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我是水手爱……
珍妮为很多人的死伤感过, 但在十九世纪,没人比法里内利的死更令她崩溃。
他的人生不该到此为此。不该被个拿枪的愚蠢小孩画上句号。
警察拿下不断打孔子弹的贝尼代托时,法里内利已经冷得像颗冰块。
他送的乐谱还在保险箱的最里层, 蛋糕也未端上餐桌。
珍妮按照警察的要求浑浑噩噩地下来回话,脑子里千只蜜蜂不断飞舞,视线无焦,没瞎但也看不清任何东西。
终于有个管事的警察过来问道:“死者是谁?”
“意大利剧院的小维鲁蒂先生, 他来找博林小姐。”调查的警察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珍妮,“他与贝尼代托无冤无仇,纯……”
警长制止了手下的话:“等您好了再来警局。”
“不必了。”基督山伯爵挡住了珍妮, “贝尼代托是我管家的养侄, 他是为杀我而来。小维鲁蒂……”他喉咙一哽, 铺天盖地的愧疚感淹没了他,“他受无妄之灾。”
“我明白了。”死的是巴黎的红人,但案子没有太多疑点, 唯一麻烦的是犯罪者的年纪与身份敏感、受害者又涉及巴黎的权贵阶层。相较之下,珍妮显得无足轻重,警长留下,“节哀顺变!”就没在理她。
伯爵担心珍妮的状态,但是为了法里内利的公道, 他只能跟着警长离开。
人都走后, 珍妮起身,颤颤巍巍地上楼:“我去睡会儿。”她坚持道,“醒来就好。这一切都是梦。”
阿贝拉想说些什么, 但被神父抬手拦住。
“让她歇歇。”神父的担忧不比其他人少,“我去处理小维鲁蒂先生的事。”和爱德蒙般,他也被愧疚感所包裹。
…………
珍妮不知如何面对法里内利的同事。她逃避了法里内利的追悼会, 但没法逃避送法里内利的遗体回国。
法里内利是孤儿,老家只有养父,一个被遗忘的阉伶等他。
维鲁蒂先生年轻时和法里内利一样美丽,老了因为荷尔蒙失调变得慈祥起来。
养子的死让维鲁蒂先生一夜老了十岁不止。
珍妮无颜面对他,但维鲁蒂先生主动拥抱了她,安慰道:“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他转交了法里内利托他保管的丝绒盒子,以及对方寄给他的信。“他想请你来意大利,在他长大的地方向你求婚。”
珍妮在维鲁蒂先生招待吊唁者时翻看着信。
法里内利很爱养父,常与对方提起珍妮。
【我在平民剧院表演时遇到个无名之辈,她想认识我,以我为灵感写了部短篇小说。】
【她真迟钝,一直叫我尼尔小姐,还来意大利剧院看我的戏。】
【她给《魅力巴黎》投稿了,写的是小姐们看的爱情小说,但我喜欢。】
【我送了她红宝石项链,她拒收了,但她收了基督山伯爵的翡翠首饰。】
【我好像有点喜欢她了,但她跟基督山伯爵走得很近,那是个有钱英俊的外国贵族。我见过这种花花公子,他一定在玩弄博林小姐。我不一样,我喜欢她,我想跟她谈场恋爱。】
【博林小姐的短篇要改成舞台剧了,我把单行本寄给您,回来时演给您看。对了,博林小姐来看彩排,我给她谈琴,她很喜欢。】
【您那只红宝石戒指在哪儿?我两感情升温,她的家人已经接受我了,我想在老家向博林小姐求婚,祝我成功。】
…………
记录戛然而止,以法里内利的死亡画上句号。
珍妮看完心头发堵,说不出是什么感情,但已流不出任何泪水。
法里内利下葬后,珍妮对维鲁蒂先生说:“请让我照顾您。”
“不必了。”维鲁蒂先生摇了摇头,“我的积蓄和法里内利的遗产够我衣食无忧。孩子,你有自己的生活,不要为此痛苦不前。”
“请让我照顾你。”珍妮重复着这一句话。
回去的路上,她对神父说:“我讨厌巴黎。”
神父只是握住她的手。
默了,问道:“你想移民澳大利亚,这话还作数吗?”
