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对象是晏子清,我的青梅竹马。
我们两家是邻居,我的父亲和她的父亲是很好的好友,所以我和晏子清一起长大。我们一个小学,一个中学,我们都就读于省重点。但是在初中我和他渐渐疏远了,我想是因为迷蒙的性认知给我们两人之间铸造了一道铁壁,阻隔了我们。
我也记不得初中的哪一天起我喜欢上了晏子清,也许是他那天我和她一起上吉他课的时候,她记住我的喜好送了我一瓶橘子汽水。也许是我和她一起乘着风回家的时候,她像一只飞鸟一样疾飞。也许是他在我面前玩滑板的时候,摔了千百次仍然执拗的一次次尝试。也许是他认真和我谈论她喜欢的各种各样的鸟类,认真仔细的和我讲解它们的习性和外观,眼睛里面都是热烈的喜爱。
我喜欢上她,喜欢的就是他身上的那一簇浓烈的生命力吧,我所不能拥有的浓烈的生命力。她永远有耐心有激情去探索这个世界,就像一只飞鸟,在这个世界驰骋。
我就像是一个观鸟者,喜欢用眼睛追逐和记录晏子清的轨迹,刻录在我的记忆之中。
高二开学一个月了,我习惯乘坐公交车上下学,而晏子清喜欢骑自行车上学,是一辆黑色的山地车。
浓烈的夏日,风很轻柔,从前方,从后方,从左边,从右边吹来。早上的风是凉丝丝的,我将手五指张开,风从指尖流走,冰冰凉凉的。
一阵风吹过,白衣少女骑着黑色的自行车乘风而去,她双臂紧紧抓握住车的把手,腰微微拱起,他像是微微拉满的弓,透出了一股韧。风将白色的衬衫吹得鼓起,呼呼作响。她像是一只极速飞行的鸟,张开翅膀穿梭在城市中,穿过两旁的树,时而飞升,又时而急速降落,活得惬意又自在。两旁的树叶呼呼作响,像是绿色微哑的响铃,连绵不断。
我不疾不徐的走向公交车站,时间卡在7:25分,路的尽头出现了绿色的公交车的身影。每天只要在7:20分走出家门,走到这间灰色的房子的路段,我就可以遇上骑车经过的晏子清。走到公交车站就可以顺利搭乘上学的公交车。
一切似乎都那么准确合理。
我坐上公交车右侧的单座,从书包里面拿出mp3,戴上耳机,看向窗外。公交车启动了,随着公交车的行进,虞珩的身影出现在车窗上。少女双手紧握车把,背着橘色的书包,随着自行车的行进黑色的发丝翻飞,阳光给他的发丝渡上了淡淡的金色。
车开得越来越快,晏子清的身影消失在车窗上。我将视线收回,手指调弄mp3,换了一首歌曲。
公交车停止了,这是到十字路口遇到红灯了。我又看向窗外,晏子清的身影又出现在车窗上,飞速行驶过来,像是一只白鸟双翅张开极速低飞,双翅微微合拢在红绿灯前停下。每当在这个路口公交车遇上了红灯,我也就可以遇上她。
公交车动了,晏子清的身影消失在车窗上了。
我将视线收回了,后面的路线我们不会再相遇了。公交车会沿着大路继续行驶,而晏子清则会在路口右拐从另外一条捷径骑车去学校。
“江海中学到了。”
我随着人流下了车,走到自己的班级座位,默默拿出作业进行上交。我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继续阅读,我在人群中一直是淡淡的的存在,没有什么朋友。不过我很享受这种感觉,一切都清清淡淡,干干净净。
我对晏子清的感情一样,既不浓烈也不灼热。晏子清就像是一只羽翼丰满的鸟,它展翅高飞,在天空驰骋,自由又惬意。我只需要抬头可以看到这一只纵情天地的飞鸟就好,因为我知道飞鸟纵情于天地是最好的结局,而不是变成一只金丝雀。
我喜欢观察她,观察一只飞鸟。
今天依旧平静,准时放学了。我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天空有点灰暗,翻涌的灰色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江市的天气总是这样,说变就变。我右手抬起,反手摸了摸右侧的外袋,空荡荡的。忘记带雨伞了,希望可以我回家之后再下雨吧。
我便三步跨两步快速走到公交站,没多久公交车就到了。我顺着人潮上了车,随意找了个座位落座。从书包里面拿出mp3 ,插上耳机望向窗外,“啪嗒”一滴雨落在了车窗上,溅开然后滑落。“啪嗒、啪嗒……”细密的雨砸落在车窗上,水糊成一片,路过的车的灯也晕染开来。眼前的一切像是一场迷幻的水彩画,灰淡的水雾世界点缀着几点晕开的黄和红。
我感觉有东西触碰到我的手臂,像是衣服,抬眼一看。面前是一片白色的衣襟,细长的手垂落在身旁,手腕上戴着黑色的卡西欧方块手表,黑色的裤子下是一双白色的板鞋。
是晏子清,飞鸟停驻在了我的身边。
我将视线收回,看向自己的手腕上的手表,也是黑色的卡西欧手表,和他一模一样。手表是我自己特意买的同款,脚上的鞋子也是同一个系列的板鞋,只不过他是黑白,我是蓝白的罢了。下雨了,所以他也要坐公交了。
车子启动了,鼻尖混杂着雨水的味道和他衣襟上的洗涤剂的味道,车缓慢的开着,慢慢的驶向终点,我希望缓慢到时间停驻。
“江城路到了。”
车到站了,人潮缓缓涌动,我也下了车,我没有伞,不过也无所谓,路也不算远,大不了回家洗澡就好了,我的书包也是防水的。
我走下车,绵密的雨侵袭而来,我继续走着,因为跑起来雨刮倒身上更疼。走了几步,眼前出现了一角黑色的伞面,噼里啪啦的大雨停止了。
“伞你拿着,一起回去吧。”
一只温热的手将我手抬起,把伞柄塞到我的手里。我便下意识抓握住伞柄,伞柄上还残留着她手的温度,木头微微温热。
我的心脏疯狂跳动,观鸟者总是会被飞鸟的美丽的飞行姿态所打动,更是会被飞鸟的亲近和靠近所震动。
我愣愣的和她走了一段路,到了她家。
“我走啦。”
她便冲向雨中了,三步跨两步,白衣少女便消散在我的眼前了。
白色的飞鸟疾驰而去,消融在灰色的雨幕中,只留下了一把黑色的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