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番外-绕床弄青梅(简桑宁vs许砚书)

作者:鱼不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四」 许砚书陪着简桑宁脱离了幼年的稚嫩,一同步入了少年的青春,多年的相处早就让他们将彼此当成了习惯。 这习惯好在,让他们每每清晨睁开眼睛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对方。 这习惯坏在,让他努力了许久,才重新让这个不开窍儿的丫头重新看见自己的存在。 简家的小辈儿们虽然亲近,可毕竟不是能没事儿纵着孩子们一块儿混日子的普通人家,因此,反倒是让简桑宁和许砚书这对不伦不类的“姐弟俩”走的更亲近些。 上学路上两人同车,到了学校两人同班。 即便放了学,俩人也得凑在一起做完功课再各回各家,甚至在他们各自的家里都留有专属于对方的客房。 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两家人也早就看出了许砚书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思,只是心照不宣的决定顺其自然,没有挑开明提。 可在少女春心萌动的年纪里,简桑宁却猝不及防的因为仓促一面而喜欢上了旁人,还为了那人执意要去考法学系。 那人叫霍少桓,是清北法学系教授,曾因职来学校为他们上过一堂普法公开课。 大抵是因着他在课堂上游刃有余的幽默和儒雅,又或许是他身上有着旁人所缺少的忧郁气质,少女的心神总是容易被这种身上有着浓郁故事感的男性所吸引,更何况即使同为男性,许砚书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身上有着格外吸引人的独特魅力。 尽管他年纪比当时的简桑宁大了十六岁。 只是,大简桑宁十六岁,似乎是那个男人身上唯一能被挑剔出来的“劣势”。 即使再聪慧,那时的许砚书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 心头溢出的酸涩和苦楚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平和,让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不知所措的茫然。 那本不该出现的不甘和自卑浓烈得让他自己都有些骇然,强烈的情绪逼迫着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简桑宁的情感。 自那以后,后知后觉的少年,第一次开始有了无法对简桑宁坦率直言的心事。 后来,他读了金融,她读了法学。 虽然是同一所学校,可各校区间距离极远,即便是想要刻意见面都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两人本就课业繁忙,压根儿抽不出什么闲暇时间。 自然而然的,两人见面的时间变少了,电话粥却煲得愈发多了。 他一如往常,听着少女跟他聊课间的趣事,聊生活的琐事,聊那些没有他在的日子。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能有如此激烈的情绪波动。 他甚至突然懂了平日里温和到有些没有主见的父亲,为何能爆发出那般强势态度,去顶撞长辈抵制那些糟糠般的规训旧俗,只为维护母亲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权利”。 那大概便是因为爱吧。 爱给他力量,给他勇气,甚至赋予了他有难以遏制的破坏力。 他竭尽全力的抗衡着那让他自己都有些畏惧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那些无法言明的心事。 听着耳畔的声音,脑海中描摹着她日常的点点滴滴。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陷在爱里的人,在嫉妒起来是格外不讲道理的。 那时的他,甚至嫉妒过她教室窗边的那盆君子兰,因为它每天都能见到她的侧脸,每天都能看到她望向喜欢的人的眼睛。 “所以你那时候就察觉了自己对我的心意了么?”后来,简桑宁曾有些不解的如此调侃过许砚书,“可你为什么没有直接告诉我呢?你就真不怕,我那时候稀里糊涂的,跑去当了教授夫人?” “你是一个有着自我意识的人,我爱你是我自己的心事,而你能不能爱上我本就不是你我主观所能控制的,若是你当年真的心悦他到了非他不嫁的地步,难不成我还能强行把你拘在我的身边不成?”许砚书满脸无奈,眼里净是温柔,唯独那语气中带了些似委屈似撒娇的嗔怪,表明了那不愿遮掩的酸意和言不由衷,“若是你可以幸福,即便路上没有我,也是好的,不过,我很荣幸自己可以陪你一起创造幸福。” 