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爹，把脖子缩回来吧。”沈颜欢见姑爹扒拉两口，就循着动静，伸长脖子往外望，为了自己的眼睛能歇歇，免不得出了声。
“你姑母可说了何时回来？”沈伯明已经两日没见到夫人了，思念之余还有些担心，“路上不会出事吧？”
沈颜欢摇摇头：“除却姑母带去的护院，我又找了几人在山脚下等着，有任何情况，会立马来禀报的。”被姑爹这么一念叨，沈颜欢也觉两个人吃饭没那么香了。
“再说了，张相的女儿女婿也在山上，若真有事，他定也着急。”沈颜欢瞧了眼还在滴雨的屋檐，“山脚下雨，山上落雪，许是雪天路难行，才耽搁了。”
这话有些道理，沈伯明心下稍安，只是今日也没见沈颜欢出门：“你这又是哪来的消息？”
“咱们齐王殿下说的。”沈颜欢盛了一碗鸡汤，看着飘在上边的一层油，忽然有些想念谢景舟府上的斗鸡了，那味道着实鲜美。
“先前我还担心，齐王住进来，会把府上整得乌烟瘴气，没想到，他除了每日起得晚些，嘴巴挑些，不大看书外，倒也没什么，昨儿圣上还与我说，担心他玩物丧志，我倒觉着多虑了。”
要说沈伯明对谢景舟有如此大的改观，还要从那晚谢景舟把沈颜欢从鸡毛掸子下救走算起，但这话只能放在心里。
“姑爹，是您想少了。他起得晚是在外边喝酒回来得晚，还有，他可喜欢看书了，只是看得不同凡响罢了，您得空去朝颜院待一日，保管识遍盛京的蛐蛐、斗鸡、雀鸟。”
沈颜欢那日去朝颜院找他，看着摊在院子里的书，也以为他在暗暗用功，一翻才知道，就是一本本的花鸟册，中间夹杂了几册话本子。
当然，那话本子被沈颜欢顺走了，看得她这两日都没出门。
“呵呵，”沈伯明尴尬一笑，还强行为谢景舟挽尊，他甚至想好了下回圣上问起，如何应对：“倒也算是一种博学，偏了些罢了。”
沈颜欢不紧不慢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饶有兴致问道：“那您猜，他这会儿在做什么？”
“斗蛐蛐？”沈伯明大胆猜测。
“对喽，他的齐王府可一天没空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另一个啄金窟，张娘子和吴状元上山的消息，便是与他斗鸡走狗的同道中人告诉他的。”沈颜欢不是没有怀疑过，谢景舟是不是暗中，从这些纨绔子弟口中收集消息。
沈伯明暗自沉吟片刻，似乎与沈颜欢想到了一块儿，意味深长道：“兴许，这也是个本事。”
这边正说着谢景舟，那人就冲了进来，急匆匆的，拉起沈颜欢的手，就欲往外走。
“王爷，这是发生了何事？”沈伯明见沈颜欢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得踉跄了一步，连忙起身阻拦。
“皇祖母要见沈二，她先前答应了的，马车已经在外边候着了，快走吧。”
谢景舟火急火燎，反让沈伯明和沈颜欢心里不安，进宫可不是小事，搞不好有进无出了。
“王爷，殿前失仪罪名不轻，可能容小女梳洗一番再随王爷入宫？”沈伯明想，颜欢虽名声在外，可打扮得端庄些，总能掰回几分印象。
“她都在父皇面前哭得眼泪鼻涕直流了，还怕什么失仪，”谢景舟回头看了沈颜欢，“这样挺好的，多真实，本王一定把她活生生地带回来。”
谁人不知，太后和圣上怜谢景舟年幼失母，向来是他要什么便给什么，颜欢有他护着，沈伯明倒是松了一口气。
“怎么这么急，连换身衣裳的时间也不给？”沈颜欢上了马车，见谢景舟长长舒了一口气后，好奇问道。
“横竖你答应过我的，择日不如撞日。”谢景舟说得理所应当一般。
沈颜欢打量了穿戴得齐齐整整的谢景舟一番，给了他一个白眼：“你自己穿得人模人样的，却让我穿着这身去，为了给你当陪衬？”
“我也是为了我的命，”谢景舟露出几分无奈，余光瞄了沈颜欢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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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翼翼道：“这不是临近年关，有些在外边的都回来了，随行的家眷里，难免有垂涎我的，一个个都厉害着，咬文嚼字的我又玩不过她们，这不你脑子灵活，又是我未过门的王妃，名正言顺。”
“说这一大堆，不就是让我给你挡桃花，”沈颜欢闲着的脚给了谢景舟一记，才托着下巴道：“都是什么人？可有我打过交道的？”
谢景舟佯装讶异：“但凡在盛京住过几年的，还有你沈二娘子没得罪过的？”
沈颜欢伸了伸腿，在谢景舟得意躲过一劫后，她又笑盈盈抬起胳膊，忽的给了谢景舟一肘：“好好说话。”
这边，谢景舟给沈颜欢数着已入京的家眷；另一边，同样被困在山上的人可算有了机会。
沈知渔支开碧荷，独自进入了梅林，脚踩在未化的白雪上，发出“咯吱”的声音，而这声音，在沈知渔停下时，竟还从身后传来。
她未回头，却放缓了脚步，似是在等着那人追上来。
“化雪路滑，沈大娘子怎么独自出来？”吴文淼在离沈知渔一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沈知渔应声转身，面色平静：“吴郎君，别来无恙。”
吴文淼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先前她装作不熟，沈颜欢又为她封了方灼和季阮的口，可见她和沈家都不愿让人提及过去的，没想到，在他面前，她竟直接认了。
“不曾想，锦绣楼里竟飞出了真凤凰，吴某也当恭喜挽月姑娘了。”
“是啊，锦州还真是人杰地灵，谁又能想到，风月中藏龙卧虎，竟出了个状元郎，柳絮姐姐在天有灵，定是高兴的，只可惜，她孤零零困在冷冰冰的湖水中了，不然，吴郎君定不会忘恩负义的吧？”沈知渔倒想看看，眼前的人还剩几分真。
而吴文淼静默了许久，似是在揣摩沈知渔语中的真假。
半晌后，他唇角微动，语中颇有几分遗憾：“我不知，柳娘的性子竟这般烈，那枚玉佩，可是你遗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