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啊?”黎细周一刚到班,屁股才坐到凳子上,自己的桌子四周围着五六个男生。
“下周有学校有篮球赛。”张文浩扭过头趴在黎细的桌子上。
黎细点点多,“这事我知道啊,咱们班还报名了。”
“但杨明今天下楼的时候把腿给摔着,骨折了,现在还在医院。”张文浩说,“咱队还差一个打篮球的。”
“咱们班还有那么多男生。”黎细翻开手里的课本,准备开始上课,“别找我,我不打。”
“我家串串香!”张文浩手指比了个一,“我让你免费吃一个月!”
黎细的有些心动了,那还是矜持的用课本挡住自己的脸,小声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林重,“他家串串香好吃吗?”
林重有些想笑,但还是保持住该有的冷酷,点了点头,“味道还不错。”
黎细彻底心动了,问张文浩,“什么时候训练?”
张文浩,“晚上放学。”
“你晚上可能要在工地那你等我一会儿了。”黎细说,“估计可能打要打很久。”
“没事。”林重背着手里的政治,“我和你一起去,看着你打球。”
黎细问,“你为什么要看我打球啊?”
林重想了想,说,“因为你打球很帅。”
黎细:……
这和夸奖黎细其实很受用,但黎细还是表现的略微嫌弃,“都是男的,有什么帅的。”
林重没说什么,只是问,“我不可以看你打球吗?”
“可以,但……”黎细从自己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前段时间苏好给我发到我们原来学校老师整理的历史时间线,你看我打球的时候,把这个带身上,没事看一看,背一背。”
林重翻了翻了5页A4纸,各种时间事件和理由,堆的密密麻麻的,林重看到时候了蹙了一下眉。
林重闷声问自己,他是真的很需要这份学历吗?
但接我黎细又掏出两张卷,“背完之后把这两张卷子也给写了。”
黎细真的很把林重的成绩放在心上,刚开始的时候,林重觉得他应该只会负责那么两三天,但黎细每天都会抽查林重的背书情况,哪怕有些题林重做错了五六遍,黎细还是会忍住自己的脾气,耐心地再给他重新讲一遍。
林重接过黎细递来的卷子,黎细从不指望林重能把一张卷子做满分,他会把一些题圈出来,画上重点,只要林重能把它圈出来的题给写正确,那么平常考试的时候,及格不成问题。
林重看着卷上用红笔被勾勒住的题,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挺希望能得到这份学历的。
晚上放学,林重先回了家。
张文浩和其他几个打篮球的人也抱着篮球出了校门。
黎细看到有些疑惑,“不是在学校篮球场打吗?”
张文浩尴尬的地摸了摸后脑勺,“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你了。”
“什么事?”
张文浩说,“我们上周来学校打篮球和八班的人因为场地的事儿起了冲突,要不是主任刚好路过,我们差点儿打起来。当时就撂下狠话,这次篮球赛谁要是赢了,就跪下来喊对方爹。”
张文浩继续说,“平常篮球赛输赢都无所谓,但是这梁子截下来了,那就必须要赢。之所以找你,也是因为你开学的时候说你自己打小前锋,感觉你球技还不错。”
听完后的黎细:……
“爹的,张文浩你找死是不是?”黎细想踹他,但是被其他几个人拦住了,“还有你们!接梁子的事儿你们找我!有病啊!”
几个人站在校门口实在有些引人注目,黎细被几个人架着走到了一边。
张文浩皱着眉一脸哭丧样,“细哥,之所以找你,还不是因为信任你嘛!主要是8班那个姚远当时太嚣张了,直接霸占着整个篮球,让我们滚。”
“那和我有毛关系!”黎细气狠狠地说,“我周末又没在那儿打篮球!”
“细哥!”张文浩双手合十,“你要是帮我赢了这场比赛,我请你吃三年的串串香!”
其他几个人也给黎细捶肩拉背地求着黎细。
“求我没用!我坚决不干。”黎细是真的有些生气,虽然可能是一场很普通的篮球赛,但是结了梁子,就不只是一场篮球赛了。梁子不是他写的,但球却要他打,这会让黎细很不舒服。他才来这儿没三个月,班里的人都没认全呢,就算认起来也不想扯上太多的关系。
他现在来这儿这么久,唯一聊得来的只有林重一个人。他们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共同话题,林重也不会去主动问他什么。两人可以在那个小屋里一待就是五六个小时,也不会觉得厌烦。黎细有时会无聊了,就会和林重聊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林重会很认真的听,也会回答,有问必答,黎细就觉得已经够了。
如果你觉得在一个人身边会很舒服,那你就会一直想和他待在一起。
就比如现在,黎细是多么希望林重能在自己身旁。他不觉得林重能帮他拒绝掉这群人,只是单纯的想让林重在自己身边。
意识到这个想法的黎细,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的17年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想法。单纯的,只是想让一个人在自己的身边。
“细哥!你都已经答应我了,我连表都交上去了!”张文浩说,“就一场篮球赛而已,你肯定能赢!”
