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橙又偷偷摸摸回去换了衣服。
………
两个人漫无目的漂走在这大街小巷里，都没有说话，沉默着。
几个小时前在怀城。
他在某一家酒吧，坐在角落里，兴趣缺缺的翻动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对面坐着夜俊泽，许可阳和蒋言。
他们一如既往，四个人，两个人都是不爱说话，一个性子冷，一个高冷。沈渡属于后者。
夜俊泽也是无聊的坐在沈渡旁边，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系的衣服，虽然在角落里，但还是有好多人明里暗里看过来，眼神涩的能活活把他们的衣服扒了。但是他们没敢上前，因为两个人的气场太强烈，又太冷了。
这么帅的两个大帅逼，他们可望不可及，心痛。
许可阳本身就是个活宝，那几个女生从发现他们就一直躲在那里看着他们……好吧，看着对面的。
为什么？他明明也这么帅，为什么没人看他。
哦，有。
一个大傻逼。
“蒋言，你他妈再瞪我试试看？不就坑了你一千块，至于吗？”
蒋言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忘了，这傻逼是闷葫芦，和高冷的区别就是这个呆。
他不理蒋言了，这个队伍没了他，迟早散。
哎……
他怎么就交了一群不爱说话且喜欢抢他风头的朋友！！！
无奈之下，又转向沈渡他们那边。
“喂喂喂！你们俩够了啊！妹子眼珠子都快掉了，别装了。”他现在非常不满意的控诉，“一个两个三个的，好不容易聚一次，个个跟死尸一样。”
无人回应。
靠！
“喂！”许可阳怒吼：“你们好扫兴！！！”
“嗯。”
“嗯。”
“嗯。”
许可阳：“……你们是他妈的不会讲话啊！”
“嗯。”
“嗯。”
“嗯。”
“……”
“不要一个两个都像失恋了一样好嘛？我真服了！”玩球，刚刚太激动，忘了某个人真的是失恋了。
他小心翼翼的往夜俊泽那边瞥……呼…还好，没什么反应。
而后，就听到比沈渡更冷的声音响起：“走了，回去睡觉。”
“……”谁他妈这么早睡觉，想找前女友直接说好吧。
“我也走了。”沈渡也站起来，丝毫没有犹豫。
“……”我他妈还在这里……喂！
艹，重色轻友！你夜俊泽会睡觉鬼信，你沈渡不去临城我名字倒着写！
他看着远处一群刚想过来的漂亮妹子就这么看着她们的大帅逼走了……走了……走了。
许可阳特别体贴的跟她们搭话，“嗨，姐姐们好。”
她们上下打量一眼，直接转身走了，“哪来的未成年？”
许可阳：“……”好家伙！他长的明明也这么好看！还说他未成年？
操。
不能忍。
他看着蒋言还在，顿时心里一阵感动，然而蒋言直接略过他离开，“走了。”
许可阳：“………”
平时陪他到最后的蒋言都走了。果然，友情什么的都是浮云。
“等我啊，蒋言！”他急的直接追上去。
“蒋言，言言，小言，大哥，你怎么了？等我！这么晚了，我害怕啊！”
……
“冷吗？”沈渡看着夜橙穿着单薄的半袖，问道。
“不冷。”夜橙回，“还好。”
“你困不困？”
“不困啊，不然我现在就在做梦，有可能你还要在这里等一个晚上呢。”
就是有站在街口一晚上的打算，而且天亮就走，只是……没想到她没有睡觉，还看见他了。
夜橙侧仰着看过去，好吧，看不清什么表情。夜深人静，是真的静。夜橙一向敏感，沈渡的心情不太好。
是发生什么了吗？
算了，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应该可以吧。
因为周身太安静了，夜橙压着嗓子讲话的，“沈渡，再往前就没路灯了，会黑很多，到时候你靠我近点。”
沈渡愣了一下，低着头去看她，“好。”
他有恐黑症，很早前只要暗下来他就紧张焦虑的要死，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像没之前的严重，也没觉得有多怕了。
他有自己去咨询过心里医生，但那个时候怎么治疗都不见有什么作用。
这几天，他并不怎么抗拒黑暗，甚至有点……习惯了，在黑夜能看清她的脸。
根本就没有任何依据，但只要联想到她，就觉得黑暗的暗不会很恐怖。
“你现在好了吗？恐黑症。”夜橙走的很慢，“我有去了解过。”
