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全名何澜江，是学校出了名的“爱管教”，他也是唯一一个和肖鹿菲敢对骂却骂不过的。
他们出了政教处，何澜江让他们站门口半小时再回去上课。
沈渡还是没骨头的站姿，背贴着墙，偏头垂眸盯着夜橙。
夜橙和之前一样站的笔直，背没碰到墙，她似乎能感觉自己被人盯着，仰头对上沈渡带有探究的眼神，微微弯了弯唇。
他们似乎总是这个模式。
一个很规矩，一个不正经。
沈渡想起十几分钟前，夜橙出去时问何澜江的问题：“我们考上竞赛班去参赛，那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我们不会受影响，手机可以还给沈渡了？”
何澜江喝水的动作一顿，看向夜橙，目光意味深长，“你班主任告诉你的？”
“……”
夜橙知道，学校这几年的升学率一直不怎么样，每年都会有优秀的学生去其他地方参赛，但是都没有拿奖，唯几次拿的还都是三等奖。
清中在这方面少了许多准备，所以决定在下学期找几个会带竞赛的优秀教师，展开全方面学习。
上辈子和这辈子情况差不多。她确实是在竞赛班，不止她，顾蓝，刘培鑫，李笑夕他们四人也都在。
只不过后面顾蓝家里出事，她被送出国读书。再见时，顾蓝家的长辈是她后来的委托人。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我的手机能不能还回来？”沈渡是真的好奇，他认知里夜橙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感觉你对手机挺依赖的。”毕竟他每次身处黑暗得靠听歌缓解压力，还要用到手电筒照明前路。
突然没了手机，肯定很不习惯。
这几天是政教处查早恋最严的时候，不知道谁和她说，现在看到一男一女站一块都要带去办公室问问情况。
夜橙他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决定这几天都先单独回家。
星期四五这两天他们考完试后，教室很快空了。夜橙出教室的慢，看着周围空荡荡的还真有些不习惯。
最近形势很严峻，而且沈渡是交换生，早恋发生在他身上被发现处理的会更严重。
脑子乱七八糟的，干什么就想到沈渡早恋了？
她理了理混乱的思绪。
“同学？你好，请问沈渡的座位是在这里嘛？”甜软清晰的声音传进夜橙耳朵里，她抬头看过去。
夜橙都没注意这个女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现在穿在身上的校服是改装过的，上衣短的可以看见肚脐，下半身的裙子也修的比平常的短了一点。
她化着妆，长着很有辨识度的脸，腿又长又白，很吸引眼球。
夜橙淡淡点头：“对。”
那女生一直在微笑，对着她的时候特别有礼貌，用李笑夕的话说，这是个很招人喜欢的类型。
“我叫林意茹，高二C班的。”她自我介绍道。
夜橙在思考有没有必要也自我介绍，对方的目光很直接，夜橙只好回道：“夜橙。”
“我知道，年级第一嘛。”
夜橙无言以对，平和的弯了弯嘴角，以示友好。
“我听说沈渡一般都是最晚回家的，他今天怎么这么早？我都蹲不到人。”林意茹笑着说，“我都准备送情书表白了，唉。”
她的表情很苦恼，但看不出任何错过本人的失落以及表白前的紧张。
夜橙回复：“他今天比较早回家。”
政教处抓早恋，这个女生居然还想告白？
果然还是这个年纪的女生热烈啊。像她这种年纪，活过一辈子就想平平稳稳的过完整个高中生活，然后和沈渡相处时间多一点，对沈渡好一点，要是这辈子幸运点，沈渡喜欢她？那她一定会小心翼翼把他捧手心里的。
但她压根都没想到要表白这个步骤。
林意茹靠近了几步，对着夜橙说：“本来想把情书塞他桌底下的，但我猜他肯定不会看，所以你能帮我拿给沈渡嘛？”
“啊？”夜橙一懵，都来不及拒绝，情书已经在她手里了。
她看见林意茹已经跑出教室，回头冲她笑着：“下次我请你吃好吃的，谢谢啊。”
“等等！我……”
夜橙盯着林意茹的背影无奈，只好先把情书放在自己的书包里。
她走路慢，二十分钟才走到她家外面的巷子口，一转角就看见沈渡靠在那里看手机。
她吓了一跳，很意想不到的表情显露。
“沈渡？你怎么在这里？我以为你到家了呢。”
沈渡直起腰淡淡的看过去，朝她靠近说道：“蜗牛的速度都比你快，走这么慢魂丢在学校了？”
“你等很久了吗？”她又问。
“还行，过来也需要时间。”沈渡很无所谓。
“干嘛在这里等我啊？”
“说好一起回去的啊。”沈渡把手机揣兜里，语气很理所应当。
