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李枝脸上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看上去十分可怜。他小小的一团，衬得他身边黑着脸的那位，仿佛蛮不讲理欺男霸女的村口二少。
李瑚下意识抱住了李枝，孩子乖巧的贴着他，商珣从头到尾姿势都没有变过，抬起了眼。
“......他不想去。”李瑚赶紧开口。
“......由不得他。”商珣语气冷冷，目光略低，“李枝，你答应过我什么？”
李瑚不知道这件事，只感觉到疑惑。
李枝露出脸颊，小声说：“我答应过你去殷家。”
商珣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能够说话不算话......所以你现在应该做什么，李枝？”
那扬长的尾音很有压迫力，即便是商珣收敛，李瑚也下意识一哆嗦，他想要说你别这样吓唬孩子，但李枝在他之前开口，一板一眼的：“......我应该去殷家上班，挣钱钱，给爸爸买糕糕。”
商珣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他朝着李枝伸出手：“过来。”
李枝虽然走得慢，但他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说了的话就要做到，从李瑚怀里出来，到了商珣身边。
商珣牵着他的小手，心想，这小崽子未必是不愿意去，就是要闹一场，惹得李瑚心疼。这不，李瑚当真被闹醒了，看过来的目光好像他是个恶人。
可但凡他真是恶人，早将这孩子扔去殷家不管了。
商珣不怎么高兴，他盯着李瑚担忧的眼睛，说：“......李瑚，你都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没有小孩子懂事。”
李瑚不说话，只是垂下了头，好像脚底的拖鞋忽然开出了花。于是商珣喉咙里那些耀武扬威的句子便没地方使劲，生生的卡住了。是了，李枝，孩子还在边上呢。
他等着李枝穿好鞋，拎着李枝的小熊书包，牵着李枝出门。司机早已等着，上车后不经意间回头，正见着落地玻璃后的人影。李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把黏着的椅子，无声无息站在窗后，纤长而清瘦。黑凌凌的眼珠子只看着这一处，仿佛刚醒的妻子正目送丈夫与孩子出门，牵挂忧心着盼望归来。
车窗落下，响起孩子脆生生的声音：“......爸爸再见，我想你喔。”
人影动了动，仿佛想追出来，又硬生生止住，只轻轻摇了摇手，嘴唇翕动：再见。
“......坐好。”
商珣给李枝系上安全带。
他想多了，李瑚眼里何时有过旁人？只有这小崽子一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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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机声渐行渐远，在掩映的林木中不再。
李枝被带走了，宅子空空荡荡，又安静下来。今天是周六，按照之前商珣所告诉他的，李枝会在殷家过完周末，周一时再送回来。商珣也很忙，今天醒来后，他居然还在家里而没有去公司，对李瑚来说，也很意外。
唯一一个闲下来的人又成了李瑚。
他不想待在这里，实在是闷得慌。去哪里都好，总之不要在这里。
出去走走吧，走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扬水河路边。或许是周末，河边的人比平时多，这里是一个小型湿地公园，李瑚有时候会来这里散步。但距离他上次来已经过了半个月之久，正是春天，虽然寒意未消，但河边的枝叶又添了新绿，抽出了幼|嫩的新芽。
又到春天了啊。
李瑚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触及之处空空荡荡。没有，当真没有，那就是丢了，会丢在哪里呢？
那天从河边回来后就找不到了，难道是和人扭打的时候太激烈，不注意滑了出去？
他目光沿着草丛仔细寻找，毫无意外，一无所获。时间过了那么久，就算还在，指不定也已经被人捡走。或许可以去失物招领处问问，或者问一下旁边小店的店主......
犹豫的时候，李瑚发了会儿呆，忽然间瞳孔一缩，连忙后退，闪到了一棵大树身后。
余光中瞥见的那个人影渐渐走进，正如他所看到的，是那天下课后将他拦下的Omega。
——他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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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个月，迟星颐重新来到扬水河路。他心中其实对旧地重游颇有几分抗拒，可是他没有办法。他找不到那天晚上救了自己的那个人，只能尝试到这里来，调查监控。
他不敢麻烦兄长与姐姐，毕竟这件事说到底都是他自己犯的错误，身为一名Omega意外发情、并且遭遇了Alpha，连他自己都不敢说出去。但显而易见的，调取监控并不顺，小店的老板只会操|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冲着他摆手：“......没，没有。”
无论他怎么解释、请求，老板都说，那天店里的监控坏了，对于他的要求无能为力。
可早不坏晚不坏，怎么偏偏就那天坏了？
他想起来那天自己在学校里见到的人，许铎说，那个人的名字叫李瑚。可自己捡到的卡上，印着的名字分明是另外一个，和回国前兄长向他介绍的如出一辙：
商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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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上印着卉大的建筑，昭示着主人的身份。如果这张卡的主人叫商珣，那么，他在学校里所遇见的。
李瑚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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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商珣被叫去了老宅。
他还未成年就搬了出来，并不想继续待在商秉衡的统治之下。商秉衡对此十分不悦，全靠堂哥商嶙从中斡旋一二。
