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霁的水镜被人关掉了。
关掉的人是大师兄。
茯霁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大师兄卿鹤，试图翻个身继续打开水镜……然后又被关掉了。
沉思了一会儿，仿佛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好吧。”
一刻钟前，大师兄来找她，说师父已经决定好了，让他们两个结伴下山游历。
起因是她进阶金丹之后修为一直不太稳固，而且继续修炼也没有精进，掐指一算后说机缘在山下，让她出去走走。鉴于茯霁五年前来到易水宗之后就没有再出过这里一步，师父才决定让大师兄带着她一起下山。
茯霁听到这个提议，马上表示拒绝。
可大师兄居然以切断水镜来要挟，没了水镜之后，宅在宗门里就真的只有修炼了……又半是许诺半是哄的，只要茯霁下山之后把境界稳固了，就可以回来。
挣扎无果的茯霁只得答应了。
于是乎此刻茯霁起身，礼貌的请大师兄出去，开始换上易水宗蓝白色的校服。
看上去到与话本里的女修仙子有几分相似。
在门外的卿鹤看到梳洗打扮完成的茯霁时，心里还是感慨，无论看多少次小师妹正经的模样，都是会被她惊艳到。
茯霁的瞳色偏浅，又向来不喜欢与人交流，总是看地上，看脚尖，看衣摆，看一切不需要对视的事物，并且总是游历在人群之外，无论在哪里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身为亲传弟子，茯霁身上的校服也是件法器，可以随着身形变化，藏在宽大的袖子下的纤细的手腕，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此刻紧紧攥着袖子，跟在卿鹤的身后。
茯霁的住处离师父不远，这一路上走的又极快，故而没碰到多少弟子，待来到了师父院子的门口，她转了方向，往另一边走去。卿鹤却想着那人若如此就能躲掉，也没必要带着茯霁下山了。毕竟师父说至少元婴才可以不被她所感知。
于是乎还是被那人发现了。
“阿芙！你真的出来了啊！”
一个小团子飞快的向二人，茯霁一惊，没来得及躲避，就被扑了满怀。
这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女孩，看上去七八岁的模样，扎着两个丸子，可爱极了。
茯霁想要挣扎，但无果，只得认命了。
来人是师父座下的侍童，碎碎。
说是说侍童，但某种意义上也和弟子差不多，师父将她当小孩养，可实际上，除了师父外谁都不知道碎碎的来历。
茯霁刚来易水宗的时候，碎碎就是这副模样，现在还是只有七八岁幼童的样子，据其他人所说，百十年前的碎碎也是这个模样。
躲不了，只能尴尬的打招呼，虽然茯霁感觉自己全身都僵硬极了。
“嘿嘿，距离你上次来这里已经快一年了，我真的很想你。”下一秒碎碎掏出了一篮子糕点，“新做的！内馅是阿鹤带回来的灵草，这次放了很多糖，掌门都说甜！”
碎碎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茯霁，可茯霁只是更加不安的攥着衣袖，良久，伸出手捏了一块，放入口中。
从喉管里僵硬的挤出：“……谢谢。”
碎碎十分满意：“嘿嘿，阿芙难得下山，要和阿鹤一样，回来之后要记得给碎碎带礼物哦。”
说完，哒哒哒跑回去了。
茯霁呼出口气，全身好像有了些力气。
碎碎又去而复返，拉着茯霁的手往里走。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从旁边翻墙进去什么的也就不必了，还是走正门吧。
卿鹤轻笑出声：“碎碎很是记挂你，这新做的糕点可是你独有的，我都没份呢。”
茯霁看了手里的一篮看上去就香香软软的精致糕点，递给卿鹤。
卿鹤推辞：“可别，这是单给你一个人的。”
既然如此，也不在递了，手上剩下的半块糕点也放入口中，咽下。
却依旧没什么味道，茯霁也习惯了。
走到院中，只见一人长身玉立，黑色中泛着深蓝色的长发用松松垮垮的发带歪歪的系着，几缕发丝垂落在眼前，浅蓝色的眼睛对所有人都有着一抹疏离。
易水宗的传统，所有继任掌门的人都被成为易水仙人，他们原本的名字不再流传。
也没有什么场合需要他们再使用本名，宗门内弟子皆可称呼掌门，亲传弟子卿鹤、茯霁则叫师父，其余修仙者小辈可称一声仙人真君，平辈直接称其为易水。只是是否有别的宗门的人来访，茯霁并不关心。
掌门也是唯二可以和茯霁正常谈话的人。
“阿芙来了啊，这次也不是非要逼你下山不可，只是你的情况你也知道，留在宗门内也没有什么进展了，不如出去散散心，多看看风景……”
上一秒清冷出尘的仙君，一张口却是细碎的叮嘱。
“你且先去与碎碎玩吧，你师兄先与我来，此次下山要带上的东西，我还要给你们准添一些……”掌门说，先带着卿鹤往南边的小院走去。
茯霁再度鼓起勇气，走向碎碎。
在院中一角落是独属于碎碎的菜圃，里面种着些碎碎用来做点心的灵植，此刻她正在给一颗独特的草浇水。
