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課程正式開始。
「比起講一堆無聊的課,我覺得還是實際跑任務更能提升能力。畢竟你們都二年級了,也是時候要進行實習了。」
高橋說道。
眼看她坐上駕駛座,夏油不解詢問。
「我們的監督輔佐?????」
「就是我。我身兼兩職。」高橋做了可憐兮兮的表情,「超可憐的欸。身兼兩職,可是薪水沒有提高。」
夏油傑在高橋宣佈她就是他們的監督輔佐時,臉上露出了一絲錯愕。他以為監督輔佐會是夜蛾老師安排的專門人員,沒想到竟然是高橋本人。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然而,他的表情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五條悟本來就對高橋這種突如其來的課程安排感到不滿。一聽到要實習,而不是坐在教室裡上課,他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其實是有些期待的。然而,當他看到高橋坐進駕駛座,並宣布她就是監督輔佐時,臉上瞬間浮現出誇張的震驚和不滿。
「哈啊?監督輔佐?妳?開什麼玩笑啊!」
他大聲嚷嚷著,滿臉寫著「不信任」。
高橋示意三人上車。
「快點上車,時間有點趕,我會盡力開穩一點。」
夏油傑立刻拉開後車門,準備讓悟先上,自己再跟上。他看了看還有些發愣的悟,然後將目光投向高橋,溫和道:
「希子前輩身兼兩職,辛苦了呢。」
她透過後照鏡看了一下最強的兩人。
「五條同學,不繫安全帶嗎?」
五條還是跟著夏油上了車,只不過坐下的瞬間,他並沒有像夏油那樣乖乖繫上安全帶,而是靠在椅背上,雙手抱胸,用一副「我就不繫你能怎麼樣」的囂張態度看著高橋的背影。
夏油傑瞥了一眼身旁的五條悟,眼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勸誡,彷彿在說:「你看,我都繫好了,你這個笨蛋也快點吧。」
當高橋透過後照鏡詢問時,五條悟先是「嘁」了一聲,然後不屑地撇了撇嘴。
「這種東西誰要繫啊?反正有我在,根本不會出事吧?」
他狂妄地說著,完全無視了安全規範,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樣子。
家入硝子在聽到要實習而不是上課時,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對她來說,無論在哪裡待著都沒什麼區別,只要能抽菸就行。
她很自然地拉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坐了上去。
聽到高橋的詢問和五條悟那囂張的回應,硝子只是淡淡地掃了五條一眼,然後轉過頭去,朝著窗外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啊...真是令人感到無力呢。」
她輕聲吐槽,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對五條悟的嘲諷。彷彿在說:「這個笨蛋又開始胡鬧了。」
「這一次任務不太一樣。我連任務開始的接洽到最後的結束都會手把手帶著你們跑過一次流程。
「畢竟畢業之後,如果成為自由接案的職業咒術師,不會有監督輔佐或你的助理替你收拾殘局。」
高橋解釋道。
見五條沒有要配合的樣子,高橋只是意料之中的聳了聳肩。
「那別怪我提醒喔——先說好,我性子急,駕駛風格自然也比較急一點。」
然而,當高橋踩下油門的那一刻,五條就後悔了。
五條悟對於高橋的解釋嗤之以鼻,正想開口反駁說「老子才不需要別人收拾殘局」,卻被那突如其來的加速給打斷了。
高橋駕駛著車輛在車流間穿梭。時不時會發生在紅燈結束前一刻衝過路口,或者鑽入小巷的舉動。
他沒繫安全帶的身體就像是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在後座上被甩來甩去,一會兒撞上車窗,一會兒又差點撞到夏油身上。他那張向來不可一世的帥臉上,先是驚愕,然後迅速變得鐵青。
「喂!妳這女人是想死嗎?!開、開什麼玩笑...唔...!」
他的叫罵聲在一次次的急轉彎中變得支離破碎,最後只能死死地抓住前座的椅背,努力穩住自己的身體,但胃裡早已翻江倒海。那種失控的感覺讓他極度不爽,偏偏又無能為力。
車子猛地停下時,他整個人都向前傾了一下,腦袋裡天旋地轉,眼前直冒金星。他捂著嘴,臉色蒼白如紙,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了。高橋那句警告更是火上澆油。
