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浪子后我悟了》 第1章 第 1 章 桐城的秋夜格外凉涩,窗外滴滴答答下着小雨,断弦的丝珠拍打在车窗上,开着小半扇的车窗没能遮挡住胡乱纷飞的雨丝,点点飘在司阮的脸上。 “好冷。”沈真搓了搓手臂,司阮眼睛轻轻转动,贴心注意到她的动作,细长的手指按下车窗。 “你哥哥是在哪里上学,也是在本市吗?”司阮手指抚上脸颊,不知是手上的寒凉还是脸颊被风吹的冰冷。 沈真盯着司阮的脸,再一次忍不住感叹,这样天生丽质的脸怎么没长在她身上。 “桐城大学。” 司阮听到桐城大学,心思不由得又转回到心中所想之人的身上,他也在桐城大学。 两人都在本地上大学,但几年下来她竟然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他。 沈真看她怔愣出神的模样,心知她肯定又没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摆摆手只想放弃算了。 说来也巧,司阮和她哥哥都是市一中的学生。 “走吧,到了。”汽车刹停,沈真的提醒叫醒了司阮。 司机撑伞等在门口,黑色大伞压在头顶,阴沉的天气似乎更加令人烦闷了。 沈真转身见到司阮立在雨雾中,雨水激起的雾气缠绕在她脚腕,瑟瑟冷风吹过,就连沈真看了都激起一阵寒栗来。 单薄的衣裙似是罩不住她,又或者说是她太过瘦了,沈真踩水几步走来牵起司阮的手,才触碰到瘦细的手腕就被冻得一激灵,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忍受的。 看她小脸苍白,沈真伸手拉她快步走近。 妥当收起安放的雨伞掉落星星碎碎的雨珠,跌进司阮后腰处,随即无声湮灭。 里面七绕八绕,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她们终于到了。 门并未紧闭,留出一道小缝来,司阮站在门外听到门内几道年轻男人的说笑声后手不自觉捏紧。 “没事,都是自己人。”沈真递了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随后推开门熟稔地朝着背着人的一人打趣。 司阮脚似乎黏在了地上,心却在猛的下沉,背对的这人背影太过熟悉了,她望见过不少次他的背影,几乎烂熟于心。 刚上高中时,司阮性格有些慢热,不像其他同班同学一样很快地就与周围的人热络起来,她看着他们那么相处自然,关系亲密,从心底也生出小小的艳羡,但更多时候她都是自己一个人。 记得那是周三的一个下午,夏日蝉鸣不断,明亮的阳光照在人脸上,待着不动也能出了一层薄汗。司阮抱着一摞书走上三楼,拐角处却传来几个男生的声音,她听出人朝下走,慢腾腾地歇口气,停在楼梯平台处给他们让行。 她始终低着头,披散的长发垂在身前,让人看不清她的脸,她手臂发酸,颤颤巍巍抖着,下一刻,一股力量撞上她,连人带书跌倒在地。 男生听到书落地的声音转过来立马充满歉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她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看着眼前三人的影子,司阮没说话,只摇摇头,双手撑起就要起身。 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呈托着她,将她从地上带起,清润的嗓音道:“没事吧?” 司阮抬眼,眼神却定在了男生身上,他皮肤白皙,清俊的面庞还沾着未干的水珠,湿润的头发顺着搭在额间,但并不影响他乌黑清亮的眼眸担忧地朝她看来,男生一手之间夹着篮球,扶住她的手还悬在空中,她只看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随后她耳根腾起灼烧感来,只是掩于长发下,没人发现。 男生清瘦的手臂环着腕带,动了动,然后蹲下身,把她掉落的书捡起来,只是拿在手上。 司阮准备伸手去接,男生却偏身错开她伸过来的手,独具少年清脆的嗓音在她头上响起:“哪个班?给你送上去。” “高一(五)班。”司阮才说完,男生身影就动了,几步跨上了台阶。 男生宽阔的肩膀挡在司阮面前,为她遮住了大半的阳光,司阮抿着唇,看着前面的人,风穿过他的衣服,透出里面劲瘦的腰肢,她脸上也染上热意,只觉得心有些不受控制。 男生只将书送到教室门口,然后又和司阮道了歉,才脚步匆忙地离开。 司阮还怔在门口,等到乱跳的心平静下来后才进了教室。 后来,她经常在学校荣誉墙上看到男生,暗自记下了他的名字,原来他叫周全。 司阮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攥紧了手,心好像又不受控制了。 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或许他也不记得她了吧,她深吸口气强装镇定,眼睛却是从桌上其他男人脸上扫过。 柔顺的黑发看起来格外乖巧,司阮定在原地,直到沈真伸手打招呼周全才渐渐转过头来。 高挺的鼻梁毅然将他的清俊展现无遗,直发过长,搭在额头,遮住了他艳丽面皮之下的凶厉,平白显出几分乖巧来。 司阮的心在他转头之际跳得更加凶猛,似要蹦出胸腔,她无法言说这是种什么情绪,好像要将她吞没窒息。 她看见周全凌厉的眼睛,一瞬间她不敢去直视。 他还记得我吗? 周全注视了会儿,眼神柔和下来,手臂放松搭在沈真所坐的椅背上。 她骤然听到周全开口:“是你啊,快坐。” 心中绷着的一口气好像如放了气的气球,瞬间憋了下去,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股憋闷。 她环视一圈,其余男人她都不是很了解,下意识地便看向坐在入门处的周全。 “你起来,坐那边去。”周全淡声道。 坐在他左手边的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司阮,默不作声找了个空位坐下。 司阮小声道谢,也不知坐到他处的人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反倒是将椅子拉得里周全更近了。 司阮见周全自她坐下后就没再朝她递过眼神,至多只是体贴开口,让她不要拘谨。 “这是我哥哥,周全。”沈真唤来服务生,又按着司阮喜欢的口味多加了几道菜,伸头又和周全说道,“这是司阮,我现在最好的朋友。” 凌誉开口:“人家看起来文文静静,别不是你一直纠缠别人吧?” “你不说话会死吗?滚。”沈真翻了个白眼,瘪嘴不耐。 周全手中把玩着打火机,似是朝司阮看了一眼,“知道,我们认识。” 司阮如坐针毡,挺直的背脊有些僵硬,状似不经意地偶尔向旁边一瞧。 “我想着都是亲近的人,不必拘束,想着把她介绍给你们认识认识。” 周全抬眼瞧她,司阮还是眉眼低垂,乖顺地坐着。 他抬手,从服务生手中接过薄毯,放在司阮的手上。 司阮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神情还有几分慌张,眼睛却透亮得不行。 “谢谢。” 周全摆摆手,又将视线放回原处。 他并不多言,大多数时间只是倾听,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放松下后背靠向椅背,左手一直自然垂至腿上,余光瞥见司阮将薄毯盖在腿上,双手也想温暖处趋近,依稀能看见薄毯下搓动的双手。 周全举起杯喝水,一口水包在脸颊处,鼓动着,看向司阮时才咽下。 “等会我送你们回去。”他好像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一句才说道。 司阮时时刻刻都在注意周全的动静,在他转眼看来时就察觉到了。 她最先寻找的还是周全的眼睛,自然也看到了看着自己咽水的样子,骤然间她眼神飘忽,耳朵也渐渐升起了温度。 直到那股视线从自己身上挪走她才泄下紧张。 沉肩的动作周全看在眼里,眼底飘起不易察觉的笑意。 刚才说话间他脑中突然冒出那抹明亮的眼睛,也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拿起了水杯,趁着喝水的短暂间隙观察了司阮的反应。 真是容易害羞,还是和高中一样。 一顿饭吃得心慌慌,司阮身边坐着周全,她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了,菜也没顾得上吃。 直到用完餐后夜雨仍然下个不停,走出包间一股强烈的冷空气钻进鼻腔,司阮后牙忍不住咬紧。 结完帐后周全向外走,门外立着两人,他的眼睛不由自主落在另一抹瘦削的背影上,快走几步上前。 “快走吧,天气冷。” 司阮和沈真紧紧搂在一起,雨下得斜了,丝丝从伞下飘进人的眼睛。 车内温暖,一下便融化了外界的寒冷。 “我还是送你们回宿舍。” 车平稳地驾驶,周全从后视镜看到司阮始终垂着的眉眼,“加个微信吧。” 沈真昏昏欲睡,连这句传到她耳朵里都模糊不清,司阮稍有些惊讶。 周全又重复一遍:“加个微信。” 气氛有些许凝滞,司阮忙不迭拿出手机。 见周全扫过后才懊悔想着,早知道该她来加他的。抽回手机她还有些懵,车稳稳停在学校门口,拍醒沈真,回到寝室后她才有了实感。 夜雨触花,声响细微,司阮的室友自从她回来后就看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仿佛要将手机看出花来。 室友关了灯,提醒她:“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她灰心地上了床,却一直睡不着。