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和孟燃摊牌的那天，是在练完鼓的深夜。排练室只剩下他们俩，孟燃正弯腰收拾鼓棒，韩冬攥着吉他背带站在她身后，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
“孟燃，”他的声音有点涩，“我们……还是算了吧。”
孟燃的动作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把鼓棒插进收纳袋，拉链拉得“刺啦”响。“想明白了？”她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波澜，甚至叼着烟笑了笑，“是觉得跟我在一块儿，心里那点事儿总搁着，不舒服了？”韩冬的喉结滚了滚，没否认。
和孟燃相处的日子很舒服，她的大方像阳光，能晒透他骨子里的拧巴。可越是舒服，他越清楚——那种舒服里没有心跳，没有慌乱，没有看到关睿和林溪说笑时，心脏被攥紧的酸胀。他对孟燃的是感激，是依赖，唯独不是喜欢。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不该耽误你。”
“耽误什么？”孟燃弹了弹烟灰，火星落在地板上，“我孟燃看上的人，就算没成，也比那些扭捏的强。至少你敢说真话。”她走过来，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你心里那点破事儿，我大概猜着了。别总憋着，喜欢就喜欢，藏着跟偷东西似的，累不累？”韩冬猛地抬头，撞进她坦荡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怨怼，只有“你总算开窍了”的了然。他突然松了口气，像是压在心里的石头被挪开了，连呼吸都顺畅了些。
和孟燃分开后，韩冬反而轻松了。他不再刻意回避关睿，也不再假装对林溪的存在毫不在意。
巧的是，林溪的舞蹈社要备战比赛，每天泡在练功房，关睿没了“跟屁虫”的差事，倒成了排练室和宿舍的常客。
这天晚上，韩冬回宿舍时，关睿正盘腿坐在地上，对着笔记本剪乐队的纪录片。屏幕光映在他脸上，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桌上摆着两碗没动的泡面，早就坨了。
“怎么不吃？”韩冬放下吉他。
关睿头也没抬：“等你啊，说好了一起吃宵夜。”
他点了暂停，转头冲韩冬笑，“林溪今天加训，我溜回来的，她那舞伴踩了她三次脚，气得她直哭，我哄了半小时才哄好。”
韩冬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泡面：“我重新煮。”他顺手把两碗坨了的面倒在一起，又拆开新的，放了比平时少一半的水。
宿舍的小锅里咕嘟冒泡时，关睿走过来，靠在床边看他。
“冬冬，”他突然说，“你跟孟燃……是不是吵架了？这几天没见她来找你。”韩冬搅着面条的手顿了顿，热水溅在手背上，有点烫。 “我们分手了。”他说得很轻。
关睿愣了一下：“分了？为什么？你们俩不是挺好的吗……”
“不合适。"韩冬把新煮面条盛进碗里，递给关睿，顺便把坨了的面热了一下，“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关睿没再问，只是帮他把碗端出去。
两人挤在韩冬的小床上吃面，电视里放着老电影，没什么台词。单人床对于两个大小伙子来说太挤了，他们的胳膊贴在一起，互相传递着彼此的体温，韩冬一点不想分开，他有点贪婪地享受着这种感觉，热面让关睿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韩冬抬手给他擦掉，他感觉到关睿愣了一下，但是他仍然是带着笑意坦坦荡荡。
他想起孟燃的话——“喜欢就喜欢，藏着跟偷东西似的”。至少此刻他不用去管任何人的眼光，甚至不怕他发现什么，原来爱意不用藏起来的感觉，那么畅快，看着关睿，他只有一个想法，此刻就想给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哪怕，明天可能又要缩回到壳里。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乐队排练结束，关睿送林溪回宿舍，回来时淋成了落汤鸡。他蹑手蹑脚地开门，刚要脱湿衣服，就被韩冬拽住了胳膊。 “先去洗澡，别感冒了。”韩冬把干净的毛巾和睡衣塞进他怀里，语气有点硬，“热水我刚烧好的。”关睿愣了愣，笑着接过来：“谢了啊冬冬，还是你疼我。”他转身进浴室时，韩冬的手指还残留着他胳膊上的湿意，凉丝丝的，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关睿洗澡的水声传来，韩冬坐在床边，盯着浴室的门发愣。
关睿洗完澡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韩冬没说话，拿起吹风机插上电，示意他过来。暖风“呼呼”地吹着，韩冬的手指穿过关睿的头发，触到他后颈的皮肤时，关睿瑟缩了一下。
“烫？”
“不……有点痒。”关睿的声音闷闷的。吹风机的声音盖过了心跳，韩冬却觉得关睿能听见——他的心跳得太响了，像要撞碎在喉咙里。
他顺着关睿的发尾吹着，视线落在他裸露的肩膀上，他的锁骨很深，肩膀很直。
吹风机停了，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韩冬的手还停在关睿的发间，没来得及收回。关睿转过头，两人的距离不过半尺，呼吸交缠在一起。 “冬冬，”关睿的眼睛很亮，带着点水汽，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韩冬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攥紧了，又酸又胀。
他猛地收回手，往后退了半步，喉结滚了滚：“没……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排练。”他转身想回自己的床，手腕却被关睿抓住了。
关睿的指尖有点凉，力道却很稳。 “是不是有什么事？”关睿的声音很低，“你最近总躲着我，又好像……很在意我。”
韩冬猛地抬头，撞进他疑惑的眼睛里。那一瞬间，他突然不想躲了。孟燃的话，给他煮的放很少水的方便面，吹风机下的沉默，还有此刻手腕上的温度……所有的碎片拼凑在一起，清晰得让他心慌。
他喜欢关睿。不是兄弟的喜欢，是想靠近，想触碰，想让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喜欢。
他挣开关睿的手，没说话，却也没再后退。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像在替他说出那句藏了太久的话。
关睿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突然笑了笑，松开手，挠了挠头：“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反正……”他顿了顿，语气轻快起来，“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对吧？”
“兄弟”两个字像羽毛，轻轻落在韩冬心上。没有失落，反而有种奇异的笃定。
至少，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
韩冬低头笑了笑，第一次没有回避关睿的视线：“嗯。别瞎想了，睡觉吧！”
明天怎么样不知道，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喜欢谁，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这就够了。
小韩很感激自己遇见的是孟燃这样的女孩，爱的直白，放的洒脱，但是他心里就是迈不过那道坎，尤其跟关睿相处的点点滴滴，让他更确信，什么才是爱。室友的距离给了他一点与关睿独处的机会，也能偶尔给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只是到了明天，仍然要缩回壳子，继续扮演他最好的兄弟的角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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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