當車子猛然衝出去的那一刻,儘管夏油因為繫了安全帶而沒有像悟那樣狼狽,但那股強烈的G力還是讓他身體緊緊地貼在了椅背上。他下意識地抓住了門上方的扶手,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和高橋那熟練到近乎玩命的駕駛技術,臉上溫和的笑容微微僵住。
家入硝子坐在副駕駛座,繫著安全帶,因此全程都相當平穩。高橋那瘋狂的駕駛風格似乎完全沒有影響到她。
她只是單手托著下巴,側頭看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偶爾透過後照鏡瞥一眼後座那兩個同期生的窘態,眼神平靜得像是在看一齣鬧劇。當她看到五條那張由白轉青的臉時,嘴角勾起一抹幾乎無法察覺的笑意。
但這顯然對減少時間的成效很好——當他們抵達委託人的地點時,比預期時間少了二十分鐘。
「到了!」
「喂、五條同學,不准吐在我車上喔?!」
車停穩後,家入從容地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看著五條縮在座椅裡乾嘔的樣子,她慢悠悠地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卻沒有點燃,只是夾在指間。
夏油看了一眼在後座被甩得東倒西歪、臉色發白的悟,眼中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笑意。
「悟,前輩的車看起來很貴,弄髒了的話,你這個月的甜點費可能就不保了喔。」
「...囉、囉唆!誰、誰會吐啊...嘔...」
五條話還沒說完,就忍不住乾嘔了一聲,連忙推開車門,跌跌撞撞地衝到路邊,扶著牆壁大口地喘著氣,那副狼狽的模樣和他「最強」的名號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高橋看起來很頭痛。在五條回來時,把一枚口香糖遞給他。
五條悟回到高橋身邊時,雖然已經沒那麼想吐了,但臉色還是有些發白。看到她遞來的口香糖,眼神立刻警惕起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彷彿那枚小小的口香糖是什麼劇毒物品。
「誰知道妳有沒有下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啊!才、才不要呢!」
察覺五條警惕的表情,高橋翻了一個白眼。
「沒下毒啦。真是????早知道就讓夏油同學給你了。至於防成這樣嗎?」
他嘴硬地說著,對高橋翻白眼更是習以為常。但聽到高橋將口香糖收回去後,又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一副「沒禮貌」的表情。
夏油傑輕輕搖了搖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希子前輩不必太在意,悟他偶爾就是這種脾氣。」
「好了,那讓我們會會這次的委託人吧。」
高橋走在前面,帶著三人進入委託人的和院。
一邊走在走廊上,高橋率先和一旁的夏油說道。
「待會兒,我們會進行第一次的會晤。不要小看委託前的這次見面。往往決定了雙方對這次委託的態度。
「夏油同學,待會麻煩你向委託人介紹我們的身分,並引導話題進入正軌,可以嗎?」
夏油平靜地說道,然後將目光投向高橋,認真地聽取她接下來的指示。
「好的,希子前輩。會晤的準備工作就交給我吧。我會盡力讓委託人對我們產生足夠的信任,並將會談引導至正題的。」
走進和院時,他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對於即將到來的會晤充滿了思考。當高橋向前走並特意向他交代任務時,他微瞇了一下眼睛,臉上再次浮現出那種意味深長的笑容。他明白,高橋前輩這是考驗,也是一種信任。作為團隊中的「穩重派」,他自然義不容辭。
他眼中帶著自信的光芒,展現出他作為咒術師應有的從容與判斷力。
高橋接下來和夏油傑的對話立刻吸引了五條的注意。他本能地覺得這些「繁文縟節」很無聊,但聽到「引導話題進入正軌」時,他突然湊到夏油傑耳邊,小聲而惡劣地說道:
「喂,傑,你要是說不好,我可是會笑你的喔?要不要我來幫你活躍一下氣氛啊?比如說...問問對方有沒有喜歡的類型什麼的?」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但眼睛卻骨碌碌地轉著,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似乎對這個委託人到底是誰、這次的任務是什麼感到有些好奇。
