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到达地址的时候，乔安豫眼前已经有点开始溃散。
他没想到大巴车的终点站距离地址居然还有那么长的一段距离，走是走不来了，他只好走到郊区附近的打车点等出租，一下车，他兜里的三百五只剩二百了。
身后的出租车离开，乔安豫背着背包，身旁是一群提着大型行李箱的少年，有的手上甚至不止一个。
他看向面前看起来像个高级学校的大型建筑不禁怀疑是不是来错地方，这里怎么看都是像来上学而不是录节目的地方……不会真是夏令营吧。
“小心！”
乔安豫敏锐地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在迅速接近，他往旁边一撤，发现是一个行李箱滚动过来，乔安豫顺手停住。
“不好意思。”
跑过来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他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手上还推着两个行李箱。
他跑到乔安豫面前站定，因为营养没跟上的缘故，乔安豫对于还差三公分才到一米八这事耿耿于怀，而这个男生隐隐比他还要高上一点。
男生接过乔安豫手里的行李箱：“谢谢你啊，我叫林温月，刚刚没拿稳差点还以为要撞到你了，抱歉。”
“没事。”乔安豫见他没什么事了，准备先进去，就听见林温月叫住了他：“要不然我们一起吧，你看起来也像是一个人来的。”
乔安豫看了看男生拉着两个行李箱还要背着一个包的艰难样子，勉强答应了，他想不懂为什么只住六个月需要带这么多东西。
“我帮你拿一个吧。”
林温月有点惊讶，但还是摇摇头：“谢谢你，不必了，我想和你一起走倒也不是想白嫖你的劳动力。”
他示意乔安豫往后看。
一群穿着相似红色衣服的男生围在一起，看到个落单的人就立马围了上去又是搭着肩又是说笑的，看起来要多热情又多热情。
可在乔安豫眼中他们只是一群挡路的障碍罢了。
“这些人是套情报的，想套一些其他人的履历和擅长。”
林温月示意乔安豫跟着他走，“我知道一点额外的小消息，这次选秀至少有二分之一的参赛选手都是从十几个城市进行海选挑出来的纯素人，虽然其中可能确实有一些小有名气，但是他们也确实都老老实实参加了海选。”
“另外二分之一才是由各个娱乐公司输送的练习生，而且五大娱乐公司也全部都参与了这个节目，这几乎是史无前例的一次，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它的目的，因此也可以说至少有一半的选手都不知道彼此实力到底如何。”
乔安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林温月觉得他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看起来就是一个非常警惕地聪明人。
“练习生和五大娱乐公司是什么？”
林温月：？
“呃，练习生就是签了娱乐公司但是还没成功出道的新人，需要经过漫长的训练和准备等待出道时机。”
林温月一边推着行李一边耐心地为这个看起来就是真纯素人讲解道：“而五大娱乐公司就是这一众娱乐公司中最顶尖的五个公司，同时也代表着他们掌握着更好的资源、更好的机会、更好的发展前途和更多的钱。”
“他们分别是星图、光九、天声、暮色和明耀，其中又以天声和明耀更为厉害一些。”
说完他看了一眼乔安豫疑惑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动不动的。”
“没。”乔安豫闭了闭眼，“我知道了，谢谢。”
进到里面，虽然刚刚在门口看起来有多人，但是和这么大的录制场地相比他们其实人数并没有显得多么密集。
站在大门边的工作人员给每位进去的选手递上了一本手册，“请各位学员先去到展示厅放好行李，记得领取你们的必需品。”
乔安豫打开，林温月在他旁边小声说道：“你要读出声，大声一些，镜头到时候说不定能给你和其他人剪在一起。”
乔安豫略过前面的什么新生守则，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地图都喜欢放在末尾：“我们走吧，展示厅还是有点远的。”
林温月跟在他后面问道：“你刚刚怎么不读？”
乔安豫反问道：“你又为什么不读？”
林温月笑笑：“好吧，这确实是一件概率性相对比较小的事件，性价比不高，但你应该不是这样想的吧。”
乔安豫收起手册：“我只是单纯觉得傻。”
挂在树上的隐藏式摄像头跟着他们的动作转动着。
林温月跟着乔安豫走着，一路上他们都没看到其他选手，他迟疑了一下问道：“我们不会是走错路了吧。”
“没，只是我没走大路。”乔安豫绕开前面挡着树干，用手扒开一堆遮掩的树枝，走到宽阔的路上，“小路比较近。”
林温月震惊地看着他们面前出现的展示厅，又往后看了看才发现他们居然直接穿过了一片人造树林。
乔安豫拿出手册囔囔道：“画的清晰一点能怎样，刚刚差点以为要穿湖才能过来。”
林温月同样拿出手册，他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了，翻到地图那面。
明明没出错啊，这样一张随手标了几个地点连个路线都没有画，方向都不标的地图，节目组明显是想整蛊选手增加份量，可是他们两个才走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走到宿舍了喂！
站在展示厅门口的工作人员看着从小树林里钻出来的两个人抽了抽嘴角，明明不走错正常走到这里来也是需要十分钟的好吗？
