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上空飘走的灰烬,兰迦箬松口气,擦掉脸上的血迹露出面容,见她们朝自己走来,装作奄奄一息的模样。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树上那人的眼中,他双手环抱在一起,嘴角嗤笑充满玩味,一时来了兴趣。
可那肩上的蛊灵倒没兴致观看,忍不住出声,“主上,您是不打算追踪伤你之人吗?”
少年为了更近的看戏,轻踏树枝飞身于寺庙屋顶,他轻弹蛊灵小绒花的脑袋,手指贴近薄唇,“嘘,安静,没有什么比看戏更重要。”说罢掀开瓦片,继续欣赏着这出大戏。
见没有刺客,侍卫带着她们迅速赶来,单膝跪地,目无表情的拱手请罪,“属下救驾来迟,应罪该万死!”
兰迦箬摇摇头,铁链勒的她喘不过气,费劲的抬手指向脖颈,出不了声,她只好用唇语道,“解开。”
侍卫瞬间读懂唇语,赶忙绕到后面替她解开铁链,兰迦箬大口呼吸着空气,她白皙的脖子上勒出斑斑血痕,手也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兰迦箬艰难地起身,来不及站稳又踉跄一下,风荷手快的扶住她的手臂,将其托起站稳。
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来到南郡公主身旁,手颤颤巍巍地拿出一瓶上好的金创药,假意关心,“先涂上,不然等你回去,你的脸早就烂了。”
南郡公主持有怀疑的态度盯着那瓶药,迟迟不肯拿走,但又想到自己脸上的伤,狠下心来递给旁边的风荷让其上药。
她刚打开瓶子还没来的及涂到南郡公主的脸上,就见屋顶上一根及细的丝线缠住抢走药瓶,侍卫反应迅速立刻拔刀切断丝线,啪嗒一声,瓶子摔的四分五裂,药粉散落满天。
知道大家视线受阻,兰迦箬趁乱抓住时机拔下头上的飞针簪,根据刚才丝线的位置,连射三枚。
侍卫被粉末迷的睁不开眼,握紧手中的刀,将她们护在身后,大声呵斥道,“是何人在那鬼祟的窥探。”
没有人回应 ,屋顶的少年左手撑瓦侧身躲过两枚飞簪,最后一枚他没躲掉直接划伤脸,渗出不少血迹,他抹掉脸上的血迹,垂眸低笑,纵身飞下屋顶来到门外。
殿内的人有所察觉,向外看去,只见一位身形高挑的少年赤足立于门外。
他银白长发,耳旁一侧的辫发上面缠有许多的银铃挂饰垂于肩头,那白皙的脸上带着银色麒麟面具,眼眸更是幽深冷峻,带有攻击性。
一身藏青色苗服,衣襟上绣着精美独特的八角纹样,腰配白脂玉笛,头戴银蛇发饰,身上皆挂满银饰,每向前走一步,就会发出清脆的响声,阵阵摄魂。
少年缓缓靠近,他拿出膏状的东西递给她们,表示歉意,“刚才好奇,你们中原的东西与我苗疆有何不同,索性就出手截走,这是赔给你们的容颜膏,保证不会留疤。”
他上前一步,侍卫怕刺客余孽未清除干净,便拔刀拦住,审问着,“看你的装扮不像中原人,究竟是何人?”
少年用手推开架在胸前的刀,一脸正经的撒谎,“家中老母患病缺钱,我来中原就是做点生意,这不刚好瞧见你们遇险,就顺手救下。”
他话锋一转,故作委屈,“说起来我还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兰迦箬静静地看着一切,没有出声,仿佛在说你继续演。
南郡公主嫌他们太啰嗦,迫切的上前要拿走,却被侍卫拦下,“公主,小心有毒!”