“好也不算好，偶尔发作吧。”
夜橙看着前方一片黑，顿时没回。
“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像知道，“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就说话吧。”
“嗯？”夜橙不解。
“感受到你在旁边”他又说，“我就不怕了。”
夜橙脸一热。
其实不说话，就在他旁边，他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所有，好像都能吸引到他。说话了，就感觉她一直在，不会突然就不见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噩梦缠身，醒来后朦朦胧胧记不太清梦里的内容，有时候莫名的患得患失。
他一看到夜橙就会有一种特别的情绪，他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没法形容。
从见到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想靠近……想拥有。
就有种感情，埋藏了很久，深在心里。突然就很想她，不单纯的想念，包含太多。
“好。”
夜橙就真的一直讲话，一直讲，有网上看到的文字，有朋友和她说的笑话，有遇到的趣事，偶尔也会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总之，她说很多。
沈渡听的不亦乐乎。
“渴吗？”
夜橙一愣，“不会，我晚上一般不喝水的。”
她眉眼微弯着，笑的烂漫，“沈渡，我和你说哦，我其实蛮全能的。”
沈渡愣了几秒，随后也笑了。他虽然看不出夜橙现在什么表情，但是他知道她在笑，真正意义上开心的笑。
他挑了挑眉，语气温暖：“比如呢？”
夜橙这会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嗯……好多，我之前学过散打，拳击、射击，会一些手工、甜品、书法、跳舞也会一点，还有我学习很好。”她笑了，稍微靠近了一点，“我还会唱歌哦，我外婆说我唱歌很好听的。”
这些都是她后来自己慢慢去学习练习的，很多都是打工的时候接触到感兴趣就学下来了。
沈渡浑身一僵，没想到夜橙会突然靠近，只不过一下子她又挨回去了。
沈渡其实不算意外，他总觉得夜橙就是这样的。
但他还是捧场：“这么厉害啊？”
他目光停在夜橙身上，又是笑：“真是无所不能的班长。”
夜橙耳朵慢慢红了，有些不自在，“水平都一般般，拿不出手的。”
“但你意志力坚定，比一般人优秀。”
“有机会能听到你唱歌吗？”沈渡问。
“不清楚啊。”她倒是诚实。
沈渡只是笑。
沈渡又问：“困吗？”
她摇摇头，“不困。”
“真的不困？”
“真的不困。”其实有点困了，但沈渡大老远跑来也不能自己回去睡觉啊。
“想看日出吗？”他问。
“好啊。”
凌晨四点半，他们去了离阳华街不远的半顶庭。那里是可以看日出升起，太阳落下的地方。
沈渡在网上有看到过。
夜橙挺熟的，她之前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
半小时后，他们到了半顶庭。
夜橙缓缓的坐在庭上的椅子上，双腿荡着。
沈渡坐在她旁边，看着前面，天快亮了。
“经常来？”
“嗯，喜欢这里，风景好，人少，适合静心。”
他点头。
日光一瞬冲破那一点乌黑，所有的黑暗被光亮挤开，露出鱼肚白。
天光大亮，世界也亮了。
她露出今天第二个久违的，真心的笑容。
很浪漫不是吗？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陪她在黑夜里行走，在黎明之际陪她天光大亮经历新的一天，新的起点的都是同一个人。
从刚才起，他的目光就一直在夜橙身上，没有移开过，他像是找到什么美好的东西，内心无比满足。
夜橙转过去，又是四目相对。
两人皆是一笑。