家入硝子在旁邊冷眼旁觀著五條和夏油之間的「互動」,對五條悟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幼稚模樣不屑一顧。她早就習慣了五條悟這種沒營養的反應。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根沒有點燃的菸,默默地把玩著,將注意力放在周圍的環境和前方的一切,仿佛這些比身邊的兩人更有趣。
高橋希子見夏油傑理解了她的意圖,滿意地點了點頭。她推開一扇和室的拉門,對著裡面一位正襟危坐、面容憔悴的老者微微鞠躬。
「藤原先生,人我帶來了。」
她側過身,示意身後的三位學生進入。
夏油傑在踏入和室的瞬間,臉上的表情便轉換為一種沉穩而有禮的姿態。他迅速掃視了室內的環境,以及那位被稱為藤原先生的老者——他衣著講究,但眉宇間的憂慮卻怎麼也藏不住。
他跟隨在高橋身後,在指定的位置坐下,動作自然而優雅。他對著老者,行了一個標準的禮,臉上帶著溫和而令人安心的笑容。
「初次見面,藤原先生。我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的二年級生,夏油傑。這兩位是我的同期,五條悟與家入硝子。」
他的聲音不大,但清晰而平穩,自帶一股讓人信服的力量。他沒有急著詢問委託內容,而是先建立了雙方的聯繫。
「我們是奉學校之命前來,協助您解決遇到的困難。在說明詳細情況之前,能否請您先放鬆心情?您的不安,我們能夠感受得到。請相信,我們是處理這類事件的專家。」
夏油傑的言辭既表現了專業性,又帶有人文關懷。他刻意避開了「詛咒」或「咒靈」這類刺激性的詞語,而是用了更委婉的「困難」與「事件」,試圖降低對方的戒心,建立信任的橋樑。
藤原先生原本緊繃的肩膀,在聽到夏油傑溫和的話語後,似乎不自覺地放鬆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原本混濁的眼神中透出一絲希望。
「...是我的孫女,我的孫女...美咲...她失蹤了。」老者聲音沙啞地開口,「就在三天前的晚上,她...她就從自己反鎖的房間裡,消失得無影無蹤...警察查了三天,什麼都沒發現...只說,只說房間裡有一股奇怪的、像是臭水溝的味道...」
夏油傑靜靜地聽著,時而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在認真傾聽。
「藤原先生,我們明白了。您能詳細說說,令孫女失蹤前後,是否有發生過任何異常的事情嗎?或者,這個宅邸裡,是否有什麼自古流傳下來的特別的規矩或物品呢?」
他敏銳地抓住了關鍵詞——「反鎖的房間」與「奇怪的味道」,並順勢將問題引導向咒術師更關心的層面,一步步將話題帶入正軌。他的表現無懈可擊,完美地展現了一個可靠、聰慧且善解人意的咒術師形象。
五條悟吊兒郎當地靠在拉門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他看著夏油傑一本正經地進行著他看來無聊透頂的社交辭令,幾乎快要打哈欠。
然而,當他聽到「反鎖的房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這些詞語時,他那雙隱藏在墨鏡後的蒼藍眼眸微微動了一下。那股子輕浮的態度收斂了些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他雖然沒有開口,卻已經悄悄地放開了「六眼」,開始掃視整個宅邸。尋常人看不見的咒力殘穢,在他眼中清晰可見。他發現,那股若有似無的咒力,正隱隱約約地從宅邸深處的一個方向傳來。
他沒有打斷夏油傑的問話,只是嘴角勾起了一抹挑戰般的笑容,彷彿在說:「哦?好像有點意思了。」
家入硝子從頭到尾都保持著沉默。她坐在夏油傑身旁,姿態隨意,卻並未失禮。她對委託人那套說詞沒什麼興趣,比起和人打交道,她更習慣於處理結果。
她只是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那根未點燃的香菸。當聽到藤原先生的描述時,她的視線在對方那張憔悴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沒有同情,也沒有不耐,只有一種專業人士在評估情況時的淡漠。
她知道,接下來的問話和調查,有夏油傑和五條悟就足夠了。她的任務,通常都在他們之後。於是,她乾脆放空思緒,開始思考待會兒結束後要去哪裡喝一杯。
唉──去老地方還是去便利超商買啤酒就好?
