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和沈渡刚踏进教室她就被何澜江叫出去。
夜橙心中有数，放下书包就跟着出去。
何澜江的脸色沉重，皱着眉看着夜橙，声音比以往的严肃：“夜橙，上个星期五你旷课去哪里了？门口保安大叔拦都拦不住。星期六考试也没来，比赛你是不想参加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和我说过什么？”他说话的声音比任何时候和她说话还要重。
夜橙低着头看地板，抿唇，“记得。”
“作为学生，旷课逃学，你已经严重违纪了。我要真的处分，对你以后保送是有影响的知不知道？”何澜江语气激动，恨铁不成钢的说着：“你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对不起老师，我那天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得不这么做，我也不是不想参加比赛，我只是……”夜橙顿了顿，后面她没有说下去。
“再重要有比前程重要？”
夜橙不语，越反驳越严重。
何澜江叹了口气，语气还是严肃，带着火气：“这次比赛人选有限，你们十个人不可能都参加，念在你初犯，平时表现良好，我就不对你处分了，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夜橙点头，真心道谢：“我知道了，谢谢老师。不会有下次了。”
何澜江摆摆手，让夜橙进去。
夜橙松一口气，走进教室。
沈渡目光停留在她身上，无声的询问。
夜橙摇头示意没什么大事。
沈渡不信。
“就是问我为什么没请假，我随便找个理由说过去了，何教导主任念我初犯，放过我了。没事的。”
其实也不算说谎，大部分确实这样，她只是没有说要参赛的事情。
虽然这一次夜橙知道自己很有可能是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再努力点拿个奖也是可能的。
但她不后悔啊。
沈渡沉默着，一上午都没有开口说话，夜橙在旁边安静的刷题陪着。
这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持续到放学。
这次抬头，倒是看见沈渡靠在门边，神情淡淡的等着她。夜橙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冲他微笑：“好了，走吧。”
学校里的过道都充满了遍地的落叶，夜橙的心情不由的变好，看着天空，眼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沈渡，你觉得今年的临川市会下雪吗？”夜橙问。
沈渡脚步没停，偏头注视夜橙，随即摇头：“应该不会，据我了解，临川已经快有十年没下雪了。”
夜橙倒不怎么认为，同样往前走。笑道：“不一定，说不定就下了呢。”
“我上一次看雪还是在六岁那年呢，过的好快，转眼我都十七了。”
夜橙不由的感叹着，伸出手，眉眼带着柔和的笑容。
沈渡看着，伸出手去揉了揉夜橙的发顶。
“如果今年临川下雪了，我陪你一起看，如果没下，那就明年；年年没下，陪你年年。”她发现和沈渡在一起了之后她说话的声线不像之前那么冷疏，反而多了些不清晰的温柔。
沈渡神色一怔，唇边上扬，笑了。
到家时，夜橙和往常一样和沈渡说明天见，只是在进去前，她回头看了眼少年单薄挺拔的背影，心头一紧，有些不忍心。
上次回去，家里有个在厨房忙活等他的妈妈，这次回去，他只能看着没有一丝烟火的家具。
发呆间，隔着一扇门里面传出一阵欢愉娇嗔的声音……夜橙猜出来了，是李宁和刘潮海，他们在客厅里。
李宁笑的不好意思，却能听出话里的语气是非常愉悦的，“哎呀……好了好了，再不松手夜橙该回来，看到就不好了。”
刘潮海似乎不是特别在意，手还在李宁身上摸索着，“她不是要备考了，还早呢。我们继续刚刚的吧……”
夜橙面无表情的听着，眼神渐渐的冷下来。她有些厌恶。
她想也没想直接转身朝着沈渡那边跑去。比起那些，她此刻更担心沈渡的情况，更想陪在沈渡身边。
其余的她什么都不想去顾及了。
她越跑越快，终于看见沈渡的身影，她还是跑，放大了声音喊他。
声音传进沈渡的耳朵，他半信半疑的回头，就看见跑向他的夜橙。
他烦躁郁闷的心情突然散了大半，他走过去，夜橙因跑的太快，惯性往前，直接撞在沈渡的坚硬的胸膛里。
沈渡扶住她，声音轻轻的，问：“怎么了？”
夜橙喘着气，胸口大幅度起伏着，咽了咽口水往干巴巴的喉咙送去，“就……就是想起，我还没有去过你家，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我现在能去看看吗？”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照理说，人去世了后得辟邪，要一个星期不上门，可夜橙才不在乎，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怎么会在意。
沈渡倒是有些意外，嘴角带着隐隐的弧度，随即想起韩冉颖之前说过想见夜橙一面，脸上一瞬间黯淡下来。
夜橙还在接氧，没有注意到沈渡的细微表情。
然后，她就和沈渡到了他在这边的家。
房子不大，也不小，两个人住完全没问题。里面的陈设简单却很温馨，可以看出沈渡妈妈是真的喜欢这里，并有好好设计，连家具都体现出温馨的感觉。
