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后的成长故事》 第1章 四岁前的记忆篇 奶奶年幼时,家中有佣人,穿小皮鞋。后来因为运动,她带着弟弟逃难,苦了一阵子后,嫁给了我的爷爷,我的爷爷宠了她一辈子,走到哪都手牵手,儿子孝顺,孙子孙女也孝顺。 今年的7月,奶奶在睡梦中走了,没有任何征兆。因为在她躺下休息之前,一切都很正常,没有生病,也没有精神不济。享年79岁,也算是喜丧吧!大办! 全程,除了需要哭的一段路外,大家都是笑着的。 在葬礼上,出现了一件让我恍惚的事,差点以为自己撞见不干净的东西了。 当时所有人都在休息聊天,我一转头,看见路口有个身姿挺拔的大约六十多岁的女人,她向我招手,我以为是过来送帛金的人,就叫老妈。但当我们回头时,她不见了。我再一回头,又看见她了。我被吓得半死。好在,妈妈这次也看见她了,她就走过去问她有什么事?结果是过来做丧礼推销生意的。 奶奶是四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这四老中的最后去世的一位,我突然感受到了时间流逝,我也终将会有一天老去,我可能会忘掉很多记忆,所以,我想把它记下来。 ——题记 四岁前的记忆篇 我在1994年4月出生,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就像大多数人的父母一样离开我去别的城市打工了。我辗转于个个亲戚家之间。 在这几年的记忆当中,有快乐的,不快乐的,现在想起来会有内疚感的。 我先说快乐有趣的。 那时候在我在农村的外公外婆家,他们有很多的田地,每年都要种很多水稻。 有一次,我非要跟着他们到田地里去。那天热得跟烤地瓜似的,他们不同意我跟去。于是,我就躺在地上哭。无奈,他们只能带我一起去了。他们想让我在田埂边的大树下玩,可是树下有很多大蚂蚁,它们老是爬到我的身上,我怕被咬,就站起来蹦来蹦去,一来二去,就蹦进隔壁的田里了。 田里有小螃蟹,我被小螃蟹钳住了手指,哭得是那样惨烈。这不单止是疼,更多的是被“不明生物”袭击的恐惧。 外公外婆捞起我,把小螃蟹的钳子掰开,又多抓了几只,全部用草藤绑起来,留出长长一截绳子,回家路上,我牵着绳子一头,小螃蟹们在路上走着,就像遛宠物一样。 外公外婆家养了一条大黑狗,一只狸花猫。它们一看到小螃蟹就冲过来,我抬手到最高,小螃蟹们被绳子牵引着提到了半空,但我忽略了小猫的跳跃和大黑狗的轻而易举,最后,我的小螃蟹们散落在地,它们逃命似的爬,它们逗弄似的把它们当球踢。 外公把仅剩的两只装进一个面盆里,给了它们一些水,一些草,但第二天醒来,它们还活着。后来我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当我再想起来时,已经不见踪影了。 舅舅们喜欢出去捕捉一些鸟类,田鸡,鳝鱼等,他们喜欢用来熬粥给我吃,有时候也会爆炒,全家一起吃。 外公是厨师,他的厨艺是相当不错的,外婆在他的调教下,也拥有一手好厨艺。妈妈的好厨艺也来源于此。 我的小零食也是多样化的,有时候是糖果,吃腻了糖果,换油炸小鱼,油炸小鱼吃腻了,就换成了红枣党参,但这类东西毕竟是药材,再怎么好吃,每天都只能吃一点。 还有一次,大姨一家来到外公这聚餐,外公在剥辣椒籽,有一颗辣椒籽跳到他的手的虎口处,我好奇,以为是糖果,我就走过去,用小手抓起那颗辣椒籽,外公以为我要丢掉,他笑着说,“等下要洗手哦!” 我回答,“嗯。”我把辣椒籽放入口中,辣味快速窜开,我被辣哭了,张嘴大哭,口水也流了下来。 “快吐出来。”外公给我抠喉。 大姨听到哭声,不知所以,递给我一颗绿色包装的糖果,我的哭声止住了,只小幅度地抽搭着肩膀。撕开包装,看到里面的白色糖果,我以为是牛奶糖,欢天喜地地把它塞进嘴巴,细品几秒,一股凉意席卷喉底,又辣又凉。我哭的更大声,更委屈了。 “怎么了怎么了?糖不够吗?” 外公看了下包装,感叹道,“这下有得哭了。”是薄荷糖。 外公养了好多鸡鸭鹅,它们比较和善,有个别几只鹅凶猛一点,但是,只要我拿起棍子,它们就会怕。于是,我用这招去招惹村里的番鸭了。 番鸭有着红冠,凶狠的眼,我很怕它们。但它们没有鹅高大,鹅怕棍子,它们肯定也怕。 那天,几只番鸭在埋头苦吃,我用手里的长棍去戳它们的屁股,它们回头看了我一眼,但我没看懂它们的眼神,翻倒觉得它们不敢招惹我。我就又戳了它们一下,见没反应,我开始狂了。我开始用棍子去敲打它们的背部,戳它们的肩膀。结果,它们猛地朝我扑来,我被吓倒在地,并大声叫喊。大人们听到声音赶过来,把他们打跑了。 我的手臂,膝盖,脸颊都受伤了,不知是摔伤,还是被咬的。外公外婆帮我涂了万花油,万花油,万能的。 这还不算完。 那几只番鸭在之后一段日子见到我,都跟见了仇人似的,追着我跑。打又打不过,只能逃。 大了点,我又住到了大姨家。 大姨家有两个儿子,黑皮肤,特别调皮。但长得挺好看。我也愿意跟他们玩,但是,他们却不太喜欢跟我玩,因为我太小个了。 我在那里住的那些天,大多数都是跟着大姨的。有时候她家的老人也会带我去走走,去串门。所以,我认识了邻居家的一个姐姐。 有一天,我跟那个姐姐一起去田边玩,玩了半天,渴了,我就跟着她回到她家。她家门口有一口井,不深。那时候的井水是冰凉清甜的,我们偶尔会直接喝。她把一个带绳的吊桶丢进井里,手里拿着绳子摇摆几下,提上了小半桶水,我们直接用手捧着水喝起来,解渴了,人也舒服了,她说要上个厕所。她走进卫生间后,我看着地上的水桶产生了好奇心。我也想打水。 等她出来的时候,桶和绳子都在井里了。 我俩想了好多办法,都没办法把水桶捞上来,因为水桶在我们的搅拌下,它已经装满水了,我们俩不够力气把它提起来。 “都怪你!”她噘着嘴抱怨几句,又带着我去别的地方玩了。 第二日,我又跟她一起。因为走的路程远了点,我俩都尿急了。于是,趁着无人,我俩在田埂边上蹲下来。但我又好奇这田埂到田地里有多高,就不断地往外挪,结果一头栽倒到田里了。她废了半天劲拉我,但拉不起来,只能跑去叫人了。 回家后,大姨用井水把我身上的泥浆冲掉,拍了我几巴掌。 她回家后,挨了一顿打。 再大点,我回到了爷爷奶奶家,也就是自己家,那时候我们还是住在一起的。 在家里,我就完全是放养式。除了有规定的时间上床睡觉,其余的都是爱咋滴咋滴。 那时候,家里的电视机还是用那种锅盖式天线,画面不稳定,不是卡住,就是雪花铺面。所以,最爱的,还是往外跑,往各个小朋友家串门。有一些大人不喜欢自家的小孩到处跑,那我到了她家,要么坐下来看电视,要么自觉无趣就自己走了。 有时候,大人是嘴欠的。如果是放到现在,我再听到那样的话,我会直接怼回去。 爷爷开了个小卖部,进进出出的客人很多,有些是附近的,有些远一点。 他们知道我爸爸妈妈出去打工,在家跟着爷爷奶奶。有的大人就会调侃道,“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咯!” “不要你咯!” “他们躲起来生弟弟咯!” 有几次,我被说哭了。 爷爷奶奶安慰我说他们是在开玩笑,说爸爸妈妈是去赚钱给我花了。 我三岁那年,舅公的小孩来到我家。 舅公就是我奶奶的弟弟,两人相差4岁,舅公因为成分不好一直不敢娶妻,怕拖累人家。到了四十几岁,在众人的劝说下,在媒婆的介绍下娶了一个贵州的苗族姑娘,在他45岁这年,舅婆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孩子,周喜。 周喜来到我家时两岁多,黑黑的,不爱说话,估计也说不清楚,只喜欢跌跌撞撞地到处走。 他很喜欢粘着奶奶,他总是坐在奶奶的腿上,向奶奶撒娇,奶奶也总是喂他吃饭,把糖果剥了皮再放进他的嘴里,总是抱着他,让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怀里。 但他也有坐在地上的时候。 有一次,我从他身边路过,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他居然不哭,只是把脚往里缩了缩。后来我又好奇地试探地回头踩了他一脚,他抬头看看我,还是没哭,又缩了缩脚。 于是,我趁着大人在忙,我站在他身旁踢了他一脚。踢到他的小腿上。 他又抬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浸着泪水,我一看,心生愧意。但他没有哭出声来。只见他一低头,泪水滴落,他又很快调节好了情绪,抬头对着我微笑。 如果是换做现在,我肯定会心疼,同情,想着去了解他。 但是那时候的我还小,我只会有一种欺负上瘾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种快感是来源于欺负人的乐趣还是出于讨厌他的懦弱。 就像出社会后遇到的一些人一样,觉得你好说话,你善良,就觉得你好欺负,没品性而想拿捏你,或者说几句话在贬低你泄愤一样。 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坏好坏的。 直到有一次,我把他的小脚趾踩流血了,被奶奶打了一顿。奶奶抱着他在哭。奇怪的是,他还是没有哭。 爷爷也骂我,说我没有同情心。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说我没有同情心。 我们家隔壁有一块空地,是爷爷年轻的时候买的。那时候空着。于是,就有人借那对方稻草,和木柴。 我经常和邻居的小朋友们玩抓迷藏。为了不被找到,我们都尽自己之能找到一处不易被发现的藏身之处。 有一次,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能力,居然爬上了稻草堆的顶部,挺高的。我在那躺着,还拔了一些稻草把自己盖住,脸被稻草戳得有点痒。 我是被叫喊声吵醒的,那时已经是傍晚了,天空暗暗的,有乌云盖顶,要下雨了。 “囡囡!囡囡!” 是奶奶在叫我的小名。 “我在上面。” 我站起来向下看着,叫喊着。我尝试着下去,但是我又怕稻草堆太滑,会滚下去,或者直接掉下去,会受伤。 好在他们看到了我。 爷爷搬来梯子,他爬上来把我抱下。后来,我再也不敢怕上去了。 可能也是由于害怕,我当晚发烧了。半夜烧起来的。爷爷抱着我跑去敲盛开伯家的门。盛开伯是我们镇上的一个诊所的大夫,也是爷爷的远房兄弟。 盛开伯给我打了一针屁股针。开了三包药,每一包都四方纸包得很饱满。 是的,诊所的药,总是一抓一把。 吃药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小孩子,不会像大人那样直接吞服,他们会把药碾成粉末,兑着水冲服。粉末特别苦特别臭,小孩子逃跑,大人追着喂,他跑,他追。实在不行就挨一顿打,再抱着你,一个捏着你的鼻子,一个负责灌。小孩哭得山崩地裂,大人只为寻得一个契机,把药顺利灌进去。呛到了怎么办?不怕!吐出来,再灌新的。 我也不例外。 但,的确见效。 发新文啦!一本记叙成长的文章,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写的是大多数90后女生的一个成长历程,生理,心理的成长。有兴趣可以点进来看看。欢迎多多支持。期望能得到共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四岁前的记忆篇 第2章 准备入学 1998年的一个夏天,很热,我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底裤在房子里外跑来跑去。想必在那个年代,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经历过光膀子吧?