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早狗血文根本不是这样的!》 第1章 表哥 我叫赵生生。 我穿越了。 如我所愿,我穿进了一篇古早狗血文中,男主叫冷凝雪,我则是他一表三千里的表妹,也是女主。 我很高兴啊,作为狗血文的忠实爱好者,我终于能切身体会男女主的恨海情天了! 可是也没人告诉我,事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啊啊啊啊啊,妈妈,我要回家! . “表妹,请自重。” 赵生生心里想,这个冷凝雪的确人如其名,清清冷冷的高岭之花一枚,真不愧是男主啊,她这个女主真是有福了! 她捏着帕子,一脸忧郁,“表哥,现下,表哥不应对妹妹我一见钟情、情有独钟、一往情深不知所以,缠缠绵绵情谊……” 冷凝雪听不下去了,一挥袖子,“墨童,送客。” “诶!表哥!咱们还没互诉衷肠呢!” 赵生生被墨童请了出去。 赵生生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她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摸不出所以然,只觉确实是好料子。瞥到一旁乖巧的侍女,往人脸蛋上捏了捏。 “喜鹊。” 喜鹊有些不自然,应了一声,倒也没反抗,“姑娘。” 怎么说呢,十几岁小姑娘的脸蛋软软的,很好摸。 赵生生收了手,“你姑娘我是个什么人。” 喜鹊依然低着头,“不可妄议主人家的。” “你说什么姑娘都给你担着。” 喜鹊只好捡了几个词,“姑娘就是姑娘,性子天真机敏,情绪丰沛易变……一如既往。” 跟她本人的人设很像哎。 赵生生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那个冷凝雪怎么一点不来电……” 难不成他不好这一口的……不对啊,她可是女主。 女主什么样你受着呗。 不喜欢也得受着。 赵生生想通了,猛地一拍喜鹊,“晚上我们干票大的!” 喜鹊稳了稳身形,“姑娘……可否稍后再议?” 赵生生看了看周围洒扫的洒扫、搬东西的搬东西,一个个的手里有活,眼里有八卦,耳朵伸老长,堪比匹诺曹。 “哎呀,你克服一下。”赵生生大摇大摆逃离现场。 她们主角就是这样的,时时刻刻都被配角簇拥,宇宙的焦点,世界的中心。 晚上,赵生生的厢房里,灯火通明。 黑色夜行衣,蒙面的黑布,火折子……赵生生很满意,一把抱住喜鹊,“我现在要封你为御前大总管,跟着我混,好处少不了你!” 加入主角团,绝对无忧无虑到大结局。 “为姑娘鞍前马后,是喜鹊的本分。” 赵生生换好夜行衣,看了看喜鹊,“你不用换了。” 喜鹊抿了抿唇,“姑娘……” 赵生生摆了摆手,“你姑娘我是主角,不会有什么的。” 就算有,也会逢凶化吉,贵人相助。 是夜,赵生生打着灯笼,夜袭冷凝雪。 她围着冷凝雪的院墙转了一圈,发现他的防护真是坚不可摧,连狗洞都没有。 冷凝雪竟如此料事如神? 男人,你引起了她的注意。 事在人为,赵生生观察了一会,终于发现了,在西北角处,有一堵墙矮了那么一点,刚好墙外长了一颗大柳树。 什么叫天助我也。 赵生生爬上树,顺着斜出去的树枝爬上去,一气呵成,扑上墙头,翻过去,完美落地。 Yes!赵生生左望右望,没有人! 她一脚踹开闺房,桀桀大笑,“冷凝雪,老娘来睡你了!” 房中空无一人。 走错地儿了? 不会躲起来了吧。 这个想法说服了赵生生。 冷凝雪屁大一个人住的地方一个屁崩不满,她一个角落一个角落找。 “冷凝雪,你在这不?”赵生生打开书柜,没有。 桌子底下,赵生生把灯笼杵进去,蛛丝马迹都照亮,也没有。 屏风后,还是没有。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了。 