走了一路，再喜欢散步的夜橙也觉得有些累了。她请了一早上的假，老板对夜橙本身就很满意，再加上早上基本没什么人去吃面，倒很爽快的同意，还关心的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阳光正好，沈渡和夜橙还是并肩走在街上，打算去吃个午饭就回家睡一会然后工作。一夜未眠，两个人脸上都是困倦的睡意，眼底泛紫的黑眼圈。
“想吃什么？”沈渡问。
“什么都可以。”
沈渡打了个哈欠，懒懒的，“想想。”
她犹豫着，“吃面？但是……”
“你可能吃不惯或者吃不下去。”夜橙说，“那家店没有不辣的，口碑就是靠的辣椒。”
沈渡好像听懂了，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挑了挑眉，“觉得我不会吃辣？”
夜橙不说话，像是默认了。她还是记得沈渡吃辣脸会红，特别红。
夜橙特别喜欢吃那家店的面，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去，越辣越好，因为她无辣不欢。
“放心吧，能吃。走吧。”
“那家店的面我吃过，真的很辣的。”
“都没和我吃过饭，就觉得我吃不了辣？”他笑。
吃过的。如果说，上辈子你一直逼着我和你吃饭，你信吗？
不过沈渡吃不吃辣，吃过几次就知道了，他完全不会吃辣。
夜橙无奈了，“前面左转向前两百米就是了。”
“嗯。”
两个人走着。
意外总会发生在下一个转弯的，就比如现在。
夜橙本能就想拉着沈渡跑的，但是他们似乎看到他们了，像是在确定。
“夜橙，沈渡？”
什么都来不及，四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这个不大的道路。
夜橙整个人除了震惊之外就只剩下尴尬了。她余光看了眼沈渡，显然也没有料到在这里会遇见王未盛和肖鹿菲。
王未盛看着夜橙，又看了眼沈渡：“你们怎么在这里？”
她只能硬着头皮的喊：“两位老师好。”
沈渡也跟着叫，“老师好。”
王未盛他们现在还保持着牵手的样子，手心一空，他看过去，肖鹿菲抽出手，冲他笑了笑。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了一声。
这应该是所有学生都不想面对的事情，大概就是出了校门刚好碰见学校老师。
你看我，我看你。空气相当的静默，也很诡异。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王未盛眼睛在他们来回打量着，而旁边的肖鹿菲一脸看戏的表情，还能看出眼里俏皮狡黠的目光。
王未盛和肖鹿菲虽然是老师，但年纪也就比他们大个十五六岁那样，心知肚明的很。
不是男女朋友，怕也是快了。
夜橙僵硬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会有种自己偷偷早恋刚好被抓到的既视感！
沈渡这个时候看了夜橙一眼，开始解释说：“我和夜橙约好今天去买练习题集，她对竞赛方面不是很熟，我过去给她参考参考哪一种适合。”他一脸淡定，但仔细一看还是有点不太对。为了增加信任感又补了句：“她原本约了和李笑夕一起，但她去旅游了。”
嗯……表情很认真，说的也很认真。
夜橙也配合的点头，“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就打算去买题集再回家。”
如果是五十多岁的教师已经半信半疑，看着夜橙在学校的成绩和表现差不多信了，但像王未盛这种也才三十多的，高校博士毕业的，信了话，他就真的是蠢到家了。
肖鹿菲看着对面两人一唱一和的，忍不住轻挑眉。
老把戏，玩剩下的。
肖鹿菲在国外待了几年，思想倒看到开，两个学校里的学霸……唔，好吧，好像挺正常的，她和王未盛高中也早恋。
肖鹿菲眯了眯眼，“你们现在去书店？真的？”
“我们……”
“行了，别装了，都是过来人，还会看不懂吗？想让我们装傻充愣假装不知道啊？”肖鹿菲直接的非常可怕。
“……”他们两个异常沉默。
“早恋的前提是你们要有资本，不会影响学业，不会干扰别人，连成绩都不稳定谈个屁恋爱，全给我滚去读书。”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说：“知道这话谁说的吗？”
沈渡和夜橙齐齐摇头。