那个年代,能够天天吹风扇的都算条件好的了。更多时候是蒲扇在手摇啊摇。 我小时候一到热天就长痱子,满身都是,手臂也有。有时候会有痱子公——就是两颗痱子挨在一起,看起来好大一颗。爷爷奶奶一天要给我扑两三次痱子粉。不时嘟囔着,“怎么你这个女娃娃这么费钱?” 写到这,我又想起了自己当时的嫉妒心。那应该是我记忆中的第一次嫉妒心。 有个阿姨,经常带着她那胖胖的孩子来买零食。她的孩子真的好胖,皮肤很光滑。那时候,她每次见到我都问我,“你的痱子还没消下去啊?都不漂亮了!” 要么就是,“ 你这么瘦啊?爷爷奶奶没给肉你吃吗?” 而爷爷奶奶总是夸奖她的孩子胖乎乎,好可爱,皮肤像剥壳鸡蛋惹人爱。 有一次,她抱着孩子再跟爷爷奶奶聊天,我就站在她的身后,孩子趴在她的肩上面对着我,我假意逗她的孩子玩。趁她不注意,我用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捏他手背的肉。我轻轻地捏起,他就侧着头,嘴巴微张着,口水流到他妈妈的肩膀上。 可能是不疼。 我又加大了一点点力度。 他应该感觉到痒痛了,他开始甩手。他一甩,我就松手,我又笑着伸手去摸他的脸,他对我笑。我也对他笑,但我不是善意的。我在笑的同时,手也加大了力度。 他“哇”了两声,她妈妈顾着聊天,只用手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这样的事情,我做了有两三次。 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的本性也没有那么好。 跟着爷爷奶奶住一起很自由,他们不会强迫我准时吃饭,所以我通常是感到很饿了才会去吃,他们的饮食也很简单清淡,,每日都是咸鱼蒸肉,鱼煲汤,一个小青菜。偶尔有炒鸡肉,或者煎福寿鱼,新鲜的菜式会让我多吃半碗饭。我很喜欢汤汁泡饭,所以,就算是肉吃完了,剩下的汤汁也不能丢,我要用来拌饭。 我问过爷爷,为什么我们家的伙食这么少?我在外公家有很多吃的。 爷爷说,“那是农村,这里是县城,什么都要花钱。” 哦,原来如此。在农村什么都有,不用花钱,在城镇就要花很多钱!一天,我刚从外面冲进小卖部,听到奶奶在跟一个人对话,我就冲到客厅,看到一个又高又黑又瘦又不好看的男人站在客厅中间,他一见到我就张开双臂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退到了墙边,他站到我面前,要抱我。我不吭声,侧头看了一眼奶奶,奶奶说,“你老子,你忘啦?” 原来是老子! 我立刻张开双臂回应。 爸爸太瘦了,硌得慌。没一会,我就挣扎着要下来了。 我问妈妈呢? “妈妈在莞市,我这次回来就是要接你到莞市的。” “莞市好玩吗?” “好玩,又漂亮。” “那爷爷奶奶呢?” “我们在家守着小卖部!你跟爸爸走吧!” 临行前一天,我和爸爸一起到外公外婆家,大姨一家也在,想必是提前联系好的。分别前,外公外婆给了我们塞了红包,祝我们一路顺风,健健康康。我看到爸爸拉着外婆进屋里,塞给她什么,他们来回推脱了几次,外婆终于收下了。 这个七月,是我第一次坐长途大巴。 太臭了! 又很挤。 我在这补充说一下90年代的我坐过的大巴环境。 双层卧铺车,中间的过道不宽,但在旺季是挤满人的。那时候的人们出行不像现在的人这样轻便,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一两个红蓝白格的行李袋,塞满了一年四季要穿的衣服,被子;水桶,桶里装满日常用品,凉席,小板凳等。路不是很好走,车子前进的速度也没有现在的快,一路上,有好几个接乘客的点,只要还能挤人,就一定拉他上车,没听说限载量。 我们是在熟人那买的卧铺票,我睡醒了两次,终于到站了。一下车,我就开始吐,吐了一些黄疸水出来,再深呼吸几口,就舒服多了。 爸爸一只手提着一袋行李,一只手拉着我,带我到一家小店吃饭。虽然是简单的小炒,但是,真的好香。我干完了整整一碗饭,又添加了一碗。 “小心点,别噎着。”爸爸叮嘱我。 饭后,爸爸带着我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公交车,非常讨厌。几分钟停一次,摇摇晃晃,人又多,又臭。司机还爱急刹车。我上车没几分钟,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了。售票员在那头挨个问“去哪?”撕票,收费。 爸爸高喊售票员,让她扯几个袋子过来。售票员也怕乘客吐得到处都是,她扯了几个袋子立刻挤了过来,我接过袋子,打开袋口,袋子的味道直冲天灵盖,加剧了我的胃的抽搐 ,刚进肚的饭菜如数进袋。 爸爸帮我把袋子打结,售票员提着装满呕吐物的袋子走到车头,丢进车头的垃圾桶里。 好不容易,终于到路口了。我们父女俩在霞光中走了一小会,终于到家了。 在我面前的是三大排由沥青纸和石棉瓦,竹子搭建而成的工地宿舍。而我们一家三口的宿舍是单独的,大小还可以。有一个房间,一个客厅,屋里的桌子都是用木板搭建成的,虽然简陋,但五脏俱全。妈妈已经给我准备好了生活用品和新衣服。 厨房在外面,也是由同样的材料搭建成的,敞开式,没有门。冲凉房和厕所是一体的,两三个平方,是共用的,但是其他工人很少用,所以,也勉强算是我们专属了。 其他的人在伙夫那吃饭的,我们是自己煮来吃。 家里有一只素未谋面的大黄狗,它一见我就狂吠。妈妈打它的嘴,它才消停,但很快,它就知道我是小主人了。 “怎么这么瘦?”妈妈脱掉我的衣服,窄小的领口,扯得我的面目扭曲,脸蛋发红。我跟妈妈的感觉亲近一些。 “他们也不给你买件新衣服!” “爷爷说,我的衣服还合身。” “领口这么小?还合身?” “长度不是刚好吗?”爸爸放好行李后接话。 “刚好?”妈妈用我的衣服卷起来,愤怒地砸向他,“你回去几天也不知道带孩子去买新衣服!” “那你不是买了吗?” “我是我,你是你,你对孩子的关心呢?” “还有头发,乱糟糟的!” 这是我对童年的第一次有关于他们的最清晰的记忆。这算是在我的清晰的记忆中的第一次聚在一起。 四年前的时光,是散的。 “对对对,我不关心!我不关心还把她接上来?” “你真是不可理喻!” 爸爸生气地摔门而出。 妈妈在家帮我洗漱,换新衣服,吃晚饭。妈妈考虑到我坐了长途车,可能会没胃口,特意煮了两样,一粥一饭,还炒了一菜一肉。爸爸那天很晚才回来,我不知道是几点,但那时候我快睡着了。迷糊间,我听到了妈妈抽泣的声音。爸爸在低声安慰。 第二日早上醒来,爸爸妈妈都已经洗漱好了,他们就坐在床边看着我,我两眼一睁的那一瞬间有被吓到,但也被温暖到。 我们在厨房吃了早餐,就一起出门了。他们带我到附近的公园,商场逛了一圈,买了些穿的,吃的,理发,妈妈让理发师帮我剪了当时最流行的碎装短发,很清爽。回来的路上,我看到了背书包的小朋友,他们在公路上奔跑着。 妈妈注意到我的目光一直在追随着他们,就捏了捏我的小手,问到,“囡囡也想上学了吗?” 我不知道上学是要干什么的,但我在老家的时候也见过别人背书包,但我每次见到背书包的人,我都不敢靠近,说不上是为什么。 “我想要他们背上的。” “书包吗?” 我点头。 “那背了书包就要上学的哦?” 我想了下,说好。 于是,爸爸妈妈就开始张罗着找学校了。 我们不是本地的,学费会贵一些。后来在本地人的介绍下,终于找到了一所还不错的学校,学费也是在接受的范围内。 在开学前,妈妈就带我去买了书包,铅笔等文具。还教我拿笔。这些都是新鲜的事情,我带着好奇心,学得很快。妈妈奖励了我一颗话梅糖。话梅糖,中间一颗话梅,被麦芽糖包裹着。味道咸咸的,甜甜的。 你们都是多久才见一次一次父母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准备入学 第3章 幼儿园 9月1号,爸爸妈妈两人各自骑一辆自行车送我去上学,我坐在妈妈的后座上,从身后搂着她的腰,她瘦瘦的,腰很细,她的腰肢随着她双脚的踩踏转动而稍微摆动,我的手臂与她隔着衣物的腰肢摩擦,我的手臂有点不舒服。 到了学校门口,爸妈下车,我也下车,我站在门口往里看,校园里密密麻麻都是人,两个负责迎接新生的年轻老师站在门口,其中一个向我们走来,爸爸妈妈立刻很有礼貌地向老师打招呼,并告诉她我是来报道的。 我看到校门口的好多小孩都在抱着爸爸妈妈哭,我不知道他们在哭什么?觉得好奇怪。 “那辛苦老师啦!” 老师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到了中一班的课室,安排我在一个空位上坐下。她夸我好乖。不哭不闹。我的视线追随着她走到课室的另一头,一个更加年轻的老师正蹲在地上安慰一个小女孩。她的身旁还有两个调皮的小男孩在做丑怪捣乱。 两个老师讨好般哄着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依旧不依不挠地用眼泪洗脸,从鼻孔里喷出来的泡泡被他用手背一擦拭,涂得满脸都是。 带我进来的那个老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小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随后跟另一个老师说了句什么就走了。她从我的面前路过,顺手摸了摸我的头。 班上的小孩越来越多,很快,没有空位了。班里很吵,哭闹声不止,有的小孩要找爸爸妈妈,有的小孩被打哭了,有的被推倒而哭。一个老师站在讲台上,两个老师在下面安抚小孩。 如果是我,早就头大了。 午饭是在课室里吃的。有专门的阿姨把饭菜端上来摆好,老师们负责分发,小朋友只需要坐在课桌前就可以了 。 由于是中班,大多数小朋友都会自己吃饭了,个别除外。老师怕他饿,就到他的座位上哄着他,喂他。 吃完后,老师让我们自己把餐盘放到指定的位置。生活老师又给我们每人倒了杯温开水,不够喝,就继续倒。喝完水,该上厕所的就自己上厕所。最后在老师的带领下,排着队走到宿舍。宿舍是上下床,我的个子娇小,老师给我安排了下床,我们上床后,老师就不让我们发声了。 我平时在家不怎么睡午觉,到了宿舍的床上,也是睡不着。我翻来覆去,老师轻轻地走到我的面前,问我是不是不习惯?我摇头,“我就是睡不着。” “那你闭上眼试试。” 整个午休,我都在闭眼,偶尔翻个身,假装睡了。 下午,小孩子的情绪似乎都平稳了。老师给我们每个人都分了一小块苹果当下午茶。接着就是玩游戏。一玩游戏,新同学老同学都玩到一起去了,欢声笑语多了。 下午放学,老师带着我们到校门口等家长。谁家家长来了,就把自家孩子带走。 来接我的是爸爸。 校门口自行车和摩托车横蹿,我们走得左躲右闪。 我问爸爸自行车在哪?爸爸说把它停在一个小卖部门口了。 我们往小卖部走去,路过很多摊位,有卖小吃的,玩具,文具。我看到一个小朋友在玩吹泡泡。爸爸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就停下来,在一个摊位上给我买了一只。 但我那时的脑回路不知道咋回事,可能是因为没有见过玩过吧?又或者我刚好口渴了,我就把它看成饮料了,我一扭开就往嘴里倒,爸爸被吓坏了,摆摊的老板也被吓坏了。 “扣喉!扣喉!” 摆摊的老板喊着。 爸爸反应过来立刻用一只手固定着我的脖子把我的头往下摁,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给我扣喉,我的反胃呕吐声引来不少侧目。 “好点没?” “我没事啊!” “这不是吃的,是玩的!”摆摊的老板说。 “你刚才不是在看别人吹泡泡吗?我以为你想玩,所以才买。” “我是想玩,但是我没玩过,不知道。” 我的手中还握着小瓶子,我晃了晃,又举到眼前窥探里面,还有半瓶左右。