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便利店
酱紫色的登山车在一家便利店门口停下，邓允将车停好，推开门，门铃响了一声“欢迎光临。”
收银台前的女人抬起头，眼尾的细纹弯了起来，“怎么现在才回来啊，往日不都差不多十点二十就回来了吗。”
邓允将书包放进收银台台面上，边拉开拉链边道：“我之前就和你说了，高一十点放学，高二延迟十分钟，高三再延迟十分钟。”
她从包里拿出错题集，“你休息去吧，这里我来看着。”
高梅：“行，我给你煮面去。”
女人小跑着离开，邓允走到收银台里面，拉开抽屉拿出手机，打开那一瞬间恰好探出好朋友林笙的消息。
【林笙：小允，你现在在干嘛？】
【林笙：(小猫探头)】
邓允伸手打了几个字：【准备整理错题集(狗头墨镜)】
【林笙：今天我们班都说楼下七班转来一个帅哥，怎么样，真帅假帅？】
邓允咬了下唇，眸底一亮：【帅爆了！那名字都能立案了。】
此刻躺在床上，两腿敲在墙上拉伸的林笙整个人翻了个身，激动地抱着手机，两眼放光道：【卧靠，那么帅！】
邓允嘴角憋着笑，【偷我自行车那个，算不算立案(狗头)】
【林笙：(石化)】
邓允噗嗤一笑，将手机放在一边，脑子里都能想象林笙现在无语的样子，她一边笑一边翻开错题集。
手边的手机一直在响，不用想就知道是某人的表情包轰炸。
不一会儿，高梅端来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邓允一边吃面一边看错题，头顶的白炽灯落在她的发丝上，将额头的头发照的有些发白。
玻璃门口传来一声“欢迎光临。”
她托着下巴抬头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他身上的校服还没脱，高挺的鼻梁在灯光的照射下落下阴影。
邓允手里的笔一顿，眸光打量着他，这人怎么在这里，当想起来她家便利店对面就是一间网吧时，她理解地低下头，继续用黑笔解题。
李鹿鸣瞥了一眼邓允，没想到随便找一家便利店买饭团也能遇到前桌。
他站在柜台前，俩手插兜，“我要一个饭团。”
“要不你拿两个，明天六点便利店不开门的。”邓允从椅子上坐起来。
像这种在网吧里过夜的小混混，她是很能理解的。
李鹿鸣抬起眼皮扫了她一眼，低声道：“那就两个。”
此刻柜台上的手机还在闪烁，林笙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手一度按地有点酸，【(草//不动了)】
【(那草//我吧)】
邓允正在取饭团，李鹿鸣的眸光瞥向手机屏幕的那一刻，聊天记录框里刚好弹出这两句话。
他诡异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注意到气氛的凝重，邓允微微皱眉，瞥向手机屏幕，整个人僵在原地，还以为是幻觉，以前就让她积点口德了……
【林笙：邓允，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草//死那个偷车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后激进分子不准讲话。
邓允快速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尴尬地将塑料袋打结。
少年上下打量着邓允，就好像重新审视了她，“看不出来啊同学。”
“原来你对我有这种心思，为了我的清白我想以后我应该离你远一点。”
“……”邓允嘴角挤出一抹僵硬的笑，“那你保护好你自己哈。”
“想得美，我不喜欢你。”李鹿鸣勾走她手里的装着饭团的塑料袋，俩手插兜绝情地离开了玻璃门。
随着店门口“欢迎光临”的响起，邓允整个人在原地愣了两秒，接着气地在收银台里面走了两圈，最后深吸一口气揉了揉鼻梁，“谁看上他了。”
昏暗的网吧，一个独立包间内，三个少年坐在电脑前，脚边的垃圾桶被烟灰烫了一个洞，里面堆着几根烟头。
吱呀一声，紧闭的门被推开，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的手边勾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饭团。
他一进来，屋内的三个人统一望向他，三个人一块就是小混混，就差没把小混混写在脸上。
那个光头男打着耳钉的叫李凡，一头锡纸烫的叫张涛，还有那个长头发装文艺的闷骚男叫池旭。
与这三个人相比，李鹿鸣看起来就是个妥妥好学生。
“呦，笑什么呢?”李凡望着走进来疑似心情不错的人，朝着他吹了个口哨。
李鹿鸣拉着电脑椅坐下来，一边拆饭团一边道：“没笑，遇见那个把我送进去的女生了，觉得挺巧的。”
李凡嘴角一抽，一想到那个强势的女生，他感叹：“呵呵，你这人挺变态的。”
所有人都记得那天李鹿鸣从看守所出来，整个人臭烘烘的，听说里面上百号人就用十根牙刷，那牙刷毛都被磨没了。
李鹿鸣离开的那一天把自己的袜子送给狱友，对方感动地就差没给他磕几个头。
当初听着家伙说的时候，以为出来不会放过那女孩，没想到也就那么回事。
前方的电脑屏幕还在闪烁。
池旭默默拿起打火机准备再点了根烟，张涛立刻掐了下去，“都吸多少根了，呛死人了。”
池旭撩起头发，厌厌道：“那你出去啊。”说完，他扭头看着李鹿鸣，见他安静地啃饭团，“小鹿，你真的不打算回一中吗？还在生那老家伙的气?”
