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婶,我今年才满十六。”带不了。
邱春霞保养得不错的脸僵住了,她儿子也十六。
不过,她很快调整过来,“你们年龄相仿,肯定更能说得上话。二虎一个小孩子,拎点东西都吃力。”
石二虎不乐意了,“邱婶,我是力气不大,但是比永宗哥还是强多了吧。永宗哥天天去镇上喝花酒,手都是抖的。”
“你这兔崽子,瞎说什么呢!”邱春霞怒上心头,猛地从门槛上站起来。
石二虎瞧见她狰狞扭曲的脸,心里乐坏了,面上却装得害怕急了。
周围的邻里听到声音,纷纷探头。
还有好事的,幸灾乐祸道:“邱寡妇,二虎可没说错。满仓他爹可都看见了!”
“你个满嘴喷粪的,瞎说什么瞎说什么!”邱春霞叉着腰,脸色大变。
张满仓的爹,张青山是她死去丈夫的亲哥哥,她家平时的开销大部分都出自张青山家。
难怪最近给的少了,原来是在镇上看到她儿子了。
邱春霞不禁有些埋怨,一是儿子不争气,二是张青山的不讲情面。
她为他们张家生了个儿子,又早早守了寡,他家就该把钱给她和儿子使。
“哟,你也知道你家那些事儿比屎还臭啊,还好意思在这儿为难人家姑娘孩子,真不要脸。”
“黄秀枝!别污蔑人!”邱春霞气得脸都涨红了。
“叫什么叫!”黄秀枝和她住得对门,李陶然和石二虎夹在他们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你们俩快回去吃饭吧,别听邱寡妇说瞎话。”
黄秀枝转眼和善的语气,让两人差点憋不住笑。
李陶然道:“好,多谢黄婶子。等会儿兔肉做好了,给您家送点。”
石二虎附和着,“谢谢黄婶婶。”
“好好,都乖啊。婶子就受着了啊,”
等两人走远了,邱春霞的脸由红变紫,自己没得到好处,还让黄秀枝那个泼妇捞了一笔。
黄秀枝朝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屋,还小声嘀咕道:“装什么装,真当自己做得那些腌臜事儿别人都不知道吗……”
……
厨房里的王桂娘正在做饭。
石二虎一回来,背篓都没放下就大声嚷嚷着跑进厨房,“娘!娘!我和李姐姐摘了好多栗子和野菜!”
“快出去出去,别在灶台前碍事。”王桂娘不耐烦地挥动菜刀切菜,“给陶然倒碗水,辛苦她带你一上午了。”
“娘!李姐姐自己会喝水,我给你说,你猜我们还捉到什么了?”
“我们还逮到两只肥兔子!”
根本等不到王桂娘猜,石二虎就兴奋地全说出来了。
菜刀顿住,“受伤没?”
“没有没有,那兔子可笨了,把自己撞晕了?”
“笃笃笃”的切菜声再次响起,“是嘛,那你们运气很好哦。”
“可不是,邱婶妒忌坏了,还和黄婶吵起来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出去吧。把陶然丢在外面像什么话。”王桂娘心知肚明那邱寡妇是什么人,对吵架的内容并不感兴趣。
李陶然倒没觉得有什么,给自己倒了碗水,喝完就开始收捡背篓里的东西。
两只晕倒的兔子中途醒了一次,又被她用镰刀柄敲击两耳根部的位置,直接敲死了。
还能醒,说明没毒。
石二虎从厨房出来,他年纪小,对宰杀猎物这种事既害怕又想学。他潜意识里觉得一个真正的男人能在家中女子害怕处理活物时,挺身而出!
“二虎,家里还有热水吗?帮我端一盆来。”
“好!”
