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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恒星时刻严迟番外(二)

作者:稚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迟之阳懵了。


    居然会有一个人,会一首一首听完他朋友圈分享过的所有歌,甚至为此专门新建一个歌单,在他坐车的时候为他播放。


    而他竟然迟钝地以为这是默契,是音乐审美的契合。


    更令他意外的是,得知这件事之后的自己,第一反应竟然是——严霁还会为其他人这样做吗?


    每一个坐在副驾上的人,都可以得到这样的悉心关照吗?


    他差点再次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及时收回,到嘴边的话刹了车。等严霁专注于开车的时候,迟之阳才又假装不经意地戳着屏幕,切了几首歌,然后悄悄退出,翻看了他的歌单列表。


    只有两个,除了现在正在放的[831],剩下的一个标题为[YJ],意义显而易见。


    迟之阳莫名其妙地感觉愉悦,甚至忍不住抖了腿,很快他意识到,又摁住自己的膝盖。


    在高兴什么鬼啊……


    “你和你爸妈一起住吗?”跟在严霁后头,等他开了门,迟之阳问。


    “我自己住。”严霁进入玄关,从鞋柜里为他拿出一双米白色棉拖鞋,放在他前面,“这是新的。”


    “哦……谢谢。”迟之阳弯腰换鞋,也松了口气。


    还以为会有一个阿姨或者叔叔跑出来打量他,问他是哪儿来的白毛,一看就不是正经小孩儿。


    换好鞋,他跟着严霁走到客厅,环顾四周,这里的整洁程度和南乙的卧室有的一拼,奇怪的是,南乙的房间里多少有些收藏的旧物,比如照片、琴谱、奖状,还有琴,可严霁的家里却干净到有些夸张,简直像样板间。


    没有一丁点家的气息。


    和严霁本人一样毫无破绽,谁都无法从这个家里获取任何关于他童年或私生活的事。


    “现在吃蛋糕吗?”


    “啊?吃!”愣在沙发上的迟之阳转过头,像小磁铁一样跑到了开放式厨房,和严霁面对面站在了岛台的两侧,隔着一个水池。


    严霁挽好了衬衫袖子,伸手到池边的洗手液处,按了好几下。迟之阳有样学样,也伸长手臂想去按,谁知下一刻,严霁却将手伸过来,包住了他的手。


    迟之阳呆在原地,愣愣地抬眼盯住严霁的脸。


    “挤多了。”严霁垂着眼,看起来很心无旁骛地将自己手心的洗手液弄到迟之阳手上,顺便帮他揉了揉。


    要是换做之前,迟之阳是不会心慌的,他根本就不会多想。


    都怪他知道了性取向的秘密!迟之阳慌到差点把手抽出来。


    可没等他有动作,严霁先这么做了。


    “好了。”


    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严霁很快把手冲干净,转过身去拆蛋糕的盒子。草莓蛋糕非常漂亮,但迟之阳却不像平时那样会发出“哇”的惊叹,他依旧没缓过来。


    一块切好的蛋糕已经被递到他面前。


    “吃吧。”


    “需要茶吗?光吃这个会不会腻?”


    “啊?啊……好。”


    好什么啊。迟之阳感觉自己脑袋都炸了,搞不明白自己究竟不自在什么。


    他发觉自己变得敏感,竟然能在奶油和草莓的香气里嗅到洗手液的味道,是木质调的。和严霁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这么漂亮的房子,严霁真的只是一个人住吗?一个人住不会觉得孤单吗?特别是下班后,累到崩溃了,打开玄关和客厅的灯,但看到家里空荡荡没有任何人的时候。


    迟之阳莫名有些心疼,可很快他又在脑子里一拳头打醒了自己。


    想这么多干嘛?你又不是第一个被他邀请来家里做客的人。


    当他询问可不可以再吃一块蛋糕的时候,严霁回说:“整个都是你的,只要你能一口气吃完。”他说完后,拎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坐到了迟之阳身边。


    “嗯?”迟之阳有些懵,叼着叉子,嘴角沾着奶油,冲严霁眨眼。


    “你手上有木刺,都红了,没发现吗?”严霁说着,用镊子夹好碘伏棉球,拉过迟之阳的左手,找到发红的大鱼际,涂上去。


    “啊……我说呢,怪不得我觉得有点儿疼!”迟之阳恍然,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挠痒痒,所以压根儿没在意。


    “想起来了,是大鼓的鼓棒。”迟之阳找到了答案,为此有些沾沾自喜,“淘汰赛演出的时候它断了,断面有好多木头小刺,破案了!”


