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遂,你今天开心嘛。
如果不开心的话,就陪我来看看这场迟来已久的雨吧。
四月末,窗外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江南支着肘,手轻轻抵着额角,望着窗外这场迟来的雨。雨丝斜斜地织着,敲在玻璃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轻响,像谁在耳边数着时光的碎片。
“叮铃——”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遮住了刚响起的铃声,每一声都像在诉说迟来的后悔、无果的暗恋。
“上课。”
”起立。”
“老师好——”
江南的世界晕乎乎的,耳边的嗡鸣,窗外的雨滴,砸得她天旋地转。
身旁的座位,从昨天起就空着一块。
她也从昨天起,成了窗边的一尊静默的影子。
静静望着窗外的树,窗外的云,窗外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但今天是阴雨天,不见斜阳。
少了光的影子,是风中的叹息,雨中的啜泣。
粉笔灰在窗缝漏进的光里浮沉时,她的胃里窜起一阵尖锐的痉挛。江南攥着笔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喉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酸意顺着食道往上涌。她慌忙想捂住嘴指尖刚触到唇瓣,那股力道便再也压不住——
“呕——”
声音闷在手掌下,却还是惊得周围人转头。眼前的字迹开始发晃,讲台、同学的脸都成了模糊的色块,只有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无比清晰。校服袖口沾了些黏腻的液体,她弓着背,额头抵着冰凉的桌沿,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酸腐的气息,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难堪地坐在那里,周围同学的目光,如有实质,将她钉死在位置上,动弹不得。
“老师,我可以带她去趟厕所嘛?”
老师点了头,伸手从讲台下抽了包纸巾递过来:“我这有纸……”
“谢谢老师,但我自己有纸。”
窗外的雨打落了几片叶,吹起了几阵风。轻柔的脚步声淹没在雨中,带走了污秽。
“曾谙……谢谢你。”江南抬眸直视着面前的人,眼底那抹红尚未褪尽,像被水汽氤氲过的朱砂,带着未散的涩意。
曾谙怔了怔,眼角一弯,递来一包刚拆封的纸巾:“要谢等会谢,你还是先擦擦脸上的水吧。”
“谢谢,但纸就不用了。”江南绕开曾谙就往外走。
曾谙快走几步跟上她:“要去请假嘛,我陪你吧。”
“不用,我回去上课。”
“你发烧了,得去医院。”曾谙半步不退地挡在她面前,眉头微蹙着。
“让开。”江南低着头,声音闷在喉咙里,还带着病中的沙哑。
“不让。”曾谙摇了摇头。
“我再说一遍,让开!”
“不可能。”
“曾谙,凭什么你在和他们一起辱骂我之后,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来招惹我,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嘛?被你们背地里嚼完舌根,转过身还要对你摇尾巴?凭什么啊!”江南猛地抬起头,眼角还淌着泪,声音嘶哑着吼了出来。
曾谙愣怔地看着她:“我……我没有……”
江南冷笑一声,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没有?是,你确实没有亲口说过什么。可你就站在那儿,默许着他们对我任意点评、胡乱辱骂,你甚至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你当然没错,我们不是朋友,你本来就没有为我辩解的义务,我也没资格去干涉你的选择,而同样,你也没资格去干涉我的决定。所以,也请你让开。”
“我……我确实是听了,但……”
“既然听了,那就该认。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如果你再挡在这——我不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江南猛地撞开曾谙,力道不算大,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狠劲,像是要把这些天来的所有委屈、难堪,全都借着这一下发泄出去。
曾谙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在冰凉的瓷砖墙上,低着头,没再拦。
江南回到教室时,她的座位已经收拾干净了,桌面还贴着张便利贴:
亲爱的同桌的前桌,
桌子善良可爱聪明的me已经帮你打扫干净啦,今天要写的作业,我也帮你装进书包里了,你看看还有什么没拿的。
下下周就考试啦,回家要好好休息哟~
——善良可爱美丽聪明伶俐的英语课代表,徐箐是也.
江南背起书包去了办公室。
江南低着头:“老师,我要请假。”
“行,数学老师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直接拿假条出去就行,已经联系过你家长了,她应该马上就到。回家后要好好休息,作业实在写不了,就返校后补,我和各科老师已经打好招呼了,好了,快去吧。”老师轻轻摸了摸江南的头,将手里的假条递过来。
“嗯,谢谢老师。”江南攥紧了假条,然后头也不回的向校门口跑去。
江南刚跑到校门口,气都没喘匀。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撞进眼里——入目就是一袭及踝的白色长裙,领口处缀着几颗细碎的珍珠,个子高挑,踩着一双尖头细跟的白色高跟鞋。
看着也不过才二十出头,若是江南不亲口说,谁会信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当真是被江纫秋——他的父亲养的好啊……
“姥姥呢,姐姐比赛结束了?”