他轻笑,沾上膏状涂抹在自己脸上,“你们中原人还真警惕,你看红印已消失,若在不信…”
他迟疑一下,立刻闪到兰迦箬身前捧起她的手涂了上去,红印立刻消失不见。
少年邪魅勾唇,像是想到什么趣事,贴近兰迦箬用力将那三枚凶器簪在她的头上,轻佻打趣,“姑娘下次可别在丢东西,毕竟像我这样的好人不多。”
要离开的时候他轻咬她的耳垂以示惩戒,他双眸微眯,眼含冷意,“爱抓伤别人的小东西,可不讨喜,总有一天别人会帮你磨平爪牙。”
她吃痛皱眉,脸上不悦的继续装弱小无辜,忽然间白烟四起,那少年纵身跃上树梢,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到京城,已是暮色时分。
长街灯火通明,叫卖声络绎不绝,偶尔跑过四五个孩童在嬉笑打闹,十分热闹。
兰迦箬掀开车帷望向前方盛世繁华的街道,她对这美好的景象感到陌生,毕竟这里不是她的故里。
一时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陷入深深的回忆。
她来自苗疆,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国度,那里云雾缭绕,崇山峻岭,层层叠叠的木质吊脚楼依山而建,而苗疆人最擅长的便是制蛊与下蛊,可杀人于无形亦可治病救人。
蛊后因早产诞下龙凤,哥哥不幸夭折,此后她就成了苗疆唯一的圣女,独受着蛊王蛊后的宠爱。
那时侯的她无忧无虑,蛊师教她炼蛊时,她总是没心思学,喜欢偷摸出去帮阿婆们喂蛊,每每受罚那些子民们都替她求情,可谓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其乐融融。
不知从何时起,叔伯蚩魆暗中培养势力勾结中原人,试图夺权篡位,挑起战乱。
蛊王和蛊后齐心对抗,不料遭小人暗算战败,没得到蛮蛊**的蚩魆恼羞成怒将两人送上了黄泉路,从此天下易主,蚩魆登上宝座称王。
父母双亡的她被蚩魆关进笼里投入蛊潭中,以身为器皿饲养着万千蛊虫,后发现她血液特殊,便想将她炼为万蛊之母,为他所用。
长期泡在那潭里,她身体里的蛊毒也逐日增多,每次发作如虫蚁般啃噬,让人痛不欲生,她只得逃命。
在蛊师的舍命相救下她重获自由,并将她护送至中原,没想到那些人贼心不死,又乘胜追击的对她痛下杀手。
侥幸活命的她与蛊师走散,落入他人之手被卖到人市,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终有一日她被人买走,改名为迦箬,正当她以为有了栖身之所,无人知晓她是谁的时候。
那个中原人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消息,买通楼中花魁取她性命,这一次她不在任人宰割,释放体内剩余的蛊,凭一己之力杀光所有不轨之人。
身受重伤的她偶遇一人,那姑娘为人和善,为了救治她花光身上所有的积蓄,自己却命不久矣,死在那大雪纷飞的冬天。
她恨自己不学无术,恨自己无能为力医治她,为怀念那姑娘冠上她的姓,此后,她隐姓埋名,暗暗下定决心重炼蛊术。
机缘巧合下她发现那姑娘的身世,心生一计,她冒充公主进入宫中,向当朝太子下蛊诬陷苗疆,又挑唆苗疆以和亲作为交换,以达成她去苗疆复仇的计划。
她猜,定是那中原人的诡计,派人诓骗那些贪财之人替他卖命,杀了她们,他就能坐收得利。
一声有力的马嘶声将兰迦箬的思绪拉回,有人拦住马车。
只见前方御前侍卫向两边散开等候,太监姚玉德匆匆赶来,紧急召见她们入宫面圣。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今晚的宫中不像往日那般宁静,所有人紧皱眉头,急的来回踱步,只有兰迦箬镇定如初同南郡公主等候殿外。
只听殿内什么东西摔的一声响,里面两位大臣双膝跪在满是玻璃碎渣的周围,动也不是,其中一大臣与姚公公对上眼色后,哆嗦着扣头谢罪。
“老臣不该提议公主去寺庙祈福,还请陛下责罚!”