这时的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我就在路边玩了起来,泡泡水用完了才回家。 上学有一段时间了,我的性格相对开朗,又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心,所以,很快就跟同学们玩熟了。 我们班上有两个女孩子,用现在的眼光回想,我觉得当时的她们比我成熟,大胆很多。年仅五六岁,就会逃课了。而我,小时候本就有点坏坏的,逃课这样新鲜的事,我当然不会错过。 学校操场的一个角落里,有个小洞口,跟狗洞差不多大小,我们这些小孩子的身板刚好可以钻过去。那两个女孩子先后钻出去,我最后跟上。我跟着她俩一直往一个方向走,走到了一座天桥下,我们三牵着手一起走上天桥,站在天桥的中间往下看,川流不息的摩托单车中夹着部分汽车:有的士,私家车,的士头,小货车。 在这里,我想说一下,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的士头了,可能再年轻点的人都不知道有这种交通工具。 我说,“这里好高啊!” 她们说,“我好想回家啊!” 我们手牵着手从天桥的另一端下去,来到一个小卖部前,小卖部门口架着一台电视机,正播放着影碟,具体是什么电影?年代久远,我已经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是上班的时间点,店门口看电影的人寥寥无几。 我们正要在电视机前的空位上坐下,坐在店里的收银台前的老板就走了过来,问我们要买点什么?我们六目相对,一起摇头。 “没钱一边去。不要阻碍我做生意。” 我们就这样被赶走了。 “我们是不是要带钱来才能看电影?”我问。 “谁爱看谁看!”不知是谁说的。 我们原路返回学校,钻进来后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就往课室走去。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三位老师和校长在门口焦急地等待。 “你们跑哪去了?”班主任率先发话,校长扯了扯她的手臂。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平缓了下来,“你们三个去哪了?” 我们三都低着头没说话。 其实我们都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错的。 “陈文茵,你说。”老师指名道姓。 我微微抬头,咬着下唇,双手在两侧轻扯衣角。 “抬头看着我说。” “我们逃课去了。” “逃课?” “我以为你们去玩,迟到了而已,没想到是逃课!”四个大人都很惊讶。 我们把逃出去的路径说了,那个洞口第二天就被堵了。老师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的家长,爸爸妈妈当晚狠狠地批评了我,而她们第二天到课室时,我看到她们的双腿上都有一条条的淤青。 她们有一段时间不愿意跟我玩,说我太蠢了。 临近元旦节,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老师选了我和另外十几个同学一起表演节目。在排练过程中,我不小心踩到我旁边的男同学的脚,我正要开口道歉时,他居然踢了我一脚,我条件反射般踢回去,他疼得嗷嗷叫。 我到现在都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老师们检查我们被踢的部位时,我被踢到的小腿的位置上红了,他的却没有。 老师让我俩相互道歉,我们照做了。排练继续。排练一结束,我们谁也不理谁。一直到那个学期结束。后来再也没见过了。 放寒假了,外出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去了。他们背着他们从老家带出来的行囊,站在公交站牌前等车。工地宿舍的工人们也都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不是不回去,就是买不到票,或者收不到薪水。我们就是其中之一。 白天,爸爸去项目负责人,妈妈一边做家务一边陪我做习题。那是妈妈自己出的数学题,五十以内的加减法。晚上,我们在饭后出门散步。但那天,爸爸说想去小卖部看电视剧,我不愿意,他们不妥协。于是,他们就把我反锁在屋内。当时屋里开着的是黄色的钨丝灯,灯光有点暗。寒风在外呼呼地吹,我的脑子一下子活跃起来——什么妖魔鬼怪,僵尸,灵魂出窍……我吓得哇哇大哭,手脚并用地踢着木门。 突然一阵刺痛,我的哭声变得惨烈,爸爸妈妈在外面也着急地叫喊,“怎么啦?怎么啦?” 他们开了门,看到我的脚趾全是血。 他们一边责怪一边惊慌地找东西来给我止血。 爸爸拿来了烟丝。就是那种一包包的,抽水烟用的烟丝,我记得他当时是抽出一小撮,用手指把它稍微撮紧实,在把它捂在我的脚趾出血的位置。血很快就止住了。我也停止了哭泣。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烟丝敷在伤口上的感觉是辣的,但辣是一种具体的感觉,比看着鲜血流出来的感觉好多了。那是未知的恐惧。 “还去不去看电视剧?”爸爸问。 “去!我要去!”我回答。 于是,爸爸背着我,妈妈走在旁边,我们三一起去附近的小卖部门口坐着看电视,爸爸还买了饮料,家庭薯片,蕃茄味,我至今都很爱吃。 我们在农历二十九回到老家,爷爷奶奶把我们骂了一通,说是骂,其实就是宣泄挂念。毕竟都过年了,谁还在外飘荡? 可以分享下你们的童年趣事吗?逃课?还是……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幼儿园 第4章 过年 新年是一个喜庆的节日,大人期待团聚,小孩期待红包。小时候,总是很期待收到大红包——十块钱以上的。但不洗澡,不穿新衣服,是不给红包的。所以,年三十吃了年夜饭后,就立刻吵着要洗澡,穿新衣服。 爷爷的小卖部在冬天会卖热开水,小水壶一毛钱一壶,大水壶两毛。 儿子孙子们回来后,他的大锅烧的水根本不够用,几个顾客提着水壶到店,发现锅中的水还在烧,他们把水壶放下排队,人走了。 爷爷笑着嘟囔,“你们几个,又让我少赚几块钱。” 陈进康是爸爸的弟弟,比爸爸小几岁,但是结婚早,他的儿子比我大一岁,1993年出生的,叫陈家兴,他的妈妈很漂亮,高高瘦瘦的。 陈家兴经常跟着二叔一家在外,读书也在外。我很少见到他。但逢年过节见到还是不会觉得很陌生。 可能是因为很少见到,爷爷每次见到他都特别高兴,总是抱着他举高,比高,转圈。 我们小的洗了澡,迫不及待地父母说着吉利话,“恭喜发财,心想事成,马到功成。”父母说,“我们还没洗澡,晚点。”于是,我们又转向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没那么多讲究,又或者他们理解我们心切,就分别给了我们两个红包。 我们用双手接过红包,连声说着祝福的话,爷爷奶奶也祝福我们“快高长大,学业进步。” 我们拿了红包,说了祝福的话,转身就跑到客厅,在爷爷奶奶看不见的地方,再背对对方,拆开自己的红包。其实不是我要背对,是陈家兴要背对。 “哇哈哈哈!”我高兴地跳起来,爷爷奶奶居然给了我两个5元的红包,往年都是两块钱一个。 他听到我那么兴奋,转过身来,夺走我手中的红包,我把手背在背后,他看了一眼红包,空的,又丢到地上。他用接近命令的语气说,“给我看下。” 我说不。 “快点!” “我就不!” 他僵着脸扑过来抢,我往后退,他继续往我身上扑。我一闪,他扑倒在地,哭声响起,大人们闻声赶来。我父母还在冲凉洗衣服。 “怎么啦?怎么啦?”是奶奶紧张的声音。 “哎哟,怎么摔成这样啦!”他的父母来了。 “你怎么可以往这边闪呢?”好像有个女人在责怪我。 “孩子还小,也是不小心。” “两个人也没差几岁吧?” “家兴是怎么摔的?” “上医院吧!破相咯!”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应该是懵的。听到他的惨哭,奶奶紧张害怕的声音,地上的血滴,大人的责怪…… 也是因为这件事,二婶跟我爸妈好长时间都不说话。即使我后来向爷爷奶奶解释过是因为陈家兴要抢我的红包,我才躲得。爷爷奶奶也转达了,也劝和说,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没必要放在心上。但二婶还是很气。 我记得那一年,二婶没有给我新年红包,只有二伯给了。但我爸妈给了他儿子两个红包,都是十块的,我看着他们包进去的。当然,给我的也是十块钱一个。 年初二,小姑一家三口也来了。 她一进门,我们一听到声音,就立刻冲到他们面前了。仰着头看着他们,嘴上说着“恭喜发财”的话语,心里着急得想直接摊手到他们面前。 “就知道要红包,就不能叫我们先坐下吗?” “小姑,姑爷请坐!”我和陈家兴一人站一边,拉着他们的衣角,请他们坐下。爷爷从放钱篮子的架子上拿下不大的红色塑料水果盆,里面有三个苹果,四个橘子,和一些糖果,花生。 “你们吃点。”爷爷递到他们的面前,并对我俩说,“你们一边玩去。” “嘿嘿,还没红包,哪里肯去玩?” 小姑从兜里掏出四个红包其中两个红包上的图案是大展宏图,另外两个是学业进步。我伸手想要大展宏图,但小姑把学业进步递给了我。 “小姑,我也要大展宏图。”我用接近撒娇的语气说道。 “你就要学业进步!”完了,又补充道,“红包都是一样大小,大展宏图更适合男孩子。是不是?” 爷爷在旁边附和,“是啊,男孩子,以后要大展宏图。女孩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有个稳定的工作,嫁个好老公就好啦!”爷爷乐呵呵地笑着。那时候的他的牙齿还是很整齐,他每天早上刷牙,每一顿饭后都要漱口,剔牙。 我们拿着红包回到客厅那头,陈家兴瞥了一眼我手中的红包,我警惕地把手背到身后,他“哼”了一声就走了。 我拆开两个红包,都是五块钱一个。 下午四点多,我们一家三口出发到外公外婆家。这是过年最开心的事情之一,因为这一天,妈妈的兄弟姐妹都在外公外婆家,我可以收到很多红包,还有村里的一些其他长辈也会给我红包。 我们去到的时候,他们的已经快煮好饭了,他们调侃道,“真是食神!” 爸爸妈妈帮忙摆桌椅,“自己搬凳子啊!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一顿晚饭还没吃完,天就黑了。外婆把黄色的灯点亮,家里有点烛光晚餐的浪漫。但小孩吃东西总是不够小心。我在吃鱼时被鱼刺卡住了,大人们叫我多吃几口米饭和青菜把鱼刺卷下去,但半小时过去了,还是不起作用。舅舅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那个赤脚医生放了一碗清水在我的头顶,嘴里念念有词,趁我不注意,往我的头顶还是背部一拍(具体的我忘记了。),我的喉咙的异物感瞬间消失,只留下隐隐约约的一点痛感。 “好了?”舅舅问。 “好了。”我答。 真的好神奇。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模仿那个赤脚医生。妈妈说我魔怔了。 临走前我收到了满满一兜红包。 年初五,陈家兴跟我炫耀,他收到了很多红包,加起来有两百五十五元。其中有四个大红包。我问有多大,他说“20块一个。”我惊呼,“哇,谁给你的?” “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和姑爷。”他很嘚瑟。