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皇家别苑,日光泼洒下一片鎏金,京城各府邸的官家千金、少爷齐聚这场春日宴,甚是热闹。
女眷们皆打扮得花枝招展,正聚在一处低声热议着京中几位出挑的公子。
人群里,却有一人手执折扇,正左顾右盼地张望,眉宇间带着几分不耐,轻轻叹了口气——正是大将军府的少爷沈墨。
沈墨心里正嘀咕:这都齐了,沈曦怎的还没来?等她到了,定要好好数落几句。
说曹操曹操到,远处一抹艳红的身影骑着骏马风尘仆仆的赶来,随后她轻快的侧身跃下了马背,朝他调笑道:“阿兄,我来迟了,你不会罚我吧?”
沈曦身着绯色锦缎衣裙,虽是简洁的剪裁,却衬得她清朗利落,不同寻常闺阁女子的柔靡。乌发随动作扬起,几缕碎发挣脱束缚,在白皙的面庞边随风轻舞,平添了几分娇俏。
沈墨看见她这模样无奈笑笑,赶去迎接她:“怎么来的这般晚,莫不是因为踏雪被我骑走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骑这匹‘白驹''不得比‘踏雪’慢半个时辰。”沈曦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
由于来的晚,又穿的显眼,还有这大将军府少爷沈墨的亲自迎接,很难不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姑娘是将军府的千金吗?”
“废话,你看什么人能让那个将军府的大少爷亲自迎接的?”
“将军府这一家子可真是风华绝代,公子长的俊,小姐也长的美。”
沈曦听见周遭的议论,扬着下巴对沈墨道:“还不快带我进去?再站这儿,怕是要被人看成人参果了。”
沈墨被她逗笑,伸手虚虚护着她往宴厅走,低声道:“你就不能学学别家小姐的样子?规规矩矩坐马车来,偏要骑马,还穿得这样扎眼。”
“这也怪我?”沈曦挑眉,伸手拽住他的衣袖晃了晃,语气里带了点狡黠,“难不成阿兄想看我裹成个灰扑扑的粽子来?”
沈墨被她堵得没话说,无奈摇头。虽嘴上抱怨着,脚步却放慢了些,刻意替她挡开挤过来的人群。
刚走到宴厅门口,就见一位身着宝蓝锦袍的公子迎上来,朗声道:“沈兄,可算把你盼来了!方才还说要找你对弈几局呢。”视线扫过沈曦时,不由眼前一亮,“这位便是令妹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沈曦认得他,是吏部尚书家的花花公子温景煜,但碍于场面,敛衽行礼道:“温公子客气了。”
温景煜笑着摆手,目光却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这般明艳又带锋芒的模样,倒是比京中那些娇柔的闺秀有趣多了。
这眼神落在旁人眼里,几位先前主动被他搭话的小姐顿时撇了撇嘴。
沈墨轻咳一声,不着痕迹地把沈曦挡了挡,对温景煜道:“你这眼力见,倒是比去年练箭时准多了。”
温景钰哈哈一笑,收回目光,指尖捻了捻袖口:“沈兄这是护短呢?我不过是实话实说,沈小姐这气度……怕是京中难寻第二人。”
沈墨见状,对温景煜道:“少说些没正经的,你不是要对弈?来呀,输了可别耍赖。”
温景煜挑眉:“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说着又看向沈曦,语气带了几分试探,“沈小姐要不也一起来?我听说令妹棋艺不俗,正好讨教讨教。”
“不必了。”沈曦终于抬眼,声音清清淡淡,“我对棋艺不感兴趣,倒是温公子若有兴致,不如去马场上比一比,看谁的箭法更准些。”
这话戳中了温景煜的短处,他向来怕骑马射箭,上次围猎还摔了个正着,成了京中笑谈。当下脸上的笑就淡了些,讪讪道:“沈小姐倒是直白。”
旁边几位小姐见状,忍不住低低笑出声,先前被温景煜冷落的那位户部侍郎家小姐,更是扬声道:“温公子连沈小姐的挑战都接不住?”
温景煜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女子家懂什么?马球射箭哪有琴棋书画雅致。”
“雅致与否,原是因人而异。”沈曦淡淡回了句,转头对沈墨道,“阿兄,我们进去吧。”
沈墨应了声,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护着她往宴厅里走。
经过那几位小姐身边时,沈曦还不忘回头,冲那位帮腔的小姐弯了弯眼,算是谢过。
那小姐被她这一笑晃了眼,愣了愣才回过神,脸上竟悄悄泛起层红晕。
身后,温景煜看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旁边有人凑上来打圆场:“温公子别往心里去,沈小姐年纪小,说话直了些。”
“直?我看是野!”温景煜憋了口气,又瞥见周围人眼底的笑意,索性甩了甩袖子,“走了,喝酒去!”那模样,倒像是真被气着了。
别苑内暖意融融,沈曦刚跟着沈墨见过几位相熟的长辈,就被几位相熟的小姐拉到了花厅角落,而沈墨被几个公子哥拉去了叙旧。
“你就是沈小姐吧!”尚书府的千金林婉儿拉着她的手笑,“方才在外面,你没瞧见温景煜那脸,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可算有人能治他了!”
沈曦挑眉:“我不过是说句实话。”
“话是实话,可也就你敢说。”另一位小姐叹道,“那温景煜仗着家里势大,在京中调戏过多少闺秀?也就你,敢这样明着驳他面子。”
沈曦端起侍女奉上的玫瑰露,浅浅啜了一口,唇边漾开一抹淡笑:“他若规矩,我自然客气。可那双眼睛黏在人身上,像沾了灰的蛛网,不拂开难道留着碍眼?”
林婉儿被她这话逗得直笑:“前几日杜家的三小姐,就被他堵在画舫上缠了半宿,回来哭了好几日呢。”
一旁的御史千金顾芊芊闻言,忍不住往温景煜那边瞥了眼,压低声音道:“何止杜家三小姐,上个月我随母亲去相国寺进香,亲眼见他带着两个恶奴,把吏部文选司郎中家的小姐堵在山门外,非要送什么‘定情玉佩’,那小姐吓得脸都白了。”
“如此行径,倒像是没断奶的泼皮。”沈曦语气轻淡,却带着几分冷意,“教出这样的儿子,也不怕污了自家名声。”
林婉儿忙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小声些:“嘘——这话要是被他听见,又要缠上来了,这温家可是皇后娘娘的亲戚。”
顾芊芊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嘛他们呀就仗着皇后娘娘的权势,上次大理寺少卿家的公子看不过去,替那郎中家小姐说了句公道话,转头就被温尚书寻了个错处,罚去翻查陈年旧案,到现在还没清闲下来呢。”
沈曦放下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这般仗势欺人,总有人能治他。”
她素来最讨厌这种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