李鹿鸣垂下眼帘，“一班五十多个人都联合抵制我了，我没脸待在那里。”
李凡气道：“这就属于霸/凌。”
李鹿鸣将整个饭团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去，然后将包装纸慢慢对折，嘴里慢慢道：“谁相信老师霸/凌学生，而且我跟你们走在一起，谁相信我们是被霸/凌的，算了，说多了也没用，这个学校也挺好的。”
他整个人坐在椅子上，往前滑了一下，整个人瞬间移到了电脑屏幕前，他手里操控着鼠标，满不在意道：“你们以后也低调点，反正我现在在新学校就打算努力做一个透明人。”
“呵。”池旭冷笑一声。
整个包间陷入诡异的安静，四个人陆陆续续回到电脑界面。
清凉的夜风吹过窗边的玻璃，明黄色的灯光下，少女耷拉着眼皮，嘴里薄荷味的泡沫充斥着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她含了一口水然后附身吐掉，洗了把脸，拿着洗漱台旁边的手机，她垂眸看着一个页面看了一会儿。
消息已经发出去十分钟了。
她眉眼压低看着页面，那行孤独的消息：“笔记我还没看完，可能要缓几天才能还给你。”
她烦躁地点开右上角的标记，在“删除”按钮上停了几秒，最后点了下去。
那一刻随着联系人的删除，烦躁也像是失去了锚点，她心情迅速平静下来。
她静静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卓一：没关系，你用吧，我暂时还用不到，不用有负担，我需要了自然问你要了。】
邓允平静地看着手机，轻轻打了两个字：【谢谢】(对不起您的消息发送失败，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她坐了起来，删除验证消息的内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添加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打了个谢谢。
【江卓一：不用谢。】
她关闭手机，整个人躺下来，格外心安地入睡。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对邻居家的哥哥很有好感，总想看见对方，他礼貌温柔几乎符合她的所有幻想。
但是这一份心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也羞于让其他人知道，就连林笙也不知道，这种心情就像是那颗落在板凳上的棒棒糖，所有人都觉得她不会喜欢吃糖，就连她本人都觉得自己不像喜欢吃糖，但是她又知道糖很好吃。
竖日，邓允一大早就来到教室，教室里还黑漆漆的，她顺势就打开了灯。
角落里一颗埋在校服外套里的脑袋动了动，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外套揭起来，男生眼睛被光刺地微微眯起，“我天，瞎了。”他的手指捂着眼睛。
邓允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座位上，她拿起桌面上的黑色水杯，照例去饮水机前面接水。
少年个子太高，骨架也很大，把接水的那个地方堵得死死的。
邓允看着前面的屁股，平静道：“你能不能把屁股缩一缩。”
李鹿鸣身体一僵，将板凳往里面拉了拉，整个人也往前靠了靠。
见距离差不多，邓允打开饮水机，突兀的水声在教室里响起，等地差不多了，她拧好杯盖，转身只见李鹿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正用手轻柔着眼角。
他的书包挂在桌子旁边，上面的猪猪侠挂件依旧格外醒目，邓允看着那挺翘的红屁股，忍不住道：“屁股好扎眼。”
李鹿鸣慢慢抬起眼皮看着她，身体格外僵硬，“这位同学，请你注意场合。”
邓允咬着吸管，没理他的话，静静走到位置上坐下，打开课本。
随着教室的人越来越多，李鹿鸣忍不住开始注意自己的坐姿，早自习开始一半，他脱了校服外套僵硬地系在腰上，遮住自己的屁股。