高橋在一旁看著,有些詫異夏油的表現。隨後她露出讚賞的表情。
然而視線落到五條身上,她便有些無奈。
夏油處理起這些人際交涉已經很有一套,她得讓家入和五條也多少試著去做做看。
見夏油介紹到一個段落,當要進入委託細節確認的主軸時,高橋卻突然摟著五條和家入的肩膀,把兩人推到了前頭來。
「藤原先生。接下來,我們將與您確認委託內容的細項,沒問題吧?」
夏油傑正準備進一步詢問細節,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高橋的用意——這是訓練的一環,而且是針對不擅長應對這類場合的兩人。他臉上露出了一絲饒有興味的微笑,向後坐了一點,將主導權交了出去,準備靜觀其變。他很好奇,這兩個性格迥異的同期,會如何應對這個局面。
「家入同學,再麻煩你把委托書拿出來,和五條同學與藤原先生一起,一一核對內容。」
感覺到她摟著的兩個身體都很僵硬,高橋無聲的笑了一下。
她拍了一下兩人的肩膀以示鼓勵。
五條悟的身體在高橋的手臂環上來的那一刻,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他原本正用「六眼」看得起勁,突然被推到委託人面前,腦子裡充滿了「搞什麼鬼?!」的念頭。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循規蹈矩、繁瑣無聊的流程。
開什麼玩笑?核對委託書?這種事情看一眼不就知道重點了嗎!直接去把那個咒靈揪出來不就好了!
這個女人,絕對是故意的……就因為剛才在車上的事報復他!麻煩死了!
儘管內心瘋狂咆哮,但在高橋那「鼓勵」的拍肩之下,他知道自己沒得選。他極不情願地從硝子手中抽過那份文件,連看都沒看就直接攤在老先生面前的矮桌上,用手指在上面不耐煩地敲了敲。
「喂,老爺子。」
他開口了,語氣直接又缺乏禮貌,完全省略了所有敬語。
「失蹤的孫女叫美咲,對吧?最後出現地點是二樓反鎖的房間,三天前失蹤,現場有怪味。報酬是這個數,如果解決不了會怎樣怎樣……」
他用快得驚人的速度掃過整份文件,用他自己的話把重點飛快地總結了一遍,省略了所有官腔。
「……就這些,沒錯吧?沒錯的話就快點帶我們去那個房間看看。磨磨蹭蹭的,妳孫女就要被消化完畢了喔?」
他的話語尖銳而直接,完全不顧及委託人脆弱的心情。然而,正是這種單刀直入的態度,反而帶著一種「我能解決問題」的強大自信,讓藤原先生一時之間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反應。
家入硝子的僵硬則來自於純粹的意外和抗拒。她正處於神遊天外的狀態,冷不防被高橋摟住肩膀推上前,整個人都懵了。她最討厭的就是成為焦點,尤其是處理這種需要耐心的文書工作。
……哈,為什麼是她?這種事不都是夏油的工作嗎?
她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垮了下來,眼神中寫滿了「不情願」。
好麻煩……高橋前輩絕對是魔鬼……
在高橋的指示下,她從隨身的文件夾裡拿出委託書,動作慢得像是電影裡的慢鏡頭。她本想把文件遞給五條後就立刻退回安全距離,沒想到五條那傢伙抽走文件的動作快得像搶劫。
她站在五條身後,聽著他那番粗魯無禮的「核對」,忍不住在心裡嘆了老大一口氣。
這個笨蛋,就不能好好說話嗎?雖然省時間是沒錯……但委託人都要被他嚇死了吧。
她雙手插在制服口袋裡,目光游移,完全是一副「我只是個被強迫拉來的擺設,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的姿態。她沒有補充任何話,也沒有糾正五條的態度,就只是站在那裡,散發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用沉默來表達她無聲的抗議。
見藤原先生的臉色越來越差,高橋都要汗顏了!
