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5日,弟弟出生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张厚厚的小拉舍尔毛毯包裹着,皮肤皱皱的,黑红黑红的,小嘴时不时做着吸吮的动作,眼睛是闭着的。爸爸说,他还没睁眼。
弟弟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吵闹的时候很吵闹。他一哭一闹,爸爸妈妈就立刻抱起他,喂他喝奶,母乳。喝饱了,他又安静了。可不一小会,又哭闹起来,手舞足蹈地,妈妈抱起他一边哄一边打开毯子,检查他的屎尿屁。
“他好吵!”
“能不能安静点?”
我在写作业时,他不停地闹,爸爸妈妈怎么哄都不行。
“他还小,懂什么?”
“有声音就不能各做作业啦?”
我鼓着一肚子气埋头写作业,时不时发出“啧啧”,妈妈抱着弟弟过来,轻轻地踢了一脚我的凳脚。
“你干嘛?”
“那么一点点作业要做这么久吗?还不耐烦?”
我委屈极了,眼泪啪嗒啪嗒掉,立刻起身将作业收起来放进书包里。
爸爸洗了碗,走了出来,妈妈抬抬下巴,示意爸爸,“你去检查下她的作业。”
爸爸照做。
检查了,无误。
“赶紧的,洗洗屁股,擦擦身子睡觉。”
“我要洗澡!”
“不行,小孩子天天洗澡容易感冒。”
“我就要!我出汗了。”
最后,爸爸烧了一锅开水,兑了半桶凉水,拿了衣服放到冲凉房,叮嘱我小心点。“有事叫我。”
我在水里泡着,暖暖的,不愿起来。直到水温变凉。
我穿好睡衣出来时,看见妈妈又在母乳。这时的弟弟已经会睁眼了。小手在空中乱抓。妈妈则抱着他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隔着拉舍尔毛毯的他的身体。
“快擦干头发,别感冒了!”
爸爸拿着毛巾在我的头上摩擦。我的头发由于静电飞了起来。
“快上床!”
“我要看童话书。”
“半夜看什么书?”
我被赶去睡觉了。
床只有一米五,四口人,最宽广的空间留给小弟弟,大家都怕压着他。
弟弟满月,两个舅舅都来了,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还有给弟弟的大红包。爸爸带着大家出去饭店吃饭。在点餐的时候,二叔一家也来了。也带来了一个大红包。
“你怎么还是那么矮?”
陈家建用手比划着我俩的身高,“你是全班最矮的吧?”
我抬眼看他的头顶,这家伙的确长高了。
“你才是全班最矮的。”我嘴硬。
“快,入座。”
大家入座,我本来想挨着妈妈坐,结果被大人抢先,我只能和陈家建坐在离妈妈最远的位置。爸爸点了一部分菜,又问大家喜欢吃什么?大家都说随意。主要是过来看下孩子的。
又是看孩子。
我拉着脸,坐在那里。服务员端着一瓶大可乐上来时,我第一时间要拧开可乐,可是力气不够,或者手滑,拧不开。
“废物。”陈家建从我手中抢过可乐,看似不费力地一拧,拧开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就把可乐推到桌子稍里一点,我起身垫脚去够,刚好够到。我也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大人忙着聊天和逗小孩。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咯!”、
“不要你!”陈家建也是个嘴欠的。后来他想欠也欠不起来了。
“你有弟弟了!”
“你也会有的!”
他往他自己杯里的可乐里吐了口口水,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倒到我的杯里。
“妈妈!”
妈妈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问,“你们自己好好玩,马上上菜了。”
“你看!”
那顿饭我吃得很不开心。
“你家的大概什么时候生?”
“估计过年。”二舅妈也要生娃了。
年三十,爷爷奶奶给了弟弟两个大红包——20元一个。
年初一,二舅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梁初。好随意的名字。
梁初一出生就白白净净的,小嘴粉粉的,看着就比弟弟好看多了。我抢着要抱,二舅妈不肯,说等梁初长大点再让我抱。
回到家,我们都在房里,准备睡觉了,妈妈突然问,“囡囡,你很喜欢梁初吗?”
“是啊!”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弟弟?”
“我没有啊!”
“你从来都不抱弟弟,看都不怎么看。”
“我就不看。”
妈妈为了这件小事说我,我委屈地润了眼。但她可能没看到。
“嘿呀,睡啦!”爸爸拉着妈妈躺下。我睡最里边。
2000年的九月,我上一年级了,以前的同学走了一部分,但也来了一部分新的。
弟弟也勉强会走路了,还会叫妈。
有时候,我会故意轻轻地掐他的脸,他会大喊,“妈!”“妈!”
你看,他多贼!
但他似乎很想粘我,总想跟我玩。我每次跟他玩,摔跤了,磕了碰了,都会挨骂。于是,我都尽量不跟他玩。
刚开学的时候,大家玩的都还好,后来选班干部了。一个卷发女生当班长,我是组长,还有一些其他的班干部都听她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听她的,都是听老师的。但是老师叫我们听班长的。于是,很多同学都开始听班长的。班长叫什么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因为我们是知道,班长是听老师的。
后来,突然有个班干部给了班长一支笔。接着又有人送了一支,又一支……笔多了,班长也不要了。于是,就有同学送了一块橡皮擦,一个生字本……
有人问我送了什么给班长?我说什么都没送,自己的笔就三支。
“你为什么不送?你看班里好多同学都送了。”
第二日下课,我像往常一样约同学去上厕所,她们说不去。我不在意。上体育课,我要跟她们一起玩,她们也拒绝。后来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放学,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刚好赶上了同一班校车,车上只剩下两个空位了,我们就很自然地坐在一起了。她突然说道,“你没发现最近大家都不跟你玩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呢?”
“因为……”她谨慎地扫视车内一周,确认没有同班同学后才说,“她们是班长那一派的。”对,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说话的。可能是看武侠剧的原因,总喜欢说派。我们这派,你们那派。特别是到了后几年,这种说法更加盛行。
“班长那是大派,你……”她想了下,说,“你自已一派。”因为之前跟我玩的都在班长那一派了,又没有跟另外一派结合。
回到家,我想了下,问妈妈文具放哪里了?妈妈把一袋文具放我面前,“用多少拿多少,剩下的交给我。”
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隔天就一本本子,隔天就一个橡皮擦或者铅笔,有时候连家里的糖果也不放过。妈妈还以为是我做作业,写练习题需要用,就又买了一大袋回来。那段时间,我跟班长以及那一派同学都玩得挺好的。
班长有个特长,就是织围巾,帽子。别看她才六岁,她每天早上来到学校,上早读前,就会拿出她的专属小毛衣针和一小卷毛线,快速织出各种花样。
我问她在哪里学的,她说是妈妈教的。我先让她教我,但是上课铃响了。
回到家,我跟妈妈说,我的班长很会织围巾帽子,妈妈说她会织毛衣。
“你小时候的毛衣都是我织的,你爸穿的也是我织的。”
“哇!妈妈,教我。”
“你还小,长大了再学。”
大概十一月左右,我被请家长了。
原因是欺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