“但是你不提前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等我。”
“现在也一样。”
“不一样！”
沈渡没想到夜橙的反应这么大，他被吼的敛着的笑容都收起来了，他问：“怎么了？”
“反正以后不要这么盲目的等我，要等我就要提前和我说，我不喜欢被别人等。”
她躲开沈渡的视线。
夜橙不喜欢沈渡等她，是她记得上辈子的沈渡也喜欢一个人默默等她，一天又一天。
还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
沈渡抿唇，神情有些严肃。他琢磨不透，为什么夜橙对“等”这个字这么敏感。
几分钟之后，夜橙稍微冷静下来，想到刚才的失言，又说：“我不是冲你发脾气。我是觉得让人这么等着不好。”
想到什么，她放下肩带打开书包拿出一封粉红色的信封递给沈渡，“刚刚在教室的时候，C班林意茹让我交给你的。”
和睦的气氛蔓延没多久，沈渡笑是笑不出来了。他再次低眸看着夜橙，目光强势的仿佛换了个人，但夜橙还没发觉，注意力全在情书上。
他逼近夜橙，恨铁不成钢的同时又有点恼怒，冷脸的很突然：“别人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这么好心。”
夜橙愣了下，有点始料不及沈渡的反应，她解释：“我没来得及拒绝她就塞给我走了。”
沈渡直接转身，情书没收，人先走了。
这是怎么了？
夜橙懵逼，立马跑过去追上沈渡，拉着他的衣袖：“沈渡？突然的怎么了？这情书……”
沈渡头都没回，丢下一句不要就快步走了。
夜橙能感觉出沈渡很生气。
原因是什么？情书吗？
她都没问他手机是老何什么时候还给他的，不是说得成绩出来后吗？
一路上他们都没同步，沈渡走的特别快，她根本追不上，她都要怀疑平时他们是怎么做到步伐一致的。
她家都到了，沈渡连要停的意思都没有。夜橙有点迷茫的同时还有点失落，失落的同时又有点委屈。
沈渡突然间的到底抽什么疯？又不说原因，说了原因她还好哄些，比现在无头苍蝇似的乱猜好多了。
最后夜橙只能微信发消息给沈渡。
风：【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欢收情书，你不要生气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先道歉总应该是对的。
风：【我先前不清楚你这么反感。】
风：【下次不会了。你不要生气到不理我。】
S：【没生气。】
夜橙：“……”
风：【那你为什么不等我，自己走这么快？】
S：【我脑子有病。】
夜橙：“……”
风：【你现在还生气吗？】
对面隔了五分钟才回的她：【没有生气。】
沈渡真的是突然被气到的，他很早就出校门等在街口，怕错过夜橙。
等老半天，等到的是她拿着别人的情书。他也是小心眼，夜橙就是帮别人一个忙，自己有必要较这个劲，还冲她发脾气？
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介意。
下午拿着别人写给他的情书，夜橙确实有一瞬间是不舒服的。但沈渡没收，甚至还很生气，她就很开心。掩饰不住的开心。
生气代表不喜欢，不喜欢就不会接触产生感情。那之后有人给他塞情书都不会收了。
夜橙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嘴角止不住笑。
过了很久，她起来从窗户外看着沈渡那边的方向，隔了好几栋屋子，她压根看不见。
窗开着，一阵风迎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花香，回忆无限拉大，夜橙记得那是她和沈渡认识的一个月后，沈渡拦着她。
那时候的夜橙都快被这个神经病气死了，自己打工都快迟到了，他还是不让自己走，她忍无可忍差点打人。
最后她只能装作平静的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那时的沈渡笑的痞里痞气，也是一副很理所应当的语气：“一见钟情呗！”
夜橙：“……”
她绕开走，沈渡缠着跟在她后面。
“你不要跟着我。很烦。”
“不烦。”
“……”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十分钟，沈渡快步走到她面前，突然很认真的问：“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为什么？”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夜橙又不想和他浪费时间，随便说了个理由，“我喜欢长情的人。”