石二虎雄赳赳气昂昂地端了盆热气腾腾的开水出来。
“放地上吧。”
李陶然把两只兔子倒吊起来,先放血,再剥皮。
她技术不错,去头去尾。兔子皮很完整。
收拾完两只兔子,李陶然把内脏装好,想着待会喂小黑二黑。
王桂娘切完菜出来,看到地上收拾好清理干净的两只兔子,夸赞道:“陶然的手艺真是一如既往啊。”
“王婶过奖了,咱们这顿饭吃一只,再送点给黄婶,她适才帮我们说话来着。剩下这只,石叔爱喝酒,兔头留给他吧。”李陶然把两只兔子安排地清清楚楚。
“惯得他,都带走都带走。”王桂娘不想收,她觉得自己没花钱吃上一顿肉够占便宜了。
“王婶,这兔子是我和二虎一块儿捉到的,就一起吃嘛。”
“这小子没有你能上山去?你刚搬出来,家里啥都没有。听婶子的,昂。”
“好吧,那麻烦婶子把这只烧了。”李陶然拗不过她,也不多说了。
“行,保管你们吃了还想吃。”王桂娘厨艺不错,村里办席面的时候都会找她帮忙,“二虎,去地里喊你爹和妹妹回来吃饭!”
“好嘞!”
石磊在地里干活,石明月被派去给他爹送水了,石大虎在镇上做学徒一个月才回来一两次。
李陶然这时候没有跟着一块儿去,而是在厨房帮忙。
兔子再肥也没多大,只装了一盘酱香兔肉。
但桌上有了荤腥,一屋人吃起饭来都喷香。
香味甚至飘出院子,引得周围的邻里频繁路过。
李陶然走前,王桂帮她把另外一只兔子分出一只腿和几块肉,做好了装盘,“不是要给你黄婶送去?快去吧。”
分到骨头的大黄狗和它的其他狗崽也摇着尾巴来送。
“好,我走啦。”李陶然端着兔肉,两个分别装着兔肉,内脏和皮毛的麻布袋子放在背篓里背上,先去了黄婶家。
黄秀枝消息灵通,早听她家男人说了路过石磊家时,那股子香味馋人的紧。
这会儿李陶然送兔肉来,她家正吃着饭呢。
黄秀枝喜笑颜开地接过盘子,“还麻烦陶然送一趟,要不进来再吃点?”
“我刚吃完,就不啦。”
“诶好好。”
对面的邱春霞愤恨地盯着这边。
黄秀枝冷哼一声,扭身回屋去了,还把房门关得死紧,生怕香气泄露出去。
邱春霞朝地上啐了口,“真当我稀罕啊。”
……
回到家里,小黑乖乖地在门口等她。
李陶然顺手摸摸狗头,放下背篓,“饿了吧,给你们带好吃的了。”
“嗷呜汪!”小黑闻到味道,激动坏了。
一路跟着李陶然到厨房。
直接喂给小黑和二黑,她怕两只吃得太血腥,不好收拾,便想加点盐煮熟。
也不用太熟,很快就做好了。
小黑吃得不亦乐乎。
等李陶然端着另一份内脏去屋内喂二黑,黑猫撇了一眼,连闻都不愿意闻。
“怎么不吃?”李陶然又把碗往二黑面前推了推。
黑猫见躲都躲不开,用爪子一把将碗扒拉到旁边,自己则转了个方向,只拿屁股对着李陶然。
“怎么还生气了?不爱吃兔子吗?”
黑猫细长的尾巴左右晃动。
李陶然敏锐地注意到二黑的动作,试探着道:“不爱吃内脏?”
尾巴上下晃动。
“想吃肉吗?”
上下晃动。
“野鸡?”
没反应。
“野鸡汤?”
上下晃动的频率加快了点。
“兔肉?”