赵生生走向拨步床,颇有情调地,挑起床帐,“原来在这里……” 她掀开被子,什么也没有。 赵生生怒了。 摔了手边能摔的所有东西,“冷!凝!雪!我要开除你的男主籍!” “我诅咒你出门左脚绊右脚摔死!” 她颓然地一屁股坐下去,恍惚间看见明亮的火光,嗅到蛋白质的味道。 冷凝雪真的用羽绒做被子。 赵生生惊到了。 乡下人家连鸡鸭鹅蛋都舍不得吃,冷凝雪竟然睡起了羽绒被! 不可理喻! 赵生生宣布她要打倒地主阶级推翻封建主义,“打倒、打倒……咳咳、咳咳咳!” 不是。 不是! 不是说梦里不会死人吗。 她咋真要被烧死了? 老天奶你跟她开的玩笑可一点也不好笑啊喂。 . 厢房里,冷凝雪摸完脉,“你家姑娘往日喝的药可还在喝?” 喜鹊答道:“早在进京时就停了药。” 冷凝雪了然,“以后用新药,墨童,把方子给她。” 喜鹊跟着墨童下去抓药,冷凝雪起身,顺势坐了回去。 他抽了抽袖子,没抽动。 对上一双泫然欲泣的眼。 “表哥……” 冷凝雪:“……” 冷凝雪无法,“……表妹,身体可好,你,”他顿了顿,“你将要把自己烧死。” 赵生生拽得更紧,“那表哥可要我赔付金银吗。” 冷凝雪摇头,“你应关心自己。”他补充,“人无大碍。” 哦。 赵生生又问,“是表哥救的我吗。” 冷凝雪称否。 赵生生泪眼婆娑,“表哥,你怎的如此狠心,当真要看生生我葬身火海吗……” 她咿咿呀呀地哭了出来,泣不成声。 冷凝雪似乎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趁机抽出了自己袖子。 赵生生假模假样哭了一会儿,全是技巧,毫无感情,却也迟迟等不到安慰。 混蛋啊,再这样下去她要换男主了。 “表哥~”赵生生主动出击,喊了一声,里面蕴含的情绪可谓是荡漾,“生生不想如此和表哥生疏了。” “你我本就不熟。” 赵生生被噎了一下。 好呀好呀,“投奔过来的表妹”这个身份还不够熟吗,非要当青梅竹马才行? 赵生生笑笑,“表哥说的是以前……” “姑娘,该喝药了。”喜鹊端着碗药进来,热气腾腾,又苦又辣的味道直窜天灵盖。 “我不喝。”赵生生抗拒。 然后她看见喜鹊笑了笑,生出一种“大郎喝药”的惊悚感。 记忆的阴影携带着恐惧,赵生生崩溃、尖叫,“表哥!” 冷凝雪跨出门的动作一顿。 他看见赵生生哭泣,大颗大颗地掉眼泪,真情实感,神情夹杂着祈求,害怕,一点点扭曲的笑,以及……深深的绝望。 冷凝雪回头,“怎么了。” 赵生生犹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木,扑进冷凝雪怀中,双手化作鹰爪,死死抓着人不放。 冷凝雪皱着眉,挣了挣,没挣开,低估了她的气力,“你家姑娘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喜鹊说,“喝了药就好了。” 冷凝雪只听见怀里人喃喃自语,“不要喝药,不要喝药……” “为什么?” 赵生生终于抬起头,“会变傻,变成傻子。” 然后她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表哥要喝药吗。” 冷凝雪答好。 什么? 赵生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眼也不眨,盯着冷凝雪把药喝完,看着他吩咐喜鹊再熬一碗。 “好了,”冷凝雪迟疑,“……生生,喝药吧。” 冷凝雪接过喜鹊端来的新的一碗药,汤匙搅了搅,思索了下,“我没有变傻,如你所见。” 赵生生忍不住笑了,松开冷凝雪,喜极而泣,“表哥终于爱上生生了呜呜呜。” 冷凝雪:“……” 赵生生笑了又哭,变脸比翻书还快,时机掌控地恰到好处,踩着冷凝雪可能要生气的点之前,接过药碗,一脸谄媚,“表哥你太好了。”然后一饮而尽,异常熟练,她将碗倒扣,意思是:一滴都不剩。 