    严霁轻笑了一声,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都过去一天一夜了。


    “把它挑出来比较好,不然会一直发炎。”


    “不用,这算什么。”迟之阳不以为然,“我手天天受伤,之前指甲盖儿都打掉了,用创可贴缠几圈固定了继续打,哪就这么娇气了。”


    但严霁仿佛听不见似的,低头非常认真地帮他挑刺。


    迟之阳也忽然静下来,盯着严霁垂下来的、轻轻闪动的睫毛。


    他又一次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严霁,你一点儿也不喜欢汪琦吗?”


    完了。


    我在说什么?疯求了吗?


    迟之阳差点儿抬手给自己一嘴巴,幸好手在严霁的手里。


    严霁还是没抬头,还是很认真,嗯了一声:“不喜欢。”


    这还是迟之阳头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么绝对的话,有些怪异。


    “可是我觉得他人也挺好的……”迟之阳撇了撇嘴角,眼睛也乱飘,“试试也没什么不……”


    “人好就可以试试?”严霁温声反问,“小阳老师,这就是你对待感情的方式吗?”


    “我?”迟之阳不明白这烫手山药怎么就扔到他怀里了,他下意识反驳,“不是啊!”


    但这似乎太绝对了,他确实是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于是又在自我怀疑里小声重复:“不是……吧。”


    严霁笑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这笑和平时的他有些不像,令迟之阳想到不久前,他们面对灯光组的恶意对待时的样子。那时候B组的所有人都因为南乙的遭遇而愤怒,乱成一团,迟之阳会因为被愤怒冲昏头脑,有些无助地下意识看向严霁。


    然后他意外地发现,严霁会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灯光师,微微抬着下巴,嘴角带着一点不明显的笑。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个时候的严霁已经在收集证据了。所以那个笑容是看透对方的意思吗?


    那现在他对自己笑,是不是也把他看透了。


    迟之阳有些迷茫,他自己都还没看明白自己呢。


    “好了,不疼吧?”严霁弄镊子夹着那小小的木刺,递给迟之阳看。


    “这么小。”迟之阳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他手掌里还有小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卡进去的一小截儿铅笔芯呢!


    “再小也存在,磨着总会不舒服。”说完,严霁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冲他微笑,静电噼里啪啦跳动小火花,白花花的头发丝儿都立起来,发梢像是黏在他掌心不肯走似的。


    迟之阳深吸一口气,塞了满满一口蛋糕,严霁手机忽然响起来,他说接个电话,起身便去到书房。


    盯着医药箱,一向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乱七八糟的迟之阳忽然想帮他收拾一下,因为严霁很喜欢整洁,又帮他处理伤口,他总得做点报答的事儿吧,不然岂不是狼心狗肺了。


    于是他擅自帮忙收拾了桌子,扣好箱子卡扣,拎起来,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电视背景墙旁边打开的米白色柜门,于是立刻过去物归原处。


    可当他把医药箱放进去时,却忽然发现里面摆放了比他想象中更多的药品。


    一些罐装的是补剂,但更多的是一种铝板包装的胶囊,没了外包装,被整整齐齐码在透明储藏盒里。


    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药,但随意动对方的东西是不太礼貌的行为。迟之阳想,自己再没家教也不能这样,尤其他现在了解,严霁是一个边界感极强的人。


    于是他克制了好奇心,合上柜门。


    最初做客的局促和不适应,在一顿晚饭和饭后一起看的蜡笔小新剧场版中慢慢消解,迟之阳快忘了这是严霁独居的家,还以为是自己和他在CB的宿舍,踢掉了拖鞋,盘腿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影,很舒服也很自在。


    直到结束,严霁提醒他:“十点半了,鼓手老师该睡觉了。”


    迟之阳开始耍赖:“才十点半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严霁双臂环胸,穿着藏青色棉质睡衣,没戴眼镜,头发也很柔顺,就这样站在沙发边看着他微笑:“什么夜生活?”


    迟之阳这下忽然语塞,一不小心又炸毛:“不是,你在乱想什么!我说的就是普通的……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严霁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我想的是哪种?”


    “你!”迟之阳的脸彻底红了,他自己看不到。


    “好了。”严霁垂下手臂,“不逗你了,先去洗澡吧,过来,我教你怎么用热水器。”


    迟之阳小声嘀咕:“我自己又不是不会用,试试不就知道往那边拧了……”


    谁知隔几米走在前面的严霁忽然说:“我家的不太一样。”


    被听到了。迟之阳感觉小辫子突然被扯住。


    烦死了。


    站在浴室门口,严霁一样一样帮他拿洗漱用品,“浴巾和牙刷是新买的,洗发水和沐浴露在架子上,如果你需要用剃须刀,打开镜柜可以看到,不过这个就不是新的了。”


    “哦。”迟之阳跟着他,说一下点一下头。


    “大概就是这些。”严霁说着,顿了顿,看向他,“你先洗吧,有些东西可能会不太全,第一次有人来我这儿,所以没提前准备过。”


    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的迟之阳忽然呆住,“啊?”