迷迷糊糊将要入睡时,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司阮立马精神起来,打开手机,终于看到了添加好友的通知,几乎是瞬间就点了同意。 微信那头:“?还不睡?” “睡不着。”她心里暗想,还不是在等你的消息。 “早点睡。” 就一句很简短的话,司阮晚上只有一盏手机微弱的灯光打在脸上,因为这句话,她忍不住在床上笑了起来。 回了他放下手机,很快就沉入睡眠。 另一边,高档会所包厢内歌声四面立体环绕,周全拿出打火机,顺手抽出一根烟,悬在空中的手凝住片刻,又将烟放了回去。 “诶,今天那妹妹长那么漂亮,你说咱们以前怎么没见过呢?”谢乔顺势坐下,手撑在周全背后,“你是怎么和她认识的?” 周全抬起眉毛睨了他一眼,冷声道:“那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人家。” “还有多久?”他继而皱眉问,不太喜欢耳边的吵吵闹闹,神色变得不耐。 “今天对人家那么殷勤,我还以为你看上人家了。” 周全慵懒一笑,看向谢乔:“她漂亮,不行吗?” 凌誉加入话题,好奇道:“说什么呢?” “就说今天沈真带来那个漂亮妹妹。”谢乔抽空毁了他一句,又将眼神放在周全身上。 周全啧了啧嘴,没回答他们,拿起大衣出门。 “别敲门急着走啊。”谢乔拉住他,这是他好不容易攒的一次局,毕业了这一个二个的都是大忙人,想聚一次都难。 “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 “那你说说你和那个漂亮妹妹,叫什么来着,司阮是吧,是什么关系啊?”谢乔惯来是个八卦的性子,现在也扯住他不放。 凌誉在一旁附和:“是啊,我也想知道,我还想要她的微信呢!能推给我不?” “就是高中学妹,我们不熟。”说完他抚开二人的手,对于凌誉的问题也没做出回答。 将司阮和沈真送回学校后半路又接到谢乔的电话,被他一通电话拉来,一直没有时间看手机,经过凌誉的提醒,他才想起来还没有向司阮发出好友申请。 他点开微信,界面还保留着加好友的状态,寒涩让他手指有些发僵,白蓝光隐在脸上,把好友申请发出去后手机被扔在大衣里口袋没在去管。 现在好像比之前还要冷得多,他想幸好先把她们送回去了。 引擎启动,大衣突然震动一下,周全拿起一看是司阮的同意的提示。 几乎是秒回啊。 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一点,他随手发过去一条信息,得到司阮回复后手机安静下来。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天,司阮艰难地在被窝里挣扎,昨晚睡得太晚,今早更加没有精神了。 “快点收拾啊,要不然快迟到了。”沈真敲了敲她的床沿。 才把被子掀开一丝小缝凉气就迫不及待地灌入,司阮冷的咬了牙,她觉得她的意志不坚定,真不是能早起的料。 碰到手机,一瞬间的凉意让她清醒,好像昨天她加了周全的微信,顶着一头小鸡的窝,她揉眼看手机。 没错,她真的加上了。 真是一大进步。 一鼓作气穿上衣服,简单洗漱完就和沈真朝教室狂奔。 课上司阮不动声色将屁股挪得里沈真更近了,她开口问:“你之前怎么一直没说你还有个哥哥啊,而且你们两个都不同姓。” 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是亲兄妹。 其实也不怪她,他们两兄妹一个估计和妈妈姓,一个和爸爸姓,不说别人还以为沈真是独生子女。 但是这样的缘分都让她碰见了,这不是老天的示意吗?司阮想起没有回音的那封信,原本被熄灭的湿柴又重新燃起了火焰。 “害,那有啥说的。”沈真一边记着笔记一边回她。 “怎么?看上我哥了?”一支笔在她手上被耍出了百般花样,眼睛斜斜看司阮的反应。 “怎么会!”司阮情绪上脸耳朵腾的升红,下意识地反驳,随即又后悔,谈及周全,她总是觉得他很优秀,每当这种时候内心自卑作祟,她不敢承认。 “还好吧,其实有点好感。”她将自己深深的喜欢隐藏成三成好感,挽尊道:“你哥哥人又帅又优秀,肯定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的,我这或许就是一时的新鲜感。” 周全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到大,她哥的态度她有点捉摸不透,但看司阮这样子她觉得有戏。 “我懂的。”但这样的安慰落在司阮的耳中只是调侃,她不服气地去揪沈真身上的软肉,逗的她连连求饶。 沈真心里暗自下定决心,她会成为司阮的助攻的。 一上午满课的情况下,司阮极少有时间去看手机,但下课后她就会拿起手机反复刷新,可一早上都没等到想要的消息。 “这已经是你第不知道多少次看手机了。先好好吃饭。”沈真“诶”了一声,一把夺过手机,好似严母的作态将司阮逗的无奈发笑。 下午没有课,以及后面几天都没有课程的安排,沈真强势拉着她出去大玩特玩,美其名曰放松心情,舒心解压。 回了寝室,司阮收拾了小包将几件衣服带回家换洗。 司阮的家还在老式的居民楼里,到了饭点走在楼下都能听见炒菜锅铲碰撞的声音,各式各样的饭菜香味勾着人的胃口。 指纹解锁进了门,司乾在厨房炒菜,听见声音探头,脸上贴着大大的笑容。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这是她上了大四的习惯,一周没有几节课,没课的时间都回家。 家的温暖使她放松,找到主卧里看电视的阮自珍,她伸手抱住,一句话也没有说。 “怎么了,乖乖?”阮自珍摸上司阮的头。 看着阮自珍关切的目光,司阮忍不住,说:“没事,就是上了一上午,下午又在外面没歇过,有些累。” “那你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三个人有说有笑得吃着饭,他们家里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饭桌上聊聊天,说说话,一家人的氛围温暖轻松。 以前他们家里并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后面生活改善了,司乾阮自珍压力没有那么大了,对吃的要求也就更高了。 司乾有着一手做菜的好手艺,是她奶奶教的,说的是什么,别的男人不会而你会这是一个加分项,更招女生喜欢。 手机就摆在桌上,微信提示音一响司阮眼睛飘逸过去,下半身还未离开椅子,阮自珍凌厉眼神看向她:“好好吃饭,等会再看。” 她加紧刨了两口最后剩下的饭,把阮自珍的碗顺带也捡了过去,按下锁屏键,一条消息出现在屏幕上。 上面写着:“周全。” 消息太长,剩下的她解锁进入,看见周全解释:“昨天休息太晚,没来的及回,抱歉。” 司阮躺在床上,俏皮地翘起小腿来回摆,嘴里还轻轻哼着歌。 阮自珍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样子,“你在和谁聊天,这么开心?” “没谁,就沈真,你知道她的,她哥哥,一起吃过饭,也是我高中的学长。”她答得很小心翼翼,不敢叫阮自珍看出一点异样来。 也不知是家庭的原因,还是生活变化,阮自珍一直对她交往男朋友这件事很关注。 她总是说着不要找那种太有钱的,也不要找太困难的,意思就是要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回到家的日子除了室友,沈真找她,微信里安静得可怕,自从上一次聊过天后她和周全再也没有发过信息。 她还没有毕业,对周全的记忆一直停留在高中时期,有关他的事情她都印象深刻,可现在,她对周全一点都不了解。 连他在哪里工作不知道,爱好不知道,提起什么都一概不知,她突然觉得自己并没有像她认为的了解周全。 她拍了拍沈真:“你哥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思索再三,她坐在床上咬着指甲,又暗暗想,这样会不会太过直接了,不等她再思虑,手不小心将消息发了出去。 她和沈真是聊天频率很高,沈真很快回复了她,微信里发来消息,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发送。 “我哥这人喜欢玩,但是他不喜欢太刺激的。” 刺激?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这样一想她心情跌入谷底。 或许是想到这样的话太有歧义,沈真又发了一条信息:“各种娱乐,他不喜欢蹦极这类刺激性的运动。”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司阮悄悄松了口气,继续问道:“他不工作吗?” “他现在不工作。” 她还以为像他这样的人不需要上班才对,但也就是说他现在不上班,肯定有很多空闲时间吧。 两人在微信上关于周全聊了一大篇,聊天记录都翻不完的那种,司阮没见到周全人,就想更多的了解他,喜欢一个人总想要知道他的全部。 聊天最后,司阮发送一句话:“这些你别告诉他,就我们知道就好。” 沈真不解,她性子直来直去,心中憋不住一点事儿,“为什么?”因为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让他知道,不然怎么表达心意,追求别人呢。 司阮却是完全和她相反,她从小就是个能憋的,喜欢周全这件事整个高中没人知道,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 她也没有准备好让周全知道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从她的角度来看,被一个无感的人喜欢只会增加负担,她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再三和沈真说道,希望她能不要大嘴巴往外说,得到她的保证司阮放下心来。 