她知道这个时代这种人少的可怜。
夜橙就没指望眼前这个人能回复她什么惊天动地的答案。
但那天说的话，那天的场景她后来怎么想都想的起来。
她看见沈渡阴沉的脸柔和了许多。他说：
“是你，我可以很长情。”
夜橙压根不信。想到什么好笑的事，她嘴角扯出一点弧度，揶揄回复道：“果果说你一个月换四个。”
沈渡满脸黑线：“……她造我谣。”
“日月同辉，天地可鉴，我就喜欢过你一个人。”
“你真别信，她单纯看我不爽毁我形象。”
夜橙笑了，说，“你还在意形象？”
沈渡和她并肩走着，“不在意啊，这不是你在意么。”
……
第二天。
刚到教室她就被李笑夕他们几个围攻了，夜橙一整个哭笑不得。
李笑夕手臂揽着夜橙，语气八卦着：“什么情况？我们大学霸怎么就被罚写检讨了？”
她眼睛却时不时偷瞥沈渡。
“你不是知道？还问。”
“行嘛行嘛，那我问你啊。”她将夜橙往后拉，凑近她的耳朵问：“你和沈渡什么情况？你们什么时候一起回家还一起来学校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家隔一条街，一个方向的。”
“你们两个都有联系方式，我都没有，气死了！”
“……”
“不要想歪好不好。”
“你们这样我很难不想歪好嘛。”她声音压的极小，隐藏内心的激动：“他喜欢你啊？”
“不是。
“该不会是……”
夜橙轻轻点头：“嗯。”
“我靠我靠真的假的？！为什么？就因为他帅？”
夜橙想都没想：“就是喜欢啊。”
李笑夕语无伦次，像发现新大陆：“我要和顾蓝说。”
夜橙：“……”
上课前夜橙沈渡被叫到办公室，王未盛满面春风，心情好的不得了，他正色道：“知道叫你们来是什么事情吧？”
沈渡和夜橙互看一眼，摇头：“不知道。”
王未盛喝了口水，说：“你们下课玩手机这事老师知道了，念在你们初犯就不用上台念检讨了。”
“谢谢老师。”
两人刚准备走，王未盛就出声叫住他们：“等等，还有个东西给你们。”
王未盛办公桌上堆着一大叠试卷，他用手拍了拍，还是那个温柔的笑容，“拿过去晚自习可以做。”
“多叫几个人来帮忙。”
……
收到试卷的A班，恨不得一唾沫淹死王未盛，每个人七张试卷，一看后面大题，抽象的离谱。
更无耻的是，四组，两组两组分为AB卷，玩这么变态。
王未盛还轻描淡写地说：“A班和别的班不一样，做的试卷也不一样。加油，老师看好你们。”
真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打爆他的狗头，周末试卷都没做完，这又来几张。
“我去了。我他妈拿的B卷，班长他们A卷，靠靠靠！不能抄了。”
“我真的服了，周末四张试卷我都没做，还来……想死的心都有。”
“妈的，自己追到人了，拿我们来开撕是吧？老变态了。”
“就是，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变态。”
“什么追到人？”有人问。
“就是王变态之前不是在追鹿菲牛么，听说现在追到了，有其它班的同学在朗月林看见他们牵手了。”
恭喜王未盛得到一个新称呼，“王变态”。
“这么刺激，鹿菲牛的脾气王变态Hol的住吗？”
“就是，虽然说他挺变态的，但脾气终究是较好一点的。”
“我管他呢！让我写这么多试卷，我看到他都烦了。”
夜橙听着他们说话，她和沈渡目光相对，沈渡耸耸肩，表示不清楚。
“真的呢。”这话是顾蓝说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靠近夜橙小声说：“他们好像是青梅竹马，从小认识。”
夜橙张大嘴巴。
这种事情很少有人知道，顾蓝和王未盛住隔壁也真的是巧的不行，之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夜橙还真挺意外的。
怪不得夜橙有时候觉得这两个老师相处方式奇怪的很，看着水火不容，实际对对方的一举一动都了解的不得了。
顾蓝：“不用惊讶，像肖老师这种性格也只有王老师的好脾气受的了。”
她迟疑的点点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夜橙问的很小声。
她冲夜橙眨了一下眼，“因为我要叫王老师叫哥哥啊。”
夜橙：“我天……”
内心无比震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