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未遗没说话,拉起陈绛的手就往外走。
从绑架犯切换到导游的身份他只用了0.01秒,并且非常敬业,丝滑上岗。
“唉唉,你要把我拉哪儿去?天这么黑不安全,我们先在附近住一晚酒店吧。”
徐未遗闻言顿住了,转过头用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绛。
这并非是他听进去了,而是他拉不动。
“……你是牛吗。”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犟牛,我要回家。”
“喂你这个家伙说什么呢!”
陈绛瞬间炸毛,他刚刚被盯得毛毛的,现在只能提高音量来掩饰心虚。
“你心虚什么?”徐未遗没放过这点异常,狐疑地看着他,“想耍我?”
陈绛老实地举起双手:“我哪敢,鬼大人神通广大,小的那点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您的法眼。”
说罢,他温和地笑了笑,牵起徐未遗的手准备找酒店将就一晚。
而徐未遗力气比不过,只得半推半就地被拽到前台。
然而,到了前台,陈绛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证件居然不见了?
糟糕,肯定是走太急弄掉了。
他尴尬地看向徐未遗,徐未遗回送一个无奈的眼神,于是两个人又灰溜溜地出来了。
“我的车呢?”徐未遗轻声说,“你敢说没开,我就拧下你的脑袋当球踢。”
陈绛摸了摸脖子,连连点头。
此男鬼面无表情的样子太吓人了,还好他没有乱跑,不然说不定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好吧,他才不是怕他,他只是对他有一点点感情而已。
一点点。
夜色浓稠。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平稳地行驶在弯弯曲曲的山道上。
里面的司机面无表情地拐过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的弯,而副驾驶上的男人则百无聊赖地欣赏着司机帅气的脸蛋。
司机徐先生的生物钟向来准的可怕,每晚十点一过,睡意就会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他的意志力最多忍到十二点左右。有一次他心血来潮想尝试熬个小夜,结果连自己昨晚几点睡的都不清楚,只知道大概是十二点之后的事儿,跟睡断片了一样,当时一觉醒来就已经是晚上七八点了。
也就是说,他当时一觉睡了差不多二十个小时。
熬夜睡的觉跟昏迷了一样,自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熬夜了。
而现在,他瞥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9:55。
算了,疲劳驾驶容易翻车,他目前不是很想死了跟陈绛做一对鬼夫夫。
他状似无意地开口:“小红,我开了这么久了,该你来了吧。”
陈绛正盯着他的脸发呆呢,闻言下意识问道:“小红是谁?”
反应过来后,他无语地点点头:“你怎么那么爱起外号?小尾巴?”
其实他不太理解徐未遗为啥都要到了才叫他开,但他没有多问,可能徐未遗确实是累了,担心疲劳驾驶不安全。
他猜对了一半。
徐未遗停了车,两人换了位置。
刚坐上副驾,徐未遗就感到一阵汹涌而来的困意,但他没敢马上睡,怕陈绛看他睡着又悄悄溜了。
理智上他知道陈绛是主动来找他的,但鬼知道他会不会又玩失踪。
车在陈绛的驾驶下平稳行驶了十来分钟,一路相安无事,徐未遗估摸着还有十分钟就到他家了。
而就在徐未遗松了半口气时,异变突生!
刺啦——
由于陈绛不熟悉路况,且四周太黑,他没看见前面有个弯,竟直直地撞了上去!
而更坏的是,这个弯道的尽头是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徐未遗在车身飞出去的那一刻,身体就下意识扑到驾驶座护住了陈绛。
但这并不能改变两个人都被摔成饼的事实。
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尽管他们两个在这个世界貌似都没有亲人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几秒,徐未遗恍惚间竟看见自己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而陈绛却钻进了自己的身体中。
这就是传说中的夺舍吗?
他……好吧,他想不了那么多了。意识在彻底跌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他却隐约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陈绛!”
徐未遗猛地睁开眼,濒死的恐惧令他的眼球颤动不止,死前的无力感犹在侵蚀他的心。平复了一下心绪,他转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那是一张熟悉又帅气的脸蛋,而在不久之前,这张脸还长在他自己身上。
不,这张脸显然要更年轻。
“怎么回事?”他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脑过载了。
“什么怎么回事,你脑瓜坏掉了?”帅脸的主人抱手而立,戏谑地看着他。
徐未遗猜对面应该是夺舍自己身体的陈绛,但他没有贸然摊牌,一是陈绛和自己在生前本来就有九分相似,二是他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但如果是自己的身体里住着陈绛,那现在自己又住在谁的身体里呢?