珍妮的回答是“马上走”。
炙手可热的珍珠夫人要离开巴黎的消息轰动了文学界。
夏庞蒂埃夫人第一时间杀到公寓,抬手给了珍妮一记耳光。
珍妮被打的脑子里有蜜蜂在响。
夏庞蒂埃夫人:“清醒了?”
珍妮摸了下通红的脸:“很清醒。”
“为了个……”夏庞蒂埃夫人的呵斥戛然而止,软了语气对珍妮道:“我跟赛夏先生谈好技术,也办好了转移业务(股份)的下游公司。你可是我非常看好的继承人,现在放弃像什么话?我的付出又算什么?吉纳维芙和约翰的努力又算什么?”
珍妮看向客厅的走廊,脑中回闪着法里内利的遗体:“我……”
夏庞蒂埃夫人顺着珍妮的目光看去:“我给你在郊区找所房子。”她没继续逼迫珍妮,拍拍她的后背,“你的未来光明璀璨,止步不前就太可惜了。”起身时还制止珍妮主动送她,怕后者触景伤情。
…………
回到巴黎的一周后,珍妮和神父搬去夏庞蒂埃夫人在郊区的房子,把汤德斯公寓送给欧也妮、阿贝拉和芳汀。
“这……这太贵重了。”阿贝拉手足无措地拒绝了她,“我不能接。”
“收下吧!”珍妮推回了阿贝拉的手,蹬退想拒绝礼物的芳汀,“你大哥和妹妹郊区,每日的进城费就是不小的开销。再者,学校的老师都见人下菜。住贫民窟和郊区酒馆的学生和住戈布兰商人区的学生是不一样的。”
“至于芳汀。”她对不知如何是好的女仆道,“你的情况不好再找工作。公寓留你三分之一,靠收租能给你和女儿留份保障。”
【不用。】芳汀急得两眼通红,【您对我那么好,真的不必做到这步。】
珍妮勉强一笑:“收下吧!”她又看了眼这栋屋子,留恋的同时又不敢在这儿继续住着,“就当替我保存回忆。”
欧也妮倒是最能理解珍妮的人。母亲去后,她也逃离了又爱又恨的葛朗台老宅:“住你幸福。”
珍妮离开前,她拥抱了和她一样命运多舛的表亲。
…………
贝尼代托的年纪他又一次地逃过死刑,但珍妮不会如他所愿。她挑起了社会对少年犯的讨论,加上法里内利本身就有一定名气,贝尼代托被强送至精神病院,以后只能埋在一家欧洲版的圣伊丽莎白。
她的侦探小说因法里内利的死而名声大噪。这是珍妮最不想要的一炮而红,使得她对这部作品产生厌恶,担仍迫于吉纳维芙的请求和读者的意愿连载此文。
讽刺的是,这是她最具创造力和最知名的小说,开创了灵异侦探系的小说分类。
在第四篇《坏种》里,她以贝尼代托为原型,把自己和法里内利的遭遇写了进去,第五篇的《复仇者》以维尔福和贝尔图乔的恩怨为蓝本,一经出版便大获成功,被誉为《V先生的灵异办案处》最杰出的篇章,在一百年后排成电影。至2025年有十几版本,和《阁楼魅影》的舞台剧般长盛不衰。
作家之路如此顺畅,商业上也遍地开花。
马德兰先生是个尽心尽力的经理人,把罐头厂打理得井井有条,很快成法国乃至欧洲知名品牌。
夏庞蒂埃夫人以珍妮的名义设立博林公司,转移她在夏庞蒂埃家的股份与业务。直至二者合作结束,这家公司给珍妮赚了足以活上十辈子的钱,她也成了欧洲最富的作家之一。名声显赫,追求者无数。可面对来自五湖四海的粉丝赞美,年少时爱上杂志的珍妮变得低调起来,拒绝来自同行乃至《魅力巴黎》的采访。
二十八岁那年,珍妮皈依了天主教,由神父主持她的洗礼,但她对宗教活动并不热衷,多数时以法里内利的名义捐助善款。
三十二岁那年,神父在众人的陪伴下含笑而终,被爱德蒙带回他的老家安葬。
神父走后,珍妮把三分之一的罐头厂股票送给了阿贝拉、芳汀和欧也妮,余下的兑钱买了矿石公司的股份,准备移民澳大利亚。
“真要走。”阿贝拉不舍得道,“留下来吧!我们不想与你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