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囚车里关着的竟是菩提院一众僧尼。
他们一个个满脸血污,僧袍被铁鞭子抽出一道道的血痕。
后面跟着的百姓更是衣不蔽体,弓腰驼背,脚下被一根又长又粗的铁链紧紧穿着,双脚皆赤足,在满是石子的路一步一步地走着,铁链发出铛铛的响声。
那十几个官兵分布在队伍的前中后端,最为显眼的是前端骑马的官兵。
他身着唐军制式皮甲,腰挎横刀,脚蹬马靴,好不神气。
其余的官兵跟在他的后面,像赶着牲畜一样赶着那一帮人。
最终还骂骂咧咧:“你们这帮僧侣,若不是看到你们是僧人,需要你们去矿场上超度亡灵,你们哪有的车坐?就这一个个的倔脾气,本官爷早教你们一个个活剥了!”
“呸!”是慧净,她的唾沫混着血水吐向那污言秽语的官兵。
官兵脸色铁青:“贱人!”
扬起鞭子就要抽下。
另一个官兵立即扯住他,低声警告道:“二流子,不要命了吗?这帮僧尼可是有大用处的。”
这叫二流子的官兵狠狠地闷了一口气,汗水自他的脸颊侧面划过,大大地滴落在地。
他一把擦掉脸上的汗滴,忽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待你们完事之后,看爷怎么叫你开心乐呵。”
……
在坡后的沈青崖看着这一幕幕。
她的手无意中放到了腰间的紫笛“望潮”之上,眼中露出一闪而过的杀意。
她的大脑快速旋转着,如何才能最大可能地将这些人救下。
就在此时,沈青崖只觉远处有动静。
“谁?出来。”沈青崖声音低沉。
不远处的林间窸窸窣窣响了两声,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慧明?”沈青崖一看,原来是他。
慧明看起来狼狈至极,那张清俊的脸沾染了灰泥,左脸颊还有一道锋利的血痕伤口,僧袍像一块破布一样耷拉在身上。
“院尊,切勿冲动。”慧明出来之后,看到沈青崖立即说道。
骑在马上的官兵好像有所觉察,他如阴鹰一样的双眸立即瞥向身后的山坡。
一阵风吹过,只见山坡树叶婆娑,他继续往大合村前行。
沈青崖拉着慧明躲在了山坡后。
“院尊,终于找到你了。”慧明说道。
沈青崖看着渐行渐远的囚车,囚车里有两双锐利的眼睛射向此处,正是墨羽和墨鳞。
看见他们二人,沈青崖便没着急追上去。
“怎么回事,细细说了。”沈青崖一面为慧明把着脉,一面给他下针。
她下针的手法极其稳,精准,熟练,并且神奇,不是一般的医者下针。
他惊叹于她的针灸之术,但他也知道此时并非是问这个的时候。
他道:“两日前院尊离去,我等便一致决定,下山找院尊,誓死必追随院尊,保护院尊。”
他忽然苦笑:“这世道险恶,我们还是在菩提院中待久了,空有一身武功,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
“我们行驶了约莫一天的路程,便在就近的村庄中化缘。我们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家,他们见天气炎热,给了我们每人一杯茶,随即我们便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已经被关押在了囚车之中。”
“我们被下了软筋散,无法使用武力,只能任人宰割。”
“已经解了。”沈青崖最后一枚银针自他的百会穴中抽出。
慧明震惊,这么快软筋散就解掉了?就这几枚针灸?
他忽然有些窘迫,他还以调理身体为由想跟着院尊,可是院尊看起来医术比他高呀。
沈青崖似是知道他想说什么,说道:“我不会医术,只会扎几根针罢了。”
她转移话题道:“那帮人要押你们去哪里?是大合村吗?可还说了什么?”
