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赵生生。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我终于和男主有了进展。
比如男主不再用看傻子的表情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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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该喝药了。”
冷凝雪端着药,找到正在和喜鹊挖地洞的赵生生。
赵生生接过喜鹊的帕子,三两下擦了擦手上的泥巴,“表哥喝哪一碗?”
喝药也要挑着喝吗。
这个问题难倒冷凝雪了,不等他做出决定,赵生生已经把两碗药倒来倒去混在一起,自个率先喝了一碗。
“请吧,表哥。”
赵生生做了一个当下文人雅客间很流行的姿势,有些不伦不类。
她眼巴巴地看着冷凝雪喝完,急不可耐地上前去掰冷凝雪的嘴。
冷凝雪一直注意着赵生生,眼疾手快地避开了,“……表妹?”
“我总觉得表哥嘴里通往别处,所以药并没有实打实地喝进去。”赵生生揪着冷凝雪的衣服,晃了晃。
这些天,每每轮到喝药的时候,赵生生就要疑心冷凝雪到底喝下去了没有,到底喝的是不是同一种药。
冷凝雪沉默了一瞬,“生生在做什么?”
赵生生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指着两尺宽的地洞,“这叫地道,要是敌人打过来了我们可以躲进去。”
冷凝雪不置可否,看了看喜鹊。
喜鹊低下头,勤勤恳恳地用手抠着泥巴。
可喜可贺,这个地洞竟是两个姑娘徒手挖的。
赵生生继续自己的地洞大业了,她最近总是斗志满满,精力充沛,急需干点狗屁倒灶的事。
刚蹲下,一大片阴影投下来,原来是冷凝雪,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三把小锄头。
“用这个。”
赵生生眼前一亮,早说还有这等好东西啊,害的她都要把指甲挖烂了。她再一看,冷凝雪煞有介事地围了一个围裙,小锄头挖得飞快。
啧啧,是来干实事的。
她和喜鹊心照不宣地慢了下来。
要说她本来徒手挖地就是闲出屁来了,有了工具更是浑水摸鱼如鱼得水,揪一下草,抠一抠石头。
有了真干活的冷凝雪的加入,地洞挖得很快,很深,一直通往墙外,听到冷凝雪说已经挖通了,赵生生迫不及待跳了进去,爬到尽头,爬出洞,是外面的阳光和泥土芳香。
赵生生感动地泪淌下来,“表哥你对我真好……”
冷凝雪怔了怔。
“……终于把我当个人看了。”赵生生哭得眼泪鼻涕打成一片,满身泥巴,脏兮兮犹如乞丐,炮弹似的冲过去,要给亲爱的表哥一个拥抱。
冷凝雪从不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闪避99 。
赵生生累如老狗,气喘吁吁,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摸着。
气死她了。
明明都是在挖洞,怎么冷凝雪鸡贼地穿了围裙,身上干干净净的,她打心眼里看着不爽。
今天不往他身上抹泥巴她赵生生誓不为人!
“啊,表哥我摔了。”赵生生啪叽一下跌倒在地,蹩脚的演技,耐不住她总能真诚地哭出来。
冷凝雪真的分不清她在真苦假哭。
也许眼泪一定不会说谎,骗人的只有赵生生。
“今天到此为止,生生,该回去了。”
赵生生抹了把眼泪,手上沾着的泥把人涂成了小花猫,“表哥你扶我一把呀。”
赵生生决定,如果冷凝雪不来扶她,她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把冷凝雪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按进泥里去。
赐他同等待遇。
她这么想着,她一定要……诶?
冷凝雪已经把她拉起来了,她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势跟着冷凝雪走了。
她的恶作剧好像还没有成功……赵生生看着眼前的男人,身形高挑,体型偏瘦却不至于孱弱,投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着自己,冷凝雪这人挺矜持,捏着她衣袖的小小一角,正牵着赵生生慢慢往回走。
于是赵生生在冷凝雪围裙的系带上留下一个黑手印。
“表哥,我不想喝药了。”赵生生尽量把声音放得很软,听起来像撒娇。
“为什么。”冷凝雪真的不懂,“我会陪你喝。”
“是……不喜欢药的味道吗。”
赵生生不再说话了。
她看了看默默缀在身后的喜鹊,对她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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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生生发誓自己一定要有个人样。
她要做人该做的事情。
她问喜鹊,“你姑娘我会什么,喜欢什么?”
喜鹊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无。
“姑娘心性不定,昨儿喜爱的,今又不喜爱了;今日想要的,明日便无感;上午厌恶,下午就回心转意。”
那这个意思不就是她是一张白纸咯,想学什么,现在就去做。
赵生生要学写字。
她原来是文盲。
冷凝雪给出的建议是如幼儿般启蒙,先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学起。
赵生生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赵生生照葫芦画瓢,画出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外星文。
“这也难不倒我嘛……”
喜鹊也是文盲,拍手叫好,“不愧是姑娘。”
赵生生信心爆棚,大手一挥,“去把那谁谁谁的记叙找来,本姑娘要临摹!”
“什么叙?”
喜鹊看看赵生生,赵生生也看喜鹊。
两个文盲把冷凝雪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几张一看就珍贵的纸。
“好,就是你了《兰亭集序》,在我赵生生的笔下颤抖吧!”
赵生生笔走龙蛇,挥斥方遒,豪情万丈,龙飞凤舞,完成了一副泼墨大作。
“亍口乙⺈斗,久⺧⊕且,⊕⊕二刃,去亍去⊕屮衻二三享……”
“完美!”