尾巴停下,没精打采地搭在炕边。
“不喜欢吃啊,那只好我一个人吃了。”李陶然循循善诱的声音一字不落地传进二黑的耳朵里,“刚和王婶学的酱烧兔肉,正好做了晚上吃。”
二黑怒了,尾巴愤怒地打在李陶然的胳膊上。
“噗,我知道了。做好了再给您老端过来。”
二黑比她想象的还要聪明。既然想养它,却还没给它聘礼聘书,即便是野猫,也不该无名无份地跟了她。
待会去张满仓家时,顺道捉点小鱼回来吧。
做好喷香的兔肉,李陶然再次端进屋里。
二黑这才大发慈悲地吃了。
一边吃还一边满脸嫌弃。
李陶然大概能知道它在嫌弃什么,无非是觉得她调料加得少。
不是舍不得,二黑身上还有伤口,加上小猫本就不能吃得太重口味。
到时候吃发炎了就不好了。
昨晚的鸡汤,不用加什么就很鲜。二黑看着也还算喜欢的样子。
李陶然慷慨地大手一挥,今晚也吃野鸡汤吧,再加点刚采的松蘑。
二黑动作不急不缓,吃得却快。
李陶然把碗收走后,它便继续闭着眼睛打盹。
小黑还是只狗崽,吃饱了就躺在太阳下,小胸脯起起伏伏的。
院子里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李陶然休息不了,带回来的兔毛还需要清理。
要卖到皮货行去,她在家不好鞣制,也得把皮脂脏污洗干净,卖相看着好些。
洗完兔皮,搭在架子上晾晒。
再把昨天剩下的一只野鸡处理了,方便晚上做饭。
刚摘的栗子也要扒下外壳。
一顿忙活完,小黑也精神起来了。
“小黑,乖乖看家。二黑在屋里,你不要去打扰。”李陶然摸着小黑的脑袋,认真地叮嘱道。
“汪!”小黑也不知听懂没有,积极地应答着。
屋内的黑猫头一次听到“二黑”这个名字,悠闲摆动的尾巴僵硬了一瞬,这是……在叫他?
怒从心中气,二黑差点跳起来抗议,可后腿伤口的刺痛和尚能入口的兔肉,鲜美的鸡汤让他冷静下来。
绿宝石一般的双眼,瞳孔竖了又圆。
也罢,伤好就会离开。
黑猫再次缓慢地趴下,猩红的舌尖扫过嘴角。
……
张满仓家是村里的富户,盖的是和陶然家一样的砖房。
在一幢幢夯土墙和稻草顶的房子中,还是挺显眼的。
村里人多多少少都在他家买过鸡鸭,听说后院里还有个小池塘,从附近的溪流引的水。
李陶然先前住在村长家,没有买鸡鸭的需求,也就没见过。
只路过溪边时,远远地看见过他家的鸭群。
刚走到张满仓家半人高的院墙外,院子里摸鸡蛋的小姑娘就看见她了。
“娘!有人来了!”
李陶然和小姑娘不熟,但也认得她是张满仓的妹妹张满满。
“是陶然姐姐?”张满满同样不熟悉她。
李陶然点点头,“我来买些小鸡崽,还有吗?”
“有的有的,你先进来吧。”张满满给她拉开院门。
“早上去山上摘了点栗子,给带了些来。”第一次来别人家买东西,日后多半还会有来往。李陶然别的不懂,但带点小礼物,留个好印象,她还是懂的。
“呀,是板栗啊。待会儿我一定给陶然姐姐挑几只好的!”张满满欢喜道。她爹中午回来时,也说看见镇上有卖糖炒栗子的,价格不便宜,十文钱就一小包。
他家的小鸡不景气的时候,一只也就十文钱,那么点栗子都抵得上一只小鸡了。
养鸡鸭的人家,打扫得再干净,也免不了难闻的味道。
李陶然不讨厌,甚至称得上喜欢。
味道难闻是次要,这些活泼健硕的鸡鸭可都是银钱啊!
二黑:呔!大胆!竟敢给我吃生下水!
陶然:祖宗呐,做,都给你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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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捡到一只猫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