“姥姥在家呢,比赛还没,应该明天才会结束,你如果想看的话,我明天正好没事,我……”
“嗯,不用了,谢谢。”
“嗯……好,我听你老师说你发烧了,还还好嘛?我带你去医院吧。”
“嗯,还好,谢谢。”
暴雨刚过,天光乍晴。
车厢里的空气像凝住了一般,只有引擎的低鸣和轮胎碾过路面的单调声响在回荡。
江南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雨刚歇住,云层像被谁悄悄掀开一角,漏下几缕清透的光。
眼前的高楼,被大雨冲刷,被初晴照耀,以绿叶为缀,用红花做点,如此景象,却像个怪物。
她不想进去。
或许是药太苦,而她喜甜;或许是针太长,而她怕疼;又或许她只是想在车上多呆一会儿,只一会儿——便做永远。
***
“季望,我昨天见到我妈妈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她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眼睛,傻笑过后,又没头没脑地补了句:“和我五岁时一样。”
“她还抱我了,她的怀抱很温暖,是我这几个月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季望,你知道嘛,我有一个很好的妈妈——如果她爱我的话就更好了……”
……
江南趴在桌子上自言自语,时不时傻笑,傻笑过后,又是无言,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她是今天下午去的学校。
到的时候,她的抽屉里堆满了糖,旁边坐着她的骑士。
“望姐~战况如何啊。”她戴着口罩,嘴里含着糖。
“明天出成绩。”季望埋头给她编辫子,手指穿过发间,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哦~那你怎么买这么多糖啊。”她伸手从抽屉里随意捏起一颗糖。
“进贡的。”
“那我这是还吃上贡品了,不错不错,吾心甚慰啊。”她嘴角抿成月牙,眼里盛着星星,亮得晃人。说话间指尖已撕开糖纸,抬手送到季望嘴边。
“阿遂,下周就要考试了耶。”
“嗯。”季望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
“你怎么都不担心我一下呀。”
“周末我帮你复习。”
江南:“人这么好呀~”
“嗯。”
“今天周五,不上延时。”
“嗯。”
“‘嗯’啥‘嗯’“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嘛就‘嗯’。”
“嗯,知道。”
“那你说说我要说什么。”江南挑了挑眉。
“放学一起回家。”季望抬起头,微哂着看她,眼底漾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暖意。
“扎好了?”江南拿起桌子上的照镜子照了照。
“嗯。”
“行叭,看在辫子的份上,就饶你一次叭~”江南昂着头。
“嗯,多谢公主殿下的宽宏大量。不过,快上课了,要坐好哟。”
一中的传统——下午的最后一节课,各班班主任组织学生打扫卫生,布置考场。
将考场布置妥当后,苏晴立在讲台上,目光扫过陆续入座的同学们,清了清嗓子扬声说道:“明天周末,周末过后就期中考试了,期中考试后就是……”
没等她说完,班长刘自舟抢答道:“期中考试后就是家长会了,家长会结束后就是五一假期了,相信同学们也想过一个美好的五一小长假,所以都给我好好考。”
“我说的对不对呀,苏姐。”刘自舟滋个大牙傻乐着。
看着刘自舟闹腾,苏晴倒也没阻止他,更没有露出被开玩笑后恼怒的神情,反倒调侃道:“看得出来哈,我们班的刘自舟同学一定长大很想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所以现在提前练习一下,放心到时候你当得不好,我拿我儿子给你练手。”
“苏姐大度。”
“一次一千。”
“stop!都闭嘴哈,我们的班长大人虽然语气不太对啊,但意思差不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句话考不好,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每科80%以下60%以上的五一假期加作业哈,要是有60%以下的!家长会上我一定会单独拎出来,然后跟你家长好好‘夸奖’一番,都听到了没有。”
“80%也太高了吧,苏姐,降点吧。”不知是哪位英雄好汉大声道。
“就是啊。”班上此起彼伏的抱怨声响起。
“都别跟我讲价啊,上次考成那个样子害得我被主任逮住训了一顿,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好了好了,放学吧,下周考试都加油哈。”
临近夏季,天黑的晚,五六点的阳光正是明媚,春光四泄,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被神明遗落的光抱了个满怀。
“阿遂,我腿酸了,你背我叭~”江南嘟着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季望。
“嗯。”
江南趴在季望的背上:“你怎么从不拒绝我呀。”
“我拒绝过。”
江南:“?什么时候?”
