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鹤看仙池之水去了，这里平日能见到不少仙鹤，仙池平日也多数待在那，但是这次去，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
那人也是长白发，不过身着白衣，蒙着眼带，嘴边微微带笑，与仙池那种冷漠难以接近不同，这人看起来十分温和。
熙淞道：“看来我还是回晚了一步，天命难违。”
过了片刻，熙淞又笑道：“无妨，人定胜天。”
小白鹤不明白他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在那，还蒙着眼睛。
不会说对着鬼魂说话吧。
“……”
之前秭归就吓唬他说，这里时不时会来一些很可怕的坏蛋，就干脆就地处理了，所以这里是有鬼族的。鬼族平日是看不见的，一旦看见了，就是你的死期到了。
小白鹤突然觉得背后有些寒凉。
仙池一脸冷淡道：“熙淞，去照看下秭归，她又闯祸了，烦死了，又得去地府。”
小白鹤呆呆看着阳光下白白净净的仙池，明明这么好看的人，这么小巧玲珑一个，为什么浑身上下搭起来的感觉就这么冷淡，为什么说话声音这么冷漠淡然，说话内容却如此……朴实。
那边，熙淞也早已望向仙池这边，小白鹤立马躲仙池结界后，探出半个脑袋，又像是觉得不对，走到别的地方，又看着熙淞。
熙淞笑笑，还是望着仙池的方向，恭敬行礼后告退。
仙池也转身离去，小白鹤连忙跟上。
“阿池，他看得见吗？”
“说不准。”
“那他为什么要蒙着眼睛啊？”
仙池微微皱眉，冷冷回看了小白鹤一眼，“你何时对他感兴趣了。”
“所以他眼睛是受伤了吗？”
“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啊？然后呢？”
“然后挖掉了。”
“！”
小白鹤不敢置信看向仙池，又看了一眼仙池的小白手。
小白手啪的一声按上旁边的树干，淡淡道：“他自己挖的。”
“……”
小白鹤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睛，感觉有些隐隐约约的疼，“哎阿池？阿池？阿池阿池，别走啊，等等我。”
下雨了。
仙池又在仙池之水那运法。
为了防止他跟进去，外面还是有个大大的屏障，小白鹤脸和眼睛恨不得贴上去看，这次没有雾气升起，所以看得格外清楚。
仙池就那样小小一个站在雨里，任凭天地大雨落下，整个人还散发着青色微光，神圣不可侵犯，远远难以触及。
然后看着看着就让人……难受。
想要破开最后那层漂亮的保护法罩，彻底靠近，用力抱住，亲自挡雨，为他取暖，温柔安抚……
“这层近身法罩平日里就有，只是贴得近，没碰到什么就看不出来，雨来的时候要防雨，就显现出来了。”
小白鹤愣了片刻，看向旁边，吓了一跳。
熙淞温和打招呼：“久仰。”
“啊，你是、你是那个……”
熙淞笑道：“世人一般叫我仙师。”
“哦，仙师，仙师好。”小白鹤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鞠了一躬。
熙淞点了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份敬意。
熙淞又看向仙池。小白鹤看着他眼睛疑惑片刻，也看向仙池。
“一般来说，上神献灵净化时会很顺利，但毕竟是一个大仙术，要与周围万物生灵相通感知，身体会比较脆弱。不顺利的时候——比如有歹人入侵夺取，这时候就轮到我护法了。”
小白鹤看着仙池赤足走在雨里，平日有太阳，今日下雨了还不穿鞋？
小白鹤是在一个被追捕的冬天化成人形，那时候从笼子里爬出来时把那些人吓得尿的尿、跑的跑。但是他只有衣服没有鞋，第一次在雪地里学人脚走路，结果把这刚生出的新脚冻得不轻，落下了病根，现在脚一碰冷水就冷的发疼，如今这白毛鞋还是他用好多食物跟兔族换的咧。