    “啊什么?”严霁笑了,又一次重复,“我一直一个人住,没人留宿过,你是第一个。”


    还没开始洗澡,迟之阳就已经开始晕乎乎了。这种糟糕的症状持续到他洗完出来。


    差点被闷熟了。


    他转了转,在次卧发现了严霁。他正戴着耳机,边听播客边铺床,抬头看到迟之阳,严霁告诉他:“你今晚睡这儿。”


    “那你呢?”


    “我睡主卧啊。”严霁声音很轻,仿佛自然而然。


    这本来就是应当的。可迟之阳还是有些沮丧,丧眉搭眼说:“哦,这是客房。”


    “嗯。”严霁停顿片刻,又说,“你要是想睡主卧,我们也可以换。”


    谁要睡你的主卧!我又不是杜鹃,没事儿跑到别人家里住别人的主卧,我有病啊。


    该死的大房子,一个人买这么大房子干嘛?有钱的讨厌鬼。


    “不用,就这儿挺好。”迟之阳坐在床边,拍了拍,“挺舒服的。”


    “舒服就好。”严霁摆好枕头,打开台灯,替他关上主灯,“晚安小阳老师。”


    就这么走了?


    迟之阳憋得慌,一头栽到床上,滚来滚去,钻进被子里,像摊煎饼一样翻来覆去。


    他们第一次是怎么睡到一起的?莫名其妙……


    对,就是莫名其妙。迟之阳忽然想起来,就在小乙生日的那一晚,他因为第二天的生日惊喜有些失眠,于是拉上严霁看了蜡笔小新。


    他们房间的投影幕布不大,而且还不居中,靠左,正好在严霁床前。他看了一集脖子都要扭到,于是从第二集开始,他就和严霁肩并肩靠在了同一张床的床头。看着看着他就睡着,枕着的东西从枕头变成严霁的肩膀。


    第二天醒来的他很懵,但床上只有他自己,因为严霁早早就起来去健身了。这就让他更加不觉得尴尬了。他心大,严霁又从不拒绝,同床共枕的事就这么一直稀里糊涂地继续下去,直到他知道自己的觉友是gay。


    迟之阳越想越觉得不爽。


    本来生着气,严霁突然打电话给他送蛋糕,心情好了不少,打扮好了来见他,结果还被戳穿穿了别人的鞋,可严霁不由分说带他回家,给他挑刺、做饭,还说他第一次带人回来。


    结果现在居然还不让他和他一块儿睡觉!


    这一整天,迟之阳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被严霁弄得七上八下。


    “烦死了。”


    回到房间不到半小时,严霁就听到了意料之中的敲门声。还没等他说“请进”,主卧门就被开了一个小缝,紧接着,一只毛茸茸白花花的小脑袋探进来。


    “你还没睡吗?”


    严霁靠在床头,合上一本书,“没,有事吗?”


    迟之阳挤进来。之所以是挤,因为他还抱着一大床被子,很费劲。


    “我有点儿失眠,可以在你床边打地铺吗?”他说完,又小声解释,“我就是……不习惯一个人睡,房间里得有其他人才行。”


    严霁差点儿笑出来,但他忍住了,下了床,走过去帮他抱起被子。


    “你睡床,我睡地上吧。”


    “哎哎哎。”迟之阳听了就急,急了就开始抢被子,“不是,谁让你打地铺了?都说了是我睡地上……”


    他忽然感觉不对劲,又瞪住严霁:“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睡一张床吗?宁愿自己睡地上?”


    严霁也望着他,台灯暖黄色的光线衬得他眼神愈发温柔。


    他笑了,说:“我不是说过吗?还是避嫌好一点。”


    “为什么要避嫌?”迟之阳脱口而出,“我没明白,这事儿有这么复杂吗?你会和你的朋友避嫌吗?”


    严霁却沉声说:“我不会和我的朋友睡在一张床上。”


    这下迟之阳愣住了。


    我会。


    他忽然展露出一种做错事的表情,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浑身泄了气。


    看到他这样,严霁忽然有些心软,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强势了。于是他又一次露出微笑,拿过被子,放到床上。


    “你说得对。”他选择以退为进,为迟之阳铺好被子,“朋友之间的确不应该想得这么复杂,一起睡吧小阳。”


    迟之阳的眼睛立刻亮起来,有些心虚地问:“真的?”


