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这个点儿,村子里早就黑漆漆的了,今儿却是还点着星星点点的灯。
路上又碰见了好些族人从县城里回来。
今儿出去赶集,家里的两个胖娃娃交给了隔壁的胡氏帮忙照看。
郑母扶着郑秋米回了家,郑秋穗和老李氏过去隔壁接孩子。
两人正准备敲门,便听到木门“咯吱”一声响了。
“听着像是你们回来了,进来吧。”
是郑冬粒。
屋子里暖洋洋的,郑冬粒给两人倒了热水。
郑秋穗丝毫不客气,跟人要了块红糖加了进去。
“……”这闺女没法儿要了,怎的脸皮这班厚。
老李氏白了一眼,连忙转头把身后的包袱拿了出来。
“你爹呢?这是你爹让老大家的帮忙捎的针头线脑的,还有布,这是多的钱。”
“哎呀,快些进来吧。”
炕屋里头传出了胡氏的声音。
一进门,便瞧见胡氏正穿鞋下地,身后两个大胖小子蹬着两条小胖腿“咦咦啊啊”的叫嚷。
“我说躺着等会儿吧,不自觉的睡着了,什么时辰了?”
胡氏不好意思的笑道。
“快别起来了,都二更了,可不是该睡了?照顾这两个小子可是累人呢。”
老李氏把捎回来的东西和剩下的铜钱一样一样交代给胡氏。
郑秋穗用手逗弄着炕上的小孩。
忽然,一个小孩“啊啊”两声,翻转了过去两只藕节一样的手臂努力支撑着上半身,头和小胸脯高高扬起。
郑秋穗正要惊呼,却见另一个小孩做出了一套一模一样的动作。
别说,两个小家伙很是努力,脸蛋儿憋的通红。
“我的妈呀!”
郑秋穗下意识叫了一声。
一家人看了过来,同样惊奇道。
“哎哎哎??这两个小东西真行啊,会抬头翻身了!”
一群人稀罕的看热闹,两个小家伙卖力的表演。
等抱回老郑家,又被放在炕上强烈要求表演了一个。
于是,今年三月三,正式成为郑家两兄弟的翻身日了!
额……就是当晚睡的喷香,两个小婴孩几乎到了凌晨才要了一回饭。
大约是累惨了=_=
第二日,郑秋穗一如既往的早起,一大早坐牛车上班。
穿过来一个多月了,她能睡懒觉的日子真是屈指可数……泪目。
大姐那胳膊得静养,今年的农活是做不了的,春耕、秋收她娘一个人绝忙不过来。
一路上,郑秋穗琢磨着给家里寻个短工的事。
族人多多少少都有十几亩地,也就偶尔有空能给她家搭把手。
可真让她们当自己家地伺候,怕是没人能行,人自己有地啊。
从外村找吧,离她们村最近的就是山那头的杜槐村,抄近路一个时辰就能行。
但是杜槐村自打出了两个秀才娘子便自觉高人一等,怕是不肯过来帮工……
旁的村子离郑家屯少说路程都得两个时辰,不想来来回回的功夫全耗路上,便一般吃住在主家。
可这种“住宿式”的帮工,人家至少要几个熟人结伴才肯接。
郑秋穗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往日的想法又浮现出来。
不行她回去种地吧。
“你干啥呢?一大早唉声叹气的。”
周天杨推开门进来便瞧见愁眉不展、来回踱步的郑秋穗。
“唉,难呀姐,真是太难了。”
郑秋穗下意识抱怨了一句。
周天杨愣了下,开始一本正经的掉书袋。
“这古语有云啊,‘山重水复疑无路,忽见千帆隐映来,青山缭绕疑无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呀’。”
“……”这几句诗……它对吗?
自打她和周天杨熟悉起来,这人没少张口就来。
起先郑秋穗还质疑几句……现在她放弃了。
“多谢周姐开导,我真是……豁然开朗。”
“哈哈哈哈,对了,林掌柜的找你呢,让你过去她那儿一趟。”
周天杨正色道。
“嗯,我这就过去。”
林副掌柜的屋子在她们院子后面。
见郑秋穗过来,林副掌柜面色和蔼的叫人坐下。
“秋穗啊,你来了有一个多月了吧。”
“一个月零三天。”郑秋穗点点头。
“啊,是这样”,林有善顿了顿。
“咱们货栈大掌柜安排了个人过来跟你学习学习,这人是个秀才咧,肯定学的快,想让你带带她。”
林有善端起一旁的茶碗吹了吹。
“另外,咱们货栈最近的收益也不太行,你这工资……怕是得裁一点。”
女人笑笑,“左右你半天也能干完手里的活儿,索性日后我便准你只干半天,你说呢?”
