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氿泉摒弃杂念,缓缓闭上双眼,将心神沉浸于体内。
寒毒散去,被封住的灵脉也慢慢松散。
谢氿泉催动灵力,顺着经脉一点点探寻。
灵力在体内运转,只觉丝丝寒意如细小的冰针,在经脉中肆意穿梭,所到之处,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
随着探寻的深入,他发现这寒毒竟在丹田之处汇聚成了一个小小的寒团,封锁着灵力的运转。
寒团不像是短期聚集的成果。此毒在体内至少也有个五年岁月。
谢氿泉心中暗忖,这寒毒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这修真门派中,原主本就性格软弱,又无什么势力,会没有和谁结下深仇大恨。
谁会无冤无仇无缘无故给他一个凡人种上寒毒。
谢氿泉睁开眼,叹了口浊气。
他尝试着用那稀薄的灵力去冲击那寒团,可每次灵力刚一靠近,便被寒气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具身体的灵力本就不多,在做这些也是徒劳。
他脱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干干净净的手臂,陷入沉思。
看着白嫩嫩的手臂谢氿泉只觉得感慨。
其实这样也挺好。
开启新生活,虽然不是什么天才,但稳扎稳打也能圆了上一世正道魁首的梦。
这样想着,谢氿泉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再起来时,天色已暗,殿内檀香应该是已经烧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淡的松香味。
殿内很暖和,谢氿泉朦朦胧胧之间,闻着身边的松香味只觉得有些许安心。
迷迷糊糊之间看着桌案上的声影。
“冬楞?”谢氿泉看着轮廓,看不清人糊糊涂涂的说了一声。
这一幕似曾相识,像是和冬楞还是修士时住在一起的时候。
不对...
“冬楞!?”谢氿泉一下惊醒,想见了鬼一样突然爬起来。
谢氿泉从榻上直接跳起来。
巨大的动静令桌案上的人一顿。
谢氿泉自觉失礼,又慢慢坐下来,自己初来乍到,不能要他发现异端。
桌案上的人见谢氿泉一下弹射起步,觉得有意思,嘴角向上笑了笑。
不对对于谢氿泉来说更是可怕。
谢氿泉坐在塌边,盯着自己的脚面。
刚刚睡糊涂了,把林启寒认成冬棱了。
“怎么了?”对面的人起身,走到谢氿泉身边。
那声音低沉而熟悉,谢氿泉只觉得头皮发麻。
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上辈子与他纠缠不清的师兄,说不清道不明的。
此刻他身着一袭素白长袍,眉眼间依旧是那副清冷高贵的模样,只是看向谢氿泉有几分探究。
怎么看都像。
谢氿泉心中暗叫不妙,面上却强装镇定,“刚刚...好像有东西咬我。”
那人轻轻摸了摸谢氿泉的头,谢氿泉不敢抬头细看。
谢氿泉低着头,斜着眼睛瞟着男人腰间的令牌。
‘林启寒 宗无趣座下首徒’
名字眼熟,是原主的信件上心爱的伴侣。
那人目光在谢氿泉身上打量了一番,淡淡道:“听闻你今日在门中闹了些动静,我过来看看。”
谢氿泉强行自己镇定,这兴许根本就不是自己那个仇敌冬楞。
“麻烦你了。”谢氿泉真心不知道该怎么说什么,只是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这个。
林启寒微微挑眉,似乎对谢氿泉这略显生疏的回应有些意外,但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谢氿泉面前。
“你身体可好些了?”
谢氿泉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维持着镇定,“好些了。”
林启寒轻轻点头,“近来拟面兽肆虐,你要小心些。”
谢氿泉无心听对面的叮嘱,闭着眼睛不想面对。
那人似乎也觉得没意思,起身又回到了桌案上不知再看些什么。
谢氿泉慢慢起身,低着头想离开这里。
刚挪动脚步,就听到林启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么晚了,你要去何处?”
谢氿泉脚步一顿,心中暗自叫苦。
他缓缓转过身,挤出一丝笑容,“我...我去洗漱。”
林启寒目光深邃,似是看穿了他的谎言,却并未揭穿,只是淡淡道:“早去早回。”
谢氿泉在殿外蹲着,吹着凉风,心里万马奔腾。
“这么到这里,也躲不掉你呀。”谢氿泉用手抓着头发,将头发搅的乱七八糟。
谢氿泉蹲在殿外,望着天上的星星,心中思绪纷飞。
他本以为重生到这具身体里,能摆脱上辈子的纠葛,开启新的生活。
结果又来了一个类似的林启寒。
真是冤家路窄。
正苦恼着,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
他回身看去,林启寒正站在身后正一言不发的看着谢氿泉。
一阵寒意从脚下蔓延至全身,脑子回想着林启寒刚刚说的拟面兽。
所谓拟面兽,可化为替代人的面向,吃掉替代人之后,取代替代人潜伏在其他亲人好友身边伺机行动。
这种异兽血腥无比,一旦发现必杀无疑。
不管面前之人是冬楞还是林启寒,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异样。
不过从刚刚的突然暴起,到现在莫名其妙蹲在院子里。
谁的都能发现不对劲吧。
谢氿泉强忍着内心的慌乱,站起身来,故作镇定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挤出一抹笑容道:“阿林,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林启寒目光紧紧锁住谢氿泉,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看穿,“洗漱的水我已备好。”
这下尴尬了,找了洗漱的借口,但洗浴的水的是人家准备的。
谢氿泉红着脸,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
白天面对那些不算熟悉的修士,自己性情大变还能找借口。
但面前之人里子是原主最亲近的丈夫,面子是谢氿泉上一世最熟悉也算最亲密的挚友兼宿敌。
“夜里凉,小心受凉。”林启寒默默的走进他,将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真的很像...冬楞也是这样。
谢氿泉叹了口气,跟着林启寒进了殿内。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人的身影。
烛光被青色的帷幔挡开了一半,室内很暗。
暖阁中放着一只巨大的木桶,水确实也放好了。
但是林启寒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氿泉坐在浴桶旁,犹豫着要不要脱衣,按理来说,两人的双修的关系,一起洗漱不算什么。
但...他刚来这里,实在是不熟呀。
林启寒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尴尬,自顾自地在一旁整理着衣物。
谢氿泉踌躇着,胳膊放在腿上惴惴不安。
“水要冷了。”林启寒将外衣褪去,低头解着中衣。
谢氿泉咬咬牙,都是男的,怕什么?