“两位，请先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工作人员换上笑容。
“乔安豫。”
“林温月。”
工作人员去到身后的一个机器输入了他们两个的名字，回来的时候递出两张卡，“这是你们通行的门禁卡，同时它也是你们的积分卡。”
乔安豫皱眉，积分？
他翻过自己的卡，上面积分那栏已经有了个10101的数字，然而等级和排名那里都还是一个空白。
他也不知道这算多还是少。
“进去吧，记得放好行李后等待工作人员的指示哦。”
乔安豫推开展示厅的大门，里面是一个宽敞高级的大堂，有工作人员向他们挥手：“行李先寄放到这边，到时候会统一给你们送到宿舍去的，现在你们要先去对面。”
对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一片昏暗，看不清楚。
乔安豫和林温月走进走廊里，林温月问道：“你觉得走廊的对面是什么？”
“我？如果这个节目想搞事的话，那么一走出去可能就是直接上台表演，底下一堆人围着你起哄，让你一定要表演完才能下舞台。”乔安豫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走廊墙上贴着的许多标语。
【人生虽然小，梦想无限大】
【偶像的世界是由汗水和眼泪堆成的】
【不要辜负爱你的人，粉丝也是人】
林温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那这也太可怕了吧，一点准备没有吗？”
问题是，按这个节目的节奏来看好像还真有可能。
走出走廊不是什么宽大的舞台，摄像机，导师还有起哄的选手，而是一个双开门，乔安豫拉开后，一堆人乱糟糟地到处疯跑，还有几个工作人员推着一排排衣服到处走来走去。
有人来了，他们也忙着干自己的事没有人转过头看一眼。
“原来是妆造室啊，确实，我进到大厅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林温月拉开另一扇门走进去，“这间妆造室还真是大，我跟人拍过几次写真，还没有看过这么大的。”
旁边一个正在带胸针的男生听到后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这么大的装造室可还有四个。”
“这一次素人来的多，很多人没办法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要做妆造，节目组就把正式表演才用得上的妆造室改成了这么大的，方便所有人不用等，这样就不会耽误时间。”
林温月：“我听说这次是一百人参加选秀吧，就算是一半素人，也用得着四个这么大的妆造室？”
男生带好胸针：“哪儿能呢，我跟你说我们和那帮娱乐公司的选手被分开了，妆造室也被分成了两边，我们在这边做，他们在另一边。”
林温月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我知道了。”
乔安豫好奇地环视了一圈，突然看到个熟悉的人在向他挥手。
“小乔，这边。”
齐子姚在门开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乔安豫的到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穿着一身卫衣加牛仔裤的装扮，齐子姚怀疑他要是不参加这个节目，这套衣服可能真的会和他半永久。
“那是你认识的人？”林温月说道，“没事，你过去吧，他看起来也在找你。”
乔安豫随意地挥挥手，然后毫不犹豫地离开了林温月走向齐子姚身边。
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和齐子姚相似，但比齐子姚给他的要更不舒服一些，还是离远点好了。
林温月摇头叹道：“还真是不留情。”
那个男生则凑过来问道：“你认识那男生吗？长的太好了吧，而且留个狼尾真的很有特点，你看刚刚他一被喊，这妆造室大部分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了。”
“是啊。”林温月低下眼，“可惜，有的时候长的好看又没背景在这个地方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齐子姚远远看了一眼林温月，向乔安豫问道：“你认识他？”
乔安豫一过来就注意到这里有很多的台子和镜子，桌子上还摆着许多化妆品，一个熟悉的粉头发正坐在台子前，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往脸上拍。
“不认识，路上遇到的。”乔安豫看着这个白色的东西忍不住蹙眉，“这会不会太白了。”
虞明舒转过头，脸上已经涂的白了不止一个度，眼皮上还有奇怪的凉闪闪的东西，眉毛上好像也涂了什么，颜色反正不是黑色。
乔安豫也不是没见过化妆，他在刘姨那里工作的时候，刘姨也是每天涂的惨白，嘴唇化的鲜红，也不是没见过男人化妆，他去给过一个小剧场送道具，拿道具的男演员也是一副化了妆的样子。
但他确实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把脸涂的这么白，还要化上这么闪的不知名粉。
“你懂什么！”虞明舒用刷子沾了沾亮片点到眼角，“这叫舞台妆造，不化的明亮一点上到屏幕里谁看得出化妆了。”
“再说我准备的舞蹈可是非常活跃的，当然要多一点活泼的元素啦！”