喜鹊捧哏:“姑娘真厉害。” 赵生生得意洋洋。 得意之余,她实在忍不住了,冲冷凝雪招了招手。 冷凝雪没动。 他确实不像招之即来的类型,赵生生想了想,还是原谅他了。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就去就山, 赵生生下床,蹭蹭蹭窜到冷凝雪身旁,一把将人拽到同一水平线,对着冷凝雪耳旁讲出超大声悄悄话:“其实我刚刚是装的!” 冷凝雪疑心自己已经聋了。 赵生生洪亮的嗓门震得他脑袋嗡嗡响,而面上,他依然是那么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沉默地注视着手舞足蹈的赵生生,像一位再体面不过的家长,将事事都处理妥帖。 喜鹊腼腆地笑了笑,“姑娘就是如此,习惯就好,冷大夫,多有得罪了。” 嗯。 事到如今,赵生生已经带给他足够多的大开眼界了,冷凝雪承认自己的年轻气盛与修养不到家,在看到赵生生蹦蹦跳跳呼喊喜鹊加入,加入她莫名其妙的舞步时,有一种恍惚感。 他们真的在同一个世界吗。 嗯。 药不能喝。 第2章 赵敏 我叫赵生生。 经过我的不懈努力,我终于和男主有了进展。 比如男主不再用看傻子的表情看我了。 . “生生,该喝药了。” 冷凝雪端着药,找到正在和喜鹊挖地洞的赵生生。 赵生生接过喜鹊的帕子,三两下擦了擦手上的泥巴,“表哥喝哪一碗?” 喝药也要挑着喝吗。 这个问题难倒冷凝雪了,不等他做出决定,赵生生已经把两碗药倒来倒去混在一起,自个率先喝了一碗。 “请吧,表哥。” 赵生生做了一个当下文人雅客间很流行的姿势,有些不伦不类。 她眼巴巴地看着冷凝雪喝完,急不可耐地上前去掰冷凝雪的嘴。 冷凝雪一直注意着赵生生,眼疾手快地避开了,“……表妹?” “我总觉得表哥嘴里通往别处,所以药并没有实打实地喝进去。”赵生生揪着冷凝雪的衣服,晃了晃。 这些天,每每轮到喝药的时候,赵生生就要疑心冷凝雪到底喝下去了没有,到底喝的是不是同一种药。 冷凝雪沉默了一瞬,“生生在做什么?” 赵生生一下就转移了注意力,指着两尺宽的地洞,“这叫地道,要是敌人打过来了我们可以躲进去。” 冷凝雪不置可否,看了看喜鹊。 喜鹊低下头,勤勤恳恳地用手抠着泥巴。 可喜可贺,这个地洞竟是两个姑娘徒手挖的。 赵生生继续自己的地洞大业了,她最近总是斗志满满,精力充沛,急需干点狗屁倒灶的事。 刚蹲下,一大片阴影投下来,原来是冷凝雪,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三把小锄头。 “用这个。” 赵生生眼前一亮,早说还有这等好东西啊,害的她都要把指甲挖烂了。她再一看,冷凝雪煞有介事地围了一个围裙,小锄头挖得飞快。 啧啧,是来干实事的。 她和喜鹊心照不宣地慢了下来。 要说她本来徒手挖地就是闲出屁来了,有了工具更是浑水摸鱼如鱼得水,揪一下草,抠一抠石头。 有了真干活的冷凝雪的加入,地洞挖得很快,很深,一直通往墙外,听到冷凝雪说已经挖通了,赵生生迫不及待跳了进去,爬到尽头,爬出洞,是外面的阳光和泥土芳香。 赵生生感动地泪淌下来,“表哥你对我真好……” 冷凝雪怔了怔。 “……终于把我当个人看了。”赵生生哭得眼泪鼻涕打成一片,满身泥巴,脏兮兮犹如乞丐,炮弹似的冲过去,要给亲爱的表哥一个拥抱。 冷凝雪从不在一个坑里跌倒两次,闪避99 。 赵生生累如老狗,气喘吁吁,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摸着。 气死她了。 明明都是在挖洞,怎么冷凝雪鸡贼地穿了围裙,身上干干净净的,她打心眼里看着不爽。 今天不往他身上抹泥巴她赵生生誓不为人! “啊,表哥我摔了。”赵生生啪叽一下跌倒在地,蹩脚的演技,耐不住她总能真诚地哭出来。 冷凝雪真的分不清她在真苦假哭。 