小白鹤双手拢在嘴边，喊道：“阿池——你冷不冷啊——”
仙池缓缓抬眸，斜瞥过来一眼。
熙淞愣了。
小白鹤指着自己的脚，“这里——你冷不冷啊——”
仙池还是没什么反应，又重新闭眼面对着池水，手上还是比划着什么，漂亮的青光在池水上方不断起伏沉入。
熙淞道：“这法罩等级高，里面是听不见的。”
熙淞笑眯眯地用手指捻起小白鹤后颈衣领，“不要打扰上神，以免他走火入魔哦。”
“你喊什么。”
刚刚使用过仙山之力的法相，清冷平静的嗓音还带着波荡、像是有些被烦扰后的不悦。
“……”
“……”
两人齐齐回头。
熙淞一下松开小白鹤衣领，拱手行礼道：“上神恕罪，是我没看管好。”
仙池挥挥手，熙淞便告退了。
小白鹤还是愣着，刚刚那句威慑，头不住低了些，骨子里是害怕极了，搞得腿脚有些不住颤抖。
他还是用力抬头看向仙池，一脸痛苦，“脚，你脚疼不疼？”
仙池：“？”
小白鹤讲了自己的遭遇，还怕仙池不重视，特意加重了说辞。
仙池听得一愣一愣的。
“现在知道要保护好脚了吧。”
仙池只是看向小白鹤的脚，“把鞋脱了。”
这下没了威慑，小白鹤干脆地摇摇头，“不行，这是我穿过的。嗯，你喜欢这个样式的话，我可以给你量量脚，到时候去兔族那求个新的，嗯我应该能再找到那个兔族，他们做的鞋子又便宜又舒服，反正在我们族这边名声好的很。”
说着小白鹤就蹲下来，拿手就要比，结果仙池周围又升起了一层法罩。
“……”
白白嫩嫩的，却不算小，青色气息仿佛顺着那经脉在流动，骨感分明，一边脚踝还系着又细又浅的青色脚链，不细看真看不出来，那上面还挂着极小极小的铃铛。
见小白鹤半天还是没动，仙池微微皱眉，“你在？”
“好看诶……”
“……”
“好想摸摸看。阿池，你这铃铛链子还有吗？是哪来的？”
藤蔓一下覆盖上小白鹤，小白鹤整个就趴地上了，哎呦一声还没搞反应过来。
“你想要？”
藤蔓褪下小白鹤的鞋子，小脚丫子一下暴露在湿润的空气还有些不适应，抓了抓。
“我凭什么给你。”
一股温和的灵气从脚心注入。可灵气本身却并不温和，不断冲撞之前伤痛的地方。
又疼，又痒。
小白鹤一下想哭，一下想笑，“哈哈哈，不行，疼，哈哈哈哈，受不了了……”
要不是藤蔓拽着，估计小白鹤得在地上打几个滚。
“是一对，不过另一个在秭归那。我是没能要回来，她非说是她娘亲的。明明就是我的。”
那股灵气渐渐停了下来，整个脚也都随之红了。还不止，小白鹤脸上、脖子上、甚至手上都红了，委屈巴巴望向始终高高在上的仙池，黑眸如小兽一般的眼睛还是亮晶晶的。
“贪多嚼不烂，欲速则不达。”仙池面如止水，语气淡然道：“见一个喜一个，贪心不足蛇吞象。我暂代你族长教诲教诲。”
颇有些长者口吻。
也是，大个几千岁，总算是对上了身份。
仙池说完转身就走了。
约莫一柱香，他又回来了。他拍了下一旁的仙树。
“他呢？”
“走了。”仙树沉老而缓慢说着，一边的枝丫晃了晃，“他最后盯着您的脚看了会，就飞走了。”
仙池抬头，看向枝丫。
那边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要我说，您不应该帮他治脚，他根本不知感恩，还是熙淞大人品性更佳。”
“……”
仙池闭眼。
“随便。”
夜，雨还在下。
洞内，仙池趴在桌上看奏折，一脸生无可恋的冷淡。熙淞在一旁端坐着记事。
“上神，今日施法可算顺利？”
“嗯。”
“上神，今日我带小殿下去了地府，她怕的不得了，您猜她说什么，她居然喊起娘亲，还拿着您的链子。”
“嗯。”
熙淞微微停笔，看向仙池。
“你这次功力增长如何，学会看灵书了吗？”仙池把奏折甩熙淞面前，“试试看。”
熙淞拿起奏折，苦笑笑。
“上神何必为难一个没眼睛的人看书。”
“不会我自然教你。试试。”
反正总归都得会的，就是辛苦熙淞了。
“阿池——”
仙池微微皱眉，看向洞口。
“上神，这个字，是''风''吗？”
仙池嗯了声，坐起来，理了理衣衫，又拿起一本天书看起来。