“说到这个。”齐子姚上手轻轻挑了挑乔安豫的发尾，“小乔，你准备节目了没有？”
乔子豫拍下他的手，有些恼道：“你到底什么毛病，这么喜欢弄自己头发去。”
他扒拉了两下自己的头发才回道：“没有，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待会儿挑一首唱好了。”
齐子姚抚了抚额头：“小虞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原来你真是一点信息没看。”
信息？
十旬老人乔安豫并不常用手机，老是开着机就会耗电，耗电就要充电，充电就要交电费，所以他经常把手机关机。
乔安豫等了一会儿开机，才发现原来那天晚上导演又给他发了微信。
孙容：hey boy！睡了吗？没睡的话你要是有想在初舞台表演的节目记得把伴奏发到这个邮箱啊，没有也行
孙容：其实也不是建议，主要是额外表演好的话可以加分，别人我不知道，但你绝对可以，说不定能拿一张指定卡
孙容：bro，一句话不回吗？bro！
孙容：行，你高冷，你赢了
而信息栏里则躺着一条冰冷的短信。
【如有自备表演请把伴奏发至这个邮箱。ps：因为节目规则，所以不强制选手准备初舞台表演】
乔安豫摁掉手机，齐子姚说道：“看到了？幸好节目改了规则，不过看你选秀也是这样来的，八成也不会觉得很惊讶。”
虞明舒调着眼妆：“你们俩还在这儿聊天，不去准备妆造吗？齐子姚我知道他在家弄好了来的，但是乔安豫你呢？”
乔安豫肯定道：“我也在家做好了。”
虞明舒觉得这小子挺不诚实的：“你说你这个看起来像是流浪三天，风尘仆仆地从火车站赶进城的造型是好了？”
乔安豫点头，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笑话，说什么他也不在脸上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虞明舒拿起一瓶粉底液：“至少打个底……算了。”
他看着乔安豫那张白到发光，皮肤光滑的一点印子找不到，还帅气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冷漠道：“你需要什么呢？这个世界比你需要化妆的人多了去了，你素颜就行。”
齐子姚：“衣服呢？”
虞明舒摇摇头：“他们只允许换自己带来的衣服，节目组是不提供这些的。”
这个时候，妆造室的另一个门被突然敲响，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你们听好了，我们的选手已经全部到位，待会儿工作人员会在这里随机叫名字，你们听到自己的名字就从这个门出，然后往前走就行，听懂了吧？”
男生们纷纷应和道：“清楚了！”
虞明舒瘫在椅子里：“居然真的要开始了，我还没有一点真实感。”
“晚风娱乐，李原、李秉承、张里、莫远声，请出场”
齐子姚摸摸下巴：“有公司，是对面的，果然开场和结尾应该都会留给有公司的选手，毕竟能有镜的头就那么几个顺序。”
虞明舒则听到了个耳熟的名字：“莫远声？他之前好像是姚乐的队友吧，怎么重新来参加选秀了？”
“苹果娱乐……”
“西瓜传媒……”
……
乔安豫找工作人员借了一把椅子放到墙边，他就窝在椅子里不停点着手机。
虞明舒刚刚过去看了一眼，发现他居然在玩连连看。
”个人练习生，明惊鸿，请出场。”
一个穿着汉服，手上拿着把绸扇的男生站了起来，他长的很沉静，有种天然古典的美，嘴角那颗痣却增添了几分妩媚。
“古风美男子啊。”虞明舒感叹，“每年都有这一类的参加，看来学古典舞真是不好就业。”
齐子姚微笑：“难道你学爵士舞就好到哪里去了？”
……
“个人练习生，齐子姚，请出场。”
齐子姚站起来，他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衬衫配西装裤，但是衬衫却解开了两颗扣子，金丝眼镜也挂了眼链，一副斯文败类风袭来。
虞明舒深吸一口气：“没事的，你先上，还有乔安豫陪我呢，去吧去吧。”
乔子姚无奈道：“我也没说我不去好吗？你到底给自己凭空加了多少戏。”
“个人练习生，虞明舒，请出场。”
虞明舒“噌”地一下站起来，他跺了跺脚要去拉乔安豫的手：“不行，还是不行，我紧张，要不乔安豫你陪我去吧，不然这里可就只留你一个人了。”
“你紧张什么，再说我这里又不是没有别人。”乔安豫迅速闪避了虞明舒的手，“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你天天见难道还怕这东西吗？”
虞明舒咬咬牙，走到门外。
随着周围选手们一个个上台，妆造室的气氛也渐渐冷却下来，乔安豫从连连看中抬起头，现在算上他房间里大概就剩四个人了，其中有一个他还算不上陌生，是那天在D市选手里的阴郁少年。
……
“个人练习生，乔安豫，请出场。”
乔安豫站起身摁了摁玩的有些僵硬的脖子，走出了妆造室。
工作人员在门口拿出一个小盒子，上面贴着他的名字：“录制现场不能玩手机，注意好个人形象，个人素养。”
乔安豫点点头将手机放到盒子里被工作人员拿走。他沿着走道走进了一个亮着光的房间，那里最瞩目的是一个大白板，在它最顶上写着：送给自己的话。
上面的答案五花八门，大多数还是“加油”“成功”“我一定可以”等字眼，乔安豫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下了六个字——
那就留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