不上课的时间司阮不知道什么时间找周全合适,拖到临近下周上学,她这才向周全又发了一条消息。 等待周全微信的过程很是焦急,司阮忐忑着一颗心,坐在回校的车上,窗外的树叶光秃秃的,地上落满了枯叶,她的心情却是如油锅上一般煎熬。 “在忙。有事?” 司阮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心冷却下来,四个字她似乎能察觉到手机那头他周身的疏离,礼貌但是有距离的回复让她心里闷闷的。 她按下车窗,任由风灌进来,这样也能让她冷静冷静。 随后她又想,她没有资格要求周全做任何事,他已经做到了他应该做的。可她心中还是隐隐感到像针扎似的不舒服。 “哎呀,快关上窗,这多冷啊,别冻感冒了。”司乾在前面开车,后脑感受到冷,关心冲她说了几句。 司阮淡漠着一张脸,默默又升起车窗。 对,感冒了不值当。 司阮开门进了宿舍,沈真猛扑过来,眼睛里闪着好奇:“怎么样了呀?” 司阮没回答,她把小包放下,随后看向沈真:“没怎么样。我感觉根本没有进展。” 沈真皱眉,想着为自己的好姐妹,她一定要去打探打探哥哥的想法。 司阮一看就知道她想搞什么,连忙阻止:“你可别找他啊。” 自己的小心思被识破她也没恼,反而爬上司阮的床安慰道:“别灰心丧气的,过不了多久我们学校和他们学校有个两校联谊,我哥他们刚刚毕业的也回去参加,你就等着吧。” “真的?”司阮上身从床上直起,突然觉得心里雀跃起来。 时间又临近两校联谊,期间司阮没有再找周全,频繁聊天显得她太过明显了。 两校联谊前几天她就在思考如何找周全而不刻意,她小心斟酌字眼编辑:“两校联谊你也会去吗?”那我能找你吗? 剩下的话她不敢发,害怕这样的直白招来反感。 那边很久都没回复,司阮抱着手机不知何时睡去了。 第3章 第 3 章 司阮迷迷糊糊醒来,想起昨夜发出去的消息,慌忙找出手机,看到周全同意的回复,眼神清明了些,心里也漫上丝丝甜意。 星期三是两校联谊的日子,一大早沈真就将司阮拉起来,睡得正沉的司阮被叫醒也没生气。 “快快快,我这边化妆包都准备好了,你快去洗漱,我给你化妆。”沈真的化妆包叮里哐啷,瓶瓶罐罐打在一起。 司阮在阳台洗漱,听见沈真拉长声音:“我一定要让你惊艳全场——” 早晨是充满忙碌的。 “这样好看吗?”司阮扯了扯裙角,浑身不自然,她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完全是变了一副模样。 “好看的!不信你问问她们。” “好看!司阮,你看你长得多漂亮,你真应该多打扮打扮。”周暖不吝啬夸奖,竖起大拇指,围着她转来转去,嘴中赞美之语层出不穷。 陈婧性子冷淡,但还是淡淡夸她:“好看。” 镜中的人身着小礼服,不夸张不惹眼,但将她的优势全都体现出来。 短裙的样式让她露出又长又白的腿来,优美的肩颈线条没有被遮挡,白亮剔透的肩头连着后背做出裸露来。 她周身的气质又中和了这礼服的艳丽,使她看起来清水出芙蓉,沈真给她化的妆也和整体相得益彰。 寝室里大灯全都打开,照在司阮身上,皮肤白玉无瑕,她穿上细高跟,更加高挑挺拔,放在人群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室友们的夸赞极大增强了她的信心,挽上沈真的手,发自内心地绽放出一抹笑来:“我们走吧。” 沈真被她的笑晃了眼,说:“你多这样笑笑。” 不仅是两校联谊,更重要的也是两校的合作,司阮获得保研的资格,空闲不上课的时间就会跟着导师做研究。 今天她要跟着导师一同展现他们接下来的研究方向。 司阮外面还裹着一件薄款羽绒服,深秋的天气只穿单衣出去非要感冒不可,她很怕冷,在别人穿厚外套时她要穿上更厚一点的衣服保暖。 车上,沈真划拉着手机,抬眼道:“哦,我哥刚才说等会他在门口接我们。” “好。” 司阮的心听到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嘭嘭跳起来,她想快点见到周全,原本不算长的路程在她急切的心情下都显得格外漫长。 出租车并没有开进桐城大学里面,只是停在门口,远远地她就见到被挤在人群中的周全。 司阮紧张起来,她打开前置摄像头,扫了扫精心卷过的头发,没见有任何差错才跟着沈真下车。 两校都在一个区,隔的并不是很远,但要凭双腿走过来还是需要花些时间,两人也不想在路上受尽冷风吹。 周全只寒暄几句就带着他们前往礼堂:“来了,快跟我来,免得冻着。” 他个子高腿长,走在前面,脚步却控制得和她们一样,不会让她们快走撵他,同时速度也不疾不徐,很快就到了礼堂。 他打开礼堂的门,瞬间哄吵声袭入耳朵,随之而来的还有热烘烘的暖气。 周全落后一步,走在司阮身边,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你今天很漂亮。” “谢谢。”司阮低下头不好意思直视他,装作很忙的样子脱下衣服,拿在手上。 “我们快坐下吧。” 周全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哭笑不得,只是没想到她里面居然穿了那么薄的一件礼服。 “那快走吧,我带你去。” 走到她旁边落下:“大研究生。” 戏谑的话语落在耳边,司阮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他,他眉眼带笑语气熟稔地调侃她。 司阮感觉脸上不停冒着热气,红晕像要烧到耳根,等坐下时她已经恢复好了心情,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她的位置是和导师以及研究生师姐师兄连在一起的,旁边就是桐城大学毕业生的位置。 上面写了每个人的名字,她找去,发现周全的位置离她还有几个人的距离。 她身边坐的是周全的朋友,谢乔,凭借她高中对他们的短暂了解,他是个八卦好奇心强的人,当然,话也很多。 司阮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流,因为他脑补能力太强了,她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接上下一句了。 这一点在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见识到了。 果不其然,谢乔打扮得花枝招展,远远看起就像只孔雀,还是开屏求偶的那种。 他眼睛看向司阮这边,眼睛突然亮了,直直冲着这边而来。 他一屁股坐在司阮旁边的位置上,自来熟的说:“你好啊,妹妹,又见面了。” “又漂亮了昂。” 司阮感觉他的眼神太过炙热,没有过多的恶意,只有真诚的赞美。 司阮和他打了招呼说出他的名字,随口聊了几句。 谢乔夸她:“居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好记性。”虽然只是一件小事,但很能增加人的好感。 谢乔说话想起一茬是一茬,才夸完司阮又突发奇想出一个话题,上一个话题还未说完他又想到了下一个。 “嗯……”司阮若有所思地看他,“有没有人说过你在语言这方面很有天赋?” “这你都看出来了,知音呐简直是!”谢乔更激动了。 司阮不好意思点破他,只好继续听他说。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正在侃侃而谈的谢乔:“我怎么没发现你有语言天赋不是你话太多了吗?” 声音是从背后上方传来,司阮身子一僵,等周全走到面前时才递出求助的眼神。 周全一笑,看样子她也是苦其久矣,把谢乔赶到另一个座位,自己坐在司阮身边。 “你别理他,他很烦人的。”转身头又觑了眼谢乔,“我们不想理你,你也别抓着人就薅啊。” “别把我们司阮整烦了。” 司阮听到这话纯粹觉得他说话是在给自己上压力,另一边谢乔紧紧扒着她座位,侧脸那道视线如芒在背,面前还有周全看着,一时间让她汗流浃背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因为你们都太熟了,我们才认识不久,多说说话也加深了解嘛!”司阮说完侧脸的视线才移开。 谢乔有了底气:“瞧瞧,瞧瞧,司阮多会说话,你们都是榆木脑袋,我们和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好吗?”说完又向周全看去,一脸高傲。 “司阮不是和我是一路人吗?怎么变成和你是一路人了?”周全装傻充愣,惹来谢乔嚎叫一阵加拳头袭击。 她从前只是在背后看,现在她却在他的面前看,好像把他的五官看得更清楚,更细致了。 被谢乔锤了一把,但他无所谓地揉了揉肩膀,突然一句:“我们不熟吗?” 司阮愣了下,心跳暂停了一瞬,但很快又掩饰好了,问他:“你想说?” “你怎么不来多了解了解我?”周全的眼睛在昏暗的礼堂里发光,里面满是笑意。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在这停顿的几秒时间里她的心不断坠入低谷,直到他的声音再次闯入,将她托了起来。 “嗯,那我以后多找你。”司阮小声道,又移向一旁,“还有你。” “抱歉,刚才我不应该那样说话。”联谊即将开始,周全凑到司阮耳边轻声道。 他很有分寸感,话说完又端正坐直,司阮看去只有他淹没在黑暗中的轮廓。 没关系,她知道,她理解他的意思,几乎是他说完她心里就有根线将前后的话串联起来让她明白,司阮在心里小声说原谅他了。和他说话经历几番起伏,情绪不亚于在风暴正盛之时坐船渡海。 联谊开始,热烈的掌声迎来了两校校长的讲话,司阮耳边嗡鸣,想的全都是刚才他们的对话。 他想让我多了解他,这是他允许了的。司阮心里欢欣鼓舞,还没多想就被导师叫走。 他们在后台准备,周全作为毕业生代表在台上发言。 