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渐停的雨又淅淅沥沥的下起来,眼看着有约下越大的势头。祁鹤卿伤成这样不能奔波,为防家中人挂念,江芜用千机阁的小信猴送了两封信分别寄给江府和祁府。
信上只说两人上山祈福被大雨所困,并没交代受伤之事,以免节外生枝。
江芜撑伞回来之时,恰巧遇见何鸿威再次从营帐中出来,两人相对无言,何鸿威刚想绕过去之时,被一只细长的胳膊拦住了去路。
“威武大将军,聊聊。”
何鸿威瞥了一眼面前这个清丽的女娘,第一面时瞧着柔弱,现下却有种不同的威压,像是并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他不禁在心里暗暗改观,是他看走眼了,这小女娘,有些胆量。
“可以。”何鸿威点头,指向主帐,“请。”
江芜微微颔首,先行而去。
“行军之人不讲究吃喝,只有些粗茶,江二小姐莫怪。”
何鸿威抬手要去拿茶壶,江芜率先一步拿起茶壶,给何鸿威面前的茶杯斟了半盏,“小女子没那么娇弱,况且我是小辈,该我为长辈斟茶。”
话说完,两杯茶也斟完,江芜搁下茶壶,微微一笑,“大将军,请。”
“多谢。”何鸿威也没矫情那一套,端起茶杯轻吹后喝了一口。
他还没说什么,对面的江芜先发了话,“我知大将军不喜欢我,也知晓其中缘由,若是我的家人因为某个人伤成那样,我也会跟大将军一样,讨厌她。”
她如此坦率,倒是把何鸿威给说住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正在踌躇之时,江芜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我说这番话不是要大将军给我解释,也不是博同情,我只是想告诉大将军,我对子言是真心的,这次被算计是意外,此后,定不会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这回直接把何鸿威说没了声,他不禁认真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娘来,从前这种话都是男子保护女子所说,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从一个小女娘的口中听到此番话。
“你的意思是……你会护着子言?”
江芜点头,神色真诚无比。
何鸿威忍不住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笑也不是笑这个小女娘异想天开,而是欣慰他的大外甥终于不再是独身一人战斗,他等来了与他并肩之人。
难怪这小子如此豁的出去,哪怕被退亲折辱,哪怕差点丢了命,也要护着她。
是他们两人,本就站在同一处。
虽不知江芜口中的保护是何保护,但既然她是真心,祁鹤卿信她,他便也信她。
“知道了,你们二人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何鸿威抬起茶杯,朝着江芜努了努下巴。
江芜会意,立马端起茶杯与之相碰,随后饮下杯中茶。
她擦了擦嘴,“多谢大将军理解。”
“嗯?”何鸿威抬头,“还叫大将军?”
江芜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还未成亲……不合礼数……”
“不过还是要谢谢……舅舅。”
“哈哈哈哈……好好好!”
何鸿威笑的爽朗,他承认江芜的确有自己的人格魅力,毕竟上一秒他还觉得江芜是个红颜祸水,而现在,他倒是也很喜欢这个女娘了。
帐外的何凌宇用胳膊捅了捅一旁的祁鹤卿,憋笑的脸都红了,“表弟,第一次被当做娇妻,感觉如何?”
祁鹤卿嘴角微翘,压都压不住,“表哥,你羡慕不来的。”
何凌宇冲他龇了龇牙,在帐外大喊,“阿爹,子言不好好歇息,偷偷跑出来了!”
“阿爹——唔唔——”
祁鹤卿赶紧捂住了何凌宇的嘴,但还是无用,下一秒营帐的帘子就被掀开。
何鸿威在前,江芜双手抱臂在后,就静静的站在那瞧着打闹的两人。
“祁子言,还嫌伤的不轻么!”
江芜一句话,两人立马松开,笔直的站在一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说话。
“回去休息。”她拉住祁鹤卿的手,为他撑起伞,祁鹤卿立马乖巧的接过伞来撑在两人头顶,任由江芜挎着他的手臂离去。
瞧着两人的背影,何鸿威笑着摇了摇头,所谓一物降一物,他这大外甥是被降服的彻彻底底喽。
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傻笑的何凌宇,忍不住冲他白了一眼,到底何时能再出现个人,把他这傻儿子也收了去,省的叫他操心!
回到营帐里,江芜收起伞立在门口,一转头就被祁鹤卿捞进了怀里,他的双眸在阴暗的营帐中闪闪发亮,眼角微微上挑,笑意直达眼底。
“做什么?”江芜被他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试图逃离他的怀抱。
没想到祁鹤卿猜中了她的心思,将臂弯收的更紧了些。
江芜刚想用力,他便装出一副柔弱状,眉头微蹙着吸气,“朝朝,我身上还有伤呢。”
他这么一说,江芜只好败下阵来,任由他环腰,凑近。
看着眼前逐渐放大的脸,江芜心跳的越来越快,砰砰砰的像是要冲破胸口跳出来一般。
“方才,我有一事不太确定,所以特意去寻朝朝讨教讨教。”祁鹤卿此刻的嗓音不同以往的清沉,而是带着一丝蛊惑,扰的耳朵痒痒的。
江芜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什……什么事?”