那话说的好听极了。 可就是不知道每次闹了别扭,就把这事儿翻出来哭诉的男人到底是谁。 简桑宁忍不住心里吐槽,可这话却是断不敢说出口的。 只是,心头却难免蔓延出了丝丝缕缕的感动。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那些让许砚书情绪剧烈波动、自我反复折磨的日子,并没有持续了很久。 那是个很普通的一天,她再次打电话来,语气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不解和无奈,她说:“许砚书,我失恋了。” 年少时,最是不缺追爱的勇气。 简桑宁又是个格外热烈勇敢的姑娘。 所以,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去寻霍少恒告白了。 霍少恒很认真的听着她向自己表达的喜欢,然后笑的开怀又温和,一如初见那日的模样。 可是他却说:“谢谢你对我的喜欢,我为自己有幸为法学专业带来一个如此优秀的后辈而感到非常高兴,但是我并不能接受你对我的喜欢,因为我已经有了深爱的人了,我的过去、现下和未来都许给了她,已经分不出旁人的位置了。” 简桑宁闻言,第一反应却是不信。 整个清北谁不知道,霍少恒曾有一个亡妻,可早已因为一场意外的车祸而去世多年,两人之间,愣是连个孩子也没留下,自那以后,他素来独来独往,身边不曾出现过什么红颜知己。 霍少恒却是看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 他神色格外真诚,笑容也格外爽朗,岁月似乎也对他格外宽待,简桑宁看着他那笑容,心中被拒绝的些许失落竟也就那么悄然消散了。 只听他解释说:“她在或不在,并不影响我爱或不爱,我娶了她,也认定了她,这辈子心里便只容得下她了。” “……”那一瞬间,简桑宁顿时便释怀了。 因为她看到那双眼里的爱意浓烈又悲伤,眼睛是骗不了人的,那里早就被别人占据得满满当当了。 “……霍教授,爱情到底是什么呢?”简桑宁如此问道。 很奇怪,明明“失恋”该是痛苦的,可那时的她心里却满是茫然和叹息。 她见过父亲和母亲的爱情,也见过许柏舟和曲红袖的爱情,其他还见过许许多多人的爱情。 可爱情不是理工题,总结不出什么确切的变化和规律,因此即便她看过了很多人的爱情,依然觉得这个词汇抽象又让人茫然。 “从我们法律上来讲,家人的存在是凭借血缘的联系而既定的、是无法通过个人意志随意更改的,而爱人是由当事人自己选择的、约定要相伴一生、相互扶持的存在,在法理上,自由意志大于具有兜底性的血缘关系,所以爱情该是基于亲情基础且高于亲情的一种特殊存在。”霍少恒如此解释道。 他看向少女眼里的懵懂和青涩,忍不住轻笑道:“我教过很多学生,所以我能很清楚得分辨出来,你看我的眼神,和他们的没什么太大不同,我的确看到了你对我的喜欢,但是它可能并不是你所理解的那种情感,我这样说也并不是不负责任的推诿,只是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看清自己的心意,早日找到那个真正让你想要与其共度一生的人。” “霍教授真是太狡猾了!”简桑宁有些丧气地声音从大哥大听筒的另一头传来,微弱的电流音缓缓与胸腔的心脏跳动得同频,“虽然知道他是为了给我台阶下才故意那样讲的,可是……他这样温柔的人,真的让人对他责怪不起来啊……” 或许,自己当真不是什么好人。 否则,明明知道她感情受挫心情不畅,为何自己心里竟然松了口气呢? 真是……过分啊。 可是这么过分的他,在当下的这一刻,心中的思念似乎达到了难以忽视的峰值——他真的好想见她。 许砚书如此想。 「五」 他听着简桑宁的碎碎念,听着那个他很不想听却一直被反复提及的男人的名字,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 待他回过神时,自己竟然已经站在了简桑宁的独栋宿舍楼下了。 从他自己的宿舍到简桑宁的宿舍,步行少说要走上两个小时。 似乎有她在时,时光总是会溜走得快一些。 又或者心底的思念驱使着他无暇思考,只能凭借着本能做事。 他有些怔怔得抬起了头,看向那棵她曾炫耀过的白玉兰树。 此时正值夏末秋初,花瓣早就化作了春泥,只剩下有些枯黄的叶子欲落不落地衔在树梢,让人瞧着无端觉得孤寂。 “……许砚书!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听筒里的声音提高了音量,他似乎都能想象到她此时脸上那种又气又恼的神情。 “……没有。”语气中带了些让人意外的任性,那是往日的许砚书身上鲜少出现的模样。 紧接着,趁简桑宁愣神之际,又听他缓缓说道,“可以……不要再讲霍教授的事了么?