    “嗯。”严霁点头,看着迟之阳爬上床后,又补充说,“是我的问题。或许我应该试试多邀请朋友来家里做客,好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


    迟之阳立刻又不爽了。


    什么意思?你要邀请谁?汪琦?你要让他和我一样和你一块儿睡?


    他心跳得快极了,因为愤怒。


    “怎么气呼呼的。”严霁靠在枕头边,看着他笑。


    “我才没有,我好得很,希望你的朋友越来越多。”迟之阳抿住嘴唇。


    “谢谢,我也这么希望。”严霁说完,忍着笑,自然地转换了话题,“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睡?从小就这样吗?”


    尽管他这么问,但其实大概能猜到,这是童年缺乏父母关爱的一种表现。


    迟之阳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并不想说出口。


    “没关系,不想说也可以不用说。”严霁语气包容,替他关掉了另一边的台灯,当他正要说“睡吧”的时候,迟之阳开口了。


    “很小的时候我就自己睡,小婴儿时就这样,听我奶奶说,就因为我自己一个人一间婴儿房,小时候差点儿因为翻不过身窒息死掉。”


    迟之阳现在都能想起当初奶奶提起时,他喘不过气的感觉。


    “是这样。”严霁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迟之阳身上,拍了拍,“还好及时发现了。”


    “是啊。”迟之阳深吸一口气,又说,“后来上幼儿园小班,第一天午休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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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毯子小被子,只有我没有。有小孩儿哭,老师也没注意到我。”


    严霁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画面,心都陷下去一小块,手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迟之阳的肩膀,开口时声音很轻:“这么可怜。”


    “不过小乙发现了。他让我去他的小床上,把他的被子横过来,我们俩一起盖。我挨着他很快就睡着了。”迟之阳说着笑了,“后来我有被子了也喜欢和他一块儿睡,觉得很有安全感。”


    安全感?雏鸟情结吗?


    难怪觉得朋友就是可以一起睡觉的。严霁想,换个角度想想,南乙也是够惯着他的。


    得亏南乙眼里只看得到秦一隅一个人。


    “原来是这样。”严霁的手略微上移,摸了摸迟之阳的头发,“对不起。”


    迟之阳愣了一秒,有些慌,又结巴起来:“为、为什么要道歉啊,你又没做错什么事儿。”


    “早知道是这样,昨天晚上就不会那么直白地拒绝你了。”


    所以,如果别人也对你说小时候不快乐的事,你也会这么无条件接受他的一切要求?


    迟之阳盯着严霁,越想越觉得别扭。他知道这是一定的,严霁是他这辈子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人。


    “你也太容易心软了……”迟之阳吹了吹耷拉在自己眼前的额发,“应该有很多人对你说你是个好人吧。”


    严霁笑了笑:“其实没有。”


    “怎么可能?”


    严霁告诉他:“因为这通常是用来拒绝别人的话术。”


    迟之阳恍然:“对哦,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学习成绩也好,从小到大喜欢你的人超级多。所以他们不会说你是个好人,只会说严霁你可真好。”


    你好温柔。好善良,好体贴。


    我好喜欢你……之类的。


    对此严霁并没有给出回应。迟之阳说得没错,但他也一直都知道,这些人喜欢的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完美形象,并不是真正的自己。


    而他也不想袒露真实的自己,除了面对迟之阳。


    只是这小家伙太迟钝,就算他泄露线索,例如故意留下医药箱,想让他趁机看到自己的药。这样明显到近乎拙劣的手段,都没能奏效。


    他还以为敲门进来的迟之阳会一脸关切地问他为什么会生病,得的是什么病。


    把黑暗面特地露出来给他看,想吓一吓他,都会被小睁眼瞎忽略。


    太好笑了。


    迟之阳没注意到他的沉默,继续说:“但你真的特别好。”


    严霁轻微挑了挑眉:“是吗?”他微笑问,“哪里好?”