五條交涉的方法太簡單粗暴了,而且省略太多細節,連最重要的同意書都沒核對。高橋試著對家入使眼色,然而家入沒有任何反應。
高橋嘆了一口氣,走上前,用巧力敲了一下五條的手腕。五條悟的手腕在高橋的巧勁下一麻,委託書瞬間就被抽走了。
「十分抱歉啊,我來和您一同核對委托書吧。
要是這份沒簽章,會很麻煩呢。輕則任務失效,重則涉及責任問題????搞不好會有法律訴訟糾紛。」
說到後果時,高橋朝兩人暗暗丟了眼刀。
五條皺著眉,聽到高橋把「責任問題」和「法律訴訟」這些他聽起來就頭大的詞彙搬了出來,而且還隱晦地用眼神威脅他和硝子,頓時感到一陣煩躁。
「切,幹嘛這麼麻煩!我都說清楚了不是嗎?還要核對這個核對那個的,白痴才會去理會這些東西。」他嘟囔,「搞得好像我們不簽字就會被罵一樣。我可是五條悟啊!」
但他知道,在這個女人面前,反駁太多只是自找麻煩。最終,他只是不滿地「嘖」了一聲,雙手抱胸,不耐煩地靠在牆邊。
而家入硝子的表情一直維持著那種「我與此事無關」的冷淡。她在高橋接過文件、糾正五條的粗魯行為時,只是在一旁默默看著,沒有絲毫反應。她收到高橋的「眼刀」,也只是輕輕眨了一下眼,權當沒看到。對於這些規矩和流程,她實在提不起興趣。
還不如直接說讓她待會兒負責治療呢。
夏油傑看著五條悟和家入硝子那慘不忍睹的交涉場面,不由得扶了扶額角,嘴角噙著一絲苦笑。他知道高橋前輩肯定會介入,果不其然,沒多久高橋就奪過了文件,並巧妙地扭轉了尷尬的局面。他感受到高橋掃來的「眼刀」,不禁輕咳一聲,心中對五條和硝子的「表現」再次感到無奈。
這兩個人啊,真是需要多多鍛鍊呢。
核定好委托書後,藤原的手下帶領著他們來到事發地點-美咲的房間。
等藤原先生告辭,高橋馬上垮下臉。她雙手環著胸,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緊閉的和室紙門。
「好。現在到事發現場了。先別急著進去。
五條同學你說說看,我們現在首先該做什麼?」
來到美咲的房間前,藤原先生一走,高橋的臉色馬上就變了。五條悟感到一絲有趣,這個女人總是不按牌理出牌。然而,高橋直接把問題拋給他時,他又有些惱火。
「哈?問我?這種東西還要問嗎?」
他嗤笑一聲,儘管語氣不滿,但行動卻沒有遲疑。他直接摘下墨鏡,露出那雙璀璨的蒼藍「六眼」。周圍的咒力流動、殘穢濃度、咒靈的痕跡,在他眼中無所遁形。
「當然是先觀察啊。咒靈留下那麼明顯的殘穢,如果就這麼闖進去,萬一裡面有什麼陷阱呢?雖然對我來說沒差,但這不符合效率啊。先用咒力探查一下咒靈的等級和性質,還有這個房間的結構有沒有被詛咒改變。說到底,這麼簡單的問題根本不該問我嘛。」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六眼」仔細地掃視著那扇緊閉的紙門,以及整個房間周圍的咒力狀態。他確實看到了房間內有一股淡淡的咒力殘穢,但等級似乎不高,只是有些古怪。他輕蔑地撇了撇嘴,這種小嘍囉根本不足為懼。
聽了五條的答案,高橋沒有任何反應。
她轉頭看向家入。
「家入同學呢?你會怎麼做。」
家入硝子正叼著那根未點燃的菸,冷不防被高橋點名。
她愣了一下,緩慢地眨了眨眼,視線從天花板移回到高橋身上,表情顯得有些茫然。
對於五條被點名回答,她沒有意外,因為五條是那種衝動型、需要引導的人,而且是團隊輸出的重要主力。
但作為戰鬥核心以外的她被點名,這就很讓人意外了。
「……我?」
對於現場的咒力痕跡,她雖然無法像五條那樣細緻入微地洞察,但作為咒術師,也能感知到一股微弱而奇怪的氣息。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似乎完全沒在狀況內。她將菸從唇邊拿下,用指尖夾著,想了兩秒,給出了一個極其敷衍且務實的回答。
「……在外面等著?反正需要我的時候,你們總會出來的。」
對她而言,只要做好後援治療的工作就行了,現場調查什麼的,實在太麻煩了。
聽見兩人都沒提到最關鍵的部分,高橋嘆了一口氣,把目光投向夏油。
「夏油同學,你知道正確解答,說吧。」
高橋直接向兩人提問時,夏油傑沒有開口,而是在心裡思索著自己的答案。
其實在五條回答後,他的心中便浮現了一個被忽略的、卻至關重要的步驟。這並非戰術層面的問題,而是身為咒術師在人類社會中執行任務的基本原則。
他正思索著該如何以委婉的方式補充,高橋前輩的視線就轉向了他。
「為了保護非術師的心靈……我們必須展開非術師無法認知,且能吸引咒靈的『帳』。」
「????對呀,你們這些笨蛋!首先是要先落帳才行啊!!
