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儿也不知道主母什么时候起的,屋内除了床帐没挂起来,其余的一切都已经被丫鬟悄无声息的收拾妥当。
油灯熄灭,灯台上溢出来的蜡油被擦拭干净。
她的衣物不知道被收到了哪里,地上一尘不染。桌上放着与昨夜花纹不同的水壶,甚至新端来一个漂亮通透的玛瑙色新盘子,里面放着橙黄圆滚的柑橘。
屋内窗户敞开,屋外阳光透进来,投在屋内地板上照着桌上柑橘,在这初冬时节,甚是明亮温暖。
李月儿穿着新衣裳,双腿垂在床边,坐在床沿恍惚了好一瞬,这样的日子她曾经也有过几年。
藤黄听见她起了,才推门进来,笑着问,“月儿姑娘是在这边吃饭,还是回去再吃?”
这会儿虽说才巳时,可也早已过了吃晨食的时间,李月儿哪敢留在主母屋里吃饭,心里也知道回去怕是早就没饭了,却还是笑着说,“辛苦藤黄姑娘了,我回去吃就好。”
藤黄,“那午后我在后院门口等姑娘。”
藤黄屈腿福礼送她出门。
李月儿出了松兰堂,才徐徐吐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把微微酸软的腰肢,可能是她昨晚动作太大,腰下在主母手里鲤鱼摆尾的时候累到了。
不过这点酸软跟弯腰洗一天衣服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到小院的时候,还没进屋就被孟晓晓神秘兮兮的拦下。
孟晓晓一手拉她手腕,一手抵在嘴边,“嘘”个不停。
李月儿顺着她的拉扯朝旁边走,疑惑又好奇的朝屋里看,低声问,“怎么了?”
孟晓晓,“哼,徐新梅昨天为了等你一夜没睡,今早饭都没吃就睡着了,你要是进去被她瞧见,她睡不饱肯定要跟你发脾气。”
何止会因为睡不饱跟她发火,怕是会把她昨天夜不归宿的事情吵嚷的人尽皆知。
李月儿嘴角一掀,轻嘲,“她倒是挺‘关心’我的。”
孟晓晓连忙凑到她眼前,皱眉嘟嘴,努力争宠,“月儿姐姐,我也关心你。”
李月儿笑,“我知道。”
孟晓晓这才舒展眉毛,低头从腰前荷包里掏出一颗温热的鸡蛋,献宝似的捧到李月儿面前,“我特意给你留的,怕你没吃饭。”
“好晓晓!真是太贴心了!”李月儿的确饿了,也属实没吃饭。
她跟孟晓晓坐在院里石桌边,她小口吃鸡蛋,孟晓晓大眼睛好奇的将她从头看到尾。
李月儿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忍不住跟着她的视线往身上左右看,“怎么了?”
主母不屑用唇碰她,自然不可能在她身上留有痕迹。
孟晓晓眼睛弯弯,真心夸赞,“月儿姐姐今天真好看。”
她绞尽脑汁,想不出更好的,只得用自己见过的景物来比喻,“像,像花园里那朵淋完雨的粉牡丹。”
她今天穿的是条粉色襦裙,腰带嫩绿,是有些像花。
至于为什么是淋完雨鲜艳欲滴,李月儿眼神飘忽,没往细想。
亏得徐新梅昨晚没睡,今日李月儿才不用跟她费口舌,否则徐新梅定要追问她昨夜干什么去了。
午后吃罢饭,李月儿跟孟晓晓说了一声,就连忙去后院等藤黄。
她想早来一点,哪怕站在这边多等藤黄一会儿都行。
谁知道她到的时候,藤黄已经侯在那里,站在她旁边的还有木哥。
藤黄朝她福礼,迎着李月儿愣怔的目光,笑着解释,“主母说靠你我二人的脚程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费时又费力,所以让马夫套了马车,由林木送咱们去。”
林木是曲家两个门房里的一个,闲着没事时,府中有其他杂活也会喊上他。自然,不让他白费力,回来会有额外打赏,这也是府上下人赚点外快的主要来源。
李月儿却多想了点,毕竟主母已经知道她跟秋姨母子的关系,突然让木哥送她回去,是贴心之举还是蓄意试探?
试探她是真的老实了,或是秋姨母子对曲家的忠心、背地里跟她有没有别的联系?
李月儿不敢跟木哥多说话,只佯装随意的用目光扫了他一眼。
木哥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板强壮面貌端方,长相随秋姨,是张随和爱笑的脸。
她跟木哥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要不是那牲畜不愿意同她娘和离,她怕嫁过去连累秋姨母子,她还真有可能在被卖之前先一步嫁人。
如果嫁给木哥,日子也许不会多富贵,但肯定会安稳顺遂的度过这一生,绝对不会像今日这般为未来忐忑忧愁低声下气以色侍人。
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木哥的眼睛。
木哥依旧是那副她熟悉的可靠大哥哥模样,眼里对她只有担忧跟关心,瞧她不想打招呼说话,也就体贴的移开目光去搬脚凳。
藤黄扶李月儿先上马车,自己随后进去。
跟寡言沉稳的丹砂不同,藤黄眼睛在李月儿身上看看,又在林木身上瞧瞧,坐进马车里便跟李月儿说,“你且放心不会让他白辛苦的。”
跑这一趟能多赚好些银钱,林木要是个品行好的,心里对李月儿只会感激。
林木也不小了,该到了娶妻的年纪,多赚点银子总是好的。
像林木这个年纪的男子,多数连孩子都有了,只不过林木家中条件艰难这才耽误至今。林父缠绵病榻多年最终去世,期间几乎花光了家中银钱不说,林木为给亲爹守孝三年内也不能娶妻,这才拖到今日。
前脚他出孝期,后脚李月儿就被卖进曲家。
藤黄心里咋舌,自行想象了一出青梅竹马“含泪分离”“藕断丝连”又在府中重逢的大戏,面上却是笑模样,“主母怕你拘谨怕生,这才找熟人相送,你别多想。”
李月儿,“……”
藤黄这么一说,她可真要多想了。
李月儿心里除了母亲跟小妹就没有别人,撇开林木的话题,她试探着打听起小妹的病情。
昨日去医馆的是藤黄,她应该知道些。
藤黄,“大夫说她要是今日能退烧就能活。”
她没去李家,自然没亲眼见到她小妹,只能大夫跟她说什么,她就复述什么。
李月儿的心又提了起来,两只手握在身前绞紧,眼睛不停的通过马车车帘闪出来的缝隙朝外瞧,恨不得飞回去。
长乐巷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林木跳下车辕,去搬脚凳。
李月儿弯腰就要起身,藤黄扯了她一把。
李月儿,“?”
藤黄把李月儿拉回来,解开腰间沉甸甸的素青色荷包递给她,“喏,主母的意思。”
月儿:我以后就是主母的人[爆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