也许眼泪一定不会说谎,骗人的只有赵生生。 “今天到此为止,生生,该回去了。” 赵生生抹了把眼泪,手上沾着的泥把人涂成了小花猫,“表哥你扶我一把呀。” 赵生生决定,如果冷凝雪不来扶她,她就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把冷凝雪那张高高在上的脸按进泥里去。 赐他同等待遇。 她这么想着,她一定要……诶? 冷凝雪已经把她拉起来了,她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顺势跟着冷凝雪走了。 她的恶作剧好像还没有成功……赵生生看着眼前的男人,身形高挑,体型偏瘦却不至于孱弱,投下来的阴影完全笼罩着自己,冷凝雪这人挺矜持,捏着她衣袖的小小一角,正牵着赵生生慢慢往回走。 于是赵生生在冷凝雪围裙的系带上留下一个黑手印。 “表哥,我不想喝药了。”赵生生尽量把声音放得很软,听起来像撒娇。 “为什么。”冷凝雪真的不懂,“我会陪你喝。” “是……不喜欢药的味道吗。” 赵生生不再说话了。 她看了看默默缀在身后的喜鹊,对她做了个鬼脸。 . 赵生生发誓自己一定要有个人样。 她要做人该做的事情。 她问喜鹊,“你姑娘我会什么,喜欢什么?” 喜鹊低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无。 “姑娘心性不定,昨儿喜爱的,今又不喜爱了;今日想要的,明日便无感;上午厌恶,下午就回心转意。” 那这个意思不就是她是一张白纸咯,想学什么,现在就去做。 赵生生要学写字。 她原来是文盲。 冷凝雪给出的建议是如幼儿般启蒙,先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学起。 赵生生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赵生生照葫芦画瓢,画出了一堆缺胳膊少腿的外星文。 “这也难不倒我嘛……” 喜鹊也是文盲,拍手叫好,“不愧是姑娘。” 赵生生信心爆棚,大手一挥,“去把那谁谁谁的记叙找来,本姑娘要临摹!” “什么叙?” 喜鹊看看赵生生,赵生生也看喜鹊。 两个文盲把冷凝雪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找到几张一看就珍贵的纸。 “好,就是你了《兰亭集序》,在我赵生生的笔下颤抖吧!” 赵生生笔走龙蛇,挥斥方遒,豪情万丈,龙飞凤舞,完成了一副泼墨大作。 “亍口乙⺈斗,久⺧⊕且,⊕⊕二刃,去亍去⊕屮衻二三享……” “完美!” 一代文豪赵生生,今日诞生于冷凝雪之书房。 “你们……” 冷凝雪迈进书房,迟疑了一瞬,而赵生生已经发现他了,“表哥,快来欣赏汝妹大作!” 不到半天,就已进步神速吗。 冷凝雪上前一看,各式各样的偏旁部首,有些已然不是“字”的范畴,更别说那些看不懂的符号与涂抹了,半晌,他才憋出一句,“何意味……” “赵大儒之佳作也!”赵生生骄傲回答。 墨童得了主人的指示,带着几个奴仆,默默收拾书房的一片狼藉,他们悄悄来,轻手轻脚处理好一切,赵生生看的痴了,幻想她也那么能干,隐姓埋名的英雄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留下秩序与整洁。 她尾随训练有素的奴仆们,就要出了书房。 “过来。” “表哥?” 赵生生慢吞吞走到冷凝雪身旁,只见冷凝雪持笔,慢条斯理落下几个大字。 字很漂亮,有一种说不明的美感,看样子很简单,奈何她一个也不认识。 “叫你识字,先从最简易的学起。” “这是什么?” 冷凝雪持戒尺,指了指。 “大……”冷凝雪的眼神让赵生生打了个哆嗦,连忙改开,“人。” “手伸出来。” 冷凝雪的戒尺点了点她。 