头顶的光在为他加冕,立在闪光灯下,周全一身柔光,缓缓流淌出来的嗓音掐着合适的节奏演讲,台下不少人聚精会神听着。 “看什么呢!别发愣了,等会就该我们上去了。”导师瞧她一眼,“知道人家长的好看。” 司阮不禁发笑,收回眼神,继续看手中的稿子,她需要将写上去的这些全都牢记于心,脱稿是导师一开始就说好了的,不能出差错。 周全的声音介于少年人和青年人中间,有着一丝清脆,也有一些浑厚,莫名地使她身心静了下来。 雷鸣般的掌声爆发,她在心里又把稿子捋了一遍,因为她介绍的东西很少,所以她是第一个上去的,作为开场。 台上暖气开得并不是很足,也有可能是台上没人,底下坐满了人,比较起来要温暖一些。脱掉长羽绒服从后台走上前,周全还没下台,候在一边的后台处,在她目光所及之处。 他轻轻勾唇,无声说着:我相信你。司阮是个不动唇语的人,但隔着灯光和幕后,她还是看清了。 她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站在话筒前,眼前是乌压压的一片黑,看不到底下人的脸,这也极大减少了她的焦虑。 一身礼服长腿细腰外加亮眼的外貌引人注目,台底下有人没关闪光灯,亮的一瞬间闪到她的眼,司阮脸上表情并未变化,始终得体地笑着。 转身下台之时原本等在那处的周全不见踪影,想来是回去了吧,司阮踩着细高跟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扭到脚。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羽绒服盖在她露出的肩头上,隔着衣服将她搀扶着下去。 司阮转头看见的是周全的脸时格外惊喜:“你怎么还在这?” “我去拿了这个。”说话间拽了拽羽绒服的袖子。 桃粉色的羽绒服穿在她身上让她的脸嫩得如水蜜桃般,脸颊鼻尖因为温度低泛起了微红,看着他笑的时候莫名有几分傻气。 “哇,你好贴心。”司阮都没有想到的事她想到了。 要不是他她可能下了台就忘了拿回衣服了。 “照顾女孩子是应该的。”周全说时不忘提醒她小心脚下。 桐城大学礼堂里面昏暗,让人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明明几个小时的联谊活动在司阮眼中却如飞梭一样。 两校联谊在欢送歌曲中结束,其他参与的人陆陆续续走出礼堂,司阮所在的团队以及周全都留了下来,说是要一起拍照纪念。 司阮不解,活动中拍摄了不少的照片,足够发在学校公众号上了,正当她疑惑时触上了沈真的眼神。 那一刻,她懂了。 这是她好姐妹专门创造出来的合影环节,她得好好把握,她郑重点头,脸上坚毅。 沈真越过人群看到她像是要上战场的正经神情感到好笑,崩那么紧干嘛,她在脸上用手指划出圆弧来:“微笑。” 那边拍摄的人基本站好了,导师看到她招招手,旁边是周全,导师一把就将她塞进两人中间,态度不是很好道:“干个事情磨磨蹭蹭的,快点。”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嗤笑,语气轻松:“放松点嘛,多笑笑。” 司阮抬头去看他,脸上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摄像机后的摄影师喊出三二一时,她连忙低下头,脸上的愉悦神情还保留着。 在快门按下的一瞬,她微微头偏向周全的肩膀,照片停留在这一刻。 拍完照,司阮想去找周全却看见他却谢乔还有一些人围住,想着现在并不合适,转了个身,在场上寻找沈真的身影。 半天都没看到沈真,司阮眼睛都看得酸涩了,心里不住地埋怨她这个时候找不到人,又看了看周全下了场,从旁边随手拉过一人来,那人给她指了周全离去的方向,她谢过后提着裙摆朝休息室走去。 一下台她就换上了平底鞋,高跟鞋提在手上,走路没有声响。 休息室门虚掩着,留出窄窄一道缝隙,她手才放上去准备敲门就听见了她的名字,司阮顿了下,手垂下,俯身靠门更近。 “你说你今天怎么那么殷勤,喜欢司阮?”是谢乔的声音。 司阮心绷紧起来,心跳前所未有得快。 她听出谢乔说话的对象是周全。 里面的人还没回答,谢乔又出声,声音更大,不同于前一次的调侃,这次带着惊讶:“你玩真的啊!” “那你真喜欢司阮的话可得对人负责。” 周全迟迟没有反应,想要看到更多,司阮紧贴着门,在她探头探脑时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怎么可能,学妹而已,还不至于当真。” 第4章 第 4 章 司阮放在开门把手上的手紧紧攥起,怒不可遏地胸膛起伏,就连呼吸都要控制住不让里面的人发现而抖了起来。 原来在他眼中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所以就可以被随意对待吗? 她鼻腔突然涌出一阵酸涩,还带着不甘心和委屈,眼睛里蓄起了泪花,盈盈欲坠。 剩下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到了,整个身体都微微颤着,牙齿狠狠咬在下唇上,因为太过用力,唇瓣失了血色,在牙齿咬住的边缘泛起一层苍白。 她耳中突起嗡鸣声,占据了她大脑,将思绪扰得混乱,司阮听不见休息室里人的说话声,只想赶紧逃离,在门外再待一秒,她的心也就会跟着多痛一分。 司阮转身而过的一瞬间,休息室内听了谢乔的话后长久沉默的周全鬼使神差地向门后看了一眼,却什么也没看到。 门是虚掩着的,门外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周全烦躁地捋了把头发,眉眼不耐,心中好像忽而空了一下,不想听谢乔唠叨,起身出了休息室。 不知道司阮是以怎样的方式怎样走出后台的,她浑浑噩噩快步走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要赶紧离开。 原先问路的男生并未走远,看着司阮步履匆匆,脸色铁青,他关切地走到司阮身边,低下眼看她胡乱地将东西塞进包里,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见到周全了吗?” 司阮放东西的动作一顿,然后力道更大了,脸黑着,面部也跟着用劲,速度加快将零散在外的物件一股脑全都塞了进去。 小小的一个包变得鼓鼓囊囊的,司阮肃着一张小脸,面色难看,眉间压抑着一团怒火,但还是语气生硬地回他:“见到了,谢谢,我先走了。” 男生呆滞地点点头,反思是不是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上前问,司阮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他揉了揉鼻子,盯着将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的司阮背影,她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气冲冲的怒火,脚下的裙子让她踩得如一阵风似的左右摇摆。 司阮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沈真的名字,瞬间喉头又哽咽了起来,她坐在计程车上开着后座的车窗,拼命咽下从心底翻上来的难受,风呼呼吹在她脸上,连同才冒出头的眼泪也吹干了。 她不接,那头也锲而不舍地打,驾驶座的司机都频频转过头来,看着司机欲言又止,司阮闭了闭眼,一狠心将电话挂断。 终于,响了许久的来电歇下,沈真也没再打来。 她将头向后靠在座椅上,可无论怎么坐后颈都被硌着,让她不舒服。 司阮干脆闭了眼,眼睫如蝴蝶振翅般颤着,竭力止住眼泪,半晌还是将浓密的睫毛浸了个透。 她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梦魇住了,脑中一片混乱,她有点迷蒙,还以为和周全的相处让她在周全心中有点不一样。 可她本来也就只是一个与周全交集很少的人啊,或许站在周全的角度来看她就是一个普通的才认识的一个女生,只是多了一重学妹的身份而已。 司阮饶是给自己洗脑,但心中还是闷闷的,想起脑中残存的周全回话时的散漫与随意,她嘴巴不禁瘪了瘪,他为什么要说话那么难听? “你好,到地方了。”司机头朝后稍微偏了偏。 司阮睁开眼,付了钱后托起包向家中走。 她一路直奔卧室,双眼无力,直接忽视了站在两边看着她的阮自珍和司乾。 阮自珍眉一拧,眼中已经蓄起了火焰,腰一插,看架势立马就要发火,司乾眼疾手快把她一把扯到厨房,让她暂时先不要生气。 司阮的情绪一看就不对,但今早出门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看着可开心了。 门关上后,阮自珍才又与司乾面面相觑,脸上还敷着面膜,她嘴巴没怎么动,问:“司阮她怎么了?不会是失恋了吧?” 司乾无语地看她:“怎么可能?” 就凭他的眼睛,怎么会看不出来司阮的不同,她几乎天天都在他们眼前晃,一旦有情况,他们不会发现不了。 “那倒也是。”阮自珍小声点头赞同。 吃晚饭时任阮自珍如何劝她,司阮都不愿意出来,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给她留出饭菜来,等她饿了再热热。 “坏了,这不吃饭估计还真挺大事的。”阮自珍手攥成拳头一敲,合计着不吃饭还真不行。 她轻柔地敲了敲门:“司阮啊,开门,妈妈有事和你说。” 过了许久,门才终于打开。 阮自珍仔细看了看,将她的脸上神色轮廓一一扫过,司阮只是头发有些凌乱,脸色灰暗,有些精神不济。 “要说什么?” 阮自珍握住她的手,这才发现一片冰凉,赶紧推她进去,拿了个暖水袋放在她手上。 屋内压根没有开灯,昏暗的房间内也透着一股冰冷,她一进去就打了个寒颤。 把灯打开,室内蓦然敞亮,司阮被刺得眯了下眼,抬头遮挡了一下。 