光看你們這樣子就知道平常沒在落帳吧?這可不是監督輔佐該做的事啊,你們也要有所意識才行!」
當高橋公布正確答案並開訓時,家入硝子只是懶洋洋地「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了有這麼回事。她臉上沒有絲毫羞愧或驚訝,只是將菸重新叼回嘴裡,一副「原來是這件事啊,好麻煩」的表情。她對這些流程規定毫無興趣,被罵也無所謂,只要別讓她動手做就行。
五條悟本來對高橋無視他的正確答案就已經很不爽了,現在聽到她說自己的答案是錯的,還罵他們是「笨蛋」,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哈啊?!落帳?!那種東西有什麼必要!」
他摘下的墨鏡還掛在指尖,不滿地大聲反駁道。
「這種程度的咒靈,我一秒就能解決!在別人發現之前就結束了!搞那種麻煩的東西根本是浪費時間吧?!再說了,這是別人的家欸,突然整個變黑,那才更奇怪吧!」
他完全無法理解,在他看來,「最強」的實力就足以解決一切問題,那些繁瑣的規定只是弱者用來束縛自己的枷鎖。
保護非術師?只要把咒靈全部祓除,他們不就安全了嗎?過程根本不重要。
然而,即使他再怎麼不滿,當他對上高橋那雙不容置喙的、充滿壓迫感的眼神時,他還是不自覺地閉上了嘴,只是從喉嚨裡發出不甘心的咕噥聲,把頭撇向了一邊。
「我們確實疏忽了。為了不讓非術師察覺到咒術的存在,並且將影響範圍控制在最小,『帳』是必要的。這不僅是規定,也是保護一般人的基本原則。看來我們因為太習慣在高專內行動,而忽略了這個最重要的前提……多謝前輩指教。」
最終,夏油站出來打圓場。他的態度誠懇,坦然地承認了錯誤。他沒有為自己辯解,而是將這次的失誤視為一次寶貴的教訓。說話的同時,他的眼角餘光瞥了一眼旁邊一臉不爽的五條悟,眼神中帶著一絲無奈。
「落帳當然有必要。你永遠沒辦法保證自己能萬無一失。當離開校園,你們沒有校方的保障,要是出了事情,誰幫你們解決呢?」
高橋無奈的看著五條。
「難不成你要讓你的家族每次都替你收拾爛攤子?????不可能吧。」
「所以在落帳前,也要進行多餘人員的疏通啊。這些事情????哎,算了。」
高橋扶額。
「不過除了落帳這個程序,你的策略方向是沒問題的。嘛,剩下來戰鬥和解決委託的部分,我倒是很信任你們????全部交由你們來吧。」
高橋該罵的罵了,該誇的也有誇。協助家入落好帳,高橋退到後頭,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當家入硝子在輔助下將「帳」降下時,周遭的景色瞬間被一層昏暗的、如同黃昏般的薄暮所籠罩。
光線變得黏稠,空氣也彷彿凝結了起來,與外界徹底隔絕的獨特寂靜感籠罩了這棟宅邸的二樓走廊。
走廊是傳統的木質地板,因為年代久遠而微微嘎吱作響,牆上掛著幾幅字畫,此刻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陰森。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淡淡的線香與陳舊木材混合的味道,還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令人不悅的甜膩腐敗氣息。
高橋退到後方,示意他們可以開始。夏油的神情也隨之變得專注而銳利。
「那麼,開始吧。」
他輕聲說道,像是在對同伴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他向前一步,與五條悟並肩而立,準備面對那扇緊閉的紙門。
五條悟被高橋那番「讓家族收拾爛攤子」的話噎了一下。他最討厭的就是被與「五條家」綁在一起,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源於家族而非他自己。雖然極度不爽,但他不得不承認,高橋的話戳中了他的痛處。
然而,當高橋話鋒一轉,承認了他的策略並將主導權交給他們時,五條悟那點不快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興奮和狂傲。
「哼,總算說了句人話。」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重新戴上墨鏡,將剛才的不快拋諸腦後。在「帳」落下,周圍陷入昏暗的瞬間,他的氣場也隨之改變,那股屬於「最強」的壓迫感肆無忌憚地散發開來。
「既然交給我們了,那就速戰速決!」
話音未落,他根本不等夏油傑有任何反應,便猛地伸出手,「唰」地一聲拉開了那扇和室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