“镜子。”
少年闻言虽诧异地挑眉,但还是转身找人借镜子去了。
趁少年借镜子的间隙,徐未遗不动声色地抬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这貌似是一间高中教室,因为教室的正前方还挂着“奋斗三年,幸福一生”的横幅,此时是课间时间,横幅下的学生们有的在补觉,有的在奋笔疾书,还有的在小声闲聊。
目前鉴于他是死后来到这里的,姑且算他是重生吧。
“呐,”少年忽然凑到徐未遗跟前,“话说酱总你要镜子干嘛啊?”
“犟种?”徐未遗投以奇怪的目光,“你干嘛骂我?”
少年愣了一下,随后恍然:“你考验我?哼哼,这可难不倒我。”
徐未遗仍旧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因为你叫陈绛啊。”少年见他这样迷茫地看着他,有点得意,平时陈绛都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少有这样傻傻的表情。
而徐未遗——哦不,是陈绛,他在听到陈绛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脑袋仿佛猛地被一把生锈的斧头劈了一刀,剧烈而绵长的疼痛让他的眼前一黑,转瞬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与此同时,关于“陈绛”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
咔哒。
从幼时的咿呀学语到儿时的懵懂无知,再到少年的成长史诗,这些曾经模糊难明的记忆此刻正与他二十岁之后的时光接轨。
蒙尘的记忆此刻重见天光。
原来,他才是他。
原来,夺舍的人是他。
原来,他是陈绛。
“……哎哎我去,你咋了?”少年——也就是徐未遗,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他慌忙间背起人就往校医室跑。
而失去身体控制权的陈绛其实有意识,只是动不了。
因此,他在徐未遗的背上不仅被硌的难受,还要忍受着颠簸的路程。
几分钟后,徐未遗终于气喘吁吁地把陈绛背到了校医室。
校医见陈绛都晕过去了也吓了一跳,赶紧做了几个常规检查评估状况。
不是低血糖,也没有休克症状,还没有基础疾病……
几分钟后,他面色严肃地收起检查仪器:“他……”
徐未遗心被吊到了嗓子眼,生怕校医接着来句他要不行了,请你节哀。
他并不想n年后还听到有人这样说:“我跟你讲,这个人之前跟人聊天,能从物理意义上聊死对方哦!”
“……睡着了。”校医狡猾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 “别担心,他的各项指标都正常的,就是睡眠不足。”
徐未遗呵呵一笑,表示他想送一封举报信以表感谢。
校医用真诚的态度,划掉,以力服人,阻止了徐同学这种危险错误的想法。
“哇噢,你终于睡醒了。”
陈绛刚一醒来就听到头上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恍惚间他还以为自己又重生了。
“我知道你们高三压力大,但基本的睡眠时长还是要保证滴,别还没上考场,人就先垮掉了。我跟你讲哦,熬夜伤身,但睡得少烧命啊……”
陈绛听得意识模糊起来,他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可以搞一个助眠副业,绝对好评如潮。
“……嗯好了好了,既然你醒了就快回去上课吧。”
校医眼看陈绛又要睡过去,赶紧结束了话题,他这里是校医室,又不是卧室。
而说到可以走了,陈绛终于清醒一点了。
临走前,校医给陈绛开了一瓶褪黑素,尽管陈绛真心觉得自己不需要,但还是被硬塞了。
“风里雨里,辜医生等你。”校医比了个wink。
……并不想再来。
陈绛从校医室出来已经是下午六点了,刚好快到放学的时间,于是在跟老师说明情况后,他直接回教室收拾东西。
刚到教室门口,他就想起了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他的座位在哪儿?
好在他进去后发现里面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应该不会注意到他,但下一刻,坏消息就吻了上来——他们在见到他后都纷纷围了上来。
黑短袖寸头男投以关切怜惜的目光:“酱总你今天怎么了,是低血糖吗?”
粉衬衫长发男捧心垂泪,想往陈绛身上贴但被撕下来了,他深情感慨道:“酱总是水,我是鱼,没有酱总的生活就像鱼失去水一般痛苦!”
灰短袖高马尾女生挥着尔康手,深情呼唤道:“酱总,我们好担心你,好想你,你补药离开我们啊——”
陈绛震惊地看着他们,他大概是走错了,这里其实不是教室,而是某个大型精神病院。
亲妈经常睡眠不足,因而时常想自挂东南枝,但我的孩子到点必须按时睡觉[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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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溯回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