即使尧武帝背对着他们也散发着威严,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声不发,半响后他拂袖,雄厚的嗓音吩咐着,“下去吧,每人各打十大板,得以惩戒。”
见两位大臣面露难色的走出殿外,南郡公主心里一紧,小声嘀咕。
“完了,完了,全完了,父皇发火就是要被罚的前兆。
随后姚公公尖嗓朝门外一喊,“宣昭宁公主,南郡公主觐见。”
南郡公主捂着脸挤开兰迦箬先行走上阶梯,她跟在她的身后,看着那扭捏滑稽样,忍不住轻笑出声。
上面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她收回笑意,换上一副柔弱受惊的表情。
两人刚入内,南郡公主奔走着来到尧武帝跟前,哭哭啼啼的抹泪博取疼爱。
她指着脸上的伤委屈道,“父皇,你可要给我请最好的御医,不然我脸上可就留疤了,这以后怎么嫁人?”
南郡公主的言外之意是脸伤那么重,没有办法去苗疆和亲,可不可以换人。
尧武帝没有理会直径越过她,来到兰迦箬的身前,收起皇帝的那种威严面露祥和,见她手上有伤,扯下自己的腰带准备帮她包扎。
兰迦箬没有要伸手的意思,就一直僵持着,一动不动地站着,对于面前这个人她是陌生的,甚至有些敌意,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与蚩魆勾结的人。
她婉言拒绝?,僵硬的叫着,“父皇,不用替我包扎,刚才已上过药,过两天便会痊愈。”
尧武帝深叹一口气,无奈的摇摇头,责怪自己,“昭儿,朕应早些去寻你,害你受了那么多的苦,终究是亏欠你的,有什么想要的朕都会满足你。”
兰迦箬眼眸一转,听到此话,嘴角不可察觉的微扬,她觉得此时正是提要求的好时机,若错过不知要等上多久。
她突然跪拜在尧武帝面前不起,提出一个要求,“父皇,姐姐脸上的伤需要静养,若让她现在去和亲,只怕会惹苗疆不满,所以我愿替姐姐嫁往苗疆。”
南郡公主错愕,她没想到兰迦箬会那么关心她,连和亲这种事她都愿意替自己去,暗暗决定以后不在针对她,怎么一想,她的脸上笑的更加灿烂,忍不住惊呼一句太好了。
尧武帝脸色下沉,龙颜大怒,他极力反对,“这要求朕不答应,已选定的人,怎可变动,你当朕的话是儿戏?”
可……
兰迦箬还想说什么,尧武帝不留一丝情面的将两人哄赶出去。
仅此事,殿外两人的关系比之前缓和不少,道完别后就各自回到寝殿里休息。
躺在床上的兰迦箬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随着计划的落空,她无法安心,直接坐立起身摇晃手中的银玲,唤出睡的正香的恶鬼,她把它直接打醒让其一起想办法。
恶鬼没睁开眼,它嫌弃的闻着身上那股浓厚的药丸味直皱眉,心里无比的不爽,天天和那吐情丝的家伙待在一起,它的魂都要被勾走了,还好它裹着药料,不然真的无法共待。
没睡醒的它,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于是它小嘴就那么胡乱的一扯,“给她下个容颜蛊,外人看来面目全非,实际连伤疤都能修复好。”
正巧被它歪打正着,讲完就闷头呼呼大睡起来
兰迦箬立马换上一身黑衣,她刻意躲避侍卫,飞檐走壁的来到南郡公主的睡房,悄悄地将容颜蛊放到她的脸上,不一会儿,蛊化为薄薄一层膜,牢牢的贴合着。
她以为这一切完成的很顺利,谁知道原路返回的时候,屋顶周围传来阵阵叮铃声,清脆熟悉,她被那苗疆少年拦住了去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oub)二·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