但又不确定地问我收到了多少?我说很多很多。 晚上睡觉时,爸爸妈妈见我情绪的低落,问我怎么回事?我就告诉了他们。爸爸听后的表情淡淡的,但妈妈很生气,但也有委屈吧?替我委屈。她为了让我开心,又给我补了两个大红包,50元一个。 年初七,爷爷奶奶早早起床杀鸡宰鹅,煮好饭等我们起床,因为我们都要出门了。 “一年到头就见这么几次!”奶奶不舍道。 “男儿志在四方,男人在哪,老婆孩子在哪!这有什么!”爷爷说话有力。 “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们吃了早饭,爷爷奶奶给我们每人一个红包,里面意思意思,两块钱一个,“祝你们一帆风顺,盆满钵满。” 我们跟二叔一家都是在同一个地方等车,但不是同一辆。他们的车早早就来了,他们把行李放进车箱,二叔提着一小袋行李,陈家兴背着书包,二婶两手空空上车了。而我们,也还好,两袋行李和一些在路上吃的零食。爸爸说,肯定塞车。 新学期开学,班上都是喜洋洋的气息。同学们大多数都穿了红色的服装,一套一套的,跟表演似的。我也不例外,也是红色。 老师走进教室,送给我们一个真诚的祝福,接下来就开始分发小礼物,说是自掏腰包的,祝我们新年快乐,在新的一学年里健康快乐,学业进步。 在学校的日子平平无奇,除了偶尔跟同学吵个架,踢一脚,用沙子撒到别人的头发上之外,一切都很平静。 小时候,你们都收到多少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过年 第5章 妈妈怀孕 99年的5月份,妈妈检查出怀孕了,已经三个月了。 我问妈妈什么是怀孕? 妈妈说,就是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她问我,觉得肚子里的是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了下,说,“应该是弟弟。” 爸爸妈妈乐呵呵地笑着。 爸爸也给我们找了个环境较好的住处。我们搬到了居民楼里,房东是对很好的夫妇,本地人,已经有了两儿一女。 我们住二楼,靠着楼梯的位置,出入也方便。 但住的地方距离学校和爸爸工作的地方远了一点点。再加上妈妈已经怀孕了,不能频繁跑动,特别是到了六七月,天气会特别闷热。于是,我就开始跟校车的往返的生活。 在校车上,我又结识了几个二年级的哥哥姐姐。 两个哥哥的皮肤偏黑,眉毛粗黑,五官立挺,个子也高,给我的感觉像是五六年级的,有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我挺喜欢他们的,那是我第一次喜欢男生。看到会心跳的那种喜欢。但我不敢跟他们讲太多话,因为害羞,胆怯。 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没来,我就会怯怯地问,“那个哥哥呢?” 那个姐姐是特别热情的人,她们每次见到我就拉着我坐到她们身旁,而每次,我们都刚好在哥哥们的旁边或者前后。姐姐们似乎也特别爱跟这两个哥哥讲话,她们总是没话找话。哥哥不太爱搭理她们。 有一天,其中一个姐姐凑到我耳边,问我有没有带钱?我说有两块。她叫我借给她,说过几天还给我。结果一个星期了,都没有还给我。我在这期间问过她两次,她每次都说忘了。我有点生气,又有点难过。生气她不诚实,可每次问她的时候,她的态度又让我心软。难过的是自己的钱好像要不回来了。 其中一个哥哥说,“她是不是借你的钱了?” 姐姐挽着我的手臂,她的手稍微用力地捏了下我的小臂,并抢答道,“我才没有呢!” “别借给她,不会还的!” “你才不会还呢!”姐姐生气了,从书包侧面抽出一个空矿泉水瓶砸过去。哥哥用手挡。矿泉水瓶子掉到地上,滚到了车头的位置。姐姐叫坐在前面的同学帮她捡起来,哥哥在后面喊道,“不要捡。”姐姐就这样被气哭了。那个同学还是帮她捡了起来。我帮她放进她的书包侧面的口袋里。 姐姐就这样带着眼泪下车了,我也跟着下车,一下车就看到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路边等待的妈妈。 妈妈脱下我肩上的重重的书包,问道,“那个女孩子怎么了?” “她哭了。” “为什么哭了?” 妈妈牵着我的手,看到两边无车辆往来,就带着我过公路。 “她用矿泉水瓶砸哥哥,矿泉水掉在地上,滚到了前面的同学那里,她叫同学帮她捡,哥哥不让,她就哭了。” “那她为什么要用矿泉水瓶子砸哥哥呢?” 我们回到楼下,看到房东夫妇,大人们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站着闲聊几句,他们夫妇还不忘夸夸我,说我越来越水灵了,越来越漂亮了之类的。我被夸得也很开心。 我们回到屋里,妈妈把书包放到长条的小木沙发上,问我,“她为什么要砸哥哥呀?” “因为哥哥说别借钱给她,她不会还。” “她问你借钱了?” “是啊,她借了我两块钱。” “你怎么不早说?”妈妈有点急,“什么时候借的?” “上个星期一。” “还了吗?” 我摇头。 “没有。” “你问她了吗?” “我问了,她说现在没有钱。” 这时的我已经被妈妈问得有点烦了。 我拉开书包的拉链,拿出课本和作业本,开始做作业。 “你明天见到她的时候,就跟她说你妈妈知道了,要是不还的话,就去她家找她。” “我不要!” “你就这样说,她肯定会还钱给你的。” 为了那两块钱零花钱,我照做了。 果然,我跟她说完的第二天,她就还钱给我了。但此后,她见到我就没那么热情了。有时候,我看到她身边有座位,想走过去,但她别过脸,假装没看到我。有时候,我上车晚了,车上没有位置了,她更加不会让出一点位置给我。跟她一起的另一个姐姐,在这时候就会叫我过去坐到她身边,她就连她一起讨厌。她为了她们的友谊,下次就不敢叫我坐她身边了。 但有时候那两个哥哥会让个位置给我。 8月份,二舅结婚了。由于妈妈挺着个大肚子,就没回去,由爸爸带着礼金回去。我则留在莞市陪妈妈。爸爸回去第三天又回到了莞市。爸爸带来了一大袋喜饼喜糖,还有半只鸡,一盆香芋扣肉和一瓶大可乐。 很可惜的是,天气太热了,鸡肉和香芋扣肉已经有点变味了,我们都不敢吃了。只好倒掉。 “你也真是的,山长水远带熟食干嘛?” “他们说你们没吃到,就让我给你们带。也是好意嘛!” “我看是你嘴馋!” 我拧松可乐盖,气泡全冒了出来,流得我满手都是,我伸舌头去舔,妈妈用筷子轻轻地敲打我的嘴巴。 我撇撇嘴,把可乐放一边,又解开装喜饼喜糖的袋子,在里面翻找出几颗玉米糖和话梅糖。妈妈开了一封鸡蛋饼,拿出一个,掰了一半,饼碎掉落在桌子上,“吃不吃鸡蛋饼?”妈妈问我。 爸爸把手掌拱成C型,把掉桌上的末末扫净,头一仰,往嘴里一倒。妈妈立刻骂道,“没有了是吗?非要吃桌子上的?” “桌子不是干净的吗?又没毒。”爸爸知道妈妈每天都会擦桌子三遍,所以他很放心。 我吃了鸡蛋饼,可乐瓶里的气泡也消了,爸爸帮我倒了满满一杯可乐,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妈妈怀着孕,不敢喝。就我和爸爸两个人碰杯。两杯可乐下肚,肚子就涨起来了,再也吃不下饭了。可是到了半夜,我又被肚子叫醒。 我看到爸爸妈妈在熟睡,我也只好继续睡,饿着饿着 ,也睡着了。 9月,我上大班了。 我的个子也长高了,爸爸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和我一起长高的,还有我的同学们。我依旧坐校车往返,可是见不到那两个姐姐和哥哥了。有点失落。 开学不久,就是中秋,我们一家三口在莞市过。爸爸妈妈一大早就去市集买了鸡,鱼,肉之类的,回来后又忙活了半天,直到中午,才开始吃饭。 吃饭时,有人敲门,爸爸起身开门,看见房东夫妇提着一封月饼站在门口,说祝我们中秋快乐。妈妈听闻也立刻小心翼翼地站起来,一起邀请房东夫妇进来吃饭,房东夫妇不肯,说孩子正在家里等着他们,我们很热情,很感激地道谢着把房东夫妇送走了。 晚上,我们摆了张小四方桌到阳台上,柚子切了顶,把皮剥出来,柚子皮呈帽子状,爸爸点燃三根香和两根蜡烛插在上面,我们三对着月亮的方向双手合拢,爸爸妈妈的嘴里细声念叨什么,我侧耳倾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拜拜!” 我们三躬腰拜三拜。 我们坐下来,爸爸给我们倒了饮料,给自己倒了茶水,再切个苹果,剥个橘子,切割月饼,我和妈妈拿起小叉子,叉起一块月饼,放入口中细细品尝。再抿一口饮料,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于是,我端起爸爸的茶水喝了一口。不错,就是这个滋味,清爽解腻。于是,爸爸把我的饮料喝了,又到了杯茶水给我。新倒的茶水里隐约透着饮料的甜。于是,我尝试着把葡萄和提子剥了皮丢进去,感觉还行,但是不够甜。 我问爸爸有没有糖。 爸爸叫我别乱掺和。 于是,我突发奇想,把一颗牛奶糖丢进去。跑了好半天,牛奶糖终于融化了。我再喝一口,不错不错! 这大概就是奶茶的原型吧?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我还是很有创造天赋的呢! 吃饱喝足后,爸爸把香烛收了,我把柚子皮带到头上,去了顶的柚子皮变成了一顶帽子,有点像八嘎的帽子。 妈妈突然说想打个电话给外公外婆。 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装电话,只能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打。街边隔不远就会有一个个小小的电话亭 。只要投币进去,就可以拨通电话了。外公外婆家也没有电话,所以,我们拨打的是邻居的电话,邻居跟外公是远房亲戚。 “不知道他们睡了没?” 电话拨打的那一瞬,妈妈有点着急焦虑。 “哎,喂?我是梁清,你们吃了吗?” “好好好,我先不挂。” “哎,爸,妈,你们吃了没……” 妈妈跟电话那头匆匆聊了几句,又把电话递给爸爸,爸爸的语气相对缓慢一点,妈妈则在一旁低声催促,“讲快点!” “好好好!你们也照顾好自己!” “我也要听!我也要!” 我踮起脚尖去抢听筒,爸爸要给,妈妈不让,“下次再听!” “我不要!” 爸爸把听筒凑到我耳边,我听到那边在说,“晚了,早点睡啊!” “外婆,外公。猜猜我是谁?” “哎哟,是囡囡啊!” 妈妈把电话抢了去,“挂了,挂了,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哼”,跺脚,转身。 爸爸抱起我,再腾出一只手牵起妈妈的手往回走。 “为什么不让我听?” “话费贵啊!” 国庆小长假,我们去远一点的城镇的公园商场玩了一圈,其余时间都在家里,学习,该工作的工作。 第6章 小学 11月25日,弟弟出生了。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张厚厚的小拉舍尔毛毯包裹着,皮肤皱皱的,黑红黑红的,小嘴时不时做着吸吮的动作,眼睛是闭着的。爸爸说,他还没睁眼。 弟弟安静的时候很安静,吵闹的时候很吵闹。他一哭一闹,爸爸妈妈就立刻抱起他,喂他喝奶,母乳。喝饱了,他又安静了。可不一小会,又哭闹起来,手舞足蹈地,妈妈抱起他一边哄一边打开毯子,检查他的屎尿屁。 “他好吵!” “能不能安静点?” 我在写作业时,他不停地闹,爸爸妈妈怎么哄都不行。 “他还小,懂什么?” “有声音就不能各做作业啦?” 我鼓着一肚子气埋头写作业,时不时发出“啧啧”,妈妈抱着弟弟过来,轻轻地踢了一脚我的凳脚。 “你干嘛?” “那么一点点作业要做这么久吗?还不耐烦?” 我委屈极了,眼泪啪嗒啪嗒掉,立刻起身将作业收起来放进书包里。 