说起这个,慧明缓缓摇头:“我只知道他们要送我们去大合村,说那的最西边有个矿场,死了人,经常闹鬼。他们准备事成后,要在那里做一场法事超度亡灵。”
沈青崖嗤笑一声:“闹鬼?我看是他的心里有鬼。”
见官兵们已然走远,她带着慧明去往杏花镇,两人购置了一番行头。
日暮夕下,黑暗渐渐笼罩了整个杏花镇。
慧明看着手上这番行头,一脸为难:“这……咱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沈青崖催促道:“快去穿上,光超度怎么行?治标不治你,鬼总是要驱的。”
她一把将假发套往他怀里一塞,将他推进房间里。
约摸一盏茶的时间,房间里便站着两个身着道袍的道士。
沈青崖头戴玄色芙蓉冠,身穿青色云纹绢布道袍,腰系黄绦,足踏云履。
慧明则戴庄子巾,穿较为朴素的灰色麻布道袍。
二人手持三清铃,桃木剑,沈青崖另执一面旗幡,上书“驱邪缚魅”四字。
“走,咱们驱鬼去。”沈青崖大踏步迈出了房间。
他们到大合村之时,一路向西,到达矿场之时,已近子时。
此时是大家安睡的时刻,但是矿场的确传来哀嚎,鞭打的声音,以及石头哗啦啦掉落的声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矿场的外围不停地有官兵交替巡逻,将整个矿场围得密不透风。
“院尊,这能行吗?万一您出了个什么事可如何是好?”慧明看着如此严实的守防,担忧地说着。
沈青崖瞟了他一眼:“不是院尊,是师兄。走,跟着我就行。”
说罢,她直接大摇大摆地从灌木丛中站了起来,摇起了手中的三清铃,挥动了手中的旗幡。
嘴中念念有词:“五星列照,焕明五方。水星却灾,木德致昌。荧惑消祸,太白辟兵。镇星四据,正道通行。急急如律令!”
“什么人?”
守在外围的官兵立即拔出了腰间横刀,对着声音的来源就要杀去。
沈青崖不躲不避,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摇铃。
“贫道见此处黑气缭绕,怨气不散,看来此处有冤魂作祟啊。”
她说到“冤魂作祟”之时,格外将声调压低。
这几个字在子夜时分显得尤其有穿透力。
“哎呀!”沈青崖忽然大惊失色。
她看着眼前拔刀而来的官兵,说道:“官爷,您印堂发黑,眼底带赤,可是常年受腰背酸痛夜间盗汗之苦?每逢阴雨,右膝便如针刺,且……”
她目光扫过另一人,“这位官爷,是否常感胸闷气短,食欲不振,夜寐多惊?”
“这可都是邪祟缠身之症啊!”
沈青崖身音压的又低又沉。
她将二人身上的隐疾和毛病,凭借宗师级的眼力与医学素养,一一精准道破。
听沈青崖说得如此准确,那俩人心中的疑虑顿时打消,小脸白的都快透明了,脚下站得直发软。
其中一个官兵说道:“仙人,您可太神了!说的都对!这些可都是我的隐私啊,从不敢对人说,您看可有何办法将这冤鬼从我身上去掉?”
另一个官兵见同伴如此,也赶忙上前说道:“仙人,可有良丹妙药?”
沈青崖捋了捋那不存在的小胡须,手指左掐掐,右算算,仿佛在与天神沟通一般。
她面露忧色:“这办法嘛,也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一件至阳至刚之物,压住此地的阴煞之气……”
“至阳至刚之物?”
一个官兵歪着头想着,忽然一拍脑门,“我知道了,青铜辟邪镜!”
“想什么呢!”另一个官兵说,“这可是我们大人的宝贝,我们怎可肖想。”
“可是……”
“没有可是。”
两人嘀嘀咕咕半天。
沈青崖也不急丢等他们嘀咕好了,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官爷,望着矿场上面,大惊失色,声调都变了。
“那……此处邪祟太重,怨气宠天,贫道法力不够!官爷快快找到仙人驱祟啊。”
说罢提起脚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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