阮自珍一边往里面进,一边扫视着卧室,司阮床铺依旧整洁,没有半点褶皱,可见她根本就没有在床上躺着。 怪不得手那么凉。 阮自珍皱眉拉开窗帘,室内的空气得以流通,但隔了没一会她又将窗帘拉上。 “司阮,我是你妈,你有什么都可以和我说,知道吗?”阮自珍是个直爽性子,从来都不会拐弯抹角。 司阮抬起眼,又慢慢垂下,仍然是冷着一张脸,她实在提不起精力来回答,所以只能以沉默当做回复。 怕她感冒了,阮自珍把飘窗上的纱窗也关掉了,将被子裹在司阮身上,手还握着不放,直到感受司阮手不再凉之后才收回。 她也看懂了司阮的眼神,无外乎就是不能和她说,她继而道:“没事,不能和我说就不和我说,但你也不要一直憋在心里好吗?说出来或许会好一些。” 她虽说性格强势,但再怎么强势也不至于连孩子的一点自由都不给。既然司阮不想说,那就不说。此话一出,司阮眉毛一皱,嘴巴里不自觉地就泄出些哭腔来。 “妈,我就是好难受,我怎么才能不难受?”司阮脸皱成一团,皱皱巴巴得尽显委屈。 在阮自珍面前她才能肆无忌惮地哭出来,在其余人眼前哭她觉得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阮自珍赶忙把她揽在自己怀中,拍着她的后背,手指曲着给她擦眼泪,又给她端来一杯水,防止她一直哭,喘不上气。 “这个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所以我的建议对你来说应当也起不了作用,你想出去散散心吗?” 即使已经到了秋天,但仍余有蛐蛐蝈蝈这样小虫的叫声。 小巷子里一栋楼住了许多户人家,在寂静的夜晚,就连楼上楼下冲水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司阮擦了几下眼睛,反而将眼睛周围揉得更通红,她一点痛感都没有地点点头,“嗯,想,我想去蓉城玩。” 这种地方让她伤心,有让她难过的人,那索性就暂时逃离吧。 “行,那就去,我想你也不想我和你爸跟着你一起去,对吧?”阮自珍看她停止了抽噎,问她。 司阮低下头,怎么阮自珍连她这点小心思都看穿了,她心虚地看左看右,却招来阮自珍轻轻一记爆栗。 第二天,司阮就独自一人去往了蓉城。 阮自珍要上班,司乾虽说不上空闲,但还是抽出时间来将司阮送到机场。 飞机起飞,司阮视线穿过薄薄白云之下的平地,随着地面越来越小,司阮抹了把脸,眼泪又要不争气地涌出来,她把眼睛睁大,偏头看窗外。 司阮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变得通红,干出了红血丝,她酸痛地闭眼,这才发觉干涩,一闭眼原先留在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向下低,。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只手,干净劲瘦的手指上拿着一张手帕纸,司阮眼睛周围也泛着一圈的红晕,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闪着一层水光地看着人。 手的主人是个面容干净的青年,和他的手一样,面上清俊,澄澈的眉眼正关心地看着司阮。 “谢谢,不用。”司阮两手摸上眼睛,向两边一抹,手掌心带走了不少水迹,确定眼睛不再是一片水汪汪之后感谢回着青年。 她一上飞机就将头偏了过去,余光中看不见青年频频望向她的眼神,她只当是因为她眼眶红得太过明显,鼻子抽吸声过大才引起了青年的注意。 而青年被拒绝后温润地笑着收回手。 青年见司阮正过身子,只用余光看她,几度想要开口同司阮打招呼,可都不知怎样开口,他盯着面前的手机界面,半天过去了仍未翻页。 等他做好了准备,深吸气后挪动了一下身体,转头却看见司阮已经仰着头端正地睡了过去,他眼中闪着明亮的笑意,无奈地摇头,然后将窗户拉下,遮住打在司阮脸上的光。 司阮因为强光睡得并不踏实,精致的眉毛始终皱着,他放下了窗户挡板,司阮紧拧的眉也放松了下来,安然睡去。 青年轻笑着,再瞧了瞧司阮,然后才专心地投入进手机里的内容中。 第5章 第 5 章 司阮独自一人到蓉城不是没有准备,阮自真为她打点好了所有,找了在蓉城的熟人关照司阮,司阮一下飞机,酒店的人已经等候多时。 放了行李,司阮先给阮自真和司乾报了平安,而后待在酒店中休息。 蓉城的天气大多时候都是阴雨蒙蒙,厚厚一层乌云将天空遮挡得严严实实,一丝阳光也透不进来。 到酒店时天上冒起了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脸上,不一会就变成了倾盆大雨,雨打在窗上,落在树叶上,唰唰啦啦的动静经隔音窗的消减,传入她耳中时已经不大了,朦朦胧胧间窗外笼罩起一层雾气。 司阮听着雨滴声陷入沉沉的睡眠。 一场大雨过后,天才刚刚破晓,一束耀眼的斜光从东边慢慢照射进来,阳光照在司阮侧着的脸颊时她才睁开眼。 前一日早早地入睡,司阮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朝阳高高挂起,她走到落地窗前,向下一看,经一夜雨水浸润,地板还残留着些湿润,不过,大部分已经褪去水分变得干燥。 楼下陆陆续续有人出去,踩过水坑之后留下的脚印很快又被阳光直射晒干。 远远地望过去,高楼林立之间夹着一轮明灿灿的红黄,水汽蒸腾着,将那轮太阳氤氲得模糊了形状,隐隐约约仍能看见挂在半空中的彩虹。 出发来到蓉城之前,司阮心中有了大概的计划,她简单扎了个半扎发,些许碎发落在脖子间,照了下镜子,镜中人肤色白皙,眼睛炯炯有神,像是喝饱了水的嫩草,处处充满着朝气和生命力。 蓉城的灵山寺出名,来往的人多有所求,而信的人多了,寺内香火丰盛,吸引的人也越来越多。 灵山寺坐立于闹市之中,闹中取静,寺庙的建筑依旧保持了古朴的色调,暗色的屋檐瓦墙,正红色瓦墙斑驳,看得出历史流过产生的痕迹。 周围四处都摆设了插设香的炉鼎,司阮走近,上面还插着许多香,香气盘旋升空,让她鼻腔内全是香灰的味道。 而炉鼎内则厚厚堆积了无数燃尽的香灰,风一吹香灰颗粒细细漂浮起来,最终又消散在空中化为无形。 她从小和尚手里接过三根香来,双手握着在空中垂直放下,虔诚拜了拜,朝阳将她的瞳眸染成了惊人的琥珀色,她眼色平静,表情有些肃穆,阳光直射下的眼闪着神秘。 翘角的屋檐向下滴着水滴,昨夜瓢泼大雨的洗礼,瓦檐上青苔油光水滑,不停地浸出湿意。 司阮躬身将香竖举在头顶,停顿数秒后起身,插香又拜了拜。 “是你?”一道略微耳熟的声音响起,随后司阮肩膀被拍了下。 她转过身,青年那双眼睛里呈满了惊讶和喜悦,黑色大衣将他衬得极白,眼睛也亮得惊人。 她挑了下眉,真是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缘分。 “你怎么也在这?好巧。”司阮微微一笑,回应他。 她反应平淡,让青年眼中的热情也减少了些。不过,他很快又重新提起在飞机上没来得及说出的话:“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加个联系方式吧?” 他态度温和,怕司阮心里有负担,他又推了推眼睛,连忙解释:“如果不想的话就算了,是我打扰了。” 青年小心试探司阮的态度,但心中还是不想错过和司阮认识的机会。 在飞机上时,司阮睡着了他不好去打扰,但下了飞机他转身拿行李的功夫就找不到司阮的踪影了,他不禁有些灰心,但不想居然还能再次遇见她。 司阮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意味来,青年大喜,又忙着介绍自己:“我是李今越,你呢?” 他紧张地盯着司阮,眼眶内眼球不停颤动,背在身后的手心也出了汗,青年擦了擦手,又将手拿到身前来。 司阮将他的一系类动作都看在眼里,伸出手:“你好,我是司阮,我是桐城本地人。” 她听出李今越说话时偶尔流露出的桐城口音,猜测他也是桐城人。 灵山寺内喧闹极了,又极其热闹,一批人上香完后又是源源不断的人进入,人声鼎沸,不绝于耳。 焚香气息浓厚,连带着身上都沾染上了大股不容忽视的香气。 闻多了这极其浓郁的香,司阮脑袋开始一股一股地抽痛起来,她用手指捂住鼻子,暂时封闭了嗅觉,但眉心依旧钝钝地痛着。 李今越见司阮伸手,眉毛上挑了下,眼睛也跟着亮起来,而后悄悄在身上不着痕迹地擦拭了下,确保手上是干爽的,之后才去握住司阮的手。 “我也是,我加你吧?”李今越掏出手机来,司阮从刚才开始眉头就皱着,以手掩鼻,看出她的不适来,想着赶紧加上联系方式,不好再拖着司阮。 两人加上微信后,司阮就提出先走一步,李今越想要送她回酒店,不过被司阮拒绝了。 走出灵山寺,鼻尖终于没了那股浓烈到头疼的香味,一阵秋风吹来,卷起地上落下的枫树叶子,枯黄的叶片干枯得卷曲,踩上去咔嚓咔嚓地脆响。 司阮顿觉神清气爽,半天时间都花在了灵山寺,临到了中午,她脑中还在回味着燃香的气味,司阮口味不佳,坐车回了酒店。 李今越提出要送她时司阮脑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就一口回绝了,他们只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还不足以信任到可以让他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的地步。 但她拒绝后立马就后悔了,她态度太生硬,万一李今越遭拒后恼羞成怒,她一个人在外,没有办法对抗他。 不过,好在李今越听到后露出了然的表情,向她表示了歉意,是他考虑不周,司阮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她打开车窗,冷风吹进来,吹散了脑中的闷涨感,就连身上焚香时沾上的气味也减轻些许。 