“上次你问我去不去看球。”
江南:“那不算……不是我打球。”说完后她出神地望着路边的樟树,或许看的也不是樟树……
她当时在想什么呢,好像是个“讨厌鬼”。
一个名副其实的讨厌鬼——对于当时的她而言。
周末,季望给她恶补了弱势科目——数学,物理,地理。
这三门她撑死也就及格,上80%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
她最常被拿来开的玩笑就是:江南,这次你的阿数追上阿政了嘛。
她长成了一个合群的大人,即使从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却依然会强颜欢笑。
可她真的不觉得好笑。
***
考试那天早上,考场座位表才贴出来。
季望在一班,她在二班。
江南扫视着座位表:“2班 01”她默默退出拥挤的人群:“我怎么又没和你分在一起呀,破学校,破机子,咋分的,每次都不在一起。”
季望摸了摸她的头:“都差不多。”
“差不多?2班01和1班03差不多?”
“嗯。”
江南“……”
“哎呀,行吧,话说刚刚老师叫你去办公室干什么。能说嘛,能说嘛,不能说的话,我就不问了。”江南一副吃瓜的表情注视着季望。
“能,拿竞赛的奖牌和奖金。”
“难怪我们的季望小姐姐今天没刷题,原来是得奖了呀,沾沾,沾沾。”
“不是,老师给的题刷完了。”
江南:“?季望小姐姐恐怖如斯……”
季望听见铃声一手提着包,一手轻敲了下她的脑门:“走了,响铃了。”
“季望,你又敲我!!”
***
常言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但可惜江南既没躲过十五,也没躲过初一。
考完的第二天上午就出了成绩,第三天就开了家长会。
今天是第三天。
江南拿着手机站在校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和季望聊着。
“季望,你变态啊。”
季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嗯?什么?”
“数学97?”
听闻季望又低下头查看江南的答题卡:“嗯,不遑多让,政史157的变态。”
她戳了戳脸颊,掩饰尴尬:“咳咳……你政史不也143嘛。”
季望抿了抿唇:“但我语文可没93。”
“话说,我这次作文竟然扣了5分,你都才扣3分,开心不开森。”
“你可以去问一下改卷老师,顺便问问为什么你阅读理解只扣3分,我扣10分。”
“人家不敢去的了啦。”
“那麻烦先闭个嘴,565。”
“好吧,580。”
晚春的午后,阳光把影子晒得短了半截,斜斜落在樟树新抽的枝叶间。碎光跳荡着,亮得有些晃眼,像层透明的纱,轻轻隔开了站着的两人。
季望敲了下江南的头:“走了,姑姑来了。”
“季望!你又敲我!!”
两人端着杯奶茶,亦步亦趋地跟在姑姑身后。
季兰英四处张望着:“介次都考介么好哈,一个第三一个十五哈,还双科第一喔。”
江南,季望:“?”
“姑姑,你咋晓得的?”江南疑惑道。
“榜上有哇。”
江南,季望齐齐顺着季兰英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大红榜。
季望:“……”
江南手搭在季望的肩膀上,笑个不停:“不行,笑的肚子疼,这个榜——哈哈——怎么……怎么还贴照片啊。”
“你别笑太早,看最左边的榜。”季望眼神无辜地笑了笑:“双~科~第~一~喔~”
最左边的榜贴着单科第一的照片。
她是双科第一,有两张照片。
江南一脸不忿:“不是吧,学校简直坏得可怕!!”
“介小照片不挺好看滴嘛。”季兰英看了几眼,顿了顿:“就是……下次记得加个美颜哈。好咯好咯,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哩喔。”
家长会,学生不让旁听,最多也就是能站在走廊,等家长。
但没什么学生会愿意在走廊傻站两小时。
两个小时长嘛?
她倒不觉得,蹲坐在地上。
江南挑了挑眉,向季望招了招手:“阿遂~”
“嗯?”