不是吧啊sir,你来真的! 赵生生想掀桌,大喊一声她玩不起,奈何冷凝雪现在给她的感觉实在可怕。 她疑心她定会被戒尺抽成风干老腊肉。 赵生生颤颤巍巍伸出手,在预感的危险降临之前,她要缩回去,然而还是晚了,冷凝雪的戒尺落下,又快又准。 “啊——”赵生生忍不住惨叫。 白嫩的手掌心迅速浮起一道红痕,火辣辣的,在烧,赵生生疼得呲牙咧嘴,冷凝雪并没有终止的意思。 那戒尺又要落下。 “是天。” “嗷!是天是天是天!我记住了记住了记住了!”赵生生哀嚎。 “这不公平!” 不能她一个人一直挨打吧,她大字不识,怎么想都是挨打的份。 冷凝雪看着她。 赵生生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你这样教我也没个成就感,这样吧,我来画字,你若是猜对了我画的是什么字,我就答应你好好喝药,再也不闹了 。” “若是你没猜对,我就要用戒尺罚你了。” 赵生生眼里闪烁着势在必得。 看老娘抽不死你。 “这对我没有猜对的必要。”冷凝雪看着赵生生,看得赵生生心虚。 冷凝雪要是答应了,赵生生定会往死里折腾他,叫他绝没有猜对的可能。 要是他猜对了,赵生生也不是信守承诺的料。 完蛋,赵生生大脑紧急运转中,怎么样才能让冷凝雪吃瘪呢。 “不过,”冷凝雪话锋一转,“我会遵守你的规则,前提是你遵守我的规则。” “我的规则是,你要跟我学字,我猜对了,你就要会写会认,在今后。” 这个听起来不亏,赵生生一口答应了。 冷凝雪给了她一本古籍,示意她从这里面找字。 赵生生一翻开,傻了眼了,这里面的字好复杂。 她咬着笔杆,绞尽脑汁,画出一个图案。 【Q】 【??】 怕冷凝雪看不懂,赵生生好心解释了一下,“上面的是字的上面,下面的是字的下面。” “枭。”冷凝雪不假思索。 怎么这么快就回答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对的?” 她又不认识字,谁知道冷凝雪是不是随口说了一个字来骗她。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画。” “你知道?” “‘枭’字结构分上下,在初学者眼里,上为‘鸟’,下为‘木’。” 赵生生指了指那个【Q】,不可置信,“你知道我画的是鸟?” 她只觉那个字很像小鸟,但又不想叫冷凝雪认出了,便简简单单画了一个鸟头,点了一个小小的眼睛,力求跟鸟不沾边。 “你的心思很好猜。”冷凝雪淡淡道。 赵生生在他身上看出了一股浓浓的装感,很不爽,小发雷霆,“那这个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指着【??】。 “字面意思,画的很像。” 冷凝雪夸她了? 赵生生一时不知道他是在敷衍,还是掌握了某种作弊小窍门。 “再来!” 赵生生不信邪,势必要画出一个极其抽象的字来。 她颇为得意,不自觉轻晃着脑袋,发髻上的绢花抖了抖,如雨后花枝,“猜吧。” 冷凝雪的目光从发饰移开,落到纸上。 【§XX】 【§XX】 “缀。” 冷凝雪轻轻笑了下。 冷凝雪是在嘲笑她吗! 赵生生彻底怒了。 “你是不是在耍我!” “没有。”冷凝雪又恢复了那淡然处之的表情。 看得赵生生牙痒痒,想一拳打上去。 然后她就这么做了。 被冷凝雪握住了拳头。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还用你问! 赵生生想把手抽回来,抽不开。 该死的,冷凝雪平时看着一推就倒,怎么这个时候力气这么大。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 “我是名大夫,应对不听话的病人时,略懂些拳脚。” 冷凝雪知道她是名特殊的病人,虽不理解她,但会尝试着包容。 “需要我松开吗。” 