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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第 25 章

作者:匹萨娘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透过铁门的缝隙,蔡岛嘉盯着警车红蓝交替的尾灯消失在巷口,他像从水底浮出,胸口的闷气哗地散开,五指从门缝上缓缓松开。


    燥热的晚风吹进他敞开的衣领,黏湿的汗水浸透衬衫,贴在皮肤上令人烦躁。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些。脑海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再度浮现,如同夏夜挥之不去的蚊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他返回自建楼中,和刚好下楼的何阿公打了个照面,简单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踏上自建楼狭窄的楼梯。楼道里昏暗逼仄,每一步踩上去木板都发出“吱呀”一声。二楼尽头,何阿婆正站在主卧门口,向何序和徐朝颜絮絮叨叨:


    “你说这锁换了,要不要顺便把窗户也钉上铁栏?我听那老陈家的说,隔壁村出贼了,专门爬那没装防盗窗的楼呢!”


    “别!”徐朝颜皱了皱眉,“太丑了,可别装。咱家又没值钱的东西,贼来了偷什么,你攒的废纸壳吗?那我希望他多来几趟。”


    “什么丑不丑的,就知道看这些不实用的!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丑娃,你最丑!”何阿婆骂道。


    “HelloKitty哪里丑了!那么可爱!”


    “我和你说得通才有鬼,走走走,一边去。何序,你说——”


    蔡岛嘉敛住气息,借着楼梯拐角的阴影绕过这对婆媳。他不想在此刻引起注意——他贴着墙角走,脚步轻得只剩布料相擦的沙沙。


    换锁师傅已经换好了夏禧的门锁,提起工具箱,和他擦身而过,大步走下楼梯。二楼立即传来何阿婆的大嗓门:“多少钱啊师傅?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上门费就不收了吧?这也没费多大功夫——”


    “这是你的新锁。”夏禧把冷亮的钥匙抛来,金属在空中一闪,落进他掌心里,“这下没人能开错房门了。”


    蔡岛嘉把钥匙随手揣进裤子后兜,拉着夏禧进了他的房间,咔嚓一声反锁上门。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窗外远处的街灯透进一道昏黄的光,在地面投出模糊的影子,像囚笼一般横亘眼前。红外探测器依然在桌上缓慢地闪烁着红光。他猛地推开窗,一股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城墙般的高楼灯火通明,将八里村的小楼衬得愈发漆黑孤寂。他望着脚下黑黢黢的院子,心跳声与耳边的蝉鸣交织一起。


    他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光线分割在黑暗中的夏禧,借着蝉鸣的掩饰,低声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具体的计划。如果你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夏禧靠在墙上,把墨镜取下,挂在胸前的上衣口袋里。


    “八十万的事情,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你打算怎么做?”


    “朵朵信任我,我只需要在她和家里起冲突的时候,怂恿几句,她就会什么都听我的。”蔡岛嘉说,“你的任务很简单。等朵朵失踪以后,你就假装我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给我做个不在场证明。其他的事,我来做。”


    说这话时,他脑中已飞快过了一遍思路。只要他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惊慌、无辜,何家人就不会马上怀疑他。更何况,何家内部也有人害怕牵连警察,暴露墙里的秘密。报警的可能性极低。


    “他们会信吗?”夏禧问。


    “我们没有利益牵扯,也不是亲属,只是偶然合租的房客。正因这样,你的话才更有可信度。”


    “就算按你说的发展了……你打算把朵朵放在哪儿?”


    蔡岛嘉心中摇起警铃,马上变得防备:


    “这个你不用知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万一他们报警了——”夏禧看着他,神情隐没在晦暗的光线中,“你会撕票吗?”


    蔡岛嘉没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他会等他们报警后撕票吗?还是……


    “袋子里的钱,分我一半。”


    “这样我就可以自己买麦当劳吃了。”


    那张看似天真的面孔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一个十二岁就敢勒索的孩子,让他想起了将婴儿淹没在水下的那个十四岁的自己。


    “他们不会报警的。真到那时候,我说了,我有办法。”他避开夏禧的目光,不耐烦道,“别的你不用管,帮我作证就行了。”


    “好吧,那我乐得轻松。”夏禧拿起墙边的盲杖,把胸前的墨镜戴回脸上,“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蔡岛嘉点了点头,夏禧开门,拄着盲杖出去了。门扉轻轻合拢,她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移动到了隔壁,随着床板发出的吱呀一声,静止不动了。


    他转身看向窗外,望着夜幕下被城市包围的巷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胸腔内有火在烧,那火苗舔舐着他的理智,同时又令他的血液隐隐沸腾。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是十四岁的夏日,也是二十四岁的夏夜。还是八岁的某一天,第一次将小刀捅进兔子贝贝的身体,看着鲜血染红纯白的兔毛时。


    执掌其他生命,与神无异。


    接下来数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8月1日,骄阳似火,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在炽热的水泥地面上。何阿婆在入户大门前叮叮当当地一阵猛敲铜钟,震耳欲聋的噪音让楼内所有人迅速集结在备好饭菜的午餐桌前。


    “朵朵,这都八月了,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何阿公慈眉善目地问道。


    蔡岛嘉正在检查自己饭碗里怎么没有米饭全是锅巴的筷子一下子停住了,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桌上的谈话。


    “才八月呢,还早。”朵朵不以为意地在一盘青椒炒肉里寻找肉丝。


    “早什么早,你九月就要开学了。你还想等着作业堆到最后一天来写啊?写得完吗?”何阿婆也催促道,“徐朝颜,你女儿的学习,你是一点不管是吧?”


