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在蒸汽的轰鸣中缓缓停靠在了国王十字车站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喧嚣的人潮、猫头鹰的啼叫和行李的拖拽声在车厢里瞬间爆发。莫妮卡不紧不慢将笔记塞进书包,随着人流下了车。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在一根柱子旁看见了熟悉的身影。那是身材高挑,穿着简约的女性,金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正朝莫妮卡在挥手。
“妈妈。”莫妮卡走过去,接受了一个带着淡淡消毒水气息的拥抱。
伊莉丝女士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语气里满是歉意。“抱歉,只有我来接你,你父亲有个情况复杂的急诊手术,需要他主刀。他让我一定告诉你,他非常想你。”
“没关系,我明白。”莫妮卡语气平和。这种临时的缺席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一部分。父母的职业决定了他们的时间永远优先属于那些需要救助的生命,她早已习惯。
她们没有在伦敦多做停留,直接搭乘飞机返回爱尔兰。她的家不在都柏林那样的大城市,而是在克莱尔郡一个面朝大西洋、被绿色丘陵环绕的宁静小镇。汽车在蜿蜒的乡村小路上行驶,最终停在了一栋二层小屋前。
暑假的生活宁静而充实。莫妮卡每天睡到自然醒,上午通常会在面向花园的房间里写会作业或者看书,下午出门感受属于爱尔兰西海岸的湿润空气和草木清香。
离家不远处有一片被丘陵环抱的内陆湖,湖水因为富含某种矿物和水深的变化,呈现出浓郁的绿色。湖水是深邃的、静止的翡翠色,倒映着天空的流云和四周起伏的绿意。
这一天下午,天气晴好,莫妮卡坐在湖畔,支起画架,用画笔尝试捕捉湖光山色。画笔在画布上涂抹,勾勒出丘陵的轮廓,晕染出湖水的层次。当她专注于调配代表湖心最深处的绿色时,她的笔尖微微一顿。
这绿色……深邃,清澈,带着一种奇异的生命力。
像一个人的眼睛。
哈利·波特的眼睛。
这个联想毫无征兆,让她都感到意外。
莫妮卡回想起上一次见面,在山毛榉树下,哈利的那个笑容。
他当时说:“为了霍格沃茨,谢谢你,莫妮卡。”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她的帮助换为热烈回报。
她的世界运行着一套属于自己的逻辑,哈利似乎理解了她的行动源于对知识的探索和验证,并且接受了它。
一种奇异的触动,在她平静的心湖漾开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一个念头悄然形成,她要将这份环绕着湖水的宁静也凝固在画布上。
*
同一个暑假里,哈利拖着沉重地行李箱,带着所有的愤怒与委屈离开了女贞路,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对角巷的破釜酒吧,他才觉得自己终于又能呼吸了。
在破釜酒吧,哈利第一次品尝到了自由的滋味。他可以在任何时间起床,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还能随时溜达到对角巷,坐在明亮的阳光里完成暑假作业。
一个早上,汤姆老板在早餐时叫住了他:“波特,有你的东西。”他递过一个用厚实牛皮纸包裹得十分仔细的包裹。
哈利道了谢,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包裹不重,寄件人地址用工整清晰的笔迹写着:爱尔兰,克莱尔郡。
哈利拿着包裹回到楼上房间,拆开包装一看,里面是一幅画和一封信。
他先拿起那封信,信很短。
哈利:
希望你有一个自由的暑假。
随信附上的画,是我家附近的景色。当我画到这片湖水时,它的颜色让我想起了你的眼睛。希望这幅画能让你看到我所看到的宁静。
祝好,莫妮卡
哈利的第一反应是惊愕。
从来没有人用一片湖来形容他的眼睛,人们通常只会注意到他额头上那道闪电疤痕,或者是他救世主的身份。
他的眼睛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普通的绿色而已。
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情,缓缓展开了那幅画。
一瞬间,一片深邃的翡翠色,在他眼前铺陈开来。
画布上,起伏的丘陵环抱着湖泊,湖水是那种生机勃勃的绿色,色彩层次丰富,仿佛能感受到湖面的微风和湖水的清凉。天空高远,云朵舒卷,整个画面透着一股远离喧嚣的宁静。
笔触细腻,能清晰地感受到作画者在描绘这片景色时的平和。
哈利能想象到莫妮卡坐在湖边,调着颜色,然后想到了他。
这个认知让他感受到微微的窘迫,红色漫上了他的脸颊。
这份礼物太不寻常了,不是糖果,不是书本,不是魁地奇用品。
它是一幅画,一幅来自她家乡,由她亲手绘制的风景。
它安静,私密,充满了思想。
这非常“莫妮卡·卡希尔”。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在山毛榉树下,她将一切功劳归功于霍格沃茨本身。那时他觉得她像个游离在外的观察者,但现在这幅画和这封信,让他窥见了她内心的细腻。
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睛。
她看见了他。
不是被当做大难不死的男孩看见,而是作为一个有着绿色眼睛的普通男孩。
哈利觉得他现在充满了力量,可以打十个蛇怪。
他拿起羽毛笔,开始认真地回信。他写得比平时给罗恩或赫敏写信时要慢得多,措辞也更加谨慎。他感谢她的画,称赞画得漂亮,告诉她这幅画确实让他看到了宁静,并祝愿她在爱尔兰度过一个愉快的夏天。
在信的末尾,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加上一句:“这是我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