司阮眼神清明,拿出手机给阮自真打了个电弧,给她说明了一下今天的奇遇,莫名地,她竟然感觉心上没那么沉重了。 不知道是因为阮自真说的散心起了作用,还是因为她身边又出现了新的人。 第6章 第 6 章 桐城进入多雨的季节,天空笼罩在雾蒙蒙的一片阴翳之下,暗沉的天气压的人喘不上气来。 周全听着手机里不断重复的关机提示音,眉眼间溢出些烦躁。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滴答滴答落在窗沿上,又溅起小水珠嘣在窗户上,周全从屋内看去,只看见沾满了水雾的窗户。 树叶摇曳着,被雨水吹打地凌落一地,片片落叶粘在窗台上,周全望着雨水聚集在一片树叶的小洼地。 他打了一通电话:“司阮没有和你联系吗?” “好。”他心中沉了下来,然后沉默了下来。 阴郁的天空渐渐暗沉下去,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双手撑着下巴,久到夜灯亮起,电话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时,他才猛然直起身,乱忙把手机拿到耳边。 “司阮现在正在蓉城,只有她一个人。” “我知道了。”周全知道司阮一个人跑去了蓉城,心一瞬间放下,还好她不是因为出了意外才不接他的电话。 但随即他心中又被满心的愤怒和担忧包围,司阮为什么不接电话?她一个人不知道在外面很危险吗? 他得去找她! 几乎是立刻,他让人订了最近一趟到蓉城的航班,看了眼手表,时间尚早,还来得及,只是拿了件衣服准备出门。 刚一打开门,谢乔手还尴尬地悬在半空,他见周全行色匆匆侧身给他让出空间来,但他突然想起自己是有事要来找周全,赶忙从背后拉住周全。 “你要去哪?我有事和你说。” 周全转了个身,迅速丢下一句:“我也有事,等我回来再说。”然后甩开了谢乔。 周全背影消失在电梯中,谢乔挠了挠头,不知道有什么事让他这么着急。 既然没空那就下次再说吧。 谢乔低头发了个消息,然后把周全走得太急没来及关上的门也带上。 周全再次拨通司阮的电话,毫不意外收到的还是关机的回应。 他克制住心中的怒气,打算等到了蓉城再和司阮算账。 不成想,沈真发来消息,周全紧紧盯着上面的字,他感觉他好像有点看不懂了,司阮电话竟然打通了吗?合着就是不接他一个人的电话。 周全气急了,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来,他抿了下唇,觉得司阮真是好样的。 真不知道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 周全眼神冷冽,就连笑也透着凉意,他咬着口腔里的软肉,手不禁攥紧了几分。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司阮了,他倒想看看司阮能拿出什么理由来。 一下飞机,他就直奔司阮所在的酒店,但当他站在酒店楼下时,他不禁疑惑,他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至于为了司阮兴师动众地还特地飞到蓉城吗? 他来了又怎么样?是想带司阮回去吗? 周全想得入了神,直到前台接连叫了他几声他才回神。 前台笑容甜蜜,标准:“先生,要办理入住吗?” 又有人进来,拉开门的一瞬间冷风吹了进来,将他吹得清醒,他摇摇头,又转身走出了酒店。 蓉城夜晚气温不比白天,瑟瑟凉风将他裸露在外的手吹得红了起来,周全回看了一眼背后的高楼。 因为今天天气太晚了,所以不便去打扰司阮,明天再来找她。 司阮是沈真的朋友,他年龄稍长一点,也算是她的长辈吧? 他就是出于长辈的身份担心司阮才来的。 对,就是这样。 他嘴一张,哈出一口长长的白气来,转了个身,他又走近了酒店。 他偏要和司阮住同一个酒店,到时候将她抓个现行,看她还能如何狡辩! 司阮从灵山寺回来后头脑昏昏涨涨,睡了一夜后不但没有缓解,反而症状还加重了。 她感觉眼皮重地快要抬不起来了,只是撑着坐起身眼前就晕得不行,天旋地转得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司阮尝试用力眨了眨眼睛,但眼前还是模糊一片。 鼻子堵住了,她只能微微张开嘴巴用嘴呼吸,腿软的不像话,强撑着坐在床边,好像感觉不到腿的存在。 她拿出手机来,下单了退烧药还有感冒药,也给前台打了电话,让他们把三餐都送到房内,这样也能让人及时观察她的情况。 她一个人,身边没个人照顾,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身上还一阵一阵地发冷,司阮看了眼窗户,是关上的,她脑袋迷迷糊糊地转不动,身体也发沉。 司阮眼皮沉重,渐渐闭上了眼,裹紧了被子,将自己埋进了被子中。 …… 周全决定蹲守在酒店楼下,司阮她总要出门的吧?他就不信逮不到她。 虽然已经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但为了以防万一,免得他去找司阮时跑空,还是在大堂处最为保险。 “诶,对,3012的客人,把药给我吧。”前台从小哥手里接过外卖。 周全的注意不自觉转移到她的话中,3012?那不是司阮的房间吗?她生病了? 他心里顿时又急又气,叫她一个人在外面,没人照顾她。 周全赶忙大步走上前问,看着高大的男人气势汹汹走过来,前台眼神立刻戒备起来。在他说出司阮的姓名还有年龄后,前台才渐渐卸下防备。 他提出把药给司阮送上去,不过为了保护客人的安全,酒店还是派了专人跟着周全。 因为司阮提前打过招呼,酒店的人刷门卡进入,周全一把推开门,焦急地走进去,环视了一圈,才看到一团被子中间的司阮。 周全将司阮的小脸从被子里轻柔地扒拉出来,冰凉的手贴上她滚烫通红的脸颊,司阮立即感到舒服地在他手上蹭了蹭,他眼眸闪着复杂的光,喉结滚动了下,最后还是无奈地叹气,捞起司阮,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看样子司阮已经烧了很久了,他拍了拍司阮柔嫩的脸颊,她只嘟囔几句而后再无反应,她即使睡着了细眉依然紧紧拧着,周全叫了她几声,见她实在没反应后拿她没办法,只能先物理降温。 酒店跟着的人见他对待司阮举止熟稔亲密,在周全挥挥手后放下药还有早饭悄无声息地离开。 周全的手才离开,司阮就紧紧地又贴了上去,她不想离开让她舒服的源头,汗湿的头发弯弯曲曲粘在她越发白莹如玉的脸上,烧得红艳的嘴一瘪。 周全要将她放下去,司阮不愿,甚至还伸出手来抱着,两人动作间被子掀开了不少,阵阵凉风灌进去,司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全见状,仔细地把她黏住的头发撇开,语气温柔地在她耳边劝说:“我不走,我去接热水来给你擦一擦,乖,松手。” 他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司阮背部,带着抚慰的意思,司阮头一偏,果然慢慢松开了手。 明亮的灯光让司阮的睫毛闪着晶莹的光,她刚才还委屈巴巴,现在却一副乖巧的模样,脸上通红,身体不舒服使她时不时哼哼几句。 周全好不容易扒开了身上的八爪鱼,擦了个下额头上出的细汗,目光流转在司阮脸上,看着她挺翘的鼻尖,嫣红的唇瓣,逐渐看入了迷,他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大声,扑通扑通,在空寂的房间内回荡。 他眼神停在司阮唇上,舔了下嘴唇,感受着越发不受控制的心,他猛然回神,随后他耳朵爆红,身体里好像有一股燥热乱窜,他连忙抽回视线,快速呼吸了几下,觉得还不够,他冲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在脸上猛拍了几下。 凉意瞬间冲袭脑袋,他抬起头,镜子中的人耳朵仿佛要冒烟,红得要滴血,大颗大颗地水珠顺着锋利的脸庞滴下,在颌骨分明处汇集。 周全闭了闭眼,简直是疯了。 他心乱得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心中还一团乱麻,但脑子还在指使着他接热水,用手试了试水温,然后才将帕子浸湿,小心翼翼地给司阮擦拭着脸,脖子还有手脚。 他呼吸都放轻了,像是对待易碎的娃娃,忍着乱跳的心脏和不受控制急促的气息,快速给司阮擦拭完,他将帕子甩在盆中,水受重力溅起溅在他脸上,周全立马起身开了门在门外透气,凳子被他带倒在地上,有地毯铺着,声音减小,并没有惊醒熟睡的司阮。 周全靠在门口平复着呼吸,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不敢走太远,只在楼梯处打开窗,脸被冷风吹得僵硬,他想要动一动,却只能艰难扯起嘴角。 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脸上温度降了下去,但周全想到房间内还有一个病人,意识不清,他就顿感棘手。 几番挣扎下,他还是进了房间,谁来都不如他自己来放心。 而司阮又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过,脸上的红润倒是消退不少,她自己也觉得热,两只手伸出来,嘴巴无意识张开。 周全走在软毯铺设的地板上,悄无声息,他动作又轻又缓,在司阮床边坐了下来,刻意不去看她的脸,重新接了热水,一遍又一遍不耐其烦地给她擦着手心脚心。 一直坐到了日暮落下,他伸手探了探,温度差不多降下去,强硬地把司阮拉起来。 “别动,烦死了,我要睡觉!”司阮还生着病,身体不适,只想睡觉,于是她带着脾气冲周全小声吼着。 身子不停地扭动,想要从周全手里窜出来。 他拉着司阮的动作一顿,手不自觉收紧,周全轻轻勾起嘴角,他也是为了她好,睡了一天了不吃饭怎么行,合着他还吃力不讨好,多管闲事了呗! 