“……不知我以后一个月能拿多少钱?”郑秋穗问道。
“一个月三两银。”林有善自信满满的笑道,仿佛自己给出了一个多么好的待遇。
郑秋穗挑挑眉,差点被气笑了。
“掌柜的,我上个月剩下的三两银的工资还没发呢!”郑秋穗似笑非笑。
“啊,你先拿着。”林有善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银钱递给了郑秋穗。
“不知货栈准备给那位新来的秀才娘子多少银两啊?”
郑秋穗状似无意的问道。
“跟你一样,也是三两,她还上不了手呢。”
林有善不在意道。
郑秋穗紧握着手里的银子,憋不住了。
“所以您是想着给我开三两银钱的工钱,让我在干之前的活计的基础上,再教个学徒出来,而这位什么都不用干的学徒跟我领一样的工资不说,您再三提到人家是秀才娘子,我听着怕是到时候我还得跪着请人家学。”
郑秋穗一口气说完,从头到尾面带微笑。
“而这么干的初衷,是货栈想节约成本?我看为了节约成本,只怕那位秀才学成的那日,我就能收拾铺盖走人了。”
“……”
林有善愣住了,一张脸红白交加煞是好看。
郑秋穗说的分毫不差,林有善便是想反驳也有些立不住脚了,只得强装镇定施压。
“货栈雇谁不雇谁,什么时候由你说了算了?”
“货栈雇不雇谁,自然与我无关”,郑秋穗依旧笑着,“我要不要继续在货栈干活,也与你无关。”
“相逢即是有缘,本想着好聚好散看来是不能了,多谢林掌柜的抬爱,我马上离开。”
郑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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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转身就走,面上的微笑不再。
前院西侧小屋里,周天杨正埋头苦算,眉头皱成了个疙瘩。
见郑秋穗进来,连忙叫住人。
“快快快,来给姐算算这个,算了几次都对不上。”
郑秋穗一如既往认认真真的给她算了,然后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
“怎么了这是?换活计了?”
周天杨问。
“没有,不干了,回家种地去。”郑秋穗笑道。
她没几件东西在这儿,说话间,已经收拾好了。
“啥?”周天杨猛一下站起身,“这干的好好的,为啥不干了?”
女人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眉,踌躇道。
“那林副掌柜私心多,你……走,我带你找个人去,这事儿,她能作主。”
说着,周天杨过来要拉郑秋穗的胳膊。
脸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郑秋穗笑道。
“周姐,我现在走确实有林副掌柜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着我也确实想走了。”
“您忘了我早上烦扰的那事吗?它现在有结论了,我确实有几分您说的‘忽见千帆隐映来’之感。”
顿了顿,郑秋穗又笑道,“我现在挺轻松的。”
“你这一身本领着实可惜……”
而且你走了,我就又得加班加点的盘账了呀,周天杨欲哭无泪。
“……”
郑秋穗笑了笑,她不认同这句话。
即便她有一身本领,就必须在这里算账才不算埋没吗?
这想法脸太大。
上辈子职场她呆的太久了,当时网络上有句很特别的言论。
这地方仿佛青楼,她努力赚钱,是想早点赎身不干了,不是为了当头牌。
郑秋穗坏笑着,把这句话告诉了面前的周天杨。
“……”周天杨一言难尽,默了会儿,叹了口气,“话糙理不糙,是我着相了。”
“我来这儿也是为了赚钱准备科考,如今看来,这份活计从早忙到晚,直弄得我根本无心用功,想来,我也得另寻出路了。”
周天杨没有再劝,抬手作揖鞠躬,正色道,“一言之师,多谢郑夫子。”
“……”
您这老师怕是另有其人了,郑秋穗默。
告别了周天杨,郑秋穗照旧从西角门出去。
院子里观望的人,连忙跑到了后院林副掌柜的屋里。
“……走了,隐约听见说啥回家种地。”
“……走就走了,也就算账快几分,就一个庄户人家,在神气什么?”
林副掌柜一口气没上来,被气个半死。
“你给我告诉所有来进货的铺子管事,这个叫林秋穗的,通通不许用!我要让她知道,得罪了我林有善意味着什么!”
“她不是要回家种地吗?那就滚回去,这辈子在地里刨食儿吧!”
女人怨毒的眼神盯着屋外,过来报信儿的人一哆嗦,赶紧出去传话去了。
这一切,郑秋穗就不知道了。
当然,即便知道,怕是郑秋穗还要稀罕。
这古今中外的老板还真是一个德行。
她们为啥会信誓旦旦的觉着,员工没有她们给的那口饭一定会生不如死呢?
两辈子了还是不理解……郑秋穗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