“喏，就在我旁边呢。”她余光瞥了眼王未盛，笑道：“之前也有两个学生早恋，但是他们成绩不稳定，静不下心来，王未盛在办公室对那两个学生说的。”
夜橙看了眼王未盛，很惊讶。
温和过头，都感觉说不出这些话。
肖鹿菲说：“王未盛和他们约好，如果排名不掉下来，但分数掉下来就分手，反之就不反对。”
两个人都看着肖鹿菲。
她的眼睛仿佛在说：知道我想表达的意思吗？
“什么意思知道吧？我和王未盛也不是什么古板的人，想恋爱可以，拿成绩说话。不过要是被学校抓到当我们没说。”
夜橙：“………”
我表示你好像误会了。
沈渡默默点头。
“你们也还没吃午饭吧？一起去，老师请你们。”
夜橙：“……”
想回去睡觉。
二人行变成了四人行。
每个高中大概都是不允许学生早恋的，但也防不住处于青春期的学生们。他们也是这样过来的，不也照常早恋。
王未盛肖鹿菲，男帅女美，青梅竹马，也是从清中毕业的。
传闻王未盛不久前刚追到肖鹿菲，半真半假，明明就是从高中谈到前年刚结婚，都领证了，一路分分合合，吵的几次大架，差点没坚持下去。
肖鹿菲和夜橙走在前面，她亲昵的将夜橙搂在怀里，不明意的笑了：“什么阶段了？谁追的谁？”
夜橙：“……”
怎么都没想到平时上课严格的英语老师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这反差……她不能接受。
她摇摇头否认：“不是，我们没在一起。”
“说不定以后就在一起了，女孩子嘛，理解，害羞。”
夜橙：“其实真的没有………”
“行行行，你们自己的事情。”肖鹿菲说，“我不是你们班主任，管不了这么多，但是你也别让我男人这么难做啊，下学期成绩稳点。”
面馆里，四个人对立坐，桌上放着四碗面条，整个浮面全都是红油油的，还是深红色的。夜橙沈渡坐的比平时端正的很多。
对面的两双眼睛直直盯着他们。
一双眼睛平静无任何波澜，一双眼睛似笑非笑。谁都没动筷子，连老板都忍不住看过来。
王未盛叹了口气，只怪年少轻狂，四个人差也只差十几岁，一路货色。
肖鹿菲刚刚只顾着和夜橙讲话都忘了，她看过去：“你吃不了辣的……”
“没事。”
他又看了夜橙他们，“别看我，吃饭。”
肖鹿菲先动筷子吃起来，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拿起筷子。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王未盛嘴巴微微红肿，额头已经开始冒汗了。
沈渡……嗯，脸红了，但还是一本正经的吃着面。
十分钟，肖鹿菲夜橙除了嘴巴红肿一点，并没有什么表情，就像吃着一碗再正常不过的面。
沈渡眼尾都红了，吃的很慢。夜橙已经吃了小半碗了。她不动声色去看旁边的人，再顺便看了眼前面旁边的男人。
两个人吃的很勉强，她浅浅的微笑。
下一秒王未盛突然站了起来，嘴巴很细微的发出一点不明显的声音，他淡定的说：“谁要水？我去买。”
“不要。”
“我要。”
“不要。”
沈渡一闪而过的不自然，夜橙看着沈渡的细微表情，想笑。
她装没听见似的，继续吃碗中的面，完了又说：“我要的，刚刚太急说错了。”
五分钟后，王未盛还是买了五六瓶饮料回来。
沈渡吃到一半，夜橙肖鹿菲已经吃完了。王未盛将饮料放在中间。没有人去拿，王未盛就像一个跑腿的，现在已经坐在位置上继续吃面。
肖鹿菲看过来，夜橙看过去。
同时说出口：“辣么？要不要喝水啊？”
与此同时，隔壁一桌女生吃的很是淡定，一看就是经常来吃的，面上除了有些红润之外，没什么异常，而男生已经喝空两瓶的水了，面还剩下一半。
老板看着突然说：“小伙子，你不行啊，看你女朋友吃的那叫一个淡定啊，你这一身狼狈的，哎呦，难看。”
那个男生摆摆手，真的就是满脸狼狈，鼻涕都擦不完：“不行，老板你这辣，太辣了，汤底都是辣的。”
王未盛沈渡：“……”
“你看你隔壁那两个帅哥吃的不也不觉得辣。”
男生插话：“我可不见得，那两个帅哥吃的这么慢，让两个女生这么等，就是辣的不敢吃。”
沈渡王未盛：“………”
默默加快速度。
夜橙真的就差点没忍住。
嗯，男人的面子大于天。
夜橙叹了口气，拿过一瓶饮料扭开瓶盖递给沈渡。
接着自己又拿了一瓶打开来喝。
此刻无声胜有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