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即位,如同在沉寂的潭水中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席卷全国。
太极殿前的鲜血未能让所有反对者噤声,只是将反抗逼入了更隐秘的角落。
不久,各地开始异动。
最先发难的是南方。三州刺史联名上书,言辞看似恭谨,却字字藏锋:“臣等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暗,荧惑守心。今春江南桑蚕不育,或系阴阳失序所致。”
他们以天象为刃,将地方灾情与女帝即位相连,煽动民心浮动。
与此同时,一首龌龊的童谣悄然在京城流传:“玄鸟司晨,牝鸡鸣冤。朱颜祸水,江山易主。”
字字句句,直指萧栖梧与林惊澜、苏清瑜的关系,意图从舆论上彻底瓦解女帝的威严。
最致命的一击来自北方。去年刚耗资百万加固的黄河堤坝,在一场算不上凶猛的春汛中轰然决口。
洪水淹没了三郡良田,流民失所,饿殍遍野。“女帝登基,上天降罚”的流言,比洪水蔓延得更快。
就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北境传来八百里加急——但不是军情,而是一道震动朝野的奏表。
镇北侯林烨,以赫赫军功为凭,第一个向新帝明确宣誓效忠:“臣林烨,谨率北境三十万将士,恭祝吾皇登基。北境铁骑,随时听候陛下调遣。若有宵小作乱,臣必亲率铁骑,踏平叛逆!”
这道奏表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悬在了所有蠢蠢欲动者的头顶。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栖梧看着北境送来的密信,唇角微扬。信上只有八个字:“北境已稳,静待时机。”那是林惊澜的亲笔。
苏清瑜将其他密报轻轻放在御案上,声音冷静如常:“南方三州,明面上是拿天象做文章,暗地里已开始截留赋税,私募乡勇。那首童谣,源头在山东赵氏,他们家因侵占民田被先帝削了爵,如今倒是活跃得很。”
她顿了顿,指尖点在最紧急的黄河案卷上:“最麻烦的是北边。工部侍郎是靖安王的旧部,去年修堤的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但臣暗中查访的工匠指证,关键处用的都是朽木烂石。”
“这是蓄谋已久,要借‘天意’来制造恐慌,动摇国本。目的是逼陛下退位,还政于幼帝。”
萧栖梧凝视着地图上被标记的危机四伏的州郡,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们以为,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就能逼朕退让?”
“因为他们不信女子真能坐稳这江山。”苏清瑜抬眼,目光锐利,“他们还在用老法子博弈,试图民乱和‘天意’来压垮我们。”
“那就让他们看看,新朝的规矩。”萧栖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金石之音。
“陛下,此事需双管齐下。”苏清瑜目光沉静。
“对南方,需派能臣强将,软硬兼施,分化拉拢,必要时动用雷霆手段。对北方的‘天灾’,臣已调动商行资源,筹集粮食衣物,可尽快运往灾区,平息民怨,同时请陛下派遣得力干员,彻查背后主谋,公之于众,以正视听。”
“清瑜,朕是否太过仁慈?”
“陛下非是仁慈,是尚未亮出全部底牌。”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帝王手段。就依卿所言。清查之事,由你暗中主导。抚灾之事,朕会明发上谕,着你全权负责。”
君臣二人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是多年默契的信任,和即将挥向敌人的冷酷刀锋。
次日,三道密令从宫中悄然发出:
第一道密令发往北境,以玄铁令牌为信。萧栖梧亲笔写道:“北疆可稳?江南有变,需借将军威名。”这看似询问,实则是与林惊澜约定的暗号。
不过三日,北境大营便传出镇北侯即将巡边的消息,边境各军开始整装备战。
第二道密令由苏清瑜亲自执笔,盖着摄政长公主的朱印,发往各州商号:“即日起,江南三州所有商路调整,盐铁布帛按计划调配。”
这道看似寻常的商令,实则是启动了她们布局多年的经济网络。
第三道密令最为隐秘,萧栖梧用私人印信签发,直送御史台几位心腹:“黄河案可深究,凡涉事者,无论品级,一查到底。”
这是她一贯的风格——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连根拔起。
然而反对派的反扑比预想的更猛烈。
南方三州公然截留了前往京城的五十万两赋税,声称“恐女子误国,暂存以备不时之需”。这无疑是对朝廷权威的公然挑衅。
就在朝野震动之际,北境突然传来消息:林烨将军亲率八千轻骑,以“勘测地形”为名,突然出现在距离江南三洲仅百里的平江城外。
她并未越界,只是每日在边境操练兵马,那震天的喊杀声隔着江水清晰可闻。
与此同时,苏清瑜的商队全面撤出南方三州。不过半月,当地盐价暴涨三倍,铁器紧缺,连丝绸交易都陷入停滞,民心惶惶。
更让南方世家心惊的是,苏家账房带着历年往来的账册逐一登门“拜访”,每一本都记录着他们偷漏税赋、私贩官盐的铁证。
在军事威慑与经济制裁的双重压力下,南方联盟开始出现裂痕。一些世家悄悄派人进京,表示愿意“效忠新朝”。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黄河决口案的审理中。
当工部侍郎在朝堂上矢口否认罪行时,殿外突然传来镇北侯八百里加急——林烨将军联合北境十七位将领联名上书:
“臣等闻黄河决堤,百万流离,痛心疾首。若确系**,请陛下严惩不贷!北境三十万将士,愿为陛下执戈,肃清朝纲!”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那位战功赫赫的镇北侯,她的剑,永远指向女帝的敌人。
清洗来得迅速而彻底,铁证如山,三方合围。
黄河决口的真相公之于众,工部侍郎张谦为讨好南方势力,故意以次充好修筑堤坝,被判秋后问斩。
南方三州刺史被罢黜、押解进京,截留的赋税和私募的兵勇成了铁证;而散布谣言的山东赵氏,则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
牵连出的反对派官员和世家大族被连根拔起,抄家问斩,毫不手软。
同时,朝廷高效的赈灾和对真凶的严惩,迅速平息了民怨,甚至让女帝的威望更上一层楼。
在这场风波中,最让人心惊的是女帝对时机的把握。她放任流言传到最盛时才出手,让所有跳梁小丑都暴露无遗;她等到灾情最重时才让苏记商队“恰好”出现,让百姓在最绝望时感受到皇恩。
苏清瑜在此事中展现出的惊人手腕和对国家财政的精准掌控,令朝野侧目。
风波平息后的第一次大朝会,萧栖梧在众臣复杂的目光中,将一枚玄铁相印授予苏清瑜。
“即日起,晋苏清瑜为内阁首辅,总领朝政。”
没有议论,没有反对。女子为相,再次震动天下。
经过这一役,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位女帝的意志,已如钢铁般不可动摇。
而她的左膀右臂,一个在沙场掌控着最强的兵锋,一个在朝堂掌控着最利的权柄。
三颗星辰,各据一方,却始终在同一片夜空下交相辉映。
殿外,春风拂过宫墙。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北境军营中,一位身着银甲的将军正展开京中来信,唇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她们三人共同开创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凤栖梧,龙潜渊。
而今,凤鸣九天,龙翔苍穹,她们并肩而立,共掌的江山,正徐徐展开一幅前所未有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