周全舔了下后槽牙,不顾司阮的挣扎,自己也顺势坐在床上,让司阮能够借力靠着他。 “听话!”他语气加重了些,司阮在他怀里吓得一激灵,睁开迷蒙的眼睛,发着高热让她难得展现出脆弱来,水雾朦胧的眼睛迅速笼上难过,但只是抽泣了下,她没再抗拒周全的动作。 周全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现在肯定连面前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他眼色复杂,看着她乖巧地望着自己,还是没能狠下心,哄着她张口,给她喂了饭后又让她吃药。 而司阮生了病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日里看着温顺听话,生病时却闹腾得不行。 她紧紧闭着嘴,软着眼神看周全,示弱抗拒着不想吃药。 周全觉得他的底线一降再降,就连看着她难受都想的是要不就不吃药算了。 司阮呼吸灼热,毛茸茸的后脑勺蒸腾着散发热气,他摇摇头,很快清醒过来,不能被她这幅假象骗了。 周全默默在心里想,她惯是会迷惑人的。 司阮见示弱也没用,认命地闭上眼睛,周全捏住她脸颊两侧,趁司阮没拒绝时赶紧把药送进去。 一通忙活下来,周全紧张地出了一身汗,回头看安然睡去的司阮,给她掖了掖被角。 在周全离开后,司阮睡了很久才醒,这次她感觉浑身轻松,头也不晕不涨,就是身上出了汗,有些黏腻。 她睁着黝黑发亮的杏眼,感受着嘴里还泛着药物的苦涩,她好像看到了周全。 怎么可能,司阮很快又下意识否定了这一想法,他在桐城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来蓉城? 窗外的圆月以及明亮清透的夜空昭示着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漫天的星光闪耀,月色入室,浅浅勾勒出司阮模糊的轮廓。 她看着印着满窗的星星,自嘲地想她在周全心中不过只是一个学妹而已。 但又是谁喂她吃了饭和药呢? 心里惦念着司阮的情况,周全早早地醒来,想着她昨天只吃了一顿饭,人生病之后身体虚弱,得吃些清淡的东西调理,他自己下楼去附近给她买早餐。 蓉城的早餐种类多,周全就买了几种口味稍淡的。 天才蒙蒙亮,深蓝的天空下早餐店已经热火朝天,亮起了灯牌,热锅滚烫的包子蒸笼一揭开热气就扑面而来。 周全提着早餐快速进了酒店,就见昨天还病殃殃躺在床上的人面色红润,站在不远处与前台有说有笑。 “我昨天生病了还要谢谢你们了。”除了酒店的人照顾她,司阮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前台对司阮有印象,她刚来时总是闷闷不乐,后来或许是心情愉悦,每次那双又黑又亮的杏眼盛满了笑意。 但对于照顾她的这件事她不敢冒领,恰好看见了站在后面的人,她摆摆手,指着司阮的后方说:“昨天是这位先生照顾的你,我看他和你很熟悉,所以就……” 周全提着一手的早餐上前,早就听到了她们俩的谈话,此刻司阮一转身就撞到了他怀中。 他伸手去扶,早餐去浪地撒了出来,于是他就站在原地,等着司阮看向他眼睛。 周全攥紧了手,不知不觉地出了一手的汗,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 “真的是你。”司阮检查完自己身上没有污渍后,眼神平静,半天才幽幽道。 周全俊眉一拧,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他嘴一张,司阮却冷冷甩来一个眼神,不由分说地把他拖到了人少不显眼的一处角落。 她才松开手,立刻不耐烦问他:“你怎么来了?” 周全愣了片刻,兀地笑出声,眼中压抑着愠怒:“司阮,你就是这么对待辛辛苦苦照顾了你一天的人?” 司阮脸偏过去,留下倔强的侧颜,似乎只要他不说他怎么到了蓉城她不会给他一个正眼的。 他嘴角笑着,眼神却慢慢冰冷下来,步步逼近司阮,不容拒绝地捏着她的手腕:“说话。” 男人强势的气息非要插进司阮周围,她往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让她有些难以呼吸,而后她别扭着脸:“对不起,但你还没回答我。” 她就连道歉也那么不情不愿。 周全险些要被她气笑了,脑子都气得糊涂,不住地点头。 他蓦然抬起司阮的下巴,紧紧钳在他虎口处,逼得她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司阮脸上的软肉挤在一起,她秀气的眉拧着,怒视周全。 周全见她终于肯看自己了,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是因为某个人莫名其妙消失才来蓉城的,电话打不通,发信息不回,司阮,你好样的。”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挤出来一样,面上笑意全无,冷冰冰地瞧着她。 第7章 第 7 章 司阮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早已被怒火充斥,她眼睛立刻涌起酸涩,周全只是过来质问她的吗? 她向上睁大眼睛,从周全的视角来看倒像是在怒瞪他。 “我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不用你管。”司阮想到周全生疏的话,嘴硬不肯说实话。 周全突然噎住了,他确实和女主没关系。 在他面色凝滞时,司阮趁机去看他的脸色,见他不说话了,面色变得更臭,猛地甩开他的手。 “既然没有说的了,那就请你回去吧。”司阮生硬地赶他走。 即使酒店内角落里少有人来,但两人还是压低了声音,此刻沉默蔓延,周全呆站在原地,司阮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的回应,气得转身就要离开。 周全虽说头低着,但眼睛余光仍关注着司阮,在她转身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手先一步伸出去。 她的手腕纤细,他一掌就能全部握紧,感受着手下挣扎的力道,司阮脸上闪过抗拒和忍耐,他下意识地又将手松了松。 但不肯将她放开。 司阮背影沉默,不想回头看他。 周全叹了口气,绕到她眼前,随后无奈地妥协道:“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都没接……” “我很担心。” 四个字重重落在司阮心间,她动容了一下,脸上的冰冷也化开了些许,但在她心头微动时周全那句玩玩还行在她脑中回荡。 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像是要把她从现在的动容中唤醒,让她看看自己在他眼中有多么的廉价。 当初在休息室外,她没能看见周全脸上的表情,但绝不是现在她所看到的,真诚,又透露着真实的担忧。 他应该是随意,玩味的吧?司阮自嘲地想着。 那个司阮脑海中幻想出来的周全与眼前的人重合,但又有些分别。 朝阳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阳光下,她睫毛颤了几下,随后抬起眼睫,复而又变得坚决。 她缓缓转过身,一时间分不清他眼中的关切是真是假,轻轻拂开他,正色道:“那在你这里,我到底是你什么人?” “我要听真话。” 周全才将嘴巴张开,听了她的话后沉默了片刻,在认真思考。 司阮格外地有耐心,在他低头沉思时一直看着他的眼睛,只有这种时候他眼里的情绪才是最真实的。 等待的时间里她的心无疑是紧张的,直到现在她都还有一丝奢望,她好像等了很久,在她的直视下,周全满是锐利的眸子突然向下看了眼,然后放软了神色,“是我的朋友。” 他着急解释着:“虽然我们才正式认识不久,但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们也接触了不少次,我也是真心把你当朋友的。” 在他的解释下,司阮的面色越发黯淡,最终回归于平静,她淡淡地说:“但是朋友不会时时刻刻都要知道我的行踪的,你看沈真她有着急到要来找我吗?” 周全不知道他到底该怎么说才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思,他好像越说越混乱了,看着司阮平淡的眼神总觉得缺少了些东西,他气不打一处来。 眼前的人什么也听不进去,他说一句她要顶十句,非要把他噎地说不出话来。 他带了些怒气:“但是朋友也不会一声不吭地不接电话,还要冷暴力!” 任周全如何说,司阮都是一脸平静,对比司阮,他在一旁抓狂,看起来倒像是个异类。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他做错了什么吗? 周全靠近司阮,企图从身高上取胜,男人独特的气息扑面而来,司阮抬手一挡,不再让他靠近半步。 “你不觉得你现在的做法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了吗?你不要告诉我你来蓉城只是来训斥我几句?” 周全努力克制上了脸的恼怒和无力,他将双手一摊,然后急切想要上手抓住司阮。 “我哪里是想训斥你,我是真的担心你,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这样无缘无故闹失踪好玩吗?” 一束光打在司阮脸上,她薄薄的眼皮上的血管青紫明显,不笑时嘴角拉平,圆圆的杏眼透着疏离,展露出她清冷的一面。 她突然觉得很好笑,他现在又是什么姿态,既然在心里一直把她当做是可以随意对待的人,为什么还要跑到她面前假惺惺? 