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墙壁上的水珠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在静谧而狭小的空间中形成回声。
潮湿，阴冷，昏暗，是言曦对这里的第一感觉。
揽月城的地牢修得挺不错，但建造的人可能没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城主会被关在这吧。
言曦平视前方，只见宋祺和云挽音两人的双手被玄铁打造的铁链高高吊起，许是时日久了竟磨出血来，让他们浸在水中的半个身子也染上了血色。
“你是谁？”云挽音垂着头，低声问道。
许是饱经折磨，她的头发凌乱，将她整张脸挡住，声音也与此前大相径庭，饶是幼时好友，但云挽音一开口，言曦竟没有认出来。
哐当一声，玄铁链被扶光剑砍断，言曦飞上去前接住了即将倒入水中的云挽音，闻知亦也及时救下来宋祺。
言曦将云挽音抱在怀中，拈了诀便给她换了衣裙，顺便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挽音，是我。”言曦握住云挽音的手，试图让她心安。
云挽音侧了侧头，仰起脸看言曦，半响才哽咽道：“曦儿……是我无用……护不住揽月城……”说着说着，两行珍珠般圆润的泪珠自她脸颊滑下，打在言曦手背上。
言曦闻言轻轻将她抱住，温声安慰道：“没事，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剩下的，交给我。”
半个时辰后，云澜宗。
“拜见灵女。”
来人一袭流光紫罗裙，腰间佩着块鸾凤玉佩，耳着一对小巧别致的流苏坠子，腰若细柳，眼若桃花，声音动人，是个标致的美人儿。
此人正是云挽音的师妹云挽予，云澜宗现任宗主。
“云宗主不必多礼。”言曦礼貌道。
云挽予道了是，便直起身，正好看到闻知亦身后的云挽音和宋祺两人，便跑过去揽住云挽音。
“师姐，你去哪了？派出去的人遍寻你无果，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云挽予一边说一边流泪，一双桃花眼将湿未湿惹人心疼。
云挽音拍了拍云挽予的肩膀，轻声道：“在揽月城遭魔族毒手，幸得灵女相救，我和宋祺这才逃了出来，现下无事了。只不过，这些日子苦了你。”
云挽予一听这话有些急，连忙道：“不辛苦，师姐受苦了。”
待两人短暂互诉后，闻知亦做了个恶人，打断了他们，“两位仙子，既已道过平安，现下我们要讨论正事了。”
听闻知亦这么一提醒，云挽音姐妹两人也想起来正事，便引几人到正厅去商议揽月城一事。
“挽音，宋城主，你二人先说说揽月城那日究竟发生何事了。”说完，言曦看向云挽音和宋祺那边，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不一会就剥了橘子递给周裕。
周裕正想道谢，但言曦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便老老实实地低头吃橘子。
“那日是祈月节，我应宋祺之约到揽月城赴约，共赏天灯。当时，所有人都在等着放飞天灯，我也在那等宋祺过来。天灯刚升起，我察觉到一丝魔气，正欲阻止时，魔焰由天灯内喷出，一时间所有人都被魔气侵染了。”
似乎是不愿去回想，云挽音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为了救人，只好强行燃烧神魂以获取更多的灵力，却不想被藏在暗处的魔族偷袭，最后虽得宋祺相救，但仍未逃过被魔族关在地牢的命运。”
“那你呢，宋城主？”闻知亦问道。
宋祺并不认识闻知亦，欲言又止地看向言曦，见言曦点头后才道：“那日城内有事，我耽搁了一会才赶去，待我赶去时挽音已经被重伤了。我与那魔族周旋，又设法救下所有人，但不知为何我体内灵力似乎有异，无论我如何运转都只能使出三四城。最后，和挽音一样，我也被关在了地牢。”
“你去赴会时可曾用过什么东西？”言曦抓住了宋祺灵力有异一事问道。
宋祺低头想了片刻，突然站起来指着茶说：“茶！那日赴会前我饮了茶。我一向爱喝茶，那日侍女送来的新茶甚好，即便与往日的不同，我也未曾在意。怪不得，我用完茶后便觉浑身发烫，我还以为是那茶有什么功效，却不想是抑制灵力之物。”
“许是如此。地牢中只有你二人，那揽月城其他人呢？”
云挽音和宋祺双双摇头，无奈道：“我们也清楚。自那日后，我们一直便关在地牢，每日都有人抽取体内的灵力，但我们从未见过揽月城任何一人。”
事情似乎走向了死局，所有的线索都断在这。
可揽月城一城百姓，不可能凭空消失，他们去哪了呢？
突然，言曦想到了一个问题，她转头看向主座上的云挽予，质问道：“云宗主，揽月城乃是你云澜宗辖域，发生此等事情，云澜宗竟毫无反应？况且，你师姐迟迟未归，云澜宗倒也真是心大。”
云挽予被质问了倒也不着急，耐心解释说：“灵女有所不知，师姐不见后我们派出宗内高手去找，却不曾寻到半分踪迹。至于揽月城，说来奇怪，师姐离去后，第二日我们便去了，但揽月城毫无魔族入侵之迹。”
“哦？是吗？我记得云澜宗有一件镇宗之宝，名为窥星，可探查世间万物，对魔气更是敏感。怎么，这宝物多年未用，坏了不成？”闻知亦挑眉问道。
云挽予没想到他一介散修竟会知晓云澜宗镇宗之宝，虽有些吃惊，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说来奇怪，灵女继任那日，窥星被人盗走了。”
此话一出，场内所有人都安静了。
谁都知道，那日先灵女突然仙逝，言曦匆匆继任，而后又有魔族入侵。
将这所有的一切串起来，魔族怕是密谋已久，只待时机成熟，一举攻入灵殿。
