自珍赶忙把她揽在自己怀中,拍着她的后背,手指曲着给她擦眼泪,又给她端来一杯水,防止她一直哭,喘不上气。
“这个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所以我的建议对你来说应当也起不了作用,你想出去散散心吗?”
即使已经到了秋天,但仍余有蛐蛐蝈蝈这样小虫的叫声。
小巷子里一栋楼住了许多户人家,在寂静的夜晚,就连楼上楼下冲水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司阮擦了几下眼睛,反而将眼睛周围揉得更通红,她一点痛感都没有地点点头,“嗯,想,我想去蓉城玩。”
这种地方让她伤心,有让她难过的人,那索性就暂时逃离吧。
“行,那就去,我想你也不想我和你爸跟着你一起去,对吧?”阮自珍看她停止了抽噎,问她。
司阮低下头,怎么阮自珍连她这点小心思都看穿了,她心虚地看左看右,却招来阮自珍轻轻一记爆栗。
第二天,司阮就独自一人去往了蓉城。
阮自珍要上班,司乾虽说不上空闲,但还是抽出时间来将司阮送到机场。
飞机起飞,司阮视线穿过薄薄白云之下的平地,随着地面越来越小,司阮抹了把脸,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涌出来,她把眼睛睁大,偏头看窗外。
司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变得通红,干出了红血丝,她酸痛地闭眼,这才发觉干涩,一闭眼原先留在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向下低,。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干净劲瘦的手指上拿着一张手帕纸,司阮眼睛周围也泛着一圈的红晕,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闪着一层水光地看着人。
手的主人是个面容干净的青年,和他的手一样,面上清俊,澄澈的眉眼正关心地看着司阮。
“谢谢,不用。”司阮两手摸上眼睛,向两边一抹,手掌心带走了不少水迹,确定眼睛不再是一片水汪汪之后感谢回着青年。
她一上飞机就将头偏了过去,余光中看不见青年频频望向她的眼神,她只当是因为她眼眶红得太过明显,鼻子抽吸声过大才引起了青年的注意。
而青年被拒绝后温润地笑着收回手。
青年见司阮正过身子,只用余光看她,几度想要开口同司阮打招呼,可都不知怎样开口,他盯着面前的手机界面,半天过去了仍未翻页。
等他做好了准备,深吸气后挪动了一下身体,转头却看见司阮已经仰着头端正地睡了过去,他眼中闪着明亮的笑意,无奈地摇头,然后将窗户拉下,遮住打在司阮脸上的光。
司阮因为强光睡得并不踏实,精致的眉毛始终皱着,他放下了窗户挡板,司阮紧拧的眉也放松了下来,安然睡去。
青年轻笑着,再瞧了瞧司阮,然后才专心地投入进手机里的内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