司阮眼神犀利:“你那天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周全忽而一愣,说:“什么?” 他心里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直愣愣地看着司阮,只见她目光冰冷,但紧紧咬住的嘴唇让她看起来倔强又执拗,她在拼命地压制着内心的不平,周全忽然脑子放空,周身被一片巨大的恐慌笼罩。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兀地一变,司阮将他的变化全看在眼里,一步一步向前,扬着头,却将周全逼的步步后退。 司阮举起手,指在他胸前:“你那天是怎么说的?玩玩还行,当不得真?” “不是的,你……”周全眼皮一跳,忽然有些后悔他当时要那么说。 他眼睛里才终于浮现一抹慌张,微微摇头,抓住司阮的手就想把她搂在怀里。 他语气慌张不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司阮猛然推开他,嫌恶地拍了拍他碰过的地方,在圆眸变得通红之前赶忙低下头,“不用解释,无论你是不是真的那么想,但你说出来了,就代表你是认可这种想法的。”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司阮,我们暂时把这件事放下,先回去好不好?”周全软了声音,和她隔着一臂长的距离,满眼歉疚地看她。 他发现无话可说,无论他能说出怎样的理由来,司阮都不会再相信他,周全深感无力。 司阮突然高声:“放不下!你就不能让我自己待一会吗?”她强忍着的泪意汹涌,圆睁的眼睛通红然后掉下眼泪来,她不在意地向上抹了一把脸,背过身去。 她的喜欢他难道就一点都感受不到吗? 周全幽幽叹了声气,“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来伤你的心,但我不想发展到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司阮赌气道:“那就不做朋友!” 她眼泪沾湿睫毛,灵动的眼睛盛满愤恨和难过,鼻子哭得红红的,一下一下抽吸着。 周全脸色一变,眼眸一瞬间幽深,几番情绪翻涌,冷声道:“司阮,你转过来再说一遍。” 她凭什么要听他的话,他说转身就转身,她才不! 司阮没动,又大声重复了一遍:“我说那就干脆不做朋友!”她没有那么看得开,没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做朋友。 要是她答应了做朋友,一想到周全和其他女生在一起,她心就不住地疼痛,微弱持久的抽痛如丝线将她的心缠绕,然后用力拉扯,直至她心脏最后消湮成一团虚无。 她的背影倔强,像头倔驴,周全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湮灭,不相信她这么决绝,他嗓音低落,“你真的这么想?” 司阮依旧背对他而站,周全也看懂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笑话,送上门关心,司阮却一点都不在乎,仿佛将他的真心扇落于地。 他冷笑一下,然后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一直落在自己脸颊旁的阴影离开,司阮紧握着拳,用力到身子微微颤抖,她强迫自己不要回头,泪珠不由自主地顺着脸颊滑落。 她替自己感到委屈,凭什么他可以任意伤害她,她说狠话就不行吗? 转过身,刺眼的金光照在地板上,形成一个一个晕开的光圈,照得她眼前也晕着模糊不清的画面。 司阮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别开脸,回房间重新化了妆后回复了李今越发来的关切消息,同意了他一起出游的提议。 周全回到路上利索地收拾了自己所带的衣物东西,越想越气,但气到最后还是气他自己。 明明是他先说出了伤害司阮的话,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对伤害自己的人有好脸色。 但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关心司阮,听到她说不当朋友时,他心中好似有什么抓不住的悄悄在他手中流走,突然心变得空空荡荡,同时还有几分生气。 她说不当就不当吗? 订了最近一趟飞回桐城的航班,周全刚一下飞机,就接到谢乔打来的电话。 他又赶回到了家,他匆匆忙忙一脸风霜地出现在家时,谢乔正安然地坐在他的家里,他的沙发上。 “回来了?也不知道你在忙什么,周老爷子找不到你,电话都打到我这来了。” 周全抓了把头发,问他:“爷爷找我什么事?” “哦,好像是要派你去首都的公司,但是他没和我细说,你回老宅了再问问。”谢乔吊儿郎当地晃着腿。 从周全回来时,他周身就围绕着一股沉寂,谢乔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发现他臭着一张脸,嘴角耷拉着,尽显凶相。 “怎么了你?和我说说?”谢乔调侃周全,看着像是失恋的样子。 周全蔫蔫地抬起眼,看了一眼,扭过头,明显不想多说。 遭了周全的白眼谢乔反而提起了兴趣,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从背后搂住周全,臂弯卡在他脖颈处,“说!到底咋回事?” 周全没工夫陪他闹,挣脱他手臂,一脸沮丧:“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司阮,”他顿了下,将头埋进手心,“她听见了。” “怪不得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回。”周全自嘲地笑了笑。 与司阮分别之后,他在飞机上反思,后悔自己太过冲动,他那么计较,一气之下就答应她不做朋友。 谢乔惊讶了下,凑近了问:“不是兄弟,那你之前是去找司阮了吗?” 周全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谢乔简直是佩服他,人家不理他,他还上赶着撞人枪口上。 “所以她把你赶回来了?”谢乔憋着笑问他。 周全没好气看着他,然后深深叹了口气,点点头。 谢乔还是第一次看到兄弟如此吃瘪,毫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嘲笑他。 “谁叫你当时要那么说,该呗!” 周全的脸色在他的笑声中越发黑沉,实在受不了了凶厉地瞪回去。 “那你跟我说说,你对司阮到底是啥意思?”谢乔收敛起嘲笑,认真问他。 周全不假思索道:“当然是把她当朋友。” 谢乔又问:“那你就不喜欢她吗?” 周全准备脱口而出不喜欢,脑中忽然闪过司阮生病时的场景,他卡顿了一下。 这一下的停顿让谢乔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意味,戏谑看他:“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 “我一直都拿她当朋友。” 谢乔:“啧啧啧,行吧。”这话也不知道是给谁说的。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不对来,突然插话进来:“你就算是朋友也不能那么说话,听着多伤人!” 周全面色僵沉,枯坐在沙发上宛如一座石化的雕像。 谢乔推了推他:“打起精神来,司阮最后怎么说的?” 他沉着脸,闷声:“她说我们以后就不是朋友了。” 谢乔认真地给他提建议:“如果你喜欢,你就直接说明,起码拿出个态度来,不喜欢,你也要道歉,无论是对于朋友还是喜欢的女生来说,你那句玩玩而已都是非常伤人的。” 周全点点头,沉思片刻。 沈真突然闯进来,阔步走到周全面前,眼里闪烁怒火指着他:“原来是你,我说怎么司阮最近连我都不联系了,你这个……” 她半天想不出来词来形容周全,手指颤抖了几下,扑上来就要来打他,谢乔眼疾手快一把捞过沈真的腰,把她带离周全所在的位置。 沈真手脚并用,在谢乔的束缚下挣扎着,她脸气得涨红,不明白他怎么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他有想过要尊重女生吗?他把司阮当什么了! 挣扎时沈真的手几度打在谢乔脸上,半点力气都没留,不一会他的脸上就浮起了几个红印子。 谢乔被她打得自闭了,干脆不拦着她,手一松,沈真就扑倒在地。 周全黑沉沉的眼眸如无底漩涡,盯着沈真:“我错了,你记得和司阮说。” 沈真被他突如其来的道歉整得一愣,眼睁睁看着他走了出去,然后才喃喃道:“这话不应该当面和司阮说吗?” 她想追上周全,他已不见踪影,于是沈真只能恨恨地盯着谢乔出气。 但问题是,现在司阮连她也不想联系怎么办? 都怪她哥! 周全回了老宅一趟,他敲了敲门,然后再进去。 “爷爷,你找我?”周全走到周老爷子面前,得到允许后坐在书桌一侧的红木椅上。 坐在书桌后的老人精神奕奕,眼皮虽皱着耷拉下来,但眼睛却依旧明亮,相比于同年龄段的人来说,他并不显得老态龙钟。 他眼睛落在周全身上,无怒自威。 “你先去首都历练几年,明天就出发。” 周全一下坐直了身子:“爷爷,这么快吗?” 周老爷子爽朗一笑:“这还快?要不是你在外面耽误了几天,你昨天本该就出发的。” “可……” 周全眼中闪过犹豫,要去首都的事他早已知晓,只是不清楚时间而已,不过,现在他竟然有些不想去。 他一抬起眼,周老爷子关切的眼神朝他看来,他又点点头,“好,那我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