赵生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我需要。” 拳头自由了,赵生生揉了揉手腕,“我不跟你玩了。” “我可以理解为,表妹主动认输了吗。” “当然不行!”赵生生一拍桌子,“我只是不想跟你计较……算了,再来最后一局,一局定胜负。” “表妹要遵守承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田X】 赵生生想了想,在【田】上画了一顶帽子。 “敏。” 冷凝雪看着她,轻轻说,“其实生生有自己的名字。” “赵敏。” 那一瞬间,赵生生失聪了,她看见端坐于前的男人,嘴一张一合,不断重复着两个口型。 赵敏赵敏赵敏…… 第3章 陈勉 我叫赵生生。 我想起来了。 据我穿越到这个又破又落后的古代已有十九年矣。 其实我本名赵敏。 不过不重要了。 冷凝雪是我的主治医生。 我并没有穿书。 什么你爱我啊我不爱你的故事是我编纂的。 在得知冷凝雪姓“冷”的那一刻,我表演欲爆棚,看了多年狗血小言文的大脑蠢蠢欲动,自动排了一出远方表妹进京投奔表哥,高冷城里人爱上乡下小妹的戏。 没想到冷凝雪真的配合我玩cosplay。 他人怪好的嘞。 . 赵生生痛快饮完药,咂摸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喜鹊,这是给我换药了?” 前来收拾药碗的墨童答道:“姑娘嘴真灵,今日起,我家大夫将您药方子里的一味臣药换掉了,不过不影响药效,姑娘放心喝即是。” 赵生生才不管那么多,“我说怎么变好喝了。” 墨童惊了。 他家大夫真是扁鹊在世,换成黄连反倒让药好喝起来。 目送墨童离开,赵生生才反应过来她好像说错话了,“喜鹊,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喜鹊也不管那么多,只道:“冷大夫这里挺好的。” 是挺好的。 每天吃吃喝喝疯玩疯跑,啥也不用干,做什么都不会被斥责,在“病人”这一身份的背书下,冷凝雪待赵生生宽容极了,只要她好好喝药。 她怀疑,就算她再次“不小心”把整个医馆点了,冷凝雪也会睁一只闭一只眼。 搞的赵生生都不好意思折腾了。 不对。 她为什么要不好意思? 她是患者她是天,她是医馆土皇帝,谁奈她何? “尔等安敢放肆!”赵生生拍案而起,窜出门。 医馆,前院,人满为患。 赵生生吸了一大口冷空气,细细品味各中滋味,得出一个结论:换季就是爱感冒。 现在应该称风寒。 人潮挤挤,秩序尚存,在排着队领汤药。支了几口大锅,几个药童忙活的热火朝天,赵生生费力挤进队伍里,随手抓了一个人,凑近喊:“你在干什么?” 那人身躯一震,转过来发现是个姑娘,好声好气道:“姑娘别凑这么近,好好说话。” “我就在好好说话啊,我害怕你听不见,这里人很多的。”赵生生大声说。 那人左右看了看赵生生,见其衣着不凡,面容干净,不像有病的,疑心是哪家娇养的千金,压根不食人间烟火,担心得罪了,略微思索了一番,“这里是冷氏医馆,每年入冬之季,都会分发预防风寒的汤药,不过味道极苦无比,姑娘要是想尝尝的话,需三思。” “所以你得风寒咯?” 那人连连摆手,“并不是,我只是习惯每年喝一碗,图个安心。” “你跟我过来,我有个法子保你一辈子都不会得风寒,过来,跟我来,最好多叫点人来。”为增加她的公信力,赵生生想了想,把自己满头的发饰分了出去。 赵生生一脸做贼的样子,领着三两个人,摸进医馆的仓库。 她变戏法似的,轻轻松松开了仓库大门,对她们招招手,“进来呀。” “姑、姑娘,我们这是在做贼……” “会被官府抓起来!”有人道。 “怕什么,没叫你们偷东西,”赵生生不以为然,“要抓也是抓我。” 几人连连摇头,胡乱往赵生生怀里塞回了发饰,跑了,只剩下最初那个人。 “我……我并不是为了偷盗,只是实在好奇那一辈子也不会得风寒的法子。” 赵生生点点头,“那你赚大了。” “跟我进去,我说什么你拿什么,认字吗……既然认得就好办,先拿人参吧。” “人、人参?” “对,专挑贵的拿。” 那人冷汗淌下来了,一时间进退两难,她看了眼笑眯眯的赵生生。 干了! “人参、灵芝、鹿茸、藏红花、麝香……值钱的都在这儿,好了,咱们走,趁着冷凝雪他们忙的要死,赶紧把这些卖了换钱。对了,你怎么称呼?” “……王心。” 上贼船易,下贼船难,从王心和赵生生踏入仓库的一瞬,她已经和她构成偷盗的犯罪条件了,王心有苦说不出,苦哈哈地帮这位千金驮药材。 赵生生很亢奋,指挥王心进了冷氏医馆对面的医馆。 如此明目张胆,她真是天才! 医馆的药童点了点药材,不可置信,有些药材名贵到有价无市,他也不敢多问,谁知道是哪家的败家子。 清点好数目,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赵生生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钱包,掏出一半塞进王心怀里,拽着还没回神的王心,“走喽!” 王心:…… 完蛋了,如此巨大的数目,她本以为坐几年牢的事,现在看,怕是要杀头。 “……姑娘,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花钱啊,还有就是恭喜你,已经找到了这辈子都不会得风寒的法子了。” “什么?” “等冷凝雪发现,我们已经大难临头喽,根据律法,偷盗者,情节严重判死刑,砍头腰斩车裂选一项,这辈子都没有了!” ……原来,“这辈子都不会得风寒”的意思是,没有这辈子了。 王心好恨。 赵生生嬉皮笑脸,“怎么样,还有什么想做的赶紧做了吧,这钱不花完可惜了。” 王心释然了。 她将钱尽数装进赵生生的口袋,“我没有什么想做的。” 听起来像个有故事的。 赵生生不想听。 王心笑了笑, “姑娘有什么想做的吗,我对京城莫说是了如指掌,但哪家吃食滋味最妙,哪家酒肆的酒水味道更醇厚,哪里最欢歌擅舞,都略通一二。” 吃的,喝的,玩的……赵生生摇头,“不想去。” “成衣店呢?” “花船巡游?” “茶馆雀牌?” …… “都不想去,”赵生生摸了摸钱包,有些遗憾,“那这些钱怎么办。”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王心说,“咱们现在把药材赎回来。” “那不行。”赵生生否定,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我爱看画本,咱们去书肆吧。” 王心带着赵生生,去到了一间不起眼的书铺,王心大抵是知道赵生生指的话本不是有关之乎者也的,特意找到这家二流书铺。 “这怎么都是字啊。” “怎么了?” “我不认字。”赵生生一脸无辜。 王心:…… 啊,原来此画本非彼话本。 书铺的画本正缺货,真真天时地利人和,她们一文钱也未花出去。 最后赵生生走累了,二人找了一个茶水铺子,歇歇脚,饮一杯免费的白水。 “这个位置我喜欢。” 王心不明所以。 “临河,像主角的专属座位。” 临河,意思是,这个茶水铺子挨着河,她们坐着的位置也刚好挨着河,是这个意思吗……主角又是什么意思。 王心默默学着赵生生,啜一口白水,做出陶醉的样子。 一杯饮罢,赵生生招了招店小二,示意续杯,“说吧。” “说什么……”王心诧异。 “说你的原生家庭,你的创伤,你遭遇了什么,命运对你多么多么不公,你又如何如何抗争,又变得那么悲惨……” “……其实没有,”王心理解了下,发现她没有曲解赵生生的意思,继续开口,“我的家境殷实,父母恩爱,幼时,就有女夫子为我授课,直到及笄,每年吃穿用度堪称奢靡,家中未曾短了半分,至于命运……我不知什么是命运,从未抗争过。” 