我不太想听你提起他了……” 他说着,声音有些沙哑,早已过了变声期的嗓音带上了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低沉,透过大哥大的听筒幽幽传来,似乎带着往日不曾察觉的温柔悦耳。 不知怎的,简桑宁突然感觉到了几分无措和紧张,胸腔的颤动似乎第一次如此的不听使唤,连带着讲话的声音都弱了几分:“……你不喜欢霍教授么?他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恩……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总是提起他。”许砚书的目光缓缓挪到了二楼的一处落地窗,暖黄的灯光透过窗帘漫出了一些温暖的错觉,让他不禁向前微微错了半步,似乎想离那抹微光近一些似的,“我……在你宿舍楼下,你可以……出来一下么?” 他的语气带了些小心翼翼隐忍着的委屈,听起来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似的,却让听者无端的便软下心来。 他总是清楚的知道,什么样的情绪会让她忍不住心软,也知道,即便她觉察到了自己的几分刻意,也总是会稳稳的接住自己的情绪。 她向来是如此善良,善良到永远无法狠下心来拒绝这样示弱着的他。 如他所料,她踩着拖鞋套着浴袍步伐仓促得小跑了出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见了他后微微蹙眉,忍不住有些担心道:“你就穿成这样就过来了?都不怕冷的么?” “冷。”许砚书笑着将眼前人拥进了怀里,他微微侧脸,蹭了蹭她的颈窝,动作格外亲昵。 当年那个比自己高半头的小女孩,如今已经要靠自己俯下身去才能抱个满怀了。 如此想着,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愉悦,随即撒娇似的压了压嗓子,低声道:“可是,阿宁姐姐,我想你了,我想来见你,所以我就来了。” 此言一出,简桑宁不禁一愣。 仔细想想,“阿宁姐姐”这个称呼,他已经许久没有唤过了。 原本她还因为这事儿跟他表达过不满,可那时,他只是温和的笑,态度却格外坚持,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开口如此唤她。 她想着,大概是因为青春期的男孩子开始变得敏感,有了自尊心的意识,所以才叫不出口了。 因此她也便没有再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缠。 可此时,再听他这般喊自己,又是带了些孩子气的黏糊语气,莫名让她觉得有些羞耻,霎时间血气上涌,那股子薄红直接从额角覆盖到了脖子根儿。 古怪又陌生的感觉让她有些无所适从,想要推开他直接逃走,却又发现,今日他的怀抱格外霸道,压根儿没给她留任何动弹的余地。 不知是否是因着他那日异常不同,她不禁紧张得心跳声都变得没了规律,凌乱的思维也变得难以继续思考,只剩下他说过的话在脑海中兜兜转转、来来回回。 “……我不是一直都在这儿么?怎么不……休假时再来?”她的语气有些无措的木讷,身子也僵直在了原地。 分明两个人都被有些凉意的夜风包裹着,她却无端的觉得有些燥热。 “因为……我不想等了。”许砚书说着,又紧了紧手臂。 那双平日里被衬衫包裹着的臂膀虽然看不出有多壮硕,可或许是因为一直在坚持锻炼,那胸膛宽阔又温暖,此时被那臂膀圈着的简桑宁不禁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的怀抱坚定又安稳,似乎自成了一个小世界。 原来,这些年来,在缓缓长大的人不止她一个。 在很久很久以后得后来,再次回顾往事,简桑宁不禁感慨,或许霍教授当年所说的那番话并非只是为了婉拒自己而给自己的“善意的台阶”,或许在他眼里,自己看他的眼神,的确与其他崇拜他的孩子们别无不同。 所以他才会善意又温柔的接住了那个少女的懵懂心意,又亲自动手为他拨开了迷雾。 后来,她听同学偶然提起,那个笑容开朗灿烂、认真享受生活的霍教授,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了。 听说,那也是一场意外。 可她总是隐隐觉得,或许,他只是短暂的停驻在了人间,收集了足够的多的经历和故事,然后兴冲冲的想要早点去见那个深爱的人,讲述给她自己走过的人间。 霍教授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正如他所言,她的确很喜欢他,但是她对霍教授的喜欢却并非是想要跟他共度一生的心意。 而那种真正想要同甘苦共进退的感情,嘴上说的是不算数的,眼里的温度和心跳的频率才作数。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