爸爸洗了碗,走了出来,妈妈抬抬下巴,示意爸爸,“你去检查下她的作业。” 爸爸照做。 检查了,无误。 “赶紧的,洗洗屁股,擦擦身子睡觉。” “我要洗澡!” “不行,小孩子天天洗澡容易感冒。” “我就要!我出汗了。” 最后,爸爸烧了一锅开水,兑了半桶凉水,拿了衣服放到冲凉房,叮嘱我小心点。“有事叫我。” 我在水里泡着,暖暖的,不愿起来。直到水温变凉。 我穿好睡衣出来时,看见妈妈又在母乳。这时的弟弟已经会睁眼了。小手在空中乱抓。妈妈则抱着他在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拍着隔着拉舍尔毛毯的他的身体。 “快擦干头发,别感冒了!” 爸爸拿着毛巾在我的头上摩擦。我的头发由于静电飞了起来。 “快上床!” “我要看童话书。” “半夜看什么书?” 我被赶去睡觉了。 床只有一米五,四口人,最宽广的空间留给小弟弟,大家都怕压着他。 弟弟满月,两个舅舅都来了,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还有给弟弟的大红包。爸爸带着大家出去饭店吃饭。在点餐的时候,二叔一家也来了。也带来了一个大红包。 “你怎么还是那么矮?” 陈家建用手比划着我俩的身高,“你是全班最矮的吧?” 我抬眼看他的头顶,这家伙的确长高了。 “你才是全班最矮的。”我嘴硬。 “快,入座。” 大家入座,我本来想挨着妈妈坐,结果被大人抢先,我只能和陈家建坐在离妈妈最远的位置。爸爸点了一部分菜,又问大家喜欢吃什么?大家都说随意。主要是过来看下孩子的。 又是看孩子。 我拉着脸,坐在那里。服务员端着一瓶大可乐上来时,我第一时间要拧开可乐,可是力气不够,或者手滑,拧不开。 “废物。”陈家建从我手中抢过可乐,看似不费力地一拧,拧开了。 他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就把可乐推到桌子稍里一点,我起身垫脚去够,刚好够到。我也给自己倒了杯可乐,大人忙着聊天和逗小孩。 “你爸爸妈妈不要你咯!”、 “不要你!”陈家建也是个嘴欠的。后来他想欠也欠不起来了。 “你有弟弟了!” “你也会有的!” 他往他自己杯里的可乐里吐了口口水,趁我还没反应过来,立刻倒到我的杯里。 “妈妈!” 妈妈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问,“你们自己好好玩,马上上菜了。” “你看!” 那顿饭我吃得很不开心。 “你家的大概什么时候生?” “估计过年。”二舅妈也要生娃了。 年三十,爷爷奶奶给了弟弟两个大红包——20元一个。 年初一,二舅妈生了,一个儿子。取名梁初。好随意的名字。 梁初一出生就白白净净的,小嘴粉粉的,看着就比弟弟好看多了。我抢着要抱,二舅妈不肯,说等梁初长大点再让我抱。 回到家,我们都在房里,准备睡觉了,妈妈突然问,“囡囡,你很喜欢梁初吗?” “是啊!” “为什么不喜欢自己的弟弟?” “我没有啊!” “你从来都不抱弟弟,看都不怎么看。” “我就不看。” 妈妈为了这件小事说我,我委屈地润了眼。但她可能没看到。 “嘿呀,睡啦!”爸爸拉着妈妈躺下。我睡最里边。 2000年的九月,我上一年级了,以前的同学走了一部分,但也来了一部分新的。 弟弟也勉强会走路了,还会叫妈。 有时候,我会故意轻轻地掐他的脸,他会大喊,“妈!”“妈!” 你看,他多贼! 但他似乎很想粘我,总想跟我玩。我每次跟他玩,摔跤了,磕了碰了,都会挨骂。于是,我都尽量不跟他玩。 刚开学的时候,大家玩的都还好,后来选班干部了。一个卷发女生当班长,我是组长,还有一些其他的班干部都听她的。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听她的,都是听老师的。但是老师叫我们听班长的。于是,很多同学都开始听班长的。班长叫什么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因为我们是知道,班长是听老师的。 后来,突然有个班干部给了班长一支笔。接着又有人送了一支,又一支……笔多了,班长也不要了。于是,就有同学送了一块橡皮擦,一个生字本…… 有人问我送了什么给班长?我说什么都没送,自己的笔就三支。 “你为什么不送?你看班里好多同学都送了。” 第二日下课,我像往常一样约同学去上厕所,她们说不去。我不在意。上体育课,我要跟她们一起玩,她们也拒绝。后来接连好几天,都是这样。 我百思不得其解。 一天放学,我和另外一个同学刚好赶上了同一班校车,车上只剩下两个空位了,我们就很自然地坐在一起了。她突然说道,“你没发现最近大家都不跟你玩吗?” 我点点头。 “为什么呢?” “因为……”她谨慎地扫视车内一周,确认没有同班同学后才说,“她们是班长那一派的。”对,我们小时候就是这样说话的。可能是看武侠剧的原因,总喜欢说派。我们这派,你们那派。特别是到了后几年,这种说法更加盛行。 “班长那是大派,你……”她想了下,说,“你自已一派。”因为之前跟我玩的都在班长那一派了,又没有跟另外一派结合。 回到家,我想了下,问妈妈文具放哪里了?妈妈把一袋文具放我面前,“用多少拿多少,剩下的交给我。” 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隔天就一本本子,隔天就一个橡皮擦或者铅笔,有时候连家里的糖果也不放过。妈妈还以为是我做作业,写练习题需要用,就又买了一大袋回来。那段时间,我跟班长以及那一派同学都玩得挺好的。 班长有个特长,就是织围巾,帽子。别看她才六岁,她每天早上来到学校,上早读前,就会拿出她的专属小毛衣针和一小卷毛线,快速织出各种花样。 我问她在哪里学的,她说是妈妈教的。我先让她教我,但是上课铃响了。 回到家,我跟妈妈说,我的班长很会织围巾帽子,妈妈说她会织毛衣。 “你小时候的毛衣都是我织的,你爸穿的也是我织的。” “哇!妈妈,教我。” “你还小,长大了再学。” 大概十一月左右,我被请家长了。 原因是欺负同学。 第7章 欺负同学 那个女生是外省的,个头很高,浓眉大眼,椰子头。她的头发特别浓密,乌黑,跟她的眉毛一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她欺负人才对。 可她偏偏是懦弱的。 说话很小声,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人。 那天,我去到课室,看到班长在训斥她。她低着头,不说话。 “你听到没有?”班长很生气,她的声音响彻整个班。 我放下书包,好奇地走过去凑热闹。 有个同学上前上手推了她一把,她身体摇晃,差点没坐住。站在旁边围观的同学们,有一部分在窃笑,一部分不说话。 我有那么一瞬产生恻隐之心。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有同学踹了一脚她的椅子,见她不哭不闹,又一脚。继而有人上去把她的书桌拖开,把书桌兜里的书包扯出来,把书包里的书本文具抖出来。 班长也上前用手指戳着她的脑袋。 “文茵,你来!” 我也学着班长的样子去戳她的脑袋。 她还是没反应。 我又稍微用力的戳一下,推一下,那种欺负周喜的快感涌上心头,最后发展成我扯她的衣服领口,她被呛得满脸通红,周围的人只是在看着,班长没喊停,几个同学在喊加油,有的同学脸色紧绷,有的面面相觑。 她落泪了。 还是跟哑巴似的。 我又扯着她的领口往后退一步,她的身子也越往后仰。 还是不出声。 她的脸越发涨红。 “快停下!” 我松了手。 她大口地喘着,终于放声哭了。 上课铃声也刚好响了。 有同学上前帮她收拾地面上的物品,有人帮她扶正桌子。班长说她的脖子红了,都怪我。 我害怕了。 她趴在刚摆正的桌子上哭泣。 我弯下腰凑到她耳边叫她别哭,叫她不要告诉老师。 她还抽泣。 我也快哭了。 “老师来了,你别哭了!” 班长也安慰她。 我问班长怎么办? 班长问我为什么要扯她衣领? 我又乞求她不要告诉老师,她抬头擦干净眼泪,点点头。我这才放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其他人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老师走进来,直径走到她面前,我正襟危坐。不知说了什么,老师又向我走来 ,我越发紧张。 “文茵,你把小霞的文具盒放哪了?” 我听见是文具盒,稍微放松了点,但还是很紧张,生怕再多说点什么。我抬头看着老师回答道:“我没有拿她的文具盒啊!” 老师又回头向小霞确认,小霞说是我。 “我刚才没有拿。” 老师又扫视了一眼班上的同学,大声问,“谁拿了小霞的文具盒?” 沉默一会,有人喊道,“是我!” “把文具盒还给小霞!” “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知道!” 班里响起几道微弱的稀稀拉拉的回答。 “我再说一遍 ,不管是谁,都不能说一遍拿别人的东西,知道吗?” “知道!” 我很感激,她没有把我供出来。当然,也没有把其他人供出来。 但第二天,我被叫家长了。我没想到是因为这件事。 妈妈问我,是不是欺负同学了? 我低着头,双手捏着两边的衣角说没有。 “你老师都说了,你有份欺负同学,至于怎么欺负,她也不清楚,那个同学也不肯说清楚。但是,你的确这样做了,对吗?” 弟弟站在妈妈脚边,拉扯着妈妈的衣角。 “我没有!”我心虚地小声回答。 “最后问一遍。”妈妈严肃里透着严厉和怒意。 “不是我一个人。” “我知道不是你一个人。” “你怎么欺负她的?” 我低着头,小声地把事情经过告诉她了。 “拿衣架来!”妈妈要我自己去拿衣架。 “不要,妈妈!” “妈妈!”我开始掉眼泪了。 弟弟那个小机灵鬼不知道从哪拿来一个衣架,“嗯嗯!嗯嗯!” 妈妈接过衣架,往我身上甩了一下,我疼得一边喊一边跳。 弟弟应是被吓到了,扯着嗓音“哇哇”地哭。脸和脖子都红了。妈妈连忙包气带弟弟,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弟弟。 “不哭,不哭。” 弟弟的哭声渐止,妈妈又看向我,“还有,老师说你的成绩下降了,连作业都不满分,怎么回事?” “那么多作业本都白写了?” 妈妈有段时间都检查我的作业了,也没问考试分数,连我的成绩下降了都不知道。看来老师这次跟妈妈说了不少。 不知道是只叫了我的家长还是也叫了其他人的家长。我在心里想。 “我……” “把你的作业都拿出来!” 我回到房里,把作业本都拿了出来。 “就这几个?” “就这些啊!” “其他的呢?你拿了那么多作业本练习本,都写什么了?拿过来!” “我……” “我……” 我支支吾吾地把“送礼”的事说了。 “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 第二日下课,妈妈亲自来接。 接下来,老师就狠狠地批评了我们所有人。特别是班长。还“罢免”了她的职位,她哭得好委屈。 安慰她的不少,但在上厕所的时候,我听到几个同学说,“终于不用偷钱买文具给班长了,真爽!” 元旦节,家里添置了全新的彩电和DVD影碟机。爸爸妈妈买了好些影碟,唱片回来。其中有两个碟是属于我和弟弟的——广府儿歌。黄飞鸿,方世玉一类是属于爸爸的最爱。妈妈最爱任贤齐和卓依婷,邓丽君。 我们主要收看翡翠台和本港台,珠江台。 我依旧记得,我追的第一部剧是任贤齐版笑傲江湖。任贤齐,花花公子的模样,说话时自带的正义和微笑,给人的感觉就是又帅有甜。袁咏仪扮演的任盈盈,除了漂亮,还有敢爱敢恨的江湖气质。 珠江台的630新闻是每日必看节目。一到周末,我就抢着播放儿歌。