一代文豪赵生生,今日诞生于冷凝雪之书房。
“你们……”
冷凝雪迈进书房,迟疑了一瞬,而赵生生已经发现他了,“表哥,快来欣赏汝妹大作!”
不到半天,就已进步神速吗。
冷凝雪上前一看,各式各样的偏旁部首,有些已然不是“字”的范畴,更别说那些看不懂的符号与涂抹了,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何意味……”
“赵大儒之佳作也!”赵生生骄傲回答。
墨童得了主人的指示,带着几个奴仆,默默收拾书房的一片狼藉,他们悄悄来,轻手轻脚处理好一切,赵生生看的痴了,幻想她也那么能干,隐姓埋名的英雄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秩序与整洁。
她尾随训练有素的奴仆们,就要出了书房。
“过来。”
“表哥?”
赵生生慢吞吞走到冷凝雪身旁,只见冷凝雪持笔,慢条斯理落下几个大字。
字很漂亮,有一种说不明的美感,看样子很简单,奈何她一个也不认识。
“叫你识字,先从最简易的学起。”
“这是什么?”
冷凝雪持戒尺,指了指。
“大……”冷凝雪的眼神让赵生生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开,“人。”
“手伸出来。”
冷凝雪的戒尺点了点她。
不是吧啊sir,你来真的!
赵生生想掀桌,大喊一声她玩不起,奈何冷凝雪现在给她的感觉实在可怕。
她疑心她定会被戒尺抽成风干老腊肉。
赵生生颤颤巍巍伸出手,在预感的危险降临之前,她要缩回去,然而还是晚了,冷凝雪的戒尺落下,又快又准。
“啊——”赵生生忍不住惨叫。
白嫩的手掌心迅速浮起一道红痕,火辣辣的,在烧,赵生生疼得呲牙咧嘴,冷凝雪并没有终止的意思。
那戒尺又要落下。
“是天。”
“嗷!是天是天是天!我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赵生生哀嚎。
“这不公平!”
不能她一个人一直挨打吧,她大字不识,怎么想都是挨打的份。
冷凝雪看着她。
赵生生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你这样教我也没个成就感,这样吧,我来画字,你若是猜对了我画的是什么字,我就答应你好好喝药,再也不闹了 。”
“若是你没猜对,我就要用戒尺罚你了。”
赵生生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看老娘抽不死你。
“这对我没有猜对的必要。”冷凝雪看着赵生生,看得赵生生心虚。
冷凝雪要是答应了,赵生生定会往死里折腾他,叫他绝没有猜对的可能。
要是他猜对了,赵生生也不是信守承诺的料。
完蛋,赵生生大脑紧急运转中,怎么样才能让冷凝雪吃瘪呢。
“不过,”冷凝雪话锋一转,“我会遵守你的规则,前提是你遵守我的规则。”
“我的规则是,你要跟我学字,我猜对了,你就要会写会认,在今后。”
这个听起来不亏,赵生生一口答应了。
冷凝雪给了她一本古籍,示意她从这里面找字。
赵生生一翻开,傻了眼了,这里面的字好复杂。
她咬着笔杆,绞尽脑汁,画出一个图案。
【Q】
【??】
怕冷凝雪看不懂,赵生生好心解释了一下,“上面的是字的上面,下面的是字的下面。”
“枭。”冷凝雪不假思索。
怎么这么快就回答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她又不认识字,谁知道冷凝雪是不是随口说了一个字来骗她。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画。”
“你知道?”
“‘枭’字结构分上下,在初学者眼里,上为‘鸟’,下为‘木’。”
赵生生指了指那个【Q】,不可置信,“你知道我画的是鸟?”
她只觉那个字很像小鸟,但又不想叫冷凝雪认出了,便简简单单画了一个鸟头,点了一个小小的眼睛,力求跟鸟不沾边。
“你的心思很好猜。”冷凝雪淡淡道。
赵生生在他身上看出了一股浓浓的装感,很不爽,小发雷霆,“那这个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指着【??】。
“字面意思,画的很像。”
冷凝雪夸她了?
赵生生一时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还是掌握了某种作弊小窍门。
“再来!”
赵生生不信邪,势必要画出一个极其抽象的字来。
她颇为得意,不自觉轻晃着脑袋,发髻上的绢花抖了抖,如雨后花枝,“猜吧。”
冷凝雪的目光从发饰移开,落到纸上。
【§XX】
【§XX】
“缀。”
冷凝雪轻轻笑了下。
冷凝雪是在嘲笑她吗!
赵生生彻底怒了。
“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有。”冷凝雪又恢复了那淡然处之的表情。
看得赵生生牙痒痒,想一拳打上去。
然后她就这么做了。
被冷凝雪握住了拳头。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还用你问!
赵生生想把手抽回来,抽不开。
该死的,冷凝雪平时看着一推就倒,怎么这个时候力气这么大。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我是名大夫,应对不听话的病人时,略懂些拳脚。”
冷凝雪知道她是名特殊的病人,虽不理解她,但会尝试着包容。
“需要我松开吗。”
赵生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我需要。”
拳头自由了,赵生生揉了揉手腕,“我不跟你玩了。”
“我可以理解为,表妹主动认输了吗。”
“当然不行!”赵生生一拍桌子,“我只是不想跟你计较……算了,再来最后一局,一局定胜负。”
“表妹要遵守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田X】
赵生生想了想,在【田】上画了一顶帽子。
“敏。”
冷凝雪看着她,轻轻说,“其实生生有自己的名字。”
“赵敏。”
那一瞬间,赵生生失聪了,她看见端坐于前的男人,嘴一张一合,不断重复着两个口型。
赵敏赵敏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