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归察觉到时雨的不对劲,连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心里一沉,快步冲向医务室。
“砰”的一声,医务室的门被谢云归一把推开,正低头写记录的校医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他焦急的脸。
“老师,我同学晕过去了,您快看看她!”
校医连忙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将时雨安置在病床上。一探额头的温度,校医不由得皱眉:“这么烫!你先回去上课吧,她得在这儿挂水。如果中午还没醒,就得送隔壁医院去。”
谢云归点头应下,临走前又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时雨安静地闭着眼,脸颊因发热泛着不正常的红,他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带上门离开。
……
时雨踩着最后一分钟踏进实验室,气还没喘匀,部门主管就领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
“人都到齐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调来的特定项目专员,陈醒。”
时雨抬头望去,对方顶着一头棕色的自然卷,软软地搭在额前,一副黑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莫名让她想起某个毛茸茸的小家伙
然而就在下一秒,男人忽然转眸,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那双镜片后的眼睛,竟透着一种清透的淡绿色。时雨心头一跳,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瞬间锁定,一种微妙的紧张感漫上脊背,让她下意识地别开了脸。
时雨想要避开他,可他就像缠上了时雨,不管时雨在干什么都能感受到一股视线在跟着她。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雨端着餐盘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坐下没一会儿,就见陈醒端着午餐走了过来——明明有那么多空位,他却偏偏坐在了她的对面。
时雨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他,却再一次撞进了那双淡绿色的眼眸里。对方似乎并没有移开视线的打算,这种专注的、带着些许探究的注视让她有些不自在。她终于忍不住轻声开口:“你好……请问,您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醒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微微一怔,随即爽朗地笑出声来:“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很面熟,很像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个回答却让时雨心里更加疑惑。她很清楚,自己的童年里,并没有什么玩伴。
这份工作的薪资确实丰厚,但任务量也不少。短短半小时的午休转瞬即逝,刚吃完饭,她就不得不匆匆赶回实验室。
这个下午时雨都在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中度过,不管做什么都不自在,可对方又没有那种让她觉得像变态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顶多是有些奇怪,不管是眼神还是行为,都还算是友好的。
这个下午,时雨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无论她是低头记录数据,还是起身去拿器材,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始终萦绕不去,让她做什么都有些不自在。
可奇怪的是,那目光并不带任何冒犯的意味,和某些令人反感的窥探完全不同。它更像是一种……平静而持久的观察,甚至可以说是友好的,只是这份友好里透着她读不懂的专注,让她难免觉得困惑。
终于捱到下班时间,时雨几乎是立刻收拾好东西,第一个离开了实验室。她绕路去常光顾的小摊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馄饨,再次来到了那条熟悉的巷口。
“小龟?”她轻声呼唤,期待着那个小家伙像往常一样欢快地跑出来。
巷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传来熟悉的窸窣声。时雨等了一会儿,并不太着急,毕竟小龟偶尔也会自己跑出去玩耍,回来得晚些。她将尚有余温的馄饨仔细放在角落的干净处,轻声说:“给你留了吃的,要记得回来呀。”
做完这一切,她才转身,踏着渐沉的夜色朝家的方向走去。
时雨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转角。
就在她刚刚停留之处的后方,阴影一阵轻微的流动,一道修长的身影悄然显现。
陈醒静静地立在暮色里,那双淡绿色的眼眸,正如这个下午在实验室中一样,依旧追随着她离去的方向,目光深邃,意味不明。
……
时雨将自己浸在温暖的水中,洗去了一天的疲惫与紧绷。困意渐渐上涌,她起身换上柔软的睡衣,几乎一挨着枕头,就沉沉睡去。
……
医务室里,时雨缓缓睁开眼,有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的白色帘幕和消毒水的气息。
“同学,你醒了?”守在一旁的校医察觉到动静,关切地转过头,声音温和,“现在感觉怎么样?”
说着,她伸手探了探时雨的额头:“嗯,烧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这是……发烧了?”时雨撑着坐起身,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谢谢老师,我感觉好多了。”
校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学习固然重要,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以后可不能再这么硬撑了。”
正说着,医务室的门被轻轻推开。谢云归嘴里叼着个肉包子走了进来,一见时雨坐起来了,眼睛一亮,立刻将手里另一个没动过的袋子递了过去。
“你醒了?感觉好点没?”他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关心,“发烧了就在家好好休息嘛,这么拼干嘛。”
时雨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嘀咕:总不能说,我觉得这一切都只是个梦吧。她只好岔开话题:“没事的,学业要紧。对了,这包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谢云归闻言“啧”了一声,脸上写满了不赞同:“这就见外了啊!我刚回班上才知道,你居然就是我新同桌。新同学第一天来就晕在校门口,我这个当同桌的,请你吃个包子不是天经地义?”
“好…好吧。”时雨低声道。得知对方是自己的同桌,她只是有些许尴尬。
可这个念头刚落,一个更深的寒意却猛地攫住了她——如果这次是梦,那上一次在校门口晕倒被送来医务室……难道也是梦?
两次梦境的情节、地点、人物竟严丝合缝地对接上了。
这根本不是两个独立的梦,而是一个……连贯的世界。
这个认知让她脊背发凉,瞬间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