    迟之阳对此如数家珍:“你总是把谢谢挂在嘴边,总是特别愿意关心其他人,现在没人想了解别人,只管自己,而且每次你送出去的小礼物,每个人都很喜欢,这一点我就做不到,太厉害了。”


    严霁听着,没说话,心里却像是有一把手术刀似的,一个一个将这些表象剖开,露出事实。


    把谢谢挂嘴边,是为了尽最大程度避免矛盾,没人会和一个温和有礼的人故意作对。


    关心别人,主动提问了解他人,其实是为了把谈话的主动权攥在自己手里,如果对话不可避免,至少这样可以尽可能减少他人对自己的讨论。


    每次送出去的小礼物都会获得对方的正向反馈,其实是因为他送出去的,就是这些人向别人表达感谢或好感时会送出的东西,没人会质疑自己的品味。


    “大家都觉得你情商好高。”迟之阳总结说,“而且很细心,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比如?”严霁望着他,视线开始偏移。


    其实他很知道社交法则,当一个人说话时,最有效的获得对方好感的方式是专注地盯着他的双眼,尽量减少眨眼的频次。


    他都知道,也很熟练,可现在面对迟之阳,视线就是会不由自主地下移,落到他看起来非常柔软的嘴唇,还有那些可爱的牙齿。


    “比如……”迟之阳想了想,“比如你说Uka和程澄关系不一般,我压根儿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但是你说过之后,我越看他俩越奇怪,觉得你简直太牛逼了!”


    说完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眼睛乱眨。


    严霁笑了,握住他手腕,拿开他的手:“没事,这不算。”


    然后严霁又说:“你想学吗?”


    “嗯!”迟之阳兴奋地点头,人也凑近不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猛地拉近,“快教教我!”


    严霁盯着他下唇正中间的一小条凹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很简单。”


    他打算拿自己的队友当例子,毕竟看着迟之阳蒙在鼓里这么久,也有点于心不忍。


    “CB里集体活动很常见,在人多的时候,有人讲了一些很好笑的话,那时候通常所有人都在笑,但是,如果这其中有两个人忽然对上视线,不会大笑,反倒在悄悄用眼神交流,这两个人关系大概率不一般。而且一般来说,这样的两个人也经常会在集体活动里一起莫名其妙消失。”


    秦一隅和南乙就是典型,别人都在笑,他俩眼神恨不得能拉丝。


    严霁想,这样说,迟之阳应该会反应过来。


    但迟之阳迷茫地眨了眨眼。


    因为他想到了自己,每次笑得拍大腿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总是去看严霁。严霁不太会大笑,他总是笑得很淡,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自己看向他,他也会第一时间看过来。


    他们也会经常在大聚会里偷偷溜出去买冰淇淋。


    “那……还有呢?”


    “任何人都是有心理边界的,这会决定他们和其他人肢体接触的范围,如果两个人肩并肩坐着,腿会无意识靠在一起,或者手臂磨蹭到也不立刻分开,大概率私底下有暧昧关系。”


    甚至上过床也是有可能的。


    秦一隅甚至会枕在南乙的腿上,还会把南乙的脚拉过来放到自己膝盖上抓着,谁会对普通朋友的下半身肢体这么有占有欲。


    然而迟之阳再一次脑回路跑偏,把这些条条框框搁自己身上。


    别说手臂贴手臂了,他还经常拿头顶严霁肩膀呢,还和他睡一张床,有时候半夜睡醒发现自己的腿搭在严霁腰上……


    完了。我其实是一个特别不检点的人是吗!


    “还有,无意识说出对方的口头禅,下意识做出对方常见动作,突然开始吃对方爱吃的菜……”


    迟之阳听不下去了。


    他的脑子完全超负荷,运转得太猛快要爆炸烧焦了。


    救命,没人教过我不能这样啊?这是我的错吗?


    怪不得严霁要躲着我!操!他是不是觉得我在性骚扰他啊!


    “这些迹象如果都有,说明这两个人很可能就是暧昧关系。”


    什么暧昧关系啊,不对不对,我就是很单纯地想和他做朋友啊。


    喜欢才会暧昧吧?


    迟之阳晕了。


    “学会了吗?”严霁笑了笑,看向他,发现他开始咬指甲了。


    怎么好像把自己绕进去了似的。


    “嗯……”迟之阳也意识到自己在咬手,于是赶紧收起来,一看向严霁,本就稀里糊涂的脑子更晕了。


    “暧昧关系是这样,那……怎么弄明白自己是不是喜欢上某个人了?”


    不喜欢怎么可能是暧昧呢,绝对绝对不可能。


    快一条一条罗列喜欢一个人的证据吧!要好好验证一下。绝对是哪儿出错了,所以导致答案全错。


    严霁盯住了他的眼睛,嘴角勾着很淡的笑意。台灯从他身后打过来,逆光使他的脸笼在黑暗中,和平时很不一样。


    “迟之阳。”


    “嗯?”他对上严霁的双眼。


    “当你问出这个问题时,说明你已经喜欢上某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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