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周的话彻底点燃了梁倾。
他火急火燎安排人控制舆论后,就抱着元周回了家。
走廊里漆黑一片,出电梯右手边的门虚掩着,像是主人忘了确认有没有关好。明明是十分安静的深夜,亲吻声和喘息声却格外激烈,听得人面红耳赤。
突然间——
房门发出微弱的响声。
玄关处相拥亲吻的恋人深陷其中,毫无察觉。
而后一声巨响。
重物落地。
二人猛然惊醒。
家里的灯被全部拍亮。
梁母站在门口,包包落在地上,脸上是无法克制的错愕。
梁倾预感大事不妙,连忙上前一步,不动声色的将元周护在身后。他有些慌乱的问:“妈,你怎么来了?”
梁母心里有一万句骂人的话,但凭借多年修炼出来的心态和教养,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她尽可能温和的回复:“我在网上看到你们的消息,放心不下,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打视频的时候梁母就觉得不对劲了。
无论是摄像头移开后莫名其妙的动静,还是两人之间难以言说的氛围与眼神,都让她觉得十分诡异。梁倾从小就不和元周亲近,有种孩子气的傲娇,怎么会突然就变得和他亲密无间,百依百顺了?
更诡异的是,后来她竟然在网上刷到了他们一起组建乐队的消息。
视频中,两个人位置一前一后,目光却频频经过对方。梁倾在舞台后面,尚且能解释为“巧合”,但以元周的方向,和他从小下意识看向依赖的人的习惯,都让她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暧昧。
梁母不想轻易质疑孩子们历经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的“友谊”,所以按耐住了没有立刻发作,直到最后又在网上看到他们出了事,才因为实在担心,买了最近的航班飞过来。
没想到一打开门,就收到了这么大一份“惊喜”。
她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
于是干脆直白的问:“你们在谈恋爱?”
元周脸霎时红了,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挡在他身前的梁倾却蹙了蹙眉。
梁母心中不好,也皱起眉。
“什么时候的事?”梁母一茬接一茬的问,“为什么突然一起组乐队了?元周爸妈早就安排好他大学毕业后的工作了,你不知道吗?”
“什么?”梁倾闻言也愣了。
元周从来没和他提过。
“你不知道?”梁母瞬间便得到了答案,不满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敢随意决定别人的人生的?”
说着,她的怒气就压不住了:“梁倾,你不是小孩子了。你自己玩自己闹,只要不犯法,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和你爸都不会管,可你不能带着别人一起堕落。元周从小就听话,你怎么欺负他他都会帮你打掩护,对你够好了吧,即便你再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害他吧?”
“你觉得我是在害他?”梁倾不可置信,“我哪里不喜欢他了?”
梁母闻言冷笑:“你这样算是喜欢他?明知道他有畅通无阻的未来,偏要带着他走歪门邪道,明明是你自己想做的事,却把他带入坑里,害他现在被这么多人骂,你自己倒是一点事也没有,你这样也算得上是喜欢他?”
梁母的话像是一个个针扎入了梁倾的心里,刚被元周安抚好的愧疚再次冒了出来。他想要反驳,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可要说他不喜欢元周,又像是蒙上了天大的冤屈。
他这头难以辩驳,梁母那边却是火力全开。
“当初元周高考完你是怎么保证的?说是会好好照顾弟弟,让我们放心把他交给你,现在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带着他走入歧途,带他搞同性恋?你要毁了他的后半生吗?”梁母质问道。
梁倾喉咙很紧,他的双目开始泛红。他近乎错愕的问:“你觉得他和我在一起就是被毁了是吗?我在你看来就那么完蛋吗?有我这样的儿子就这么让你难堪?”
话音落,房间里瞬间安静。
母子二人怒目相对。
元周满脸惊慌。
梁倾突然觉得可笑。
他想起当年被扔给舅舅时的一件事。
那时候舅舅正是最爱闹腾的年纪,开起玩笑来没轻没重,看梁倾一个人拎着小箱子来找他,一脸无辜的样子,就故意逗他说他爸妈不要他了,以后只有他们爷俩相依为命了。
其实是个根本毫无依据的玩笑,舅舅不是故意的,他爸妈也没有那个意思,就连梁倾后来长大了也觉得无需介怀。可小孩子的世界实在是太小了,父母就是他的天,这样的一玩笑就像天塌了一般。
即便他知道父母很爱他,可那根刺还是留在了他心里。
这大概也是小时候他不大待见元周的原因。
因为元周长得讨喜,性格又乖,所以人人都喜欢他。
他曾经无数次疑惑,他爸妈是不是只喜欢元周那样的小孩。
直到他察觉道自己喜欢上了元周,那种称得上是嫉妒的情绪才终于消散,可这不代表他心里的那根刺就不存在了。
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他心里的那根刺,只能是爸爸妈妈来拔。
但是梁母没有拔出来,还又给了他一刀。
“是我小时候对你的管教太少了。”梁母说,“但这次我绝对不会放任你胡来了,你必须好好反思这件事,回去之后我会停掉你的卡,你爸爸那边也不会再给你钱。你也别想想着能指望周周,我会带他离开。”
说着,梁母就过来牵元周,想带他离开。
梁倾咬住了下唇,口腔里泛起血腥味,身体却僵硬得动弹不得。
他近乎祈求地看向了元周,但目光很低,低得难以察觉。
于是梁母牵住了元周,两人往前走了两步。
梁倾死心地阖上了双眸。
却听见一声微弱的声响。
他睁开眼,发现元周挣脱了梁母。
那张稚嫩的圆脸上出现了从未见过的坚毅。
元周有些愧疚,可仍旧坚定的说出了想法:“干妈,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是我今天不会跟您走的。”
“周周...”梁母诧异。
元周喉结滚了滚,继续道:“哥哥不知道我父母的安排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他,我会加入乐队也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和他在一起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受过任何威胁或蛊惑。今天我被骂和他没有关系,甚至我自己也根本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身边的人。”
“哥哥虽然嘴上总是很傲娇,但其实他从小就很照顾我,从来没有欺负过我,所以没有一遇到困难我就抛弃他的道理。如果您认为我们的感情不纯粹,没关系,我们一定会证明给您看的,请您不要再质疑哥哥的真心了,他很有责任,很有担当,绝对不是您误以为的那种混蛋。所以真的对不起,我今天不会跟您走的。”元周恳切的说。
梁母蹙着眉,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良久未说话。
元周有些忐忑的抠了抠藏在背后的手。
过了许久,梁母才终于开口。
“随便你,今天的事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完,如果你们非要撞这个南墙就撞吧,反正后果是你们背。”梁母警告的看了眼梁倾,而后捡起包包,关上门走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
元周与梁倾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