夜橙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沈渡接过她的书包放桌子上，人也跟着坐下来，没什么正形的靠着沙发，面色疲惫。他拉过夜橙的手，他喜欢和夜橙抱抱，喜欢揉她的头发，这会让他觉得愉悦。
他下巴随便一抬，“随便参观，随时欢迎。”
夜橙目光瞥见玄关柜子上放着的照片，很好奇的走过去，然后又看向沈渡那里，声音轻轻的：“我可以看吗？”
她指着柜子上的相框，征求沈渡的同意。
沈渡点头，还笑的不正经：“这里的任何一切，你都可以看，你是我女朋友，有特权。”
夜橙不动声色的笑了下，也只是特别矜持的笑一下，就拿起相框看了。
一看就是很久前拍的，照片里的是一男一女，站在阳光下，后面是汹涌的喷泉，周围的视野很好，女人面容美丽，看着犹如古代里的大家闺秀，而男人……准确的应该说是男孩。男孩看着十岁差不多，长的白净，阳光，笑的也很腼腆。
真难想象沈渡会有这种表情。她又多看了几眼，又看着旁边搂着到她肩膀的沈渡的女人，夜橙大脑迅速的运转，想起那日和夜欣去籁音寺时碰见的女人…
原来，她就是沈渡的妈妈啊！
长的真好看。
夜橙小心翼翼的将相框放回去，忍不住说：“你妈妈真好看，看着就很让人喜欢。”
“是嘛？”沈渡沉思，盯着前面的茶几，眼里是化不开的浓墨。
“嗯！”她走过来，用力点头。
“我妈看见你时也说过同样的话。”他目光渐渐的有了温度。
夜橙诧异，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渡，“你妈妈知道我？”
“知道，很早前，看过你照片。”沈渡倒是坦诚，说起来什么表情都没有，搞的夜橙不自在，有些恍惚。
毕竟活了一辈子的人，夜橙那种不知所措又有些惊喜的情绪一下子就被压在心里，也说：“我也见过你妈妈的，之前在籁音寺外面的时候，她当时状态就不太好，她和我说来这里是为了给儿子求平安的。”
夜橙回忆着，又说：“当时觉得她看着很熟悉，但是我不知道是你妈妈。”
真的巧。
沈渡身体往后仰，低沉沉的笑：“挺好。”
……
沈渡和夜橙天南地北的聊了会天之后，沈渡走向厨房，洗了手出来站在门那里问：“几点回去？”
“晚点。你要做饭吗？”夜橙问。
他点头。
夜橙想起上辈子，沈渡也会做饭，做的还比她好吃的多。“哦，那要我帮忙嘛？我也会一些。”
“不用，等吃就行。”
说完他自顾自拿起围裙围上，从冰箱拿出菜来洗，水涮涮流下来，他一片一片的洗着白菜。
夜橙这个视角看过去，可以看见沈渡流畅的下颌线和露出卷起半截袖的手臂，他低着头很专注。
从某些方面夜橙觉得沈渡的心里承受能力和适应力是真的很强。至少和上辈子的他来说，很好了。
她收回视线，拿出要完成的课业，以及试卷。夜橙又看过去，很显然自己过去可能会帮倒忙，于是安下心写作业。
地上铺了层软毯，夜橙脱了鞋子半坐在那里，奋笔疾书。
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沈渡刚好做好饭，让她进去吃。
过了这么久，夜橙确实已经饿了。在自己家男朋友这里吃个饭应该是没问题的，她也不推脱，直接进了厨房。
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沈渡招呼她过去，夜橙乖乖的到他面前。
“尝尝你男朋友的手艺，先去洗手。”沈渡拿出碗筷，放在她前面。
夜橙一动不动，看着他，深思着。
沈渡看她不动也不催，直勾勾的看回去，还不忘调侃一句：“怎么？看你男朋友会饱？”
夜橙欲言又止，想着算了。越过他去洗手池洗手，很认真的回答他：“不会饱，但好像心情会不错。”
“……”
“所以多看看你，我心情可能就会很好。”夜橙丝毫没有负担的说着话，他就怵在旁边看着她洗手，擦手。
夜橙慢慢品尝沈渡做的菜，别说是真的好吃，她眉眼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
沈渡目光瞥见她微微扬起的嘴唇，也动起筷子。
“好吃。”夜橙诚心道，“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吃完饭，夜橙想着一起收拾，沈渡直接让她出客厅看书写题。
夜橙没出去，“真不用？”
他头都没有转过来，“不用。”
“我这里没有让女朋友洗碗，男朋友坐着的道理OK？”他微弯着脊背，认真的洗碗。
好吧。夜橙就不说话了。
安安静静的等他。
夜晚月亮又圆又亮，冷风佛过，让人瑟瑟发抖。街道并肩行走的两个人影，夜橙走路的时候很安静，看着路不说话。
夜橙没有在他面前讲过家里的任何事情，对于夜橙这么晚回去会不会被骂他不知道，那时心里挺难受郁闷，看着她奋不顾身跑过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恍惚了一下，感觉什么东西被他紧紧捉住了。
“这么晚回家没问题？”沈渡问。
“不会，他们顾不上我，不管我的。”
沈渡闻言盯着夜橙的脸庞，目光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了下来。
“好了，我到了，明天见。”夜橙停下。
他点头，“明天见。”
夜橙刚走没两步就听见后面沈渡的声音：“下次再有比赛，别这么冲动了。”
夜橙一怔，原来他知道啊。
“你们当时说话我听见了。”他又说。
想起来他们的位置在第一组那里，当时何澜江又那么生气，听见也挺正常的。
……
下次？应该不会再有了。
她所有的冲动来源于她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