商珣与商秉衡面孔十分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彼此间仿佛只隔着二十多年时光，看着商秉衡，便能想到商珣以后是什么模样。只是因为商珣更加年轻，所以眉眼间增添了几分不驯。然而少年时候的那些桀骜，也在这几年的历练中逐渐沉淀。
晚餐的气氛十分僵硬，毕竟他们这对父子的关系也很是糟糕。
菜肴丰盛而精致，商珣吃在口中，只觉得食之无味。与其在这张桌上与商秉衡相看两相厌，还不如回自己家。至少能看看李瑚是不是又阳奉阴违，偷偷倒掉营养师炖的汤不喝。
他猜测商秉衡叫自己回家铁定没什么好事，毕竟，有什么不能在公司里说，一定要在家里。
果然，商秉衡开口：“......商珣，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你迟叔叔家的小儿子，上个月刚回国，正好可以见一面。”
商珣还当他要说什么，没想到是这事。看来独断专行如商秉衡，也没逃得过给子女相亲催生。
他早上才扔给李瑚的话，这会儿又还到了他耳边，商珣只觉得好笑。年纪不小？李瑚还大他三岁呢！
商珣不咸不淡道：“......有什么好见的。”
商秉衡道：“你迟叔叔小儿子，学艺术的，你不是喜欢艺术吗？刚好和你有共同语言......”他一看商珣又要开口，冷淡道：“......不是他也是别人，商珣，你总要娶个Omega。”
“怎么娶？”商珣反唇相讥，“......像你娶我妈那样，再生下个儿子，相看两相厌？”
桌上那气氛跟凝固了似的，仿佛呛了火药，剑拔弩张。佣人们早早都退下了，没有人敢在这一刻上前，面对水晶灯下那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孔，如出一辙的冷硬。
商珣说：“......我不需要。”
商秉衡道：“......我知道你身边养着人，但那只是个Beta。”
商珣烦躁道：“......Beta又怎么了，你不是因为他是Beta，才派到我身边？”其实李瑚不能算商秉衡派去的人，但是一时情急，商珣也没有管。又说道：“......再说，我已经养着一个孩子，没精力再养第二个。”
这纸糊一样的借口被商秉衡毫不留情的拆穿：“......那是你舅舅的，又不是你的。”
如同被命中红心，商珣说道：“......他不算我舅舅。”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商珣。”商秉衡道，“......你自己考量，你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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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实在没有什么好考量，一口气憋在商珣心里，简直无处去发。
果然就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踏进大宅，就没有什么好事。回家的时候天都黑透了，三楼看不到一点光。李瑚肯定已经睡了，毕竟他身体不好，医生嘱咐过要早睡。
但就算不早睡，他也从不会给商珣留灯。
商珣那口气仍憋着没有地方发，转头去了地下的放映室，录像早已经送来了，他不是没有看过，然而此刻却又被牵动了心绪。
幕布上亮起了光，是一段不甚清晰的录像，仿佛是傍晚时分。发|情的Omega跌跌撞撞，想要找到藏身之处，却无处可藏，被身后跟来的两名Alpha追上。
然后又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干脆利索的赏了其中一个Alpha过肩摔，又一脚将另外一个Alpha踢翻在地。他的身手堪称是行云流水，仿佛只是瞬息之间，那两个Alpha就被他撂倒，轻盈得好似没有费力气。
只有动作间过大的弧度不慎将衬衣扯出了长裤，被风带起，露出了一截紧窄柔韧的腰。
还有黑发被掠过，藏在下面的柔软耳垂。
画面定格在这一幕。
商珣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观看，见那个身影迅捷的出现在录像中，见他毫不犹豫的击倒不轨的Alpha，又从Omega的口袋中摸出抑制剂，动作熟稔的打上。
然后拨打电话唤来急救，确保Omega安全无虞之后，消失在茫茫夕阳之中。
李瑚。
商珣反复观看着李瑚漂亮的身手，那一瞬时，不自禁竟想到了第一次见到李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场景，护在Omega身边的、那双沉默的、却警惕着的眼睛。仿佛有一股电流就那样鞭笞过了他的脑海，顺着脊柱一路往下，商珣发现自己竟然起了反应。
这很正常，他想，没有人能抗拒李瑚。
就迟星颐那个小白脸Omega，居然还敢来跟他抢。
他决定不要委屈自己，行使自己作为这座宅邸主人的权利。他走进三楼卧房，毫不意外，歇着灯。
窗帘未拉，只有窗外的月色，照亮了床上一点轮廓，那是一个熟睡的人形。
商珣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轻轻地走到了床边，李瑚已经睡熟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横冲直闯的欲念没处发，有那么一小会儿，想要不管不顾的将李瑚折腾醒，可落下去的时候，手又放轻。
昨晚他没有留力，李瑚被他折腾的够呛。
手指落在面颊上，轻轻摩挲着，回忆比划，商珣有几分满意。不错，营养师卓有成效，是被养胖了那么一点点。
那一点点面颊上的丰润奇异的消弭了他的火气，商珣凑过去，亲了一口，转身走进了浴室。
不多时，便从浴室中出来，商珣将人扣进了臂弯，满意自己胸口被填满。
歇一天，就一天，他心想，明天可不能再放过李瑚了。
脑爽了，轮到写的时候就写不出来了，果然很久不码字就会手生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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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1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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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十一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