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个站在靠着前门,一个站在靠着后门,中间仿佛隔着一个银河系。
但俩人都是一副拽了吧唧的样子。
“你们先把练习册拿出来,自己做一会儿!”何说冲着班里吼道。
说完何说看着黎细和林重俩人:“说说吧?谁先动的手?”
林重指着黎细:“他先动的手。”
是事实,黎细不说话。
何说:“因为什么?”
“他把我杯子给摔碎了,而且他是有意摔碎。”黎细把‘有意’两个字咬的极其的重。
林重:……
小学鸡打架,何说心里是这么想的。
何说看着林重脸上的伤,又看了看黎细的手。
一个脸肿的跟猪头一样,一个手都破了,皮儿打青了。
“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搞得昏天动地!你俩自己在这儿站一节课反思一下!”何说指着他俩口吐飞沫:“明天上早自习之前给我交1千5百字的检讨!下周一国旗台上我给你俩一个好好出头的机会!”
林重头疼说:“我交3千字的,能不能不去国旗台?”
“你就仗着自己语文好!逞能是吧?”何说气狠狠的打了一下林重的头:“上学期期末数学满分150,你给我考40分!”何说气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儿:“你交5千字的!明天上早自习之前给我交上来!”
林重:……
又加了2千字,他就不该多嘴。
等何说一进班,林重就直接蹲了下来,从兜里拿出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他才刚答应蒋砚池好好爱惜自己的,结果没过两天自己左半张脸又被打肿了。
“爹的!”林重抬头看着黎细小声说了句:“打人不打脸,没听说过啊?”
黎细都没用正脸瞧他。
林重起身站到他面前,抱着臂看着黎细:“哎,你叫什么名字?”
黎细抬眼,淡淡开口:“你爷爷。”
林重:……
林重虎口摩挲着下巴:“你爷爷。这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黎细:……
“那晚在工地上的事儿,对不起。”林重语气诚恳:“那时候是我情绪失控了,我跟你道歉。”
黎细听到这抬起头,一脸审视的看着林重,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听到的话。
“杯子我会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
林重:“用,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黎细不想与他争论:“随便你。”
林重看着他,又诚恳道:“抱歉。”
这么诚恳的道歉把黎细都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人继续站在走廊罚站,两人站着的正面对着窗户,三月份的沈城已经是30度的天了。
黎细讨厌被晒,他看了看林重站的位置,林的面前是一面墙,刚好隔绝了太阳。
早知道站在那个位置了,黎细心里想。
黎细余光看到了林重的侧颜,林重穿着无袖的黑色背心,下面穿了一条看着有些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给人一种很随性干净的感觉。
林重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来眼睛很深邃,鼻子很立挺,嘴唇也不突兀,留着几乎看不到头发的寸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晒久了,黎细总觉得很燥热。
这时林重睁开眼了。
黎细马上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林重掏出放在裤子到你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我靠?在学校玩手机都这么光明正大吗?黎细有些傻眼。
“等会儿,何说要是发现我不在了。”林重看着黎细说:“你就说胃肠粘膜的急性炎症犯了,自己去医院了。”
黎细无语:“一个急性肠胃炎,你至于说的那么高大上吗?”
林重不以为然:“说高级的他才能信。”
黎细理解不了。
“对了。”林重又站在了黎细面前。
林重这么一站,刚好为黎细挡住了太阳。
林重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有吗?”黎细摸了摸自己被晒得有些发烫的脸:“可能是因为我脸蛋儿嫩,玫瑰皮懂吧?”
林重摇了摇头。
“不懂,自己百度上查去!”
林重:……
“我都给你道过歉了。”林重继续为黎细‘遮挡太阳’:“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叫黎细。”
“黎明细雨,黎细。”林重咀嚼着这个名字:“名字挺好听的,就是不太适合你。”
黎细:……
黎细有那么一瞬间又想打他了。
“我叫林重。”林重说完转身:“记得别忘跟何说说我得的是胃肠粘膜的急性炎症。”
黎细看着林重的背影评价:“有病。”
黎细看着林重走远了,一步一步的挪到了林重原来站的位置。
不晒了,黎细心满意足。
“哥哥!”林小煤一出学校门就看到林重鹤立鸡群的站在家长接送区,然后马上飞扑了过去。
林小煤看到自家哥哥脸又肿了:“哥哥,你怎么又打架了?”
林重把她放到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你哥班里来了个暴躁狂,没事就会打人。”
“啊?”林小煤抱紧林重的腰:“暴躁狂?那哥哥以后经常会被挨打吗?”