赵生生掏了掏耳朵,心思已经飞到天外去了,“啊,你继续说啊。” 王心叹了口气,早知这位千金的脾性,也没对赵生生抱有什么期望,“家中祖父、祖母,乃至父亲母亲均感染风寒逝世,我曾翻遍族史,发现族中因风寒逝世者,占九成。幼时,我不以为然,只一直服药预防,直到如今,数夜里,辗转反侧、提心吊胆。” “我常常想,总有一场风寒会要了我的命,于是年轻时肆意挥霍,我以前拥有很多,迟迟等不到风寒。” “而今我拥有的很少。” “风寒克你们家呗。”赵生生漫不经心,望着河流上一艘艘顺流而下的船。 “是,所幸我没有想做的了。” “看来你和我是一样的人。”赵生生眼尖地发现了一抹紫色的身影,“不好,苦主索命来了!” 赵生生慌不择路,连忙起身,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她眼冒金星,“谁这么不长……” 啊,是冷凝雪。 赵生生理不直气也壮,“冷凝雪你怎么不长眼!” 冷凝雪恍若未闻。 “冷大夫,我……”王心站起来,想把罪过揽在一个人身上。 “我已知晓,事非在你。”冷凝雪说。 墨童请王心回去喝免费的汤药了,喜鹊一袭紫衣姗姗来迟,“姑娘可叫我好找。” 赵生生的事还没闹起来呢,王心就走了,大约看出来是家事,“冷凝雪我把你的药全卖掉了。” “先回去,”冷凝雪拉着人上了马车,赵生生不依不饶,“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她这么作天作地,冷凝雪竟然不发作,是什么绝世大忍人。 “冷氏对面那家医馆,也是我的。” 啊!她好气! 我恨你有钱人。 “你这是在搞垄断!” “我师门世代从医。” “听不懂!我跟你说冷凝雪,我要把你的医馆点了!” 冷凝雪闭目养神,“你在本医馆造成的一切损失,均会整理成册,送到我师兄处,由他承担。” 原来是有人替她扫尾。 “你师兄是谁?” “陈勉。” 陈勉,赵生生的……养父。 胎穿到古代世界,赵生生没那么好运,托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农户家庭。 幸运地作为这家的大女儿出生,没有缺胳膊少腿,很健康,可惜不是个男孩。 不是个男孩,就意味着她的母亲得一直生到男孩为止,一连四个丫头,第五胎才生出一个金疙瘩。 五张嘴每天都要吃要喝,赵父心一狠,卖了两个大的。 彼时的赵大丫和赵二丫挤在牛车里,不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天条,她明明很能干,照顾妹妹,打扫卫生,洗碗择菜……她才五岁,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去讨一份吃食,讨父母的欢心。 赵大丫紧紧抱着妹妹,同其他小孩一样,不知自己的命运会被拉向何方,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新来一批?” 人牙子笑开了花,这是个大主顾,出手阔绰,“是是,刚收上来的,都给您留着,仔细您先瞧。” 罩着赵大丫姐妹俩的竹笼子被掀开,一张年轻素净的脸闯入眼中。 很面善。 赵大丫认为他一定是个好人。 衣服干净,人也干净,还有淡淡的药香,比老掉牙的老公公要好。 赵大丫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泪眼汪汪,“大哥哥买我们吧,很便宜的。” “这一对不单卖。”人牙子说。 青年说,那就都要了。 赵大丫对赵二丫说她们可能要过上好日子了。 赵二丫看着那极气派阔绰的院子,觉得姐姐说的对。 后来赵二丫死了,赵大丫有了新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