“这就是阿鹤给我带回来的，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类，但是很香！”
只见那草三片碧叶如翡翠裁就，叶缘泛着浅浅的银边，叶脉间流转着细碎的灵光，在茯霁看来，那是灵气充裕的象征。却没闻见什么气息。碎碎的五感向来异与常人。
“阿芙这次下山，有想好给碎碎带什么礼物吗？”
碎碎：星星眼
茯霁：社恐惊慌，社恐无奈，社恐放弃抵抗。
“嘿嘿嘿，那就说定了！”说完这句话，碎碎结了一个法印，“这是碎碎刚同掌门学的契约咒，答应了就不可以反悔哦！”
看着这个陌生的术法，茯霁思索了一番，没有在记忆中找到类似的。
此时恰好掌门与卿鹤出来了，卿鹤手上多了一个储物戒，想来是这次掌门添置的东西。
其实在此之前已经嘱咐过卿鹤带好行礼了，可总感觉准备的还不够，于是乎又添置了许多。
茯霁问师父这个法印，学习了之后便如碎碎所愿签订了契约。
掌门说：“这个术法分为起印和结印，你学了结印，那么这起印之术也一并学了吧。”
这个契约可以引动天地因果之力，一旦缔结下，如有违约者，天地共诛之。
本打算今日拜别师父就下山的卿鹤，在这里又陪着茯霁练了好几遍新学的这个术法，作为对练，卿鹤和茯霁又定了好几个契约。
比如下山之后绝对会保护好茯霁，遇到危险一定第一个冲上去，绝不离开茯霁身边超过三日等等。
到后面掌门见卿鹤再想不出什么补充的了，又命茯霁结了好几个空印。
见这么快就学会了新术法的小弟子，掌门是相当满意。
“此次下山呢，一切凭心而为，生为我易水宗的弟子，不求以除魔卫道拼死而战，只求一个独善其身，如今这世道，七宗十二门所组的仙盟为大，我易水宗虽不在其中，但也莫要为此束手束脚，如遭欺辱，反击回去便是，易水宗绝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弟子，你且安心随你师兄去玩，哦不是去历练……”
茯霁轻声应下。
“还有一事，你身上的封印，今日为师也一并给你解除了吧。”
茯霁是一只小狐狸，这事只有这小院内四个人知道。
而关于她是狐妖，却可以修行人族的功法这件事，掌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年茯霁刚来易水宗，便是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皮毛大片的被烧焦了，伤口只经过了简单的处理，在这里养了近三个月才好全。
而后化成人型，拜师入门。
她身上的封印并非掌门所为，但掌门顺应它的，灵力走向，加固了，这么多年妖气才没有一丝一毫的泄露。
“这封印近两年又有所松动，终归是堵不如疏，我且给你解开半层，剩下的，带你自己冲破。”掌门如此说到，而后施法，起阵。
茯霁只觉得浑身暖暖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下一秒，茯霁消失了。
在原本她站着的地方，蜷缩着一个白色毛茸茸的团子，尾巴在身后晃晃悠悠的扫过地面。法衣变成了一根蓝白交错的丝带，系在小狐狸的脖子上。
“呜呜？”小狐狸发出细细的声音，而后被卿鹤抱起来。
卿鹤想着事情既然全部都交代完了，那便可以下山了，安抚的摸了怀中的小狐狸，正打算告辞，见掌门又要开始说。
“当年你刚来的时候就那么一点点，”手还不停的比划，“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点，再过几年碎碎都比你大了……”
卿鹤火速拜别掌门，因为他知道，掌门在事情全部吩咐完了后会开始扯到家长里短，好像一个人要把他们师徒三人的话全说完一样，也怪他们两个徒弟其实并不经常拜见师父……
茯霁花了一天的时间就接受了掌门的形象清冷仙君到碎嘴大爷的转变，也不知道卿鹤是怎么想的。
二人，或者说一人一狐，向山下走去。
小院中，掌门看着在忙碌的碎碎，又开始了他的唠叨。
“也不知道下山的第一晚阿芙会不会不适应，毕竟在宗门内就不出门，交流全靠水镜，虽然如此修为已经能到金丹，也是十分了不得了……想当年卿鹤小子……”
碎碎说：“掌门，这么担心的话，开水镜看他们在哪里啊，反正现在水镜已经可以延展到整个易川了。”
“是哦！”掌门一拍脑袋，决定打开水镜，却没有任何画面。
“哎呀，人家忘记了，阿芙从没有在外面使用过水镜，需要等她在外面激活过之后，我们这才可以看见……”
掌门在院中的石桌边坐下，边叹气边说：“五年了，也该走出来了，多出去看看也好，也好……”
小师妹和大师兄在外称易茯霁，易卿鹤，文里只写名不写姓。阿芙是小名，与来易川之前的经历有关，写到往事的时候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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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