祁鹤卿抬起手来,略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江芜的朱唇,眼眸深邃望不见底。
他弯腰与江芜的额头相碰,低声说,“朝朝,这个可以再教我一遍么?”
话音刚落,江芜的唇就被堵住,祁鹤卿说是讨教,自己分明更会一些。
他扣住江芜的后脑勺,温柔的轻咬着她的唇角,身上的药油味似有似无,比清酒更容易让人沉醉。
江芜将胳膊搭在他的脖颈上,慢慢回应他的吻,这一吻缱绻绵长,江芜的腿都软了,还好祁鹤卿的另一只手勾着她的腰,不然怕是要滑落在地。
松开以后,江芜红着脸把头埋在祁鹤卿的怀中,从前不知道亲吻是这般滋味,现在知道了,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祁鹤卿笑的一脸开怀,他抱着江芜,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轻轻蹭了蹭,“朝朝,你害羞了?”
“才没有。”
怀里的声音闷闷的,祁鹤卿听完更想笑了,“方才偷亲我时,胆子不还挺大么,怎么我讨回来便害羞了。”
“我没有。”江芜死鸭子嘴硬,实际上埋在祁鹤卿怀中的小脸已然通红一片,连带着耳根子都热起来。
她越这么说,祁鹤卿越想笑。
他故意使坏往后退了两步,江芜立马紧紧跟过去,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红成晚霞的脸。
“祁鹤卿!”
江芜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祁鹤卿立马缴械投降,“好好好,我不动就是了。”
他抱着江芜,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终于,得偿所愿。
次日清晨,雨下了一夜还未停息,不过倒是不如昨日那样大,细蒙蒙的,淋上一阵浑身潮湿。
祁鹤卿与江芜受了伤,淋不得雨,何凌宇特意给两人寻了马车来,进京复命耽误不得太长时间,所以即便冒雨也得去。
刚入京百姓们便纷纷夹道欢迎,大声庆贺着威武大将军凯旋而归,江芜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心里也十分钦佩。
可高兴之余又有些唏嘘,她转头看向没什么表情变化的祁鹤卿,拉住了他的手。
祁鹤卿察觉到她的手,立马转过脸来看她,“怎么了朝朝?”
江芜摇了摇头,往他身边挪了挪,若是他父兄未身故,此时的他应当也同何凌宇一般意气风发吧。
“子言。”她唤了一声。
“嗯?”祁鹤卿应声,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不是马车颠簸你累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肩头,“累了便靠着我歇一会儿。”
江芜越发心疼,她不过是唤了他一声,他便如此担心,可见她没喜欢错人,祁鹤卿的真心无需多言,她都看在眼里。
从前是她不敢回应,但经历过生死考验后,她再也不愿叫他等了。
“是了。”江芜靠过去,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油味,“我就是想靠你一会儿。”
“好,那便靠着。”祁鹤卿轻笑,“若是这旁靠累了,还有另一旁。”
“你的伤口,还疼不疼?”江芜靠在他肩上,仰起脸来看他,“回去记得莫沾水,还得多换几次药。”
“知道了,我不疼。”祁鹤卿捏了捏她的脸颊,“倒是你,伤了好几处地方,我府里还有上好的玉颜膏,待回去我便差人给你送过去。”
“好。”江芜应声,脑袋蹭了蹭祁鹤卿的颈窝。
突然间,祁鹤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说了一句,“朝朝,你方才问我的问题能不能再问一遍。”
“什么?”江芜茫然了一瞬,“你的伤口……还疼不疼?”
“疼!”祁鹤卿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狗状,把江芜立正后立刻抱住了她,靠在她肩上,“若是朝朝肯亲亲我,可能就没那么疼了。”
不是说冰山罗刹么?
不是说清冷狠戾的锦衣卫北镇抚使么?
“祁子言……我从前竟不知你如此没脸没皮。”
江芜叹了口气,却忍不住嘴角上扬,她低头亲了亲祁鹤卿的唇,“还疼吗?”
“疼。”
她又低头亲了亲,“这样呢,还疼吗?”
“疼。”
江芜没了法子,只好耐着性子又亲了亲,这一下着了祁鹤卿的道,被他扣住后脑勺深深的吻了下去。
他很快便翻身起来,反客为主把江芜抱在了腿上,与昨日不同,今日吻的极具侵略性,像是要把她给拆吃入腹一般。
不知过了过久,马车停下,他才停下,微微喘着粗气分开,最后更是不舍似的又凑过去啄了一下才松口。
“表弟,江府到了。”
何凌宇的声音从马车外响起。
“好。”祁鹤卿应声,亲了亲江芜的额角,“我送你回去。”
“不行。”江芜拒绝,“昨日之事不知是否是秦氏母女所为,不可掉以轻心,你伤的太重,会被她们发现的。”
“昨日那个木盒有一把独特的锁,盒子里有机关,若是错了便会摧毁里头的东西,所以我已让千机阁去查解法。”
“我相信,里头一定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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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