后来,妈妈又买了学习拼音的影碟,每天逼着我学标准发音。 “老师说我的发音很标准!” “不用学啦!” “你再看看!” 弟弟抢过影碟,丢到一边,妈妈假意拍了他两下,他扑到我怀里哭了。我可能是感觉到他在帮我,心里产生一点点感激和温暖,也没推开他。直到他在我的衣服上蹭鼻涕…… 妈妈捡起影碟,哈口气,用专门的刷子擦一下,放进DVD里。一会,影碟机响起难听的声音,好在画面还是出来了。但是断断续续的,是不是发出难听的声音。妈妈取出来,又呵口气,再擦擦,再放进去。顺畅了。 “别再使坏!”她对弟弟说完又指着我说,“连你一起打。” 好一招连坐。 这是一起霸凌事件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欺负同学 第8章 又回到老家了 2001年9月,我升二年级了。基本上是原本同学,但班长和那个受欺负的女同学转学了,有两个同学留级了,又加入了几个新同学,但新同学……我不太喜欢。一个每天流青色的鼻涕,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恶心;一个会偷东西,连老师的都偷,被抓到两回了,差点就要被劝退了;还有一个,成绩好差好差,又调皮。有一次考试,老师前脚刚离开课室,他就冲到前面把我的试卷抢走了,我要抢回来,他竟然直接撕了两半。我气得直接把他的课桌掀了。 你看,那时候的我,也是不好惹的。 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真的是勇气可嘉,反观长大后…… 夏天,很流行坡跟凉鞋,大概有五六厘米或者再高点。几乎每个女生都有买。我也要买。妈妈刚开始不肯。说坡跟鞋太高了,小孩子穿容易摔跤,而且,小孩子,不应该穿高跟鞋,对脚的发育不好。 我哭闹了好几天,妈妈终于松口了,亲自带我去挑。最后,我买了一双淡紫色的,五厘米的跟,上面还有一朵淡紫色的小花。 我超级无敌开心 ,我一进校园就疯狂奔跑,结果没出一百米就扑倒到地上了。俗称——扑街。我的下巴磕破了,流了好多血,脚歪了,脚踝肿了,凉鞋的带子也断了一只。 老师连忙带着我上诊所止血,并通知家长来接我。 妈妈接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埋怨,回到家,弟弟见我下巴上贴着纱布,用他的小食指指着我的下巴,“哦!哦!” “是啊,姐姐摔跤了。” “下次还穿不穿?” “不穿了。” 冬天,我穿上了小黑皮鞋。定做的。还打了摩丝。那时候的成年男性,几乎每个都打摩丝,从瓶子里挤出一坨白色奶油状的摩丝,往头发上一模,再用梳子把头发梳成一个想要的发型。妈妈把我的头发三七分,往后梳。 班上穿这个的不多,大多数都是运动鞋。打摩丝的,我也是独一份。班上那个成绩又差又调皮的男同学,总是在人群中有意踩我的脚,还跟别人说我是男人婆——短头发,黑皮鞋。我被气哭了。但我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会后,突然起身冲到他的课桌前,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把他的课桌掀了。我也因此挨批了。 “文茵,你是班干部,要做好榜样,不管是从学习上还是言行上。” “他到处跟别人说我是男人婆。我走去厕所的路上,都有人叫我男人婆。” “他这样做多久了?” “昨天开始的。” “你先回去吧!把他叫来。” 那个同学去了一趟办公室后,哭丧着脸回来了。不知是被骂狠了,还是不禁骂。 这天回家后,我再也不肯穿小皮鞋了。妈妈问我为什么?我如实说了。后来,妈妈就让我留了长发,穿的也是有颜色的鞋子。 临近放假,妈妈带着弟弟提前回去了,因为大舅舅结婚。我和爸爸是在临近过年才回去的。过完年,我本以为要收拾东西回学校时,爸爸跟我说,“你今年就在家里读书哦。跟着爷爷奶奶。” 我就这样被安排了。 我和奶奶一起去车站送别爸爸妈妈和弟弟,我想哭。奶奶搂着我的肩,说哭着送别的寓意不好。 但他们上车后,我还是哭了。 我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留下来了。 就像当时,突然被接到莞市。 2002年,我开始了在老家上学的日子。 由于我是转校插班的,所以,在我刚踏入课室那一刻,非常的尴尬。我站在讲台上,面对同学们紧张地自我介绍,台下的同学们个个都好奇地打量着我。我走下讲台,走向第二组的第一位——那是老师安排给我的座位。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生,瘦瘦的,但不是干瘦,皮肤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睫毛又浓又密,长得很好看。最有印象的还是她的牙齿。她的牙齿大大的,很整齐。 “可以把你的名字写下来吗?我不会写你的名字。”这是她跟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把我的名字写在她递给我的一个本子上。 “原来叫陈文茵啊?”她在我的名字旁边写下她的名字——雷文婷。 老师叫坐在课室最后排的大高个跟她一起去教务处领课本,让班长管好纪律。 老师前脚一走,班上的同学就开始窃窃私语,班长没吭声 ,同学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班长用手拍响课桌,高喊“安静”,大家才静下来几秒。也就几秒。 “喂,同学,你叫什么茵来着?”坐在我身后的的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拍拍我的肩膀,我一回头,就对上他那痞痞的笑。 “她叫陈文茵。”雷文婷替我回答。 “是吗?” “嗯。”我小声回应。 “我叫王志林,他叫王志凡。”他一把搂过王志凡的肩往自己身旁凑,我跟王志凡对视了一眼,他红了脸。 他很腼腆。 同学们的听觉是非常灵敏的。 老师带着领课本的同学回到课室门口,见到都在安安静静等候的同学们,露出欣慰的表情。 新书解绑,由班干部分发下来,我第一时间就在课本的第一页和骑缝处写上自己的名字。 爷爷给我买了个不锈钢饭盒,用红色的网袋装着,用一个矿泉水瓶装一瓶凉白开,每天早上,我就背着书包,带上它们,在爷爷的陪同下上学。 爷爷大概陪我回来了一个月,问我认得路了没有?我说应该可以。结果当天中午,被我当做是路标的南瓜花不见了,我站在那徘徊了好久,焦虑害怕得哭了。幸好遇到了一个小哥哥。我跟他说爷爷是开小卖部的,他就知道是哪里了,把我平安带到家。爷爷连声道谢,送了两颗椰子糖给他,但他不肯要。我要了。 “你还吃糖?都一个月了,还不记得路线,真怀疑你是不是笨蛋投生的。”奶奶一边接过我手里的饭盒,一边责怪。 早餐我没吃完,也没倒回饭桶,就盖上盖子带回家了。 “这么好的瘦肉粥,就这样浪费了。”打开饭盒的那一瞬,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鼻,但不是馊味,就是那种煮好的饭菜装在饭盒里闷了很久的味道。 奶奶把剩下的肉粥倒到一个碗里闻了闻,“没馊。” “我吃不完。” “别浪费了。” “吃剩的吃来干嘛?又不是没得你吃。”爷爷说。 “那这个肉也不能浪费。”奶奶把肉挑出来吃了。剩下的,她倒到前门巷子里的潲桶里,每天傍晚会有人来收走。 “以后没吃完的,都带回家。” 我说好。 妈妈不在家,做作业全靠我自觉。做完作业,吃了午饭,在马扎上躺一会,就被爷爷叫醒去上学了。 由于几次考试我的成绩都在前三,老师选我当组长。我说我想做学习委员。老师想了下,说好。 我班的班长也是个让我印象深刻的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 他叫林疆,是班上最黑的。他的声音有点粗,没有孩子的稚嫩。眼睛大大的,头发卷卷的,话不多,有两次,我发现他在注视我。 王志林和王志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跟在我后面,他们就这样一直“护送”我回到家。有时候还会在我爷爷的小卖部消费。那时候有一两块钱零用钱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们几乎每天都有。 爷爷问他们的钱怎么来的?他们说是父母给的。爷爷也就不再问了。 我记得小时候,很多小孩都会手多去偷拿家里的钱在外面挥霍。一两毛钱家里人不会注意,但是次数多了,或者金额到了一块钱以上,就会被发现 。他们就会找到小卖部来,问爷爷他家孩子是不是来买什么了?以后不要卖给他。也会有个别的,他平时可能不在家,给钱孩子吧,又不放心——会有大孩子拦路问他要“保护费”的。所以就会跟爷爷说,要是他家孩子来买东西,就赊给他,到月底结清。所以,爷爷有一个记账的本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帐。还有我的帐。 第9章 从楼梯上滚下来 有时候,他们还会拉上班长,班长也会在我家消费。有时候周末,我会见到班长自己一个人从小卖部路过。 那时候很流行“东西南北。”就是用一张纸折成四方形,在上面写上东西南北,套在手指上玩。有一次,我在上面写的字太丑了,我就直接扔了。但在学期末,熟悉的字迹从班长的语文课本上掉下来。 我和他同时弯腰捡起,但我的动作比他快。 我看了一眼字迹又看了一眼他,觉得奇怪,但我不知道哪里奇怪。他害羞不知所措地解释道,“我看到你丢到地上,以为你不要了。” “我不要了。” “那可以给我吗?” “可以啊。”、我见他又小心翼翼地把它夹在语文课本中。 但三年级的时候,没有他的身影了。 “你知不知道林疆喜欢你?”三年级的雷文婷在课间去厕所的路上和我说。 “没有啊!” “我们看到他到打印的店里,把你之前丢掉的‘东西南北’过胶了。” 我真的深感意外。 六月份,奶奶突然接到电话,就和爷爷急冲冲地出去了,他们把小卖部那头的门锁了,让我我自己在客厅玩。我害怕。就去了一个邻居家。 这是我回到这之后第一次去别人家。 邻居家的小孩叫郑秋心,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又酒窝。当时的她,在我眼中,是漂亮可爱的。她是1997年出生的,比我小三岁。自然也比我矮一截。 邻居阿姨知道我家大人不在,就让我安心在她家做作业。还给我一杯凉白开。 秋心可能是因为小,所以比较内向害羞。刚开始的时候她一见到我就哭,她妈妈安慰半天才停止。我做完作业后,就从掏出了当时最时兴的纸卡来跟她玩。我教她,把纸卡叠整齐,放到地上,在手心喷一口气——有时会连口水喷出来,往地上一拍。手掌带起的风或者手掌带起的地面的“震动”,会把卡纸掀翻。被翻掉的,就是你赢的。 又或者两人一人一张卡纸,放在手心,往墙上一拍,掉落下来是反面就赢了。当然,也可以自己制定规则。 我俩很快成为了日日玩伴。 后来,在很小的时候跟我玩的几个小朋友也回来了,我的生活也变得更加生动和繁忙了。忙到忘记写作业,或者拖着不写作业。因为玩到晚上已经很累了,还要洗澡,洗完澡,就想睡觉了。就算坐在桌子前,不到几分钟就趴下了。奶奶或者爷爷就会把我抱回房里。妈妈不在家 ,奶奶陪我睡,爷爷自己睡。每天都是爷爷叫我们起床,准确地说,是叫我起床。但奶奶听到动静也跟着起了。 “你再睡会吧!”爷爷总是这样说。 奶奶每天都会问,“课本都收拾好了吗?” 由于我的放纵,作业分数和考试分数都下降了。 有几次,我没交作业。老师问原因,我说忘记带了。就这样蒙混过关了。直到老师突然叫我去办公室。 “你的作业怎么又没交?” “我忘记带了。” “是忘记带了,还是没写?” “忘记带了。”