“你抱我吧。”江南一脸娇羞道。
两人挨得近,季望一伸手就抱住了她。
少女的脸红胜过万千情话。
她说:“哎呀,不是。我是让你抱我起来,到那个窗户。”
江南被抱起来时,教室里正在发奖状。
季兰英坐在她和季望位置的中间,一体机上正显示着前十名的学生——季望,许棠舟,江南……
季兰英喜笑颜开地上台,拿了两张奖状。
江南的手刚往窗台上一搭,指尖便沾了层薄薄的灰,轻捻一下,指腹都蒙了层白,几道灰白的印子清清楚楚。
她皱着眉蹭了蹭手指:“啊——不行不行,这上面太脏了,季望,你放我下来吧。”
江南对着水龙头冲净了最后一点灰迹,抬手关掉开关时,指尖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滴,在洗手池里溅开细小的水花。
她嘴角微微扬起,长舒的那口气里都带着点轻快:“舒坦了。”
江南一边用纸巾擦着还带点潮的手,一边蹙着眉跟身旁的季望念叨:“阿遂,你知道嘛,我刚刚竟然还……”
她一转头,正撞见江纫秋——她的父亲走进教室,话音猛地顿住。
她小声抱怨道:“家长会都快结束了,还来干嘛。”
季望淡声开口道:“还早呢,按以往经历来看,还半小时呢。”
“切~”
她们站在窗边,东一句西一句的聊着。
“季望,你知道隔壁实验的那个……那个谢啥来着嘛,反正是年级第一。”
季望愣住了,又抬起头看向窗外:“人家叫谢图南,‘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
“哎呀,差不多啦。”
“我听说他和一中年级第一是青梅竹马。”
“嗯。”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哦。”江南也看向了窗外:“你见过他嘛。”
“嗯。”
“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在你常去的那家书店。”
“嗯。”
她句句是询问,也句句都是陈述。
“听说他长得很帅,不过,我倒是觉得他的名字更胜一筹,改天我也要去问问姑姑你的名字。”
“嗯,家长会结束了。”
她像个小偷,肆意偷走别人的秘密。
却又改邪归正,把秘密还回去,藏起来。
小偷重生了。
她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亦步亦趋跟在江纫秋身后。
“她钢琴比赛结束了吗?”江南问。
“前几天就结束了。你想学钢琴嘛,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挺喜欢的,还经常缠着我让你也去学嘞。”
“不用了,我学不来。”她淡淡道。
她喜欢过嘛?
早就不记得了。
“钢琴学不来也没事,看天赋的嘛,学习好也挺好的,不过这次考试虽然进步了,但以后有不会的问题,还是要多去问问姐姐,你姐学习好。”
“嗯,我不如她。”她转身往回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想和他回去。
“南南,我……”他接了个电话,匆匆离开。
她站在拐角,目睹一切。
而季望看着话剧演员都散了场,才快步跟上了江南的步伐。
“我们的南南同学,走这么快,是厌弃人家了嘛。”季望做作道。
江南低着头没回话,但步伐却渐渐慢了下来。
“我亲爱的南南同学,抬头。”
江南顺从的抬起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咔嚓一声,江南偏头往旁边瞧去,季望正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相机拍她。
“季望,不准拍了!快给我删了。”江南朝着季望的方向走去,季望没有反抗,顺从交出相机。
“季望,我有那么丑嘛,你拍的我都快成老妈子了。”少女微红着双眼,委屈的看向另一位少女。
“我们的南南同学怎么会是老妈子呢,明明是公主殿下嘛,是我拍的太丑了。”
“季望。”
“我在。”
“季望。”
“我在。”
……
少女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少女布满沟壑的脸上,暖意突生。
两人幼稚的重复一句话,成了春天新的枝芽。
***
四月的落幕,是夏天的开始,是负光而行的我们。
五月五日,立夏。
夏天如约而至,微风拂过,带走了春日的冷意,是另一个新生。
五月中旬,江南分班了。
准确来说是讨厌鬼分班了。
各班大多数是往下分,或往上分,只有2班少许人分去平行班——许棠舟,曾时宁,曾谙。
分班之后,江南余下的初中生涯,再也没见过那个讨厌鬼,那个名为“曾谙”的讨厌鬼。
***
初三毕业前夕,中考在即。
教室六点的灯,是他们远航的帆;朗朗的读书声,是他们起碇的浆;课后安静的长廊,是他们破浪的舵。
站在港口的她眺望大海,梦想的基石突破天际——她会考上宜城中学,向父母证明她,也可以,她——也能行,那时她就可以自信地说出:“你们不只有一个优秀的女儿,我也一样优秀,我才不像你们说的那样平庸。”
她会做那朵尘埃里挣出的花。
可她忘了,花不只开在尘埃,它的美也不由尘埃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