“闻知亦，不要随便泄露其他宗门的秘密。”言曦呵斥道。
闻知亦见自己被说了，倒也不生气，面上毫无波澜，只是继续悠哉悠哉的要了杯新茶。
“烦请云宗主请几位长老随我去揽月城，再带些精锐弟子去揽月城救助被魔气所伤的百姓。”
“是，灵女。”云挽予得令后离开了正殿，顺便扶走了云挽音。
一个时辰后，揽月城。
“灵殿秘术，破妄。”
言曦话音刚落，枫叶洒满整个揽月城，然后地表裂出一条条深沟，瞬间形成以言曦为阵眼的探物法阵，使揽月城内每个角落被在场所有人一览无余。
“找到了。”言曦感到灵力自西北方向被反弹，想来那里有一处结界。
想来，这便是云澜宗探查魔气无果的原因。
言曦收起法阵，吩咐道：“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破开西北方向的结界。”
于是，言曦集众人之力朝西北方向攻去，使那结界显现在众人面前。
“扶光，给我破！”言曦将扶光剑掷向结界正中心，一剑将结界破开，一个类似人界观星的仪器——简仪的圆状物滚在地上，嘎嘣一声裂成两半。
“窥星！这是我云澜宗的圣物窥星！”云澜宗众长老让出自家法宝，大声地指认道。
怪不得云澜宗无法发现揽月城的异常，魔族竟以窥星为媒介设下结界。
言曦瞥了眼地上的窥星，弯腰将它拾起递给云挽予，“云宗主，抱歉，窥星怕是用不成了。”
“无妨，我们先救人吧。”云挽予接过碎成两半的窥星，将它递给身后的弟子。
言曦带众人刚踏入结界后方，便发现除却之前她和闻知亦遇到的那波傀儡魔兵，揽月城所有百姓都在此了。
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揽月城所有的亡魂都在此了，因为他们全都变成供养魔族圣物——血魔花的养料了。
白骨成山，魔花绚烂，一个强大的魔头即将诞生。
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地上的白骨迅速堆积成巨人，朝言曦他们所在的方向攻击。
“大家小心！”言曦嘱咐完，便和闻知亦提着剑配合配合攻击这白骨巨人，一左一右将它的身体斩成两半。
解决完白骨巨人，俩人准备趁魔物未诞生便将其与魔花斩杀，却不料此时魔花嘭的一声炸开，两人瞬间被弹出去数百米远。
“灵女，你没事吧？”云挽予跑过来扶起言曦，给她递了一粒丹药。
“这是我云澜宗炼制的丹药凝气丹，虽比不上灵殿的丹药，但有凝血聚气之效，还望您不要嫌弃。”
言曦看了看周围，便听云挽予又道：“师姐已经将凝气丹分给众人了。”
言曦点了点头，接过丹药咽了下去。
“云宗主，我们趁……”
言曦话还没说完，便被人从身后捅了一剑，强烈的痛感使她额头渗出薄汗，她强忍着痛拽住云挽予的手向后将剑从身体中拔出，向后一倒，倒在了匆忙跑过来的闻知亦怀中。
“哈哈哈哈……什么狗屁灵女，不还是被我算计了？”云挽予握着剑，用手蘸了点剑尖的血抹在唇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言曦。
“云挽予！”云挽音怒气冲冲的一剑朝她斩来，却并未碰到她裙角半分。
云挽予终身一跃落入血魔花中，而后与血魔花融为一体，开启了噬灵阵，吸食着所有人的灵力。
原来，魔物早就诞生了，这一切不过是云挽予的圈套。
“师姐，师父他老人家真偏心，明明我什么都比你强，为何他不让我当宗主？”云挽予立于血魔花中央，俯视众人。
“是你，是你给师父下毒！”云挽音恍然大悟，原来师父中毒与云挽予有关。
“是我又如何？现在，我送你们所有人下去给他老人家陪葬，这样，他就不会孤单了。”
只见云挽予将血魔花分作十二份散至十二方位，漫天魔气瞬间涌出，无数魔兵魔将穿过人魔两界封印裂隙而来，一时间天地失色混乱不堪。
“啊啊啊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在噬灵阵的压制下，所有人的灵力被抽走，云澜宗弟子根本不是那些魔兵魔将的对手。
“挽音，你们去救这些弟子，我来对付云挽予！”言曦顾不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将闻知亦推到云挽音那边后，便飞至半空与云挽予缠斗。
“我倒小瞧了你，想不到你居然还有一战之力。”云挽予诧异道。
“只不过，灵女，你有没有感觉到丹田的灵力在流失啊？”云挽予凑在她耳朵笑道。
这时，云挽予将手中最后一瓣血魔花吹掉，言曦感觉自己丹田内灵力流失的速度更快了。
言曦突然想到了刚才吃下的那颗凝气丹，那所有人都……
她看了看下方，他们既要救人又要对付魔兵魔将，而众弟子根本无法施展灵力，局势对他们来说很不妙。
言曦握住剑柄的力道又重了几分，顾不上透支灵力和燃烧神魂的风险，她强行用了归鸿剑法到最后一式：
“归鸿七式，鸿蒙归一！”
天地瞬间清明，阳光普照大地，化作无形的一道道剑意将云挽予裹住，然后数道剑意刺入她的体内，直至魂飞魄散。
言曦到身体到达极限，她整个人自空中落下，手中的扶光剑却握得死紧。
简仪，元代汉族天文学家郭守敬创制的一种测量天体位置的仪器——参考百度百科“简仪”
（简仪，参考于百度百科“简仪”，本文仅引用“简仪”这一仪器名，其他详见百度百科——“简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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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揽月城（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