我低着头。 “你家在哪?” “那你回去拿来。” 我立刻背着书包冲回家,爷爷奶奶问我怎么放学这么早?我无暇回应。放下书包,埋头苦写。光是生字就落下了好几课,数学也有好几天的没做。 一个小时后,老师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没到学校?我撒谎说作业本还没找到。老师又问,“真的是找不到?” 我很肯定地说是。 “你先来上课吧!放学回去再找。” 我喝了口水,正要出门之际,又心虚地把作业本拿回房里,确定爷爷奶奶在小卖部那头,我费了大力气一只手抬起床垫,另一只手把作业本放到床垫底下才安心出门。 是不是很聪明? 老师在评讲试卷,末了,问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稀稀拉拉的“没有”回应着。 “陈文茵,你呢?” 被点名的我脸发烫。 “没有。” “下次会了吗?” “会了。” 自从那次后,我对自己自律了不少,每次都会把作业做完,老师说要复习的 ,预习的,我通通不敢不做。玩的时间就少了。小伙伴们来找我几次,发现我没时间出去,就不怎么找我了。只有郑秋心,她每天都来找我,有时候看着我做作业。 她才读学前班,还不怎么会握笔写字,于是,我就手把手教她,还教她简单的计算。于是,她妈妈挺喜欢我的,有时候还会让她带点零食或者水果给我。 十月份,国庆刚过没几天,爷爷奶奶就把周喜带回来了——我舅公的儿子。他的皮肤黑黑的,瘦瘦的,一看见我就往奶奶背后躲。奶奶又把他从身后拉到身前来,“囡囡啊!不记得了吗?”他垂着头,又转过身,靠在奶奶身上,不看我一眼。 “囡囡,周喜以后就住在这了。” “那他不回家了吗?” “就住这了。” 晚上,爸爸妈妈,弟弟,还有叔叔婶婶都回来了,姑姑一家也来了。爷爷早早关了小卖部,一群人聚在那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没有笑语,只感受到了沉默和压抑。 我尝试着和周喜对话,但他好像很怕我,不敢不回答,也不敢大声回答。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舅公前几年就生病了,生病的第二年,他妈妈被人骗走了。后来也打听出了,人就在隔壁镇,跟一个老头结婚了。大家叫他去要回来,他想了下觉得算了。毕竟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她也不是个聪明人,要回来,也带不了几天孩子,又会被拐跑。 办完舅公的丧事,大家又要出去工作了。 临走前,妈妈嘱咐我,“你不要跟他走太近,知道吗?” “为什么?他好像很可怜。”我想起他那垂头的样子,觉得他比一年级被我欺负的那个女同学更加可怜。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当时的自己好坏。 “他爸爸是生病走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万一会传染呢?” “反正你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我点点头,再一次目送爸爸妈妈和弟弟离开。还是想哭。 爸爸妈妈刚走的前几天,我会刻意地跟周喜保持距离,奶奶以为我不喜欢周喜,悲伤哽咽道,“周喜的辈分虽然比你大,但是,你的年龄比他大,你应该把他当成弟弟爱护,知道吗?”说着,她又哭了。 “他这苦命的孩子!” “也不知前世造了什么孽。” 周喜没有去上学,每日都像受伤的小猫一样黏在奶奶身边,奶奶去哪,他就跟到哪。没几天,奶奶病了。她在房里躺着,是时不时发出“唉”的叹气声。周喜也在她身边躺着。有时候,奶奶会叫他出去走走,但没听到周喜的回答。 爷爷在周末也起得很早,他扫完地,煮粥,还要洗衣服,忙完已经十点了,他还要去批发部进货,买菜。我们中午吃的也是早上煮好的粥。这时,我就会提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晾衣服。 “要我帮你提到屋面去吗?” 我说不用。 我的个子小,我家的阶梯会比其他家的要高,平时走上去都是要抬高腿的。爷爷走后,我提着半桶被爷爷拧得很干衣服,一步一停顿地,费劲力气地走到屋面,在一件件把衣服晾起来。晾衣架是竹子搭建的,不算很高,我踮起脚,也够得着。 下去时,我突然想起学校里的同学下楼梯时总是两步两步的,我就不自觉尝试。我的个子小,还提着个桶,本就不方便,我还向下伸出小短腿。不出意料地,我的腿够不着隔一行的阶梯,踩空了,滚了下来。奶奶和周喜听到声音立刻跑出来,桶滚到一边,只见脸和手脚都红红的我在地上张着嘴哭不出声。 奶奶扶我起来,立刻翻找出万花油,搓了块棉花,把万花油倒在棉花上,在用棉花轻轻地按在我的伤口处。 “好疼!” “别留疤才好。” “流血了吗?”我看见我的手脚有擦伤,但是没有流血。 奶奶起身拿来镜子,我一照镜子,被吓到了,脸摔破皮了,还是很大几块。 “这几天别碰水。” “那我怎么上学啊!” “周一看看,走得了路就去。”奶奶又起身,精神好像好了很多。 “被你这么一吓,病都好了。” 奶奶转身走到小卖部那头,开了小卖部的门,开始营业。周喜依旧跟在她身边。 爷爷回来了,他的右臂扶着右肩上的纸箱,我知道纸箱里装的是店里的货物。他的左手提着几袋东西,里面是当天的青菜和肉类,不多。 “你的脸怎么这样了?” “不小心滚了下来。” “摔成这样!被你妈知道,不得骂死。” “别告诉她就是了,免得埋怨。”奶奶说。 “那你别告诉你爸妈。” 爷爷放下手里的,奶奶帮忙卸下肩上的。爷爷长吁一口气。“真是累死了。今天特别多人,等了好久。” “人多有什么办法?” “如果不是为了把上次少的五包话梅,我就不用等那么久。”爷爷每次拿货回来,拆包装时,都会数一遍每一袋里面有多少小包,能卖多少钱。如果数量跟批发部老板说的不一样,他就会在下一次拿货时要回来。老板也烦这样的人,所以就会找借口让他等一会。爷爷也愿意等,他说,钱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赚的。 “你也真是小气,要是我,我也让你等。” “这叫诚信!” 爷爷把小卖部货架上少的货先补齐,剩下的放一边。有一包话梅开口了,话梅掉在篮子里,爷爷把它收拾起来装回包装里。我和周喜望着。 “算了,给你们吧!” 于是,我和周喜你一颗我一颗平分。多出来的一颗,我让给了周喜。也是这次,我们的关系近了一点。 我也会带着他跟我的小伙伴玩。 第10章 我居然还没交学费 过了段时间,我曾在一天夜里听到爷爷奶奶压抑地吵架。 爷爷说,自从周喜来了之后,家里的开支多了不少,小卖部赚的钱都不够花。 “他能吃你多少?就一碗米饭,几口菜,连肉都不敢夹!”说到这,奶奶停了一下,带有嘲笑地说道,“你本来也没买什么肉吧?一点猪肉,一条咸鱼,还有什么?” 爷爷是很节俭,饭菜几乎每天不变。 “对对对,跟你以前的豪华生活没得比!”奶奶以前是地主家女儿,他是知道的。 “你……” 我只听到呜咽声。 我很少听到他们吵架,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 第二日,我看到周喜的眼睛红红的,我问为什么?他说没睡好。我现在再想想,有没有可能他当时听到了? 好可怜一孩子。 临近期末了,考试也多了。上课不是讲试卷就是复习。 王志凡突然问我,“你要不要练习本?” 我想了下,“要。”练习本那会嫌多的呢? “别告诉别人。”他趁大家课间都在玩闹,塞了满满一沓本子给我,“快塞进书包。”说完他就走了。 “哦哦哦!”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但手已经乱了。 “你在干什么?” “偷东西!” 有一男一女指着我大喊。 “我没有。” “这是王志凡的,你偷他的。” “他给我的!” “你撒谎!我要告诉老师!小偷。” 王志凡回到课室,看到一圈人围着我,他拨开人群,问怎么回事? “他偷你的本子。” “是我给她的。”他小声说道,脸憋红。 “王志凡,你好样的,我们问你要,你说没有。就偷偷给她!”一群人叫喊起来,也有一种调侃意味,“王志凡喜欢陈文茵!” “哦!原来如此!” “不是!”我大喊。 “就是!” “你看,王志凡脸红了!” “哦!原来如此!” “王志凡!”我大叫。 “我下午也给你们带,今天带少了。” “我也要!” “我也要!” 大家争先恐后报名。 但大家并没有因此而停止调侃,王志凡喜欢我这件不一定为事实的事实,传遍整个年级。还传到了我家。 “胡说八道!”“小孩子懂什么喜欢不喜欢!” 王志凡除了会带练习本来学校,还会带很多零食,我纳闷,他怎么那么有钱? 他每次都会分一点给同学们,同学们有一点就会很知足。但王志林不同,他要很多,他经常翻王志凡的书包,翻出一些被藏起来的零食,就抢过去。王志凡因此跟他吵了几次,还出手了,被老师知道了,叫了家长。但很快,他们又和好了。 一次体育课回来,我口渴正要喝水,手往课桌的书包里一摸,摸到了一个陌生的分量很重的瓶子。我的水喝了一半了,怎么还这么重?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瓶可乐。 好吃惊! “谁……”我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王志林和王志凡进来了,王志凡的视线落在我的可乐上,嘴角带着腼腆的笑。 我知道了! 我拧开了。 上课时,我找课本时,发现书包里放了好多本子,有大方格,小方格,还有笔记本单行本。这种本子很贵的,起码要八毛钱。在书包的另一层,还有很多小零食,小糖果。 我回头,他好像知道我要说什么似的,快速地做了个别出声的动作。 我心领神会。 心虚。 2003年的7月份,爸妈,叔婶他们都回来了。因为给周喜找到去处了,大家回来送行。大人们都给周喜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大人们的嘴里笑着说着吉祥话,周喜却隐忍着情绪说好的。 他被一对身材高大的男女接走。 听说他们是隔壁镇的,家庭条件还不错,在街边有两层的房子,做点小生意,女人生了两个女儿,都已经十几岁了,男的还想要一个,但是女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调理了好久,都怀不上,所以决定收养。 陈家兴是跟着叔婶一起回来的。他们说,以后陈家兴就留在家里读书了,外面的学费太贵,在家乡是义务教育,交点学杂费就可以了。可以省下不少钱。 爸爸在家几天就走了,妈妈和弟弟留在家里,陪我度过暑假。 可能是因为跟弟弟很少见面的缘故,感情有点生疏了。 他现在已经五六岁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皮肤黑黑的,眼睛大大的,很调皮。但是,一看到就会收敛,好像怕我,又好像害羞。 妈妈带我去外婆家。 外公外婆现在已经有三个孙子了,对大孙子格外宠爱,可能是因为是第一个孙子的缘故。 第二个孙子是大舅的孩子,很调皮,经常和二舅的儿子打架,从屋里打到屋外,从床上打到床下。但在外面和别的小朋友玩耍时,如果他们其中一个被欺负了,另一个肯定会帮忙打回来。 你们别觉得这是霸凌或者其他的,在我们九零后,零零后这代人,都很爱玩闹的。并非是霸凌。 “弟媳们不在家吗?” “去小卖部买包盐,没盐了。” “两个都去了?” “另一个去村头卖肉了。” 村里出去市场有点距离,起码两三公里,所以,每日都会有人推着单车,在后座上架个板子,在板子上放要卖的肉,走街串巷地叫卖。方便了不少人。 “这次回来还上去(莞市)吗?” “要去,过了暑假就去。” “那孩子二婶呢?” “他们也要出去工作,也就把孩子留家里。” 我们在外婆家呆了一个多星期,弟弟跟我和表弟们都玩熟了。分开时,一直哭闹。 我们临走前,一个有着很大嘴巴的,皮肤很白的女孩站在我们面前,拦着我们不让走。 弟弟很害怕,往妈妈身上缩。 但我们都认识她。她是一名唐氏,已经十几岁了,她妈妈说,再大点,就可以嫁人了。就怕没人要。这时,别人就会说,“只要能生,就不会没人要。” 她也不是很蠢。她会打乒乓球。 我跟她打过,但打不过她。 因为我不太会。 每次她赢了,就笑得发出“咯咯”声。 “我下次来再找你玩。” “囡囡下次来早找你玩哈,她这次没空!” “你先回去好不好?” 表弟和外婆去拉开她,她叫喊着甩开,但甩不开。 临近开学的时候,周喜回来了,他胖了一圈,奶奶瞧见高兴极了,红了眼。 “真好!真好!” “你什么时候上学?” “这个学期开学就去了。” 奶奶又是欣慰,“真好!” 妈妈给我和他都买了文具,在他临走前,还给了他一个红包。 周喜走的第二天,妈妈和弟弟也走了。再多次目送别离中,我好像有点习惯了。不会感到难过,鼻酸。 妈妈走后的第三天,爷爷买了一个卧式冰箱回来,我超开心。我家终于有冰箱了。 “你别碰它!” 送冰箱来的人帮爷爷调试好之后就离开了,爷爷就不准我碰冰箱,怕碰坏了。 “爷爷,你要用这个冰箱来做什么?” “冰饮料,雪糕!” “哇!”有冰冻的零食咯! 其实,虽然爷爷是开小卖部的,但他很少同意我吃,他说吃惯了这张嘴不好。 冰箱试用没问题后,爷爷就把一部分汽水,饮料放到冰箱里了。 “爷爷,硬的才好吃!” 爷爷又把一部分分到结冻那一头。 很快,爷爷就用雪糕雪条把冰箱填满了。 不知道你们小时候没有吃过一款叫“大头仔”的甜筒。一般的甜筒都是平头的,但它是大头的,上面还裹了一层巧克力,甜甜的,如果没记错的话,里面是淡淡的紫色,香芋味的。 这款甜筒,五毛钱一个,爷爷每次进货二三十个,都是一天卖完。 还有一个爆款,忘记叫什么了。“冰阿哥”还是“五阿哥”?一包里有六个小雪条,六个颜色,六种口味,也是五毛钱,可以单买一个,一毛钱一个。小朋友们都很喜欢这款。 还有红豆沙,绿豆沙雪条,是我的最爱。 开学一个多星期了,老师突然点名还没交费的同学名单,每个学期,都会有一些同学拖到期中甚至期末。 “陈文茵!” 陈文茵? 我身躯一震,心想,应该是错觉吧? “陈文茵!” “到!”真的是我 !怎么会是我? “你的学杂费什么时候交呢?” “我不是交了吗?” “还没吗?”我底气不足。 “还没有哦!” “那我回去问问。” 那一个上午,我的脸都是烫的,走路都是不敢抬头的。我从没试过被这样点名。 第11章 爷爷的偏心 回到家,爷爷在忙,我问爷爷什么时候才忙完?爷爷说,“现在是放学时间,最忙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好先去客厅的桌子上写作业。 此时,奶奶已经煮好了瘦肉青菜面条,热腾腾地面条端上桌,并用碗装了四碗出来放凉。我闻到面条的香味又没有心情写作业了。 “要不你先吃吧!别等了。” 她移一碗面条到我面前,给我拿了筷子,我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神一会,抬头问,“奶奶,老师说我还没交学费。” “还没交吗?” “是的。” “等会我问下你爷爷。” “你快吃吧!听你同学说,你是班上最矮的。” 我立刻站起来,到奶奶面前,手放到头顶跟奶奶比划着,“长高了呀!” “多吃点!这么小个。越养越小,不知道的,还以为没饭你吃。” 我噘着嘴吹着热腾腾的面条,凉了就嗦进口中 。 “陈家兴怎么还没回来?你们同一个年级,应该同时间下课呀!” “我不知道啊!” 到了将近一点,我的作业也差不多写完了,爷爷才开始忙完,走到客厅准备吃午饭。 “爷爷,老师说我的学杂费还没交。” “哦,学杂费啊!不着急。等她催。” “我现在就要交。”我已经有点委屈了,眼睛有点酸。 “着什么急?家兴也还没交,还不是照样读书。” “老师点名了!”我的喉咙说话生硬了。 爷爷盛好面条,就走到小卖部那头去了,我紧跟在身后,“爷爷!” “等我赚到钱先!” “那什么时候交?老师会问的。” “等我赚到钱先。” 下午,每个同学都给出了缴费的准确时间,只有我说“等爷爷赚到钱再交。”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敢跟老师对视。 “你父母呢?” “还没打电话回来。” 那时候的电话费很贵的,爸爸妈妈为了防止小孩——我乱打电话,特意买了个装电话的盒子,我只能接听,按键的那一边锁起来了。 整个下午,我都无精打采,蔫蔫地。上课走神,老师提问也答不上来,还被罚站了十分钟。 委屈!太委屈了! 王志林嘴欠,还故意调侃我。问我是不是交不起学费?叫我做他的老婆。我恼羞成怒,随手抄起一本书砸过去。刚好砸到他的脑门上。红了一块。 “你砸痛我了。” “活该,谁让你欺负我的?” 跟我玩得好的几个女生也“讨伐”他,“就是!欺负人!”说罢,还集体上手了。王志林拔腿就跑,她们在后面追。她们一群人一边跑,一边喊,一边笑。 其实,我知道,她们都是喜欢他的。 王志凡坐到我旁边的空座上,问我是不是不开心了。叫我不要放心上。说罢,还从校服兜里掏出两个棒棒糖给我,但被眼疾手快的雷文婷抢去了一个。 “这是你坐我的位置的费用。” 上课铃响了,丹丹一遍边走路一边哭 ,大颗大颗地眼泪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你怎么了?丹丹。” “王志林打我。” 唉。 我早就猜到了。她总是这样,一边追着人家玩,被打了又哭。哭完又继续。我都不知道王志林有什么魅力。但他的确挺好看的。坏坏的。 “坏消息!坏消息!明天大清洁。” “啊?不是扫过了吗?”操场,课室,该除的草,该拖得地,擦的窗,都做了。 “这次是扫大街。” “我的天哪!”原来还有这种活动。这个消息短暂地冲淡了我的委屈和不快乐。 老师即将来到课室,同学们迅速跑回自己的座位,老师进来时,同学们已经唱起了歌,文娱委员起的头。 “好,现在开始上课。” “老师好!” “同学们好!” 接着,老师就公布了大扫除的消息。 “每人都要带一个扫把,听清楚了没有?” 老师又额外指派几个人铲,以防路边有扫不动的顽固。 回到家,我第一时间跟爷爷讲了这件事,爷爷说,“家里只有一个好的扫把,家兴刚才说要了。” “家兴回来了吗?”我没看到他的身影。 “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 “你去客厅的门后,拿那个。” 我往客厅走去,脱下书包,到角落里抽出那个扫把,“只剩半边啦!”我大声喊。 “也可以用。” “不行!” “扫个地那么认真干嘛?有奖金啊!” 我的委屈啊! 我哭得好大声。 奶奶走出来 ,“别哭啦!不就一个扫把吗!” “我偏要完好的。” “他爷爷,你就给她!” “家兴要用!” 话音刚落,家兴背着书包冲进客厅,大喊,“爷爷,我们要大扫除,明天要带扫把!” “你刚回来吗?” “是啊!” “你们要不要大扫除?” 我无暇回答,放声大哭。 “是我的扫把!” 晚上,刚洗完澡,妈妈就打电话回来了,弟弟在电话那头吵着要讲电话,妈妈就把电话给他了,我不耐烦,“叫妈妈听。” “姐姐,姐姐。” “妈妈!”我凶他,他才把电话交给妈妈。 我跟妈妈说还没交学费,爷爷说要等他赚到钱。 “叫你爷爷来听电话。” 爷爷接过电话,妈妈在那头讲什么,我不清楚,但是爷爷说,“家兴也还没交,要么你连他的一起交,要么就等家兴他爸寄钱回来再一起交。” “……” “你给的钱是她的生活费,我还买了冰柜,哪有钱交学费?” “我不买冰柜,怎么盈利,怎么吃的好?” 电话挂断,我问爷爷什么时候交学费?爷爷说等他赚到钱。 第二日,我只能带着半残的扫把去到学校,跟同学们在路边清扫沙尘。 又过了两天,二舅妈来了。她跟我一起到学校,交了费。还带我去餐馆吃了个快餐,去童装店买了两件衣服。 “你长高了,你爷爷也不给你买件像样的衣服,真是的!” “谢谢二舅妈!” 二舅妈送我回到家,奶奶要留她吃饭,二舅妈不肯留。爷爷看见我手中提着的新衣服,说了句 ,“你爸妈还真会赚钱啊!” 以前我听不出来这有什么?现在的话,我会觉得他在酸。 “爷爷,我也要新衣服!”家兴撒娇道。 “这个我可没钱买给你!”但很快,我就看到家兴穿新衣服了。 我有时候很庆幸,那时候单纯,不会想太多。只是现在回头想想,真的是偏心。偏大心。 一个周末,周喜来了。但他的养父母没出现。他又胖了,奶奶好开心。 我们三个人,加上婷婷,小雨——两个搬迁过来没多久的邻居的小孩,跟我们年龄一般大,她们都在换牙,所以讲话是漏风的。 我们相约一起去玩,家兴提议去糖厂。 我们每天上学都会路过那里。我对那里一直充满着好奇。但也害怕。 它在一座山上,不算高,听说以前是制糖厂,后来糖厂倒闭了还是搬迁了,现在就只剩下一些宿舍了。宿舍破破旧旧的,外墙爬满了青苔,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但我又经常看到有人从山上下来 ,虽然那不多。 “太恐怖了吧?”我说,“我同学说上面有鬼!” “你是僵尸片看多了吧?” “真的!丹丹之前看到有个穿着白裙子的人闪现,一下子就没了,再看一眼,她已经在山脚下了。” “她在哪里看到的?”家兴不信,反问道。 “在课室里,她早上来的最早!” “在课室里能看到山脚下?她是千里眼啊?” “真的!” “我们去看看!” “不去!” “你们去不去?” 大家都想去。 好吧,我也跟着去。人多,壮胆! 我们一群人,各自带了几毛钱零花钱,就出发了。 通往山上的路是黄泥路,路上有好多大块的石头可以当做楼梯,也不算难走。我们来到山顶,看到的只有破旧的房子和茂密的树林。两栋旧房子被树林半包围着,没看到有人。我们抬头向上看,上面一层有四户,一共四层。中间有一条楼梯。几乎每个房子的门口都贴有对联,有的依旧只剩下半截了。 “有人住的。”家兴说。 “那我上去吗?”周喜问。 我们想了下,由家兴和周喜带头,我们三个女生紧跟其后。 整栋楼都很安静,我们轻轻地顺着楼梯走上楼。 “喂,你们干嘛?” 我们被吓得乱蹿,婷婷还因此滚下了楼梯,小雨当时想伸手去抓,但抓空了,脚下一滑,也滚了下去。 我则被周喜撞到了墙角,后脑勺起了个包,他也摔倒地上。 陈家兴想逃,但是被揪住了衣领。 “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敢了!”他被吓尿了,眼泪也没少流。 “你们是哪里的?” 婷婷和小雨已经被人扶起来了。围观的还有好些人。 “我们……” “我们……” “你们……是……人吗?”周喜战战兢兢地问。 “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我们当然是人!” “我们是来这里玩的。”我们把学校里的传说告诉他们了,他们半是恼怒半是好笑。 “以后不要乱诅咒别人。要是换了别人,不打死你们。” 我们出了楼房,在周围的树啊,草啊身上抓了好几只蜻蜓,蜻蜓爱咬人,我们就把它们的翅膀折了,手捏着它们的翅膀,任凭它们挣扎,一会也安静了。 “还有小鸟!” “有草蜢!” “快回去!” 陈家兴的身上散发出阵阵尿骚味,他自己都受不了了。 我们每个人回到家都挨骂了,再见面的时候都周身药酒味。 周末过去,周喜要回去了。 奶奶给他装了一小袋零食,嘱咐他乖乖的。 周一,也就是第二天,我换牙了。一个门牙无缘无故掉下来了。 老师说我换牙太晚了。 后来接着又掉了一颗。新的牙齿还没长出来,说话漏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