    “管啊,我怎么没管,但现在的孩子,你管有用吗?”徐朝颜说。


    “真管肯定有用,假管就没用!你要是把我孙女养成你那样,我跟你讲,我和你没完。”何阿婆翻了一个白眼,接着瞪了朵朵一眼,“下午不许看电视了,去写作业。早点写完早点拉长了来玩不好吗?”


    朵朵一脸不乐意,撅起小嘴,从菜盘子里收回筷子,心不在焉地翻着米饭。


    机会来了。蔡岛嘉心中暗喜,只想尽快结束午饭,连碗里的锅巴也顾不上嫌弃了,接二连三地放进嘴里。


    午餐后,他趁朵朵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踢着槐树生闷气,悄悄走出自建楼,来到她身边。


    “朵朵,还在生气啊?”他状若无意地搭话道。


    “……哼。我朋友们都是等假期快结束才开始写作业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头也不抬,不满地嘟囔,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蓝色的运动鞋不断碾着树根。


    老槐树斑驳的树影落在蔡岛嘉的脸上,半明半暗。他回头看了眼自建楼,确认无人关注这边后,低声对朵朵说:


    “大人都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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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逼我写作业。他们一点都不懂我们。”


    “就是!”朵朵气恼地说,“读书读书读书,他们恨不得我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读书,最好一天能当二十五小时过,剩下一个小时还能做做家务。”


    蔡岛嘉顺势叹道:“对啊,所以小时候我受不了了,离家出走了几天,结果我父母被吓到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逼我写作业了。”


    “离家出走?那你住哪儿,吃什么?”朵朵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停下了碾树根撒气的动作。


    “住朋友家呗,有吃有喝,还能一直看电视。”蔡岛嘉循循善诱,如同在说一件极平常的事:“你不是很生气吗?要不就出去走走,别理他们。等他们真正着急了,就知道以后不敢再这样管你了。”


    朵朵睁大眼睛,显得十分意动:“可、可是……我不知道找哪个朋友。万一她们的父母告诉我爸妈呢?”


    蔡岛嘉装作纠结的样子,停顿了半晌,然后才说:“你要是信我,我给你找个地方。可以看电视,也可以玩电脑,没人管你做什么。想吃麦当劳我就给你送。”


    “真的吗?”朵朵完全兴奋起来,“我当然信你了,小蔡哥哥!带我去吧!”


    她的眼神一亮,他眼底也跟着闪了一下,随即按下去。他伸手摸了摸朵朵的脑袋:“那我们说定了哦。不过这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连你最好的朋友都不能说。”


    “我不会说的!”朵朵挺起胸膛。


    “真聪明。”蔡岛嘉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嘱咐道,“你今天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像平时一样吃饭、睡觉。等晚上家里人都睡着了,你就把你的小书包收拾好,带上换洗衣服和洗漱的东西,再带点你喜欢的玩具——”


    他故意停顿一下。


    “还有小咪,你不是说不能丢下它吗?也一起带上。”


    “嗯!”朵朵连连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记住,等家里人都睡了,你再轻手轻脚地下楼,到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等我。”蔡岛嘉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千万别让人发现。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会知道你去了哪儿。等你玩两天再回来,就没人敢逼你学习了。”


    “知道啦。”朵朵也学着他,举起食指放在唇边,“嘘——保密!”


    蔡岛嘉心底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但他很快掐灭那点迟疑,说:“去吧。记得,今晚见。”


    “今晚见!”


    望着朵朵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后,蔡岛嘉嘴边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阴霾。


    夜色渐深,自建楼里逐渐安静下来。万籁俱寂中偶尔传出窗外野猫的叫声,以及远处摩托车冲刺飞过的低沉轰鸣。


    随着一楼客厅里的挂钟时针指向十二,整栋楼似乎都陷入了沉睡,连野猫叫声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清亮的月色中,自建楼前挂着锁链的铁门发出极轻微的“吱呀”声。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幽暗的小巷里,十二岁的女孩背着鼓鼓的小书包,小心关上铁门,又蹑手蹑脚沿着墙根朝街口走去。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旧围巾裹着的小笼子,里面传来细微的吱吱声。


    三楼的一扇窗户后,有人轻轻拨开窗帘一角。夏禧站在黑暗中,借着巷道尽头微弱的路灯光,看见朵朵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


    她的面庞在光影之间忽明忽暗,像夜风压着水,纹路起了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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