“阿池！哈，阿池果然在这！”
小白鹤胸前衣服鼓了一个包……再看，是怀里揣着一团白白的东西。
“阿池，看，我找他们做的鞋，这次多给了些吃的，他们就做的好快。快试试看。”小白鹤兴奋地把那双白兔鞋放在桌上。
仙池淡淡看了眼鞋，继续看书。
“他们还问我你怎么不亲自去试大小。”说到这，小白鹤语气停下来，挠挠脑袋，“感觉他们好像误会了什么……反正，不合脚的话说是可以重做，直到满意为止。”
“……”
小白鹤身上都湿了，鞋子倒是挺干。
“等会啊，我去甩甩。”
小白鹤化成鹤身，在洞口外甩脑袋甩翅膀，地上一大片雨滴。
仙池小声道：“熙淞，去秭归那把我东西拿回来，再给她做个一模一样的，别被发现了。”
熙淞顿了片刻，“……是。”
小白鹤在洞口外打了个喷嚏，回头问道：“阿池你冷不冷啊？”
“什么？”
“你脚，你摸摸看，是不是冷的，有时候感觉不到，但是等感觉到了就很冷很疼了。别不当回事，我们族长说了，神仙也是会冷，会疼，会生病受伤的。”
“……”
过了会，仙池道：“那些做鞋的妖都误会什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吧……”小白鹤有些扭捏起来，见仙池盯着自己，又挠挠脑袋，小声道：“嗯就是问你是我的谁，我说是我朋友，一个很好看的朋友，很喜欢的朋友，但是好像不怎么……咳，愿意靠近我，反正就是这些。他们就误会，觉得你是个姑娘人家。”
“……”
“我不穿鞋。”仙池实在是不会编理由，“我以后还会长大的。”
这也算一个吧，指不定就长大了。
小白鹤扑腾着翅膀更是开心：“当然可以啊！那到时候等长大了给你做个更大的鞋，我们一起去做的话，会要更少的食物。”
仙池望着鞋子沉默着。
熙淞在门口笑道：“上神阳气旺盛，穿鞋会很热哦。”
熙淞把脚链呈递给仙池。
小白鹤点点头，随即疑惑挠挠脑袋：“啊？阳气旺盛？不是山阳水阴吗？”
仙池不就是因水而生的嘛。
沉默片刻，熙淞笑道：“你会不会记错了？”
小白鹤很是肯定：“我们族长天天念叨这些，因为我们族有很多天敌，要学会辨人辨物，用阴阳相克之术。不会有错的。”
“上神本体也是与仙山相连哦。”
小白鹤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样啊……”
脚链上出现一层青色微光，慢慢飞到了小白鹤眼前。
熙淞告退。小白鹤看了看淡漠的仙池，又看向链子，使劲眨了眨眼，很是不敢相信。
仙池道：“礼尚往来。”
小白鹤噗的一声变成了人形，更大的黑眼睛亮晶晶看着那细细的脚链。
“和阿池的一模一样吗？”
“假的。”
小白鹤还是宝贝一般看着那链子，捧在手心里虔诚一般亲了亲。
“……”仙池皱眉，很是嫌弃，“这是戴脚上的。”
“脚，哦！”小白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兴地扑向仙池……法罩，又狠狠在法罩上啄了两下。
仙池看着刚刚被小白鹤啄的法罩，“……”
有一点点被冒犯到。
兽形的话也就算了，还人形……兽形也不行。
“多亏了阿池，我的脚好像真的好了！这下雨天也可以出门玩了！哈哈哈！阿池最好了！”
小白鹤身上还是湿的。
真是，一点避雨的法术都不会吗。
“还是阿池的好看……”
“贪心。”
仙池闭眼。
小白鹤目光从仙池的脚开始缓缓上移，又亮晶晶地直盯着仙池。
谁先勾谁啊，好难猜啊[三花猫头]
说实话，我一般偏向于攻主动的。
但是吧，某个人的确过于貌美，但心又比较老……
某个人又的确年轻，容易春心萌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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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