说狠话拒绝黎细从来都说不出口,只能认命的点了点头。
黎细被张文浩带到一个公园处的篮球场,他一到地方就打了微信给林重发了一个定位,然后张文浩一起打球了。
林重到的时候黎细正拍着球,准备过人,黎细观察着四周的防手,只见黎细把球拍在身后又反手勾了回来,虚晃了一下,脚步发力,弹跳起来,双手一抛,正中三分。
黎细也看到林重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打球扔给身边的一个人,“不打了,先歇会。”
现在正值酷暑,黎细打了这么久球,汗水早已粘着短袖,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黎细拽着衣服的两个衣角,往上一拉,直接把衣服脱了下来。
林重走了过来,扔给黎细一瓶冰镇的气泡水,“喝了解渴。”
“解我命。”黎细打开瓶盖儿直接咕噜咕噜的喝。
黎细喝水喝地有些猛,丝毫不注意形象,大口大口的吞咽。没有进入口腔里的水也也随着黎细的脖子曲线,流到了胸部。
本来不口渴的林重看着黎细坦诚的上半身,瞬间觉得口干舌燥,林重也打开一瓶可乐喝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跑了过来,林重把买的水分给大家。
黎细喝完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十一点了,今天打的够久了,回家歇吧。明天有体育课,等到体育课再练。”
已经都已经打了一个多小时了,都有些累了,众人点点头,都没有什么意见。
等其他人都走了,黎细没形象的直接坐到了地上,“打了这么久,我感觉我的腿都要废了!”
林重没说什么,只是卸下背后的书包,又从里面拿出一瓶气泡水和一个大面包,“吃吧。”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黎细接过面包直接啃了起来。
“猜都能猜得出来,你晚上放学没回家,直接来打球,饭也没吃,肯定会饿。”
“猜的真准。”黎细说,“不过下次不要给我拿蔓越莓和葡萄干的,我不太喜欢吃这种。”
林重点头记下了。
黎细把面包吃完了,看着林重说,“你知道吗?张文浩之所以找我打球是因为周末的时候,他和八班的一个叫姚远的人结了梁子!还说什么谁要输了比赛就跪下来叫对方爹!”
林重静静地听着。
“早知道是一种擦屁股的事,死我也不会参加。”黎细愤恨道,“最烦的就是这种,我跟他又不熟,我凭什么帮他?”
“那你为什么不拒绝?还来着练球。”
“还不是因为至少要当一年半的同学!”黎细直接躺到了地上,裸露的背部贴在有些冰凉的大地上,黎细一时觉得凉快了不少,“要是因为这,同班同学的关系变得僵硬,也挺尴尬的。输了就输了,当时结梁子的时候,我又不在场,我又不需要下跪叫爹。”
林重觉得有些好笑,轻笑出了声,“那你看的还是真开。”
“人只有活着就要向前看。”黎细看着挂在天上的星星,“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是大事,大不了死,也没什么。不想死就老实活着。”
林重也和他一起躺到了地上,林重侧着身子看着黎细,“那你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没什么理由。”黎细很平静地回答,“我长得这么帅,成绩又好,性格又好,要是死了,多可惜!”
“也是。”林重笑了笑,“死了太可惜了。”
黎细也和他一起笑,俩人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空,夏夜的蝉声也在这时变得有些好听。
“那你呢?”黎细突然侧过身来,看着林重,“又因为什么而活?”
林重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朵,说,“因为我妹。”
“嗯?”黎细有些疑惑,“因为林小煤?”
十七八岁的男孩被问为什么活着?回答的竟然是为了自己的妹妹,而不是什么中二发言,黎细有些好奇。
林重点了点头,“三年前我爸在工地干活,出了意外死了,我妈摔断了一只腿,林小煤的病开销又很大,家里的生活就变得非常困难。”林重的声音很磁性,显得有些稳重,“我没有死这个选项。因为如果我死了,那林小煤就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孩子了。”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也是她唯一的哥哥。”林重嘴角扯起了淡淡地笑容,“我其实还挺谢谢我妈让我有了个妹妹,不管她是否健康。”
黎细很安静的听着,他不觉得林重刚刚的笑,是快乐的,更多的是苦笑。
三年前的林重也才十四岁,也应该是一个男生中二的年纪,但父亲的死亡,母亲的残疾,妹妹的病情,生活的开销,全部压在了一个只有十四岁年纪的孩子身上。
怪不得平时的林重不爱在班级里讲话,原来是,内心的担子已经压的他不想再说话了。
黎细的共情能力很强,鼻头有些酸,他总算是理解林重身上的孤独感是怎么来的了。他有些心疼林重了。
“不用可怜我。”林重看得出来黎细在想什么,只是揉了揉他偏软的头发,“小煤也长大了,变得懂事,我也已经习惯了。”
黎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盘了盘林重饱和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