有些无奈的缓缓褪去衣衫,踏入浴桶。
温热的水包裹着身体,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林启寒在身边坐的端正。
谢氿泉则是在一边怎么坐这么不得劲。
挪动的身体,迟迟不知道该怎么坐。
他半跪在桶边,闭着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想那些烦心事。
“水很烫吗?”林启寒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声音也很像
谢氿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但实在是蹲着不舒服。心一横,直接将一条腿搭在林启寒身上,总算是坐的舒服些了。
林启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开口道:“你今日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谢氿泉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皱着眉:“最近心里不得劲。”
林启寒微微皱眉,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没有再说什么。
谢氿泉松了口气,继续闭着眼睛泡着澡,心里却在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背对着林启寒,趴在桶边,心里苦苦的。
不是这类小说一般半夜都会有个什么心机小师妹小师弟,暗搓搓叫走男主吗?
我的这位男主的小师弟小师妹去哪里,为什么还不出来呀。
他这样想着,用手拨弄着桶里的水。
“我们是...怎么相识的?”谢氿泉侧着脑袋,想试探一下身边人。
对面的人满身通红,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与我而言,是你父亲带着庚帖寻我助你。”
谢氿泉点了点头,心里的暗自盘算。
这么说来,两人并非两情相悦,只是原主父亲为了儿子的身体,主动求来的这段姻缘。
既然不是用情至深,那离开他自寻出路也未尝不可。
榭氿泉上下打量着林启寒,如果寒毒不是胎中自带,那最可能下毒的便是面前之人。
似乎是眼神过于直白。林启寒也侧脸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起身吧。”林启寒扶着谢氿泉的后背,将他提起。
抱在浴巾里,像提溜小鸡仔一样拎着了。
谢氿泉被林启寒这般对待,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挣扎着想要挣脱。
却因力气不如对方而未能如愿。
林启寒将他拎到床榻边放下,又拿过一旁的干布,轻轻擦拭着他身上的水珠。
谢氿泉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僵着身子任由他动作。
“明日,我要去除妖,你可愿与我前去?”林启寒站在他身边。
谢氿泉心中一动,这倒是个个人发展的好机会。
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故作犹豫地开口道:“我...我灵力低微,去了会不会拖你后腿?”
林启寒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淡淡一笑:“有我在,你不会有事。若你不愿,也不强求。”
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让谢氿泉心中警铃大作,这笑容与冬楞如出一辙,真的很像呀!
但此刻,他只能强装镇定,微微点头:“我愿,我愿跟谁你。”
林启寒满意地点点头,将干布放在一旁,起身道:“早些歇息,明日一早便出发。”
说罢,他一挥手,烛火瞬间熄灭,殿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谢氿泉躺在床榻上,听着身边林启寒均匀的呼吸声,却久久无法入眠。
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当年冬楞也是这般温柔地笑着,自己也与他相依为命同榻而眠。
可惜长大后却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忆往昔种种。
谢氿泉指尖微颤,冷汗悄然浸湿了衣襟。
他闭目凝神,强迫自己冷静,先休息吧,养精蓄锐。
不知过了多久,谢氿泉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次日清晨,天色刚亮,林启寒便唤醒了谢氿泉。
谢氿泉揉着惺忪的睡眼,跟着林启寒出了殿门。
晨起的风带这些暖意,微风拂过,神景宗其他修士早已起身晨练。
林启寒带着谢氿泉一路向山门外走去,沿途遇到不少同门弟子,纷纷向林启寒行礼,却对身后的谢氿泉视而不见。
谢氿泉强装镇定,低着头匆匆走过,实在是没有兴趣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昨天同榻时他也是试探过林启寒的实力,金丹中期。
自己一个废人差的还有些远。
活捉害人的妖孽能炼制调理灵体的丹药,这个上一世的他便已经掌握。
如今跟随他,寻个契机活捉,私下冶炼丹药久而久之倒也是个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