“不会。”林重双脚踩着脚踏车:“你哥哥今天把他打趴下了!”
林小煤听到这高兴了:“哥哥真厉害!”
林重问:“今天上小学第一天怎么样?”
“我好开心!”林小煤说:“同学们都叫我白雪公主!还说我比白雪公主还漂亮呢!”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养的小公主。”
林小煤听后乐呵呵的笑:“哥哥家的!”
林重带着林小煤来吃午饭:“李奶奶,要两碗清汤馄饨。”
老板是个很慈善的老婆婆:“小煤又来和哥哥一起吃馄饨了?”
林小煤很乖巧的点了点头。
“把帽子摘了吧。”林重说:“屋里没太阳。”
林小煤摘了帽子,白色的头发很亮眼,但也很漂亮。
“哥哥,明天上学你给我编双马尾,好不好?”
林重点点头:“晚上去城里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两个蝴蝶结卡子。”
林小煤听后高兴极了:“我要粉红色的!”
这时他们点的馄饨也上来了。
林重又拿了一个小碗给林小煤:“吹一吹再吃,不要烫到舌头了。”
兄妹俩人吃饭吃的挺慢的,两碗馄饨能吃20多分钟。
林小煤抽了一张餐巾纸给擦了擦嘴:“哥哥我吃饱了!”
“行,等我去结账。”
林重结完账林小煤已经戴好帽子,把外套拉链拉好:“走吧。”
林小煤乖巧的牵着林重的手出了饭馆。
林重把林小煤放到自行车后座:“坐稳了!”
“状元馄饨?”黎细骑着单车:“这家老板是状元吗?”
黎细把车停好走进了店里,黎细看着一眼贴在墙上的菜单:“老板给我来碗清汤馄饨。”
饭店不大,总共就几张桌子,还都坐满了。只有一张空桌子,上面还摆着上一个顾客吃下剩的碗。
黎细走到那个位置坐了下来。
店里的老婆婆很快就把碗收走了。
馄饨上来了,黎细吃了一口。
肉馅儿很足,汤也很鲜,挺好吃的。
以后可以常来吃,黎细心里想。
“阿重,明天就不用来这么勤了。”温梅用围裙擦了擦手:“今天不是开学了吗?”
林重点点头,又把手里的面包摆到台柜里。
“这个月的工钱你等会儿算算我转你。”温梅说:“开学以后应该就不会这么忙了,你晚上放学来帮我忙就行了。”
林重略略颔首:“谢谢温姐。”
温梅那个时候刚开店,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要招工。刚好被进城买东西的蒋砚池看到了招工的广告就介绍给了林重。
起初温梅觉得林重太小了,不想招他。但林重说先干一个星期,如果觉得有哪点不满意,到时候再把它辞退也不迟。
温梅同意了,林重这一干就干了三年了。
“等会儿走的时候把店里的蛋糕拿走一点。”温梅笑了笑:“给你妹妹吃。”
林重:“好。”
这时店里的门被推开了。
“小梅。”黎爷爷走了进来:“你这蛋糕哪个最好吃?一样给我拿一点。”
温梅说:“黎爷爷?你怎么进城了?”
黎爷爷说:“我在城里商场找了份看停车场的工作。”
温梅有些吃惊:“你都多大年纪了?国家发的养老金不够花吗?”
“我一个人是够的。”黎爷爷笑着说:“不过我大孙子上周回来了,来这边上学。”
“怎么好端端的来咱这小县城上学?”
黎爷爷叹了一口气:“他爹走的早,没留什么钱,他娘今年又改嫁了,那边儿的人不让他妈养他。”
温梅面露难色:“那个娃还真是有点儿可怜,不过孙子来这边上学,你这老头也算是有个人照应了。”
温梅给黎爷爷装着蛋糕闲聊:“黎爷爷你孙子今年多大了?”
“17了。”
“叫什么名字啊?”
黎爷爷:“叫黎细。”
闻言林重摆蛋糕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黎细。”温梅打蛋糕装好了,递给黎爷爷:“这名字好听啊。”
“好听吧。”黎爷爷掏出兜里的钱付账:“我起的,这小子当时在黎明时分出生,那天还下着细雨,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温梅收了钱,夸奖道:“名字起的真有文化。”
林重把蛋糕摆好了,脱下手里的一次性手套,看了看黎爷爷。
从面相上来看,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爷爷,不都说隔辈传吗?
怎么看着这么和善的一个老爷爷会有一个暴躁狂的孙子。
林重心里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