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没有电视剧中那些花里胡哨的特效,也没有魔法少女固定的出场曲目,这场战斗属实单调,甚至有些无趣。
然而对我来说刚刚好。
肆虐的怪兽只是肆虐的怪兽,而魔法少女……也只是个“魔法少女”。
想到这,从空中一跃而下,我以一个帅气的姿势稳稳落在堆积的瓦砾顶端,试图寻找一下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机械头。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动作,身后就传来了丁白的声音。
“汪老师……这就结束了吗?”
她依旧穿着那身居家着装,喘着粗气,像是跑过来一般。
“只能算是事件告一段落,毕竟,如果你不想结束,那就无法结束。”
我看着从那怪兽中剥离而出的陌生中年男子,手中的法杖指着怪兽落在地上的残骸,摇了摇头。
“因为包括我在内,这里的一切,都是你,丁白。”
当一个人存在,那么他就不可能否定自己存在。
如果我是一个梦中虚构的角色,我自然不会意识到这个世界的异常。
在初始设定时,我们就会对这个世界基本的构成产生一定的固有认知,并将其当作常识。
而这份常识会随着设定主人的变化而变化,角色本身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尽管“汪老师”的身份特殊,但这本就是丁白给“我”设置的一份设定,“我”不应该也不可能在她阐明一切之前发现世界的不对。
而是顺其自然地接受一切设定,将这场梦境延续下去。
除非我们是真实存在的。
除非,我们都是“丁白”。
我们既是怪兽,也是魔法少女,也是无能为力旁观这一片狼藉的丁白。
“我猜汪老师应该很关心你,也很照顾你。在你的心中,她就像英雄一样,所以我才会被设定成魔法少女,成为正义的伙伴。”我走过去摸了摸丁白的脑袋,“对吧,这个世界的神明大人?”
“……”丁白咬紧嘴唇,身体颤抖了起来。
做梦的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梦境就会崩塌吗?
并非如此。
梦本身就是大脑皮层未能停止活动后的余波,不断将现实的所思、所想、所见,打乱切割重组,只要做梦的人希望这个梦持续下去,那么这个梦境就会延续下去,直到梦境的主人找到自己执着的根源,才会醒来。
梦本就是虚幻,能够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人,就是梦境的主人。
心中的苦闷和想要发泄的**化作肆意妄为的怪兽,她将那些情绪,套在她于现实中存在怨怼和不满的人身上,而基于自身教育,自尊,以及强烈的道德感,又让她觉得自己不该做这些事,需要有什么人来阻止这些破坏。
于是怪兽诞生了。
于是魔法少女诞生了。
最终,少女的英雄阻止了少女的暴虐。
随着我戳穿了梦境的“谎言”,萦绕我周身的闪光特效逐渐消散在空气中,解除了魔法少女的变身后,我又变回了普通的青年教师。
周围尖叫的人群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我们两个站在一片废墟中。
梦,就要醒了。
我静静地看着周围逐渐变得透明,耳边响起了钟表指针的滴滴答答声。
丁白攥着衣角,低着头不敢看我,像是不知道该如何告别。
于是我主动开口。
“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
少女的声音有些闷,她抬起头看向我,像是下定了决心。
“醒来后,就去学校吧?”
“……好,老师真的不会怪我惹麻烦吗?我要不要找她道歉?”
“不会啊。”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她是你的英雄,你信赖的人,如果那是‘我’的话,她一定很担心你